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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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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三年夏天

  舞厅里,一个穿着清凉的钢管女郞,随着震耳乐声狂野舞着,鼓掌声、尖叫声,一波波热烈涌向台前。

  她是姬百合,大台北最红的钢管女郞。

  —个勾腿回旋,引出此起彼落的口哨声,她的节奏拿捏得非常准确,彷佛她的⾝体便是音乐的一部分。

  蹦声落,音乐结束,安可声不断,姬百合一个优雅敬礼,对DJ一点头,当音乐开始,曼妙的舞步在众人惊呼声中再度启幕…

  姬百合不特定在哪个舞厅表演,只要出得起价钱,一个晚上她能跑八到十个场。

  听说,不少有钱老板每个月愿意花上百万包下姬百合,她拒绝了;也有人说,好几个经纪人找上门,要她拍写真集、当明星,都被她婉拒。

  她拚命‮钱赚‬,仿佛钱永远不够用,⾝上因跳舞造成的瘀青没有消退过。

  有人问过她,有更简单的方法赚得更多的金钱,她为什么不愿选择?

  她说她不想成名、不想卖⾝,她说对于‮钱赚‬,她有她自己的执着;总之,同行的、不同行的,没有人了解她。

  “姬百合,这是你的钟点。”

  张老板把钱到她手上,所有人都知道她一下台就要把工资拿到手,她不签合约、不给‮件证‬,之前,有老板担心这样的她,没打算在这一行做长久。

  但事实上是,只要价钱谈拢,不管如何,隔天你一定会看见她出现在舞台后面。七年了,做了整整七年,她没缺过一天班,即使是过年或假期。

  “明天,还是一样的价钱好吗?”张老板问。

  姬百合摇‮头摇‬,她笑着对张老板说:“对不起,从明天起我不来了。”

  “你觉得价钱不満意?没关系,我们可以坐下来谈,不要突然间跟我说不来,会吓到我。你等一下没场子了吧?我让小K帮你送杯饮料过来,我们谈谈好吗?”他晓得,在这群客当中,有多少人是专程为了姬百合的舞艺而来。

  “不,你误会我,我钱赚够了,打算退出。”

  她淡淡笑着,甜甜的酒窝镶在嘴角边边,没有人猜得出她的实际年龄,她和七年前一样可爱。

  “退出?不会吧!是不是有男朋友,男朋友不答应你出来跳舞?”

  “不是。”

  她晓得,张老板是个好人,他的舞厅是她第一个表演场,当年她还不会跳钢管舞时,是他找来老师指导她,只听说她有困难,便连⾝分证都不要,直接聘请她,后来也是张老板知道她缺钱,陆续介绍其他场子,让她的收人增加。

  “有任何困难,尽管告诉我,我能帮的,绝不会皱眉。”张老板说得阿莎力。

  “我没有闲难,只是钱赚够了,我想好好休息一阵子,您放心,我不是跳槽,如果我继续跳舞的话,你这里会是我的第—个选择。”

  “是这样?好吧!我不勉強你,以后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来找我,知不知道?”

  “张老板,谢谢你,我明天就会搬离开你那里。”

  “找到房子了吗?如果还没找到的话,不用急着搬,反正我那间房子空也是空着。”

  “已经找到了,等我安置好,再写信给您。”

  “好孩子,我知道你不是个忘恩的女孩,别忘记我这个老爸爸,有空记得来看看我。”

  “我一定会!”

  “要去哪里,我送你—程。”拍拍姬百合的肩膀,他不知道她的真正名字,更正确地说,他从未真正认识过她,不过,她是个得人心疼的好女孩,所以,即使她冷漠、即使她对所有人都保持距离,但在龙蛇杂处的环境里,没有人嫉妒过她,或者想过要伤害她。

  “好啊!我想回家,不过在离开之前,我要以果汁代酒,感谢你这些年来,为我做的一切。”

  这句话带着浓浓的离愁,张老板她的长发,说:“换下舞⾐,我到外面等你,今大我要你带着祝?肴ァ!?br>

  张老板离开了,他到前面舞台向所有人宣布,今夜的表演是姬百合告别演出,当她来到舞台前面时,灯光打在她的⾝上,几百个舞客、工作人员纷纷举起杯,祝福!

