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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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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承禹和津熙都知道,两人之间有某种感觉正悄悄改变着,虽说谁也没主动提起。

  书房里,聂承禹正在处理一些重要的公文,因为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他都得待在医院。

  津熙泡了杯咖啡进来,放到桌上后,便打算离开。

  “等等!”他喊住她。

  她停下脚步“有事?”

  聂承禹将桌上的公文阖上“陪我聊聊。”

  她没有说话,猜想他可能是因为明天就要动手术,觉得不安想找人聊天。

  “到那边坐吧!”他推着轮椅从办公桌后方退出来。

  津熙直觉脫口“你该早点休息。”

  她的关心顿时让他心情上扬“不急,明天起多得是时间。”他得休养上好几天呢!

  尽管不赞同,她还是顺从的走向沙发。

  看着她,他突然冒出一句“谢谢。”

  津熙眉心微挑,不懂他为什么会跟自己道谢“我没做什么。”

  “你做了许多。”

  她下意识的找理由“我们之间有过承诺。”这句话不知是在说服他,还是在说服自己。

  “如果重新来过,我仍然会提出同样的要求。”但不会再有一开始的刁难。

  聂承禹正经的神⾊让她沉默了下。

  “你呢?”他想知道,她是否也还会答应。

  看着他,她无法做出任何回应。

  “为什么不回答?”

  面对他执意的追问,她选择回避“事情不会重新来过。”

  这不是他要的回答,至少不是他所希望的。

  “为什么?”他要知道她为何逃避。

  “你该休息了。”

  她语气里不自觉流露出的关心,温暖了他的心窝,却平息不了因她回避所产生的不安。

  他想留住她,永远的将她留在⾝边,这个念头让他不由得对明天的手术起了恐惧。

  若是手术失败,他是否还能留得住她?

  虽说医院方面再三保证手术一定会成功,但他仍觉得很不安。

  “如果手术后,我仍然无法站起来…”

  “医生说这只是简单的手术。”她拒绝去想手术失败的可能。

  她无法想象以聂承禹的骄傲,如果这辈子再也无法重新站起来,那对他会是何等的打击。

  她不愿意去想,更不愿意看到。

  “你是否还会留下?”他要知道答案。

  万一他残废了,能否留得住她?

  她知道他在向她要求承诺,问题是,她怀疑自己给得起。

  “回答我!”

  津熙没做正面回应,只道:“我们有过承诺。”她会待到他的腿复原。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如果手术真的不幸失败,她也绝不可能离开他。在他最需要她的时候,她会待在他⾝边照顾他。

  得到她的允诺,他的不安总算稍稍平息了,他知道即使手术失败,她也不会离开他。

  为了避免再触及这类话题,也因担心他明天的手术,津熙只得再次提醒“你该休息了。”

  聂承禹点点头同意“推我回房。”

  她推着他离开书房,安顿好他再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才终于让真正的思绪浮现在脸上。刚才他说过的话仍在她脑?锱绦?br>

  她知道,聂承禹对她做了承诺,如果重新来过,他还是会选择她,然而,她也明⽩他在向她要求承诺。

  但这个要求却让她的心情变得复杂。

  自她懂事以来,从没有人主动⾝维护过她,聂承禹是第一个。

  至于⾝维护一个人,对格冷酷的他来说也或许是头一遭。

  相识以来,他做过的点点滴滴她全记在心里,虽然她总是表现得无动于衷。

  如果手术不幸失败,他也无法再站起来,她说什么也不可能离开他。

  不过她心里也清楚,明天的手术绝不可能也不容许出错,而在那之后他便能重新站起来。

  想到聂承禹的腿即将复原,她脸上绽出了难得的笑容。

  至于他要求的承诺…阖上眼,她也不再多想了。

  津熙一人独自站在手术室外,平静的表情让人猜不出她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聂家没有半个人在场,不过她知道,等手术结果一出来,医院方面马上会有人通知他们。

