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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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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手扶着牧宇曜,唯希小心的领着他往前走。

  尽管只走了五步,牧宇曜已是満头大汗。

  正当唯希想开口劝他稍做休息之际,牧宇曜腿一软整个人往前倒,所幸唯希及时将他扶住。

  “你没事吧?”由于牧宇曜体格健硕,唯希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吃力。

  他着气道:“没事。”耝重的鼻息噴吐在唯希的颈窝间。

  由于唯希的⾝材略嫌纤瘦,为了不加重她的负担,牧宇曜支着她的臂膀试图重新站稳脚步。

  唯希強迫自己暂时忽视颈窝间的庠意,专心的协助他。

  牧宇曜不经意的抬头,视线正巧对上唯希⽩皙的颈项,他脸上的神情为之一怔“你没有喉结?”

  相较于他的愕然,唯希只是稀松平常的点了下头“嗯。”支撑他的力道并未懈怠。

  牧宇曜先是因她的直言不讳而怔忡,跟着猛然会意“你是女人!”

  唯希本就无意隐瞒“对。”

  霎时,牧宇曜脑?镆⻩瞻祝垢俗约赫饣峄垢脚试谖ㄏI砩稀?br>

  “先到那边坐吧!”提议的同时,她将牧宇曜就近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被安置在椅子上的牧宇曜,两眼一瞬也不瞬的瞅着她“为什么?”他一时厘不清心里是何感受。

  “呃?”

  “为什么隐瞒你的别?”牧宇曜作梦也没想过,与自己相多时的唯希,竟是个不折不扣的女红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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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犹有甚者,更让他感到怀疑的是,唯希乔装接近自己的目的。

  对于牧宇曜心中的百转千折,唯希自然毫无所悉。

  只见她不改一贯的泰然,语气稀松平常“婢女拿错了⾐服,我想说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也就没有多做解释。”

  这话要换做出自他人之口,牧宇曜肯定当对方是在強词狡辩,可偏偏说这话的人不是别人,是唯希。

  多⽇来的相处让他该死的了解她的情,了解她所言并无半点虚假。

  虽说唯希所持的理由荒唐到近乎令人着恼,却又该死的符合极了她的情,牧宇曜甚至不费丝毫力气便信了她。

  尽管知道唯希说的是事实,他却无法立即调适过来,尤其两人间还有过亲密的肢体接触。

  “既然知道自己是女人,为何还…”难道她不明⽩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

  她自然看得出来牧宇曜一脸介怀“你介意我是女人?”

  见唯希丝毫不以为意,牧宇曜实在怀疑,她到底有没有弄清楚状况。

  再说,现在他们谈的是她的闺誉问题,重点本就不在于他介不介意,哪怕他确实是很介意。

  “你不介意?”牧宇曜怀疑。

  一个未出嫁的闺女三天两头往男人的住处跑,甚至对肢体的接触也不避嫌,难道她就不担心闺誉受损?

  “为什么要介意?”唯希不以为有何理由要介意自己的别。

  从来没有一刻,牧宇曜像现在这般懊恼她恬淡的情。

  虽说唯希曾提过她并非大宋子民,但就算是外族人,也该有起码的男女之别才是。

  “在你的家乡,男女之间难道无任何的礼教约束?”

  唯希脸上挂着惯见的淡笑“礼教并没有规范人跟人之间的友。”言下之意是她拿他当朋友看待。

  唯希清澈坦的眼神,让牧宇曜有些词穷。

  “我是女人让你感到难受?”

  一段时间的相处下来,唯希也明⽩牧宇曜是个骄傲的男人,自己的别多少挫败了他的男自尊。

  牧宇曜无法否认,却也不愿承认,乃道:“我从未怀疑过你的别。”

  原本他以为,唯希会因为愧对自己的信任而显露出惭⾊。

  然而她却不“我该为你的话感到难过。”唯希脸上的神情让人瞧不出真意。

  “呃?”

  “长得像个男人,难道我不该难过吗?”

  虽说他一向欣赏她奇特的思维,但是这会他还真有股冲动,想狠狠的敲敲她的脑袋瓜。

  “我不是这个意思。”

  牧宇曜首次认真的打量起她的五官,发现她的眉型弯而不柔、双眼亮而不媚、鼻梁尖不失个、两片樱红润适中,这样一张脸或许称不上‮媚柔‬,但说她是个女人,也绝对能够成立。

  牧宇曜噤不住要怀疑,自己怎会眼拙到现在才发现?

  “那就好。”从唯希的语气不难听出,她其实并不是真的在意。

  “庄里难道不曾有人怀疑过?”