  孟纯鼻头微酸,但终究没真正哭出来,她说过,除了“他”她再不会为任何人流泪。

  士女士

  刻意化了妆,不浓,却成功地掩住了她的苍⽩憔悴,她穿着一⾝名牌,这是张老板送给她的行头,几年下来没穿过,今晚特地拿来撑场面。

  院子里好热闹,似乎正在办晚宴,是喜事吗?余邦哥哥终于结婚了,还是别人,爸爸妈妈搬离开这里了吗?

  “请问你要找谁?”

  穿着新娘礼服的伊伊走向前,问着举步不定的盂纯。

  “请问,孟余邦先生,还住在这里吗?”孟纯讷讷地问。

  “对,请问你是…”

  “我叫孟纯,不知道孟先生在吗?”

  孟纯!她的回答让伊伊大吃一惊,她居然是孟纯、失踪七年的孟纯现⾝了?伊伊瞪大眼睛看天烨,天烨眼里也有吃惊。

  “不好意思,我想你们在忙…我还是、还是改天再过来…”急急想离开,说到底,她毕竟胆小,近乡情怯呵。

  “不!孟纯,你等我一下下,我去找余邦过来,你不能离开哦!千万千万不能离开,我马上回来。”伊伊跑开后仍频频回头,看孟纯还在不在。

  握紧手上牛⽪纸袋,里面是她七年来的积蓄,对于孟家,她只能以这种方式归还恩情,之后,她一⾝自由,生命从她。

  一颗心怦然狂跃,她预想着接下来的场面,没注意到⾝后一个黑⾐男子隐⼊篱笆后面,他拿起‮机手‬,接在一组号码之后,是孟纯睽违多年的名字。

  “孟纯…是你吗?”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孟纯回头,盈心的⾝影撞进她眼底。

  是盈心?她很不同了呢!她轻灵美丽,曾经无忧的眼瞳染上轻愁,她是郁郁寡的,这七年她也过得不好吗?

  “我以为…天!我们又见面了。”握住孟纯的手,盈心好动。

  “我也是,当年我们多要好。”回想盈心教她的“测试”那个测试,测出她无疾而终的爱情。

  “July,碰见朋友?”聂天衡走过来,轻轻搭上她的肩膀。盈心没回话,只向孟纯点了头,递给她一张名片后,走向黑暗另一头。

  “不好意思,我的女朋友不太…热情。”天衡对孟纯道声歉,走向盈心的方向。

  谁说盈心不热情?她是最朝的女孩,从小她被继⽗继⺟毒打、施,她不但咬牙撑过来,还肯定地对她说,不合理的训练是磨练,苦⽇子过得多,就不再怕吃苦,她相信当自己踏出社会后,可以走得比别人平稳,会有更大的发展空间,因为她不怕吃苦!

  是什么改变她?生活、磨难或是太多她消化不来的辛苦?不过…人生,谁说得准呢?在她走进那场大雷雨时,她以为自己的方向明确而肯定,哪里晓得,一切不过是命运摆弄。

  七年前,她若坚持报恩嫁给余邦哥哥,到现在她仍是不懂风雨的温室花朵吧!

  斑大颀长的⾝影走向她,她的眼眶模糊,余邦哥哥和七年前一模一样,眼底的关爱从没褪⾊。

  “孟纯,真的是你?”一把将她收进怀中,余邦満心愉。

  七年了,他以为孟纯不会回来…等过七年,他的心没有停止过希望,希望孟纯回来,希望她健康平安。

  一个女人默默站在他们⾝后,看着他们情拥抱,他们的真情流露,在她心底烙下沉重。

  低头,她自问,还要排多久的队伍,她才能成为他⾝边的唯一守候?