  从聂承禹被推进手术室后,她的一颗心便不曾平静过,即便她心里很清楚,这个手术并不具任何的危险

  她的视线始终未曾移开那道紧闭的门。

  时间就在等待中逐渐流逝。

  记不得经过了多久的时间,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

  或许是神经绷得太紧,乍见门开启的剎那,津熙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直到医生从手术室里走出,她才回过神。

  “怎么样?他还好吗?”她的神情不复平⽇冷漠。

  医生脫下口罩回答“手术十分成功,庒迫在脊椎的⾎块已经顺利取出。”

  闻言,她这才终于松了口气。

  不一会,见医护人员将聂承禹从手术室里推了出来,⿇酔藥效未退的他仍处在昏状态。

  她安心的松了一口气,脸上绽放出一朵显而易见的笑容。

  而她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他被越推越远,并没有跟上。

  直到他的病消失在长廊转角,她才转⾝往电梯走去。

  当聂承禹醒来时,他已经躺在医院顶楼的特别病房里,见⾝旁除了祖⽗跟张婶外,并没有其他的视线,他马上在病房里梭巡过一圈,却没见到他最想看到的人。

  将他的举动看在眼里,聂万申心里快不已。

  “张婶…”⿇醉刚退,聂承禹的声音还有些虚弱。

  张婶忙放下手边的工作走到病边“小少爷!”

  “她人呢?”他原本以为睁开眼睛后,第一个看到的人会是津熙。

  张婶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她没有立即回答,反而为难的转向一旁的聂万申寻求指示。

  聂承禹看在眼里,语气強硬的问:“张婶!她在哪里?”

  见到聂万申点头,她才为难道:“杨‮姐小‬走了。”

  闻言,他神情一凛“走了是什么意思?”

  “快中午的时候,我在公寓里准备一些小少爷住院要用的物品,杨‮姐小‬突然回来,告诉我小少爷的手术很顺利,要我准备好后就来医院照顾你。”起初她也觉得纳闷。

  “然后呢?”

  “跟着杨‮姐小‬就回自己房里,再出来时,手上已经提着行李了。”

  “提着行李?”聂承禹无法置信,她居然选在这个时候离开自己。

  “我急忙问杨‮姐小‬要上哪去,她只告诉我要搬出去。”张婶虽有心想留她,却也无能为力。

  “搬到哪去?”

  “我问了,不过杨‮姐小‬没说。”她语带歉疚。

  这下聂承禹就是再怎么难以置信,也不得不接受她已经离开的事实。

  想到昨晚她亲口允诺,就算手术失败也不会离开,结果这会儿他醒来,却从旁人口中听到她离开的消息,他不觉动了起来。

  张婶看在眼里不免忧心“小少爷,你刚开完刀…”

  不等她把话说完,聂承禹突然动手要拆手上的点滴针头。

  “小少爷!”张婶惊呼。直到此时,聂万申才出声“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要马上出院!”

  他并没有阻止他,而是话中有话的道:“你现在的情况就是出了院,许多事也无能为力。”

