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湖畔,杨柳下,站着两名男人,其中一名男人负手凝望清澈湖面,似乎是在观赏好风景。
四哥真是好兴致。淡淡语气难掩寒意,龙骁走近那名⾝着紫⾊绸衫的男人。
龙蔚转过⾝笑道:七弟,你的风流子倒是不改。言下之意,龙骁近⽇举动全在他监视之下。
龙骁不动声⾊地岔开话题,四哥,什么时候回来的?
七弟这么说,着实让愚兄感到惊讶,你应该很清楚我何时回京。龙蔚意有所指。
小弟又不是神机妙算,岂会知道四哥行程?龙骁故做不知。
不想继续在这话题上打转,事情点到为止即可。龙蔚笑笑地问道:前些⽇子我派人送过去的舞娘如何?
很对我的脾胃,四哥,你好眼光。
那就好。
四哥,既然在此巧遇,就由小弟为你洗尘如何?
龙蔚冷魅一笑,那就谢过七弟了。
龙骁回给兄长一记淡笑,眸底较劲意味显而易见。
…
忙完了一切的事,苗含月回到寝房。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分,她又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名霸气的男人。
她抬起小手轻庒着口,试图平复越的心跳,却徒劳无功,脑子里全是他狂傲不羁的俊颜。
轻叹口气,甩了甩头,她再一次提醒自己,那男人和她的⾝份如同云泥,她不该存有非分之想。
可是…明知如此,为何她依然无法将他从脑猴抹去呢?
再叹了口气,门板突然响起几下轻敲,她微觉惊讶,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门外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月儿,是爹。
苗含月连忙起⾝,快步走去开门。
爹。她扶着⽗亲进房,这么晚了,您怎还没睡?
你明天一大早就要进王府去,爹舍不得你。话才说完,苗⽗就忍不住流下泪来。都怪他不好,沉博赌,把家产都输光了,连累女儿得去做婢女维持家计。
爹,女儿又不是一去不回,只要一有空闲,女儿会回来看您的。⽗女连心,她怎会不知老⽗是心疼她。
王府不比家中,你要是受了欺负又该如何?
您别担心,女儿不会有事的。
都是爹害了你,依你的姿⾊才华,该找户好人家才是。
爹,您为女儿做的够多了。苗含月微笑。爹虽然怕二娘,但对她的婚事可坚持了,否则依二娘贪婪的个,早就将她嫁给出聘金最⾼的大户为妾,岂会过了二十还未成亲。
可是…苗⽗还来不及说出下面的话,房门就被推开,只见李氏站在门外,一脸不快。
二娘。苗含月轻柔一唤。
李氏拉长了脸,进房拉起苗⽗,唠唠叨叨地念道:明⽇一早含月就要到王爷府去,你不让她歇息,是存心让她在王爷府做不成事吗?
我只是想跟月儿说说话,不是要来吵她的。苗⽗畏畏缩缩地回道,着实惧怕这位泼辣子。
有什么话非得今晚说?走啦!李氏拉着他出房,在门口停了下来,回头警告苗含月,这差事你要敢给我丢了,小心你的⽪!
望着⽗亲和二娘远去的背影,苗含月只是淡淡一笑。她早就习惯二娘刻薄的言语,家和万事兴呀。
…
⽇一早,苗含月拎着包袱来到警卫森严的七王爷府。
你就是沈大婶介绍来的苗含月?⾼霖问道。
是的,⾼总管。苗含月不卑不亢地回答。
虽然你年轻,做事比沈大婶俐落,但这活是一样的,工钱和沈大婶相同,没问题吧?⾼霖公事公办。
含月懂得,谢谢⾼总管。劣卩少银子,做多少的活,和年龄无关,她明⽩这道理。
斑森点了个头,正带苗含月到下人的住处,此时龙骁步⼊厅中,一见到⾼霖⾝后的姑娘,深邃眼眸乍现光彩,微笑地走到她面前。
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见面。
这声音好悉…
苗含月猛然抬头,眸底闪过一抹惊讶。是他!他怎会在这!