  “董事长,很抱歉,时间差不多了,我想先回去。”呑下黯然,她出一个苦不堪言的笑容。

  “俐瑶,我来跟你介绍,她就是孟纯,货真价实的孟纯。”乍见到孟纯,他忽略俐瑶不自然的笑意。

  “恭喜你,孟‮姐小‬,董事长等你很多年,希望你好好珍惜他。”

  这句话是双头锥,刺痛孟纯的罪恶感,也刺得俐瑶自己累累伤痕。挥手再见,俐瑶走出孟家,今天孟家传喜讯,两段不圆満的爱情在今夜重续。

  “余邦哥哥,她是谁?”孟纯凝睇消失在夜幕里的俐瑶。

  “她是我的秘书,一个很能⼲的女孩子,下次再介绍你们认识。

  走!我们进去,爸妈在里面,他们一定很开心。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他们有了新宠,你进去以后不要跟孟词争宠。”搂住孟纯,他她的长发,像小时候一个样。

  悉的被宠感、悉的温暖统统回来…彷佛跳过藩篱,他们之间从未丢掉过七年。

  走过庭院,那一池锦鲤还在,她种下的九重葛已经长得郁郁菁菁。客厅里灯火辉煌,她看见爸爸妈妈抱着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在她腋下呵庠,小女孩则在他们⾝上钻来钻去,这种事…他们小时候常常对她做。

  泪⽔滑下,她笑、她哭,她说不出半句话。

  “爸妈,你们看是谁回来了?”余邦出声。

  “孟纯…”缓缓地,他们放下怀中的小词,颤巍巍走到她⾝边。

  是他们的小孟纯啊!一个乖到没有叛逆期、—个从未对他们说不的小女儿,她…终于回来!

  孟振亦把女儿揽进怀里“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些年在外面吃不少苦…都瘦了…哪个坏蛋给你委屈受?告诉我,爸爸去找他算帐!”

  爸爸没骂她、没吼她,只计较着她的瘦,计较别人给她委屈受,这种温情让她无地自容了。

  “说什么坏蛋,最坏的人就是你家孟纯,疼了她十几年,说走就走,连一点音讯都不留下,有没有想过,当爸妈的人会不会牵挂?”

  妈妈的责骂让她心情稍稍好过。

  “妈妈…对不起,是孟纯坏。”

  “少用这招来拐我,从小到大每次做错事,都装出这张可怜兮兮的表情,不管用了啦!”

  她一面骂、泪一面掉,民视八点长男的媳妇在孟家真人上演。

  “老婆,不要再装了,这几年你哪天没念孟纯念个几次,你以为我没看见你偷偷拿孟纯的照片想念?你要是再把女儿吓跑,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孟振亦揶揄自己的老婆。

  “爸爸、妈妈…对不起,我不该不告而别。”

  “这些年去了哪里?”余邦问。

  “我、我…”她想起余邦哥哥秘书说的话,她怎能再给他希望?

  “说话,没人会骂你。”余邦鼓励她。

  “我先生在‮国美‬工作,我跟他一起到‮国美‬,所以没办法回‮湾台‬,对不起,我一直不敢和你们联络,我做错事,不敢面对你们。这次他回国,我才跟着回来。”

  “你结婚了?”

  余邦的心沉了一沉,有失落却不至于痛苦,也许是时空拉开,心伤不再;也许他早看清他和孟纯的感情,只是手⾜之情。

  “爸妈、余邦哥哥…对不起…”孟纯偷眼看家人,惨⽩的脸上覆着粉妆,他们看不穿她的谎言。

  孟家双亲、小词、伊伊和天烨,所有人都盯着孟余邦,余邦用微笑来回覆他们,走到孟纯⾝边说:“幸好这些年,⾝边一直有个男人在照顾你,不然我们会很舍不得。”

  余邦的态度,让大家松了口气。

  “余邦哥哥,对不起。”孟纯说。

  “你对不起我什么?傻孟纯,怎么过那么多年你还没有变聪明?记不记得我说过,如果哪一天,有个男人比我疼你,我会祝福你们?”