  的确,聂承禹不得不承认,以他现在的情况,就是出了院也无济于事。

  他停下手上动作,不再执意下

  张婶这才松了口气,聂万申眼里则流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

  “张婶,拨电话到公司去,要梁特助马上来见我。”聂承禹迫不及待要代他去调查津熙的消息。

  “不急。”聂万申开口制止张婶。

  聂承禹的视线随即不解的转向祖⽗。

  “这几天在医院休养,顺便把这些资料看看吧!”他说话的同时拿出了一个纸袋,里头是之前津熙的⾝家背景资料。

  聂承禹没伸手接过那纸袋,只是瞪视着祖⽗,暗忖他意为何。

  聂万申也不勉強,仅将纸袋搁到茶几上,接着转向张婶代“好好照顾小少爷,有什么事再通知我。”说完便离开了病房。

  至于搁在茶几上的资料,他一点也不担心派不上用场。

  在医院待了将近一个星期,聂承禹复原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前来津熙的住处。

  从祖⽗给他的调查报告里,他不仅知道了她的住处,连带也清楚了她的成长过程。

  虽说之前曾亲眼目睹她⽗⺟对她的态度,也猜到她的成长过程不会太好过,可他却怎么也没有料到,实际情形比他原先预想的还要糟上好几倍。

  直到⾼中搬出去前,她一直被当成⽪球被⽗亲与⺟亲两边推来推去,两方人对她本漠不关心,尔后更是由着她在外头自生自灭。

  看完调查內容,聂承禹气到想将津熙的⽗⺟狠狠痛打一顿。

  然而,却也因为了解了她整个的成长背景,他更是迫不及待的想找到她,只不过人到了她的住处,却扑了个空。

  没任何耽搁,他随即循着报告上的资料,找上夏婉蓉。

  难得的假⽇,一大清早就被一连串吵杂的门铃声给吵醒,得她不得不睁开惺忪的睡眼下应门。

  只不过她怎么也没有料到,找上门的人居然是聂承禹。一见到他,她整个人瞬间被吓醒了过来。

  不等她反应过来,他劈头就问:“她在哪里?”

  夏婉蓉眼中只看到他冷酷的神⾊,哪还听得进他的问话。

  他也不管已然呆掉的她,便径自越过她走进屋里,视线在里头四处梭巡,直到确定屋里没有其他的人,才将视线再度落到她⾝上。

  “她在哪里?”

  连着两遍的追问,她就是吓得再傻也清楚他指的是谁。

  “我不知道…”夏婉蓉嗫嚅道,神情显得瑟缩。

  聂承禹一听,冷酷的神情顿时又沉了几分“不知道?”他一双厉眼几乎要穿她。

  “真…真的。”她几乎是用尽全⾝的力气,才挤出这两个字。

  他的眼神像要冒火,音量明显上扬“我最后问一次,她在哪里?”

  看着他像要吃人的神情,她终于知道津熙为什么不马上销假回公司上班,反而跑去花莲散心的原因了。

  她颤抖着双,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没耐心同她‮菇蘑‬,他语气深沉的道:“不要考验我的耐心。”

  夏婉蓉吓得本不敢视他的目光,脸上的神情像是要哭出来似的。

  “再不知道就到牢里慢慢去想。”他下了最后通牒。

  她一听,紧张不已“不要!我不要坐牢。”

  “那就告诉我她在哪里。”

  夏婉蓉尽管怕得要死,仍坚持朋友的道义,勉強鼓起勇气对他说:“你答应过津熙的,你们达成易。”她提醒他信守承诺。

  “没有她就没有易。”

  听到他想毁约,她生气的指责他“你怎么可以不讲信用?”

  他眼一眯“你跟我讲信用?”

  忆及自己说话的对象是谁,夏婉蓉整个人马上又变得瑟缩“不、不是,我是说…”

  聂承禹本懒得听她废话“说!她到底在哪里?”

  她当场被他的吼声吓哭,连带的也给出了津熙的去处。

  “花…花莲。”

  饭店里,当津熙打‮房开‬门看到聂承禹时,脸上并无太多的意外,反而是在扫过他复原的‮腿双‬时,眼底闪过一丝快到无法察觉的欣喜。

  早在他找上门前,她便已经接到夏婉蓉的来电,要她赶紧离开,但她还是留下来了。

  虽说她之所以来到花莲,为的就是要痹篇他,但她也清楚,一旦他下定决心要找到她,她就是躲得再远也无济于事,所以留在饭店里等他。

  而好不容易见到她的聂承禹,简直无法相信她居然还能如此平静?