  “看来你是非提醒我的失败不可。”唯希的语调听来似真还假。

  “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牧宇曜很清楚,自己认识的唯希并不是个驽钝的人。

  “何以见得?”

  “凭我对你的了解。”

  牧宇曜此话一出,唯希笑了。

  也是在同一瞬间,牧宇曜明⽩了她的用意。

  一个人的本质并不会因其别、抑或是外在的形貌而有所改变,这便是唯希想要点醒他的。

  这一刻,牧宇曜拾回了原先对她的心态“看来不论是男是女,你都不是个争执的好对象。”

  也许牧宇曜一时之间还无法完全调适过来,但是唯希清楚,他是真的了解了。

  “你能明⽩这点自然再好不过。”

  看着情依然的唯希,牧宇曜对她的惘不自觉加深了。

  …。。

  虽说唯希的别并不影响她的本质,牧宇曜也确实认清这点,但是两人间的相处还是无可避免的有了改变。

  因为两人间的友谊依然,牧宇曜无法拒绝唯希的帮助。

  然而碍于礼教,也为了男人的自尊,两人在练走时,牧宇曜无法再心无芥蒂的将自己付给唯希,他总是坚持一手扶着墙壁,另一手才勉強的搭在她手臂上。

  至于她为他‮摩按‬
‮腿双‬活络筋骨的事,那就更别提了。

  每回唯希一想起他坚决婉拒的神情,嘴角总会忍俊不住,想他当时抵死不从的模样要叫旁人见了,怕会误以为自己想对他霸王硬上弓。

  一个傲气却也迂腐的古代大男人,唯希不得不承认,确实是非常有趣的特质组合。

  看牧宇曜堂堂一个六尺的大男人,为了坚守男女分际把自己搞得别别扭扭,唯希也不噤感到兴味。

  只不过她明⽩,自己一时半刻间是扭转不来牧宇曜深蒂固的礼教观念。

  拿他没辙之余,她只能尽可能的小心从旁协助,避免伤及他的男自尊。

  由于牧宇曜不愿意将重量分担到唯希⾝上,使他在练走时有些吃力。

  像这会,虽说他的步伐⽇趋稳健,但仍因独揽自⾝的重量而走得颇为艰辛。

  原本唯希是不想提的,但是考量到他⾝体的负荷,终究还是开了口“看来我是女人的事实,让你很难释怀。”

  她的话让专心练走的牧宇曜,分心停了下来“你怎么会这么想?”

  “因为你一直在提醒我。”

  “我提醒你?”他并不记得有这么回事,事实上为了避免让彼此感到不自在,他甚至刻意不去想她的别。

  “接受我的帮助真有这么难吗?”唯希的视线专注在两人唯一的集…他搭在自己手臂上的右手。

  早在以前,唯希就知道古时候的人男女观念较为保守,但是直到这会真正置⾝其中,才深刻体认到他们严谨的程度。

  不意她会将这个问题摊开来谈,牧宇曜并不正面回应“我以为我正在接受你的帮助。”

  唯希可不接受他规避的态度“一味的将重量往自个⾝上揽,只会加重‮腿两‬的负担”

  原本牧宇曜之所以选择规避,乃是考量到唯希女子的⾝分,不想让她感到不自在,偏偏她却执意将事情说开。

  牧宇曜只得正⾊道:“你该清楚男女之间本有分际。”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已是惹人非议,更别提自己这会还将手搭在她的手臂上。

  “你的口气听起来像个标准的卫道人士。”她的语气里不无揶揄的意味。

  将唯希的漫不经心看在眼里,牧宇曜实在不明⽩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竟全然不将自己的闺誉当一回事。

  曾经他欣赏她的自在坦然,如今却也为她的自在坦然感到头疼。

  “我必须要维护你的闺誉。”基于两人的情谊,牧宇曜有责任,也有义务这么做。

  唯希面带笑意“听起来像是责任感在作祟。”

  见她仍不当一回事,他的语气又加重几分“唯希,你该知道我是认真的。”

  “看得出来。”

  “既然如此,那你就应该明⽩…”

  唯希不疾不徐的截断他“礼教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心,又何必拘泥小节?”她明⽩他并不是个死板的人。

  被她这么一抢⽩,他反倒有些词穷,半晌才开口,语气带有些许无奈。“你的思维确实不同于时下女子。”

  “你的恭维我收下了。”姑且不论他是否是在恭维她。

  牧宇曜突然有种感觉,唯希的个或许随和却别具坚持,自己似乎总在无形中被她所说服。

  不等他再开口,唯希迳自拉起他的右臂环到她的肩膀上,主动分担他的重量。

  牧宇曜见状又想婉拒,唯希却先他一步“我以为你已经释怀了?”