  他的话勾出孟纯的伤心,泪一串一串下。不!再没人会比余邦哥哥待她更好。

  “好女儿,别哭,快告诉我,我的女婿怎没跟你回来,是不是害怕面对岳⽗⺟,怕我们把当年拐你离开的帐算到他头上?”

  孟振亦调侃女儿。经过多年,他们早不对孟纯和余邦的婚事心存希望,不说破纯粹是顾虑余邦的心情,今晚看见儿子的豁达,夫俩放下心中大石。

  一个拔的男人,自门外匆匆进⼊,加⼊围观的人们,当他看见站在人群中心的女子时,悬的心找到依归,不轻启的嘴燃起笑容,他和所有人一样,期待着她的答案。

  “他的工作很忙,菗不出空…”孟纯嗫嚅。

  听见孟纯的回答,当妈的不依了,她连珠炮似地说:“他对你不好吗?他没把你摆在第一位吗?这种女婿我不要了,孟纯!写一张休书把他休掉,妈咪另外替你找个好男人,就算世上好男人绝种,我们家还有你余邦哥哥当备胎。”

  孟纯接不了口,咬住下,收拾残局本就不是她的专长。不过,无所谓,有人乐意替她收拾。

  男子从人群中走出,自信优雅地站在孟纯⾝前。“孟纯不需要备胎,如果我做的不好,岳⺟可以指点我,请不要打鸳鸯。”

  突然出现的拓拔渊让大家眼睛一亮。一个多么出⾊伟岸的男人!

  他揽住她的纤,正视她的亲人。他说过,要陪她一起面对家人,他做到了,虽然迟到七年,但他没有违背诺言!

  “你不应该让我们家孟纯一个人走夜路。”妈妈毫不客气当面“指点。”

  “是的,我承认自己做错,下次我会记得,不管她到哪里我都会陪着。”他的骄傲在面对她的亲人时放下。

  “她走到哪里你都陪着,你不用上班‮钱赚‬,拿什么养我们家孟纯?”当岳⺟的有权利在蛋里挑骨头。

  拿出名片递上,拓拔渊的表现以自己的标准而言,可以说是“卑躬屈膝”但为了孟纯…值得。

  “绝世盟、银豹?这是什么东西,动物进出口商吗?还是马戏团?”

  岳⺟看着黑庒庒的一张名片,上面只有银⾊字体表明⾝分,还没出言挑剔,就听见儿子和⼲女婿倒菗一口气。

  “岳⺟,绝世盟是一个了不起的组织。”聂天烨揷口说话。

  “对!孟纯能拐到绝世盟的银豹,很有本领。”余邦加⼊话题。

  太了,他正想打人绝世盟‮国美‬的观光业市场,这不是现成的机会吗?看看天烨和拓拔渊,余邦笑得开心,早知道就多领养几个妹妹,有这种会挑老公的妹妹,他的事业会平步青云。

  “听起来像不良帮派,我们家孟纯会不会年纪轻轻就当上寡妇?”

  “不会!只有她的老公有本领让别的女人当寡妇。”银豹痛恨毒枭,举世皆知。

  “你的意思是这个我还没承认的女婿,成天拿刀拿砍人?那可不行,孟纯好歹是清⽩家庭出生的女儿,怎能和坏蛋挂勾?”

  “我不杀人,我让法律杀人。”拓拔渊为自己解释。

  没错!七年前那场之后,他仍然抓毒贩,却改用另一种光明手段。

  “那还好。不过,女儿是我从小养大的,再怎么样也要从我们家嫁出门,不能像你们这样,随便说结婚就算结婚了。我要你们重办一次婚礼。”

  “没问题。”

  “大宴宾客两千桌。”

  “没问题。”

  “喜饼三千五百盒。”

  “没问题。”

  “妈,你拿那么多饼做什么?要拿到马路上去发啊!”余邦听不下去了,看来,妈妈对于孟纯被拐跑的气还没消。

  “你管我,人家都没意见了。”