  虽说,他已经警告过夏婉蓉,不许跟她通风报信,但他心里也清楚,那是不可能的。

  换言之,她想必事先就知道他要过来,可这会儿见了他,她不但没有心慌也没有不安,脸上的神情是该死的平静,像是什么事情也不曾发生过似的。

  如果说她的不告而别令他愤怒,那么她这会儿的平静等于是火上加油。

  望着站在门口的聂承禹,她终于开口“进来坐吧!”

  明⽩所站之处不是个好说话的地方,他举步走进房里。

  等她一阖上门,他劈头便质问:“为什么离开?”

  津熙无话可说,她是骗了他。

  “我们之间有过承诺。”就算他这辈子再也无法站起来,她也绝对不会离开他⾝边。

  “我说过会待到你的腿复原为止。”她拿两人一开始的约定来搪塞。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津熙只是沉默不语。

  见她的反应,他突然恍然大悟,他们之间是有过承诺,如果手术失败她将不会离开他。

  但这不表示一旦他复原,她还会继续留在他⾝边。

  突如其来的认知让他心中升起一股受骗的感觉,难怪那时她始终不肯正视他的问题,原来她早就打算要走。

  “打一开始你就没打算留下来?”他从牙中挤出话来。

  津熙没有否认,事实上她也无法否认。

  “为什么?”他脸⾊霾的追问理由。

  她避重就轻的回答“一开始的约定就是这样。”

  “我去他妈的约定!”他忍不住大声咆哮“别用那该死的约定来搪塞我,我问的是你为什么要离开?”

  他原以为经过这些⽇子,两人对彼此间的情感已有默契,他也相信她心里是清楚的,结果她却选择在他手术完后,离开。

  面对他的执意问,她故作漠然“没有留下的理由。”

  他大受刺,不敢相信她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那我算什么?我他妈该死的到底算什么?”

  津熙仍一语不发的听着他的咆哮。

  “别告诉我,你对我没有任何感觉?”除非她的心是石头做的。

  津熙在心里哭笑,她怎么可能没有感觉?正因为她的感觉是那么样的清晰、鲜明,才得她不得不逃得远远的。

  在这世界上,没有一份感情是永远不会变的,⽗⺟的婚姻以离婚收场就是最好的例子。

  一旦陷进去了,注定就只有受伤的份,只有在受伤前远远的逃开,才能保护自己不受到伤害。

  “雇主,我看护的对象。”她故意将两人的关系公事化。

  “雇主?”他脸上的神情像是要冒出火来了。

  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无动于衷。

  “为了一个没有感情的雇主,叫你一辈子守着个残废你也愿意?”他从来不知道她的情竟如此伟大。

  “你不是残废。”她不爱听他这么说自己。

  “是啊!因为我不是残废,所以你迫不及待从我⾝边逃开。”

  天晓得这是什么可笑的世界,她情愿义无反顾的守着不良于行的他,却不愿完好无缺的他⾝边。

  “不是逃开。”

  聂承禹冷哼一声“那你倒是告诉我,你在这里做什么?”为了逃开他,她甚至避走到花莲来。

  不过最令他气煞的,还是她的无动于衷,从重逢到现在,她的表现仿佛他只是个不相⼲的陌生人。

  “散心。”

  津熙的回答让他差点吐⾎。

  明⽩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他直接下命令“马上收拾行李。”

  “做什么?”她问。

  “回去!”

  不论她是为了什么理由离开,聂承禹很清楚,他要她留在他⾝边。

  “我不会跟你回去。”津熙断然拒绝。

  “你说什么?”

  “我不会跟你回去。”

  这下子他是真的火了,却又对她莫可奈何。“你…”津熙注视着他,对他的怒气不为所动,两人就这么对峙着。

  他可以对所有人冷酷,唯独对她没有办法,可偏偏,她对他却一如对其他人般冷漠。

  好半晌“我不会放弃。”撂下这句话,聂承禹倏然转⾝离开了她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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