  被她这么一堵,牧宇曜纵然觉得不妥,却也不便再拒绝她的好意。

  于是她一手扶住他的杆,一手抓住他搭在自个肩膀上的右手,耐心的陪着他一块练走。

  将唯希不避嫌的举止看在眼里,牧宇曜心里有股说不出的异样。

  …。。

  近来唯希总在悠然小筑同牧宇曜一块用午膳,是以婢女也因此自动多准备些饭菜,只不过今儿个婢女所准备的饭菜量,似乎稍嫌多了些。

  在见到婢女准备了四副碗筷时,牧宇曜心里便已明了是怎么回事。

  唯希不解的问:“你约了人?”

  她话刚落下,便见牧元祺与牧少凌先后走了进来。

  “大哥、唯希,怎么你们都在啊?”午膳时间问出这样的问题,任谁听了都觉得刻意。

  她顿时明⽩多出来的两副碗筷是为谁所准备,只不过从牧少凌的语气听来,应该不是牧宇曜事先邀约。

  “元祺、少凌,你们怎么来了?”她问道。

  由于实在好奇兄长与唯希间的相处情形,牧元祺与牧少凌刻意挑午膳时间前来悠然小筑一探究竟,只不过当着兄长的面,两人自然不好直说。

  “想说过来看看大哥。”牧元祺随口搪塞。

  牧宇曜似笑非笑的睨着两个弟弟,显然一眼便将他们的心思看穿。

  唯希并未留意到两人似乎刻意痹篇牧宇曜的目光,只是招呼道:“坐下来一块吃饭吧!”

  她的招呼适时化解了两人的心虚“也好,难得大伙全聚在一块。”

  两人坐下后才注意到,兄长竟然坐在椅子上?

  “大哥,你的腿…”牧少凌一脸诧异。

  “嗯。”牧宇曜应了声,算是给了肯定的回答。

  听到兄长亲口证实,牧元祺与牧少凌先是一脸难以置信,但旋即转为惊喜。

  “太好了!大哥,真的是太好了。”兄弟俩难掩动。

  尽管明⽩两个弟弟是真心替自己感到开心,但因生內敛,牧宇曜并没有多说什么,只道:“吃饭吧!”

  短短三个字,差点让牧元祺与牧少凌红了眼眶。

  自从他受伤以来,他们三兄弟便未曾再聚在一块好好吃顿饭过。

  除了是因为牧宇曜不管事后,牧元祺与牧少凌的工作量增加不容易凑出空闲,主要也是因为牧宇曜将自己隔绝在悠然小筑,拒绝所有人的接近。

  两人作梦也没想到,三年后的今天,他们三兄弟居然还能聚在一块用膳?

  尤其令他们感到惊喜的是,兄长的腿终于复原了!

  “谢谢你,唯希”牧元祺衷心致谢。

  “我想你该谢的人是厨娘才对,这桌饭菜可不是我张罗来的。”唯希依然一副不以为意的态度,让人猜不出她是否真的是会错意。

  牧家兄弟先是一怔,反应过来后也都明⽩唯希的用意,便将感搁在心里不再多说。

  “大哥的事,就⿇烦你了。”相信有唯希在,兄长定能再重新振作。

  她听了只是转向牧宇曜“你⿇烦了我什么吗?”

  牧宇曜果然也没让她失望“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不谈⿇烦这样的字眼。

  明⽩牧宇曜是懂她的,唯希眼神里有着赞许。

  听到兄长亲口承认唯希这个朋友,牧元祺与牧少凌在意外之余,更是认清了唯希在兄长心中的份量。

  两人对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在心里打起了相同的主意。

  也许,他们该藉这个机会,趁着唯希也在场,有他帮忙说项也许能说服兄长重新接手家业也说不定。

  主意一定,牧元祺率先起了个头“看来只须假以时⽇,大哥的腿便能像过去一样健步如飞。”

  牧少凌紧接着答腔“是啊,到时候大哥行动俐落了,便毋需成天困守在悠然小筑。”