  瞪一眼胳臂往外弯的儿子,她才不要轻易饶过这只豹,管他黑豹、花豹,还是银豹,反正待他不会违反动物保育法。

  “姨丈,我想当小花童。”小词跳下⾝上,走到拓拔渊⾝边拉拉他的管。

  这个连孟纯都还不认识的亲戚,也跳出来勒索。

  “没问题。”拓拔渊朝她点点头,然后对孟振亦说:“岳⽗岳⺟,我想先带孟纯回家休息,她的时差还没调过来。”

  孟纯刚刚说他们住‮国美‬是吗?那么戏就要演得更真一些。

  “对,还是女婿体贴,快回去,这两天有空我们再登门拜访。”孟振亦说。

  “!打个电话,我让司机来接。孟纯,我们回家吧!我煮紫米汤圆给你吃。”

  人走远了,孟妈妈才说:“他记得孟纯爱吃紫米汤圆…我想他应该很疼孟纯。”

  “所以,放心吧!来,我们举杯同,助孟家的一双女儿婚姻幸福”余邦举起⾼脚杯,笑逐颜开,大家都相信他是真心开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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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回到这个社区,孟纯茫然不解,他们不该再有集、不该再有接续。

  打开电灯,里面景物依然,人事…已非。

  “啊!糟糕。”

  孟纯轻呼一声,从他出现开始,她就无法思考,在她脑?锱膛倘迫频娜撬侵涞慕患?br>

  居然…她居然忘记把手中的五百万给爸妈,那是她用来归还恩情的所有积蓄。

  “什么事情糟糕?”拓拔渊问她。

  “我忘记把这个…”

  “拿五百万当聘礼太寒酸,我开五千万支票给他们。”

  “聘礼?你在说什么,我不懂。”盂纯困惑极了,刚刚…他们不是在演戏吗?他想假戏真做?不!‮湾台‬的法律阐明一夫一

  “孟纯…那天,你当所有人面前抱住我说的话,还在有效期限內吗?”拓拔渊问。

  “我不能为了自己的爱情掠夺别人的婚姻,对不起,那些话已不在有效期限內。”

  想起他英姿飒飒的子,对于爱情,她的态度是捍卫,这点在婚礼当天,孟纯就清楚。

  “没有别人的婚姻,我只有你。”

  “你把我弄傻了。”

  “记不记得我告诉过你的故事?”

  “妹妹那段?”

  “对!笔事有下集,你想听吗?”

  “好。”

  “很长,你要有耐心。”

  “我可以坐下吗?我的脚很酸。”她柔声央求。

  “可以。”说着,他坐在沙发‮央中‬,并且把她拉到自己的膝上,孟纯想反抗,然他的一句话,打消她的念头。他说:“这里是最适合你的位置。”

  着泪眼,孟纯说:“我准备好听故事了。”

  “我说过,我有一对嗜毒的⽗⺟亲,‮品毒‬残害了我的家庭;等我一旦有了能力,我第一件要做的事情,便是消灭毒枭。

  我们认识那夜,就是我进⼊北部一个议员总部,偷取他的贩毒资料,到手之后,我不想打草惊蛇,才会躲进你家、痹篇他们。”

  “我记得,所以你和警政署长很?”

  “互相利用罢了,他提供我资料,我给他犯罪实证,后来那位市议员没办法出来竞选‮长市‬,你有印象吗?”

  “有!那件事新闻媒体闹得很大,原来是你。”

  “后来,陆陆续续,我挑了几个贩毒集团,他们都隶属于一个外号叫僵尸的男人统领。那天晚上,我接到电话,就是到他那里去。”

  “偷资料吗?”

  “不!那个人从不留下任何罪证,让法律有机会定罪,我跟踪他好几个月,最后关虹找到他的落脚处,见面时,我才知道早有埋伏。”

  “你受伤了?”忧虑浮上眉间,虽然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

  “不!几十个人的兵团对我和关虹来讲,不⾜为惧、教我震惊的是,他居然是我那个恶劣的⽗亲。”

  “他认出你吗?”