七爷。⾼霖虽然讶异主子竟会认识苗含月,但仍躬⾝请安,同时低声嘱咐苗含月:还不见过七王爷?
七王爷!苗含月愣住了。
是猜想他⾝份不凡,却没想到会是贵为王爷…
直直望进她清澈的眼眸,龙骁嘴角漾开玩味的笑容。
七爷,这丫头是顶净⾐房沈大婶的缺。
忘了本王爷吗?没理会⾼霖的话,龙骁笑望着她。
她怎么可能会忘了他?他这么的傲视群伦,令人难忘。
民女见过王爷。微微福⾝请安,苗含月力持平静。王爷!多么尊贵的⾝份,多么遥不可及。
只是,贵为王爷的他,为什么对她如此轻浮?
知道他的⾝份之后,态度仍是一贯的淡然,这女子不简单。龙骁兴致盎然,扬手要⾼霖退下。
斑霖会意的离开,临走前,不动声⾊的瞧了苗含月一眼。
记得昨⽇临走前,本王爷对你说过的话吧?这缘分来得可真快,还是自个儿送上门。
她当然记得,也明⽩他话下之意,可是…
王爷,您⾝份尊贵,应当知道'自重'二字…她淡淡地说道,态度不卑不亢。
龙骁撇嘴一笑。外表柔顺的她,说起话来却是得理不饶人。
眸中闪耀着戏谑,他故意上前一步,苗含月则退后一步,两人之间保持着三步远的距离。
不怕本王爷撤了你的差事?
七爷是大人物,不会跟民女计较无谓的琐事。这话听似褒扬,实则暗示龙骁,依他尊贵的⾝份,不该同她这卑微女子有所纠。
闻言,龙骁大笑。冲着她如此拒绝,若不将她收服,他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苗含月表面虽是淡然,实则思绪翻涌。怪不得他这么的自信、霸气,原来是尊贵⾝份所造就的王者气息。
她,不但对一名陌生男人动了心,还是不该奢求的男人,真是可悲呀!
若本王爷偏要计较呢?龙骁故意为难她。
那民女无话可说。她宁可丢了差事,回家承受二娘刻薄的对待,也不愿意与他有所牵扯。
无话可说?他有些讶异。
是的,七爷是王爷府的主人,若是蓄意要为难民女,民女能说些什么?苗含月毫无所惧地回答。
龙骁眸光一闪,突然上前扣住她肩头,将她捉至前,盯着她冷淡的黑眸一字一句道:世上没有我龙骁得不到的女人。
苗含月望着他,淡淡回道:民女当然知道这世上没有七爷得不到的女人,不过,七爷就算占有了民女的⾝子,也绝对得不到民女的心。因为她心下清楚,以自己卑微的⾝份,就算飞上了枝头,也绝对不会变成凤凰。
龙骁眉一挑,扣住她肩头的手突地一紧。
没有畏怯,没有喊疼,苗含月的态度仍是平淡。
龙骁凝望着她好半晌,而后突然放开她。
苗含月退后几步,低下头,一派柔顺。
这次,龙骁没有再进一步犯侵她,转过⾝喊道:⾼霖。
斑森快步进厅,七爷。
带她下去。
是。
苗含月微低着头跟在⾼霖⾝后,佯装对龙骁烧灼人心的目光毫无所觉。
…
苗含月在王爷府已待了好些天,说不上来习不习惯这里忙碌的生活,她的心情至今还无法从知道龙骁⾝份的震撼中平复下来。
洗着成堆⾐物,心思百转千回,就连周遭和她做着同样工作的其他浣妇全都离开了,她也未曾察觉。
龙骁站在角落盯望着苗含月纤弱的⾝影,一股怜惜涌上心头。
这么认真,银子也不会多发给你。他终于忍不住的出声。
这悉的嗓音震醒了苗含月,她愕然转头,只见龙骁双手负于⾝后,站在不远处,而更令她惊疑的是,其他的浣妇都到哪儿去了?
龙骁瞧见她惊愕的表情,心中莫名开怀,就像是恶作剧得逞的顽童。
见到本王爷还不请安?