  由于两人的话揷得有些突兀,态度又稍嫌刻意,唯希不难看出他们有心迂回,再从两人一搭一唱的內容研判,心里多少已经有底。

  基于对牧宇曜的了解,唯希相信他应该已经有所察觉,眼角不经意一扫,果然在他眼中看到了然。

  牧家兄弟极力想帮兄长振作的心态,唯希可以了解,只是不知道牧宇曜自己是否已经‮开解‬心结,准备重新面对人群。

  是以,唯希只是静观其变并不多话,毕竟自己只是个外人,不便揷手人家的家务事。

  牧元祺与牧少凌原本寄望唯希能适时的出言附和,但她只是秉持一贯的泰然,悠哉自若的享用午膳。

  预期中的回应落空,又被兄长的视线瞧得心虚不已,想就此打住又觉得可惜,两人只得硬着头⽪继续说下去。

  “旗下那些老管事要是见到大哥重新接掌家业,想必也会觉得欣慰。”

  “那是自然,大哥的经营手腕一直是有目共睹。”

  两人边说还不忘留意兄长的动静,见他神⾊如常遂决定打铁趁热,顺势道出心中的盘算。

  “大哥,不如明儿个我先让旗下那些管事…”

  “我已经说过,不再过问庄里的事。”牧宇曜说得断然。

  以为事情终于有了转机的牧元祺与牧少凌顿时一阵怈气,只不过为了帮兄长走出霾,两人犹不肯轻言放弃。

  “但是大哥,之前是因为你行动不便,可如今情况不同了。”

  “是啊大哥,相信爹娘在天之灵,也会希望看到你重新接掌家业。”

  两人的苦口婆心,只换来了牧宇曜的一语不发。

  基于对兄长的了解,牧元祺与牧少凌知道,这意味事情已经决定,没有转圜的余地。

  眼见无法劝服大哥,两人急将矛头转向唯希,希望她能表态支持。

  “唯希,你应该也赞同大哥重新接掌家业吧?”

  本不打算揷手的唯希,没料到牧少凌会突然话锋一转,将话题扯到她⾝上,因而有些意外。

  牧宇曜没有说话,只是将视线转到她⾝上。

  向来以自己的意见为首要的牧宇曜并未注意到,一段时⽇的相处下来,自己已经习惯倾听唯希的想法。

  面对三双‮勾直‬勾的视线,唯希依然不改悠然的态度,只听她慢条斯理道:“有些事靠的是当事人自己想明⽩,不是旁人能替他决定的。”言下之意,她并无立场置喙。

  唯希此话一出,当场让牧元祺与牧少凌一阵失望,原木他们还寄望她能帮得上忙。

  了解唯希情的牧宇曜听完,嘴角不觉上扬,对这样的回答并不感到意外。

  说也奇怪,她的话虽然不带一丝勉強,牧宇曜却反而能听得进去,脑?锷踔敛蛔跃醯南肫鹚倒哪蔷浠啊?br>

  为了脸上的疤将自己局限在这一方天地,值得吗?

  牧宇曜暗自思量了起来。

  眼见得不到唯希的奥援,兄长又似心意已决,急得牧少凌有些口不择言。

  “大哥,难道你真打算一辈子困守在悠然小筑?”

  牧宇曜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等不到兄长的回应,牧元祺正想开口“大哥…”

  却听到牧宇曜道:“明儿个拿些帐册来让我过目吧!”⾝为牧家的长子,对于⽗亲遗留下来的事业他确实责无旁贷。

  “呃?”牧元祺与牧少凌一时反应不及,接不上话。

  “至于重掌家业之事莫要再提。”尽管决定为家业尽一份心,牧宇曜心里仍未做好步出悠然小筑的准备。

  牧元祺与牧少凌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兄长居然答应了!

  像是怕兄长反悔似的,牧元祺略显急切的答应下来“晚点我马上让人把帐册送来。”

  虽然牧宇曜拒绝重掌家业,牧元祺与牧少凌却不觉得气馁,相反的,兄长愿意过问家业已是让他们十分欣喜。

  至于重掌家业一事,反正来⽇方长,说服兄长并不急于一时。

  牧元祺与牧少凌决定利用兄长复健的这段期间,先让他重新悉旗下产业的经营情形。

  站在一个朋友的立场,唯希替牧宇曜感到开心,虽说他尚未完全释怀,但起码已不再划地自限。

  视线对上牧宇曜,她语带笑意道:“你让我感到意外。”

  按照唯希原本的预期,他起码得再费上一段时间才能想通。

  尽管她并未言明,牧宇曜却能意会“这话该是由我来说才对。”

  原本牧元祺与牧少凌对于没能得到唯希的奥援颇感失望,如今真相大⽩方才明⽩他们着实想岔了,对于唯希仅以三言两语便将兄长说动,两人都心生佩眼。

  一顿饭下来,牧元祺与牧少凌都清楚的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以后如果有什么事想同大哥商量,找唯希出面准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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