  “没有,但我认出他,我的指控让他受不了,他拔对我,是关虹替我挡去这发‮弹子‬,关虹用自己的命换得我的生存,我欠她一着,所以我答应,只要她熬过生死关头,我就给她一个婚礼。”

  多年来,孟纯一直想不透,怎么一个“临时有事”他们的感情就全然不算数。原来,他拿了他们爱情去还关虹的情义,对于一个重情重义的男人,她不忍心埋怨,直到现在,她才真正对他的婚姻释怀。

  松口气,她很开心,至少他婚姻并非因为拓拔渊不爱孟纯。

  “你们⽗子没有相认吗?”

  “有!必虹中弹后告诉他,我是拓拔渊;他说他以为我死了,他说他四处找寻我和妹妹,他说他用贩毒的钱,来买我们兄妹的下落消息,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但,我还是放他一马,让他逃过警方追缉,接下来,看他自己的造化。”

  “之后,他没有消息了?”

  “有!他试图联络过我几次,我不想理他。”

  “为什么,因为他继续卖‮品毒‬?”

  “不是,之后僵尸在‮品毒‬地盘里消失,有人说他死了,也有人说被抓,不管如何,可以肯定的是,他遵守自己的诺言,没再碰‮品毒‬。”

  “他说他四处寻找妹妹,表示你妹妹并没有在那一次意外当中死亡?”

  “没错,这个消息让我很‮奋兴‬,我发动所有人脉关系寻她,可音讯依然渺茫,我都不晓得该不该放弃。”

  “然后呢?”

  “然后,我结婚,调往‮国美‬堂口。”

  “你想和我断的俐落⼲净?”眼⾊黯然,碎心隐隐作痛。

  “不!你在婚礼上制造的那幕,太迫人心惊,关虹很担心;盟主认为我娶了她,就该对她负责任,所以我请调,让她对你对我都放心。”

  “你真是一个该死的好男人。”

  “是吗?关虹从没认为我是个好男人,所以我们才会离婚,”自始至终,他明⽩问题全出在自己⾝上。

  “为什么离婚?”

  想起关虹向律师说,他是个冷感男人…拓拔渊笑笑,他发现,除了孟纯,他再也不能自别的女人⾝上兴起快乐和満⾜。

  “是她看清楚,没有爱情的男女,组不起一个和乐家庭。”拓拔渊回答。

  没有爱情的男女?他的意思是他不爱她?拓拔渊的话烘暖了她的心。

  “她现在呢?”

  “听说再婚了,这个消息让我宽心。她是个好女人,跟我在一起太吃亏,她值得一个爱她的男人。”

  “那个男人好吗?”

  “一家电脑公司的老板,很不错的一个男人,最重要的是他爱她。”

  “你调查人家?”

  “我也调查你。一个没有⾝分证的孟纯,不能打工、不能上班,只能在夜总会里当钢管女郞,她一天赶七八场,跳到全⾝瘀青累累。

  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那么拚命‮钱赚‬,如果缺钱,她可以选择更轻易的方式赚取,现在,我知道为什么了。”他指指她的五百万。

  “对,我想还爸爸妈妈钱,他们对我很好,你也看见的。”

  “为什么从没告诉过我,你是孟家的养女,你要嫁的人是你嘴里口口声声的余邦哥哥?”

  “他们待我…从来就不是以一个养女的态度。至于嫁给余邦哥哥这件事,对不起,我在十四岁时就嫁给他了。”

  接下来,她对他细数多年前种种,包括余邦哥哥的偏宠、她的罪恶感、和他离开后的细碎心情。

  于是,他理解她的心,明⽩她受过多少委屈,他的正义杀死她对爱情的认定,他的无情让她觉得人生不过尔尔…热情熄火,心如止⽔,她决定还完孟家这笔情,将余生奉献上帝。

  “你不想亏欠任何人对不对?所以你还给我房子钥匙和支票,所以你把多年的积蓄统统还给孟家,你想一笔勾消的是什么?感情吗?”

  “感情无罪,为什么要一笔勾消?我只想不负愧。”

  “亏欠的人是我,和关虹离婚后,我马上请调回‮湾台‬,我找人调查你所有事情,从你是个弃婴开始,到你就读的小学、国中、⾼中…孟纯,你真不是个用功‮生学‬。”

  “我头脑不好,勉強不来念书。”她承认自己不够聪明。

  “可是调查到孟家,线索就此断掉,孟纯还在孟家,但征信社给我的是另一个女人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不是你,虽然她叫孟纯、虽然她住在孟家,但是,我肯定她不是你。

  直到前几个月,她到户政事务所‮理办‬更正,我才知道她叫唐伊伊,是孟余邦在海边救起的一个女子,她顶替你在孟家的地位⾝分,成为孟家第二个养女。”

  话统统说清楚了,他们的过去是一场恶作剧,他们相逢他们别离,孟纯不怪谁,就像不能去责怪为什么她不是爸妈的亲生子女,如果摆弄命运是上天的权利,就这样吧!

  “我们还有可能吗?”捧住她的脸,他问。

  “不晓得。”不看他,静⽔般的心噤不起拨拨弄弄。

  他总是出现离开,离开出现,她不晓得,下一次,会不会在转⾝间,他又消失无踪。

  心再承受不来太多摧折,团圆对她是梦,她习惯清醒,习惯不去碰触汤圆。七年了,年轻岁月已离开她遥远…

  “我不你,等你想清楚,再作决定。”松手,他出选择自由。

  离开他的双膝,孟纯咬⽩双,才几分钟呵…她又眷恋起他的温柔,只是他的温柔太难捉摸,她怎能算的准,在未来或者明⽇,会不会又一个女孩子跳出来为他挨一刀,然后重义气的他,再度抛下她?

  她没有筹码了,也老得再没能力去修补残缺的心,叹气,如果他们注定有缘无分,不強求才是最好的作法吧!

  环顾周遭景物,那年,她泪眼模糊,一步步踏出有他的世界,现在她再度泪眼蒙,认清自己只是他生命中的过客。

  低眉,她走出曾经悉。

  她还是决定离开?那场婚礼伤她太深?拓拔渊疾走到她⾝边,将‮机手‬到她手中。

  “孟纯,你留下来吧,你养⽗⺟会来这里看你,别让他们替你心。我搬到堂口去住,有任何事打电话给我。”

  一个让人放心的微笑绽放,将她的回忆推回那一年,那年他说临时有事…

  “他不会再回来了。”凝视着他的背影,孟纯对自己说。

  因为他转⾝,因为他走出这扇门,她明⽩结局写在这场分离。

  女女女

  事情并不如孟纯所预估,拓拔渊不但天天回来、夜夜回来,还时时打电话回来代自己的行踪。她不晓得他为什么要这样子做,但他的作法的确让她安心。

  安心?她本不需要再为他担心或放心,他是他、她是她,他们的尾声已经写得明明显显,无需再质疑,她何必为了掌握他的行踪而感觉安心?

  这段时间,爸爸妈妈、余邦哥哥,还有盈心、伊伊、俐瑶都来看过她,生活里突然增加许多温情,让她一时之间无法适应。她彷佛又回到当温室花草的⽇子,忘忧无虑,生活多姿多采。

  躺在上,昨夜和伊伊聊多了,早上爬不起来,整个夜里,脑海间,反反覆覆着她的爱情,也是一个时空隔离,她和天烨错失七年。

  七年,她和渊…是相同的七年隔离,这样的爱情真能再续?

  她甚至不明⽩,拓拔渊对她是爱情或者怜悯,他可以为义气送出婚姻,她怎知他不是为了弥补她七年辛苦,回过头来寻她?

  思绪纷,她归纳不出一个正确的方向。

  拓拔渊要她当自己是朋友,有朋友一天见两次面,话题无数?有朋友要确定对方睡着了,才能放心离去?有朋友担心这个担心那个,敏感地对她⾝边的事事物物烦上又烦?

  相对于她的安心,他的“忧心”反显得不合情理。

  砰!门被用力撞开,拥着被子,孟纯急急转头向外。

  是他!満头汗⽔,像刚刚跑完马拉松。

  乍见到孟纯,他大大松口气,坐在沿,一把拥住她。

  她听见他如鼓的心跳,咚咚咚,敲得她耳膜震响,他在害怕什么?她不明⽩。

  他什么话都不说,只是紧紧拥住她,感觉她真‮实真‬实存在。

  “你怎么了?”

  “不要离开。”他没正面回答她的话,她却听懂了他的意思。

  是来打扫的钟点女佣敲不开她的门,以为她不在,一通电话给他,他才急急赶回来。

  “我迟早要离开,这里不是我的家。”叹气,戏总有落幕一天,她已经告诉爸妈,她近期內要“回‮国美‬”了。

  抱住她的手,圈系得更紧,说好不她,可是他无法眼睁睁看她从眼前消失。

  那年,她自礼堂离去,一并带走他的心。再重逢,以为失而复得的爱情会再续,却没想到…他找不到正确的钥匙,开启不来她的心房。

  他不晓得错出在哪里,是事过境迁?是人心已非?为什么她明明在⾝边,他却触不到她的真感觉?

  丙敢决断、強势悍然的银豹在爱情面前慌了手脚,两颗泪⽔滑下,从她的颈项流人她的脊背。

  孟纯震撼不已,他落泪…为她?

  坚毅的银豹落下灼热泪⽔,滚烫的晶莹洗涤她懵懂的心,是的,她终于清清楚楚看见…他爱她。

  她想推开他,告诉他,她终于亲手收到他的爱情;他却执意锁住她,不放手怀中爱情。密合的两具⾝躯,写満他们的爱情。

  “我不走。”是承诺、是誓约。

  “你说不走?”握住她的肩,他拉出两人空隙,面对面。

  “对!我说不走。”

  他笑了,在她眼里寻找真诚。“有一度,我以为自己彻底失去你。”

  “然后呢?”望眼他,孟纯在心中告诉自己,有他的珍珠为证,她不怀疑。

  “孟家有个孟纯,却不是你…你叫我怎么办?第一次,我认识何谓恐慌,正视我们之间再没有任何可能。

  后来我放弃孟纯这条线索,找人画下你的肖像,把它给征信社,没想到你居然那么有名,姬百合…钢管秀场里最红的明星。

  当我赶到秀场时,他们说你已经不做了,孟家成了我唯一的希望,我派人二十四小时盯着孟家,你一出现马上通知我,当时我多担心,万一估错这条线,我们是不是要永远失之臂?”

  哀抚他额间皱褶,孟纯不舍“辛苦你了。”

  “对不起,我欠你这句话很久很久…”

  她‮头摇‬、再‮头摇‬,摇得发圈散掉,捧住他的爱情,她既往不究。

  “孟纯,你是个不懂无理取闹的女人,我以为再见面,你会赏我一巴掌,会对着我哭哭闹闹,把満腔的愤恨对我宣怈,没想到你会平静接受一切。”

  “妈妈常说,我是个没有叛逆期的乖女孩,更何况,我对你没有恨,只有爱。”

  “连我结婚,新娘不是你,都不恨?”

  “有伤心,有难以释怀,有痛苦,但…”偏头想想,她还是给了他相同答案。“没有恨,一丝丝都没有!曾经我以为自己在爱情里了路。可是我明明记得你把地图到我手上了…我反省是不是我不乖,没按地图走,所以我才会路…不过,不管怎样,我终是走到你⾝旁。”

  “我很幸运,我的幸福有你带领?”

  “妈妈常说,我是只带给人幸福的青鸟。”

  “是啊!你是我的专属青鸟、我的乖乖青鸟、我的可爱青鸟…”他说一句,吻落下;再说一句,吻加深;再说一句,吻成热烈…

  今夜,不路的青鸟,带来浪漫美丽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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