苗含月回过神,连忙站起⾝来,微微一福。七爷。
龙骁迈开大步走至她面前,定定看着恢复淡然神⾊的她,低柔说道:这活不轻松。
谢七爷关心,民女承受得住。
我还以为…其实只要你肯,荣华富贵就在你面前。深沉双眸盯着她不放。
民女天生劳碌命,不适合养尊处优的⽇子。苗含月淡淡回答。
龙骁撇嘴一笑,突然命令道:抬起头看着本王爷。
苗含月轻咬着嫣红办,迟疑了一下,才深昅口气地抬起头来。眼前俊逸的脸庞令她气息稍微紊,她悄悄的握紧双拳,克制着不该有也不能有的心情波动。
龙骁将她细微的动作瞧在眼底,开怀一笑,你对本王爷不是毫无感觉。
苗含月愣了一愣,随即回过心神,冷淡地道:七爷,若您没要事吩咐,民女该做自个儿的工作了。
龙骁眯起眼,不怀好意一笑,猝不及防地掬住她小脸,低头封住柔软的樱,温热⾆头霸道地侵⼊她口中。
苗含月惊愕地想退离,然而他強悍的不准她逃开,⾆头更是轻狂的掠取她內的香津。
直到她快要站不住脚,他才放开她的,俯在她耳畔道:好好的想清楚,荣华富贵等着你。
苗含月怔住,看着他转⾝离开。
那双带笑的眸子似乎在算计些什么,他到底想做什么?
一连串的疑问令苗含月陷⼊沉思,就连那些离开的浣妇什么时候又回到她⾝旁问东问西,她也全然不知。
…
净⾐房
喂,新来的,七爷命你到东苑收⾐服。
苗含月停下手边工作,有些错愕地看着传话婢女。
他到底想做什么?上次那亲密的一吻已经令她受到大伙排挤,认为她引勾主子,这回又传她去东苑,分明是故意找她⿇烦。
你还在菇蘑什么,想害我挨骂吗?传话婢女没好气道。
对不住,我马上过去。苗含月回过神来,连忙应道。
假装没听见周遭的窃窃私语,她离开净⾐房,来到东苑。
七爷,请问您要洗的⾐物在哪儿?苗含月低着头问道。
龙骁凝望着她,试图从她平静的小脸上看出一丝端倪。
似乎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影响到你。他不是不知道她遭受其他浣妇排挤一事,坦⽩说,他是故意的,只要有权有势,便可呼风唤雨,无权无势则任人蹋糟,这是生存法则,端看她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苗含月倏地抬起头,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龙骁步至她面前,定定的瞧着她。本以为这么做就可以让她臣服,谁知她竟如老僧人定,丝毫不受影响,这令他有些生气,也更想得到她。
还没想通本王爷说的话吗?
苗含月愣了下,随即明了,脸⾊丕变道:民女⾝份低,无权无势,看惯了人情冷暖,不值得七爷您费心。
闻言,龙骁大笑,好利的一张嘴,看来是本王爷小看了你。
说话同时,他双眼紧盯着柔嫰红,这小嘴尝起来可不赖。
他的目光有着強烈的略侵,令一向镇定的苗含月也心生不安,她不由得微微低下头,躲开那双像是要将她生呑活剥的眼眸。
七爷,若没事的话,民女告退了。她想逃,逃离他远远的。
龙骁角微勾,不怀好意道:你不是要来收⾐物吗?
苗含月一怔,她差点忘了这事。是的。
⾐服在这。
苗含月抬起头,望了四周一圈,却没看到要收的⾐物,视线调回龙骁⾝上,就见他正脫着外袍,她不由得瞠大眼。
龙骁拿着褪下的外袍,笑道:还不过来拿?
苗含月瞧一眼外袍,再看一眼他贼兮兮的笑容,这才明⽩他要她来东苑的意思。东苑是何等场所,她曾听其他浣妇说过,他把她…当做什么!
強自庒下心头的不快,她上前几步,小手还未探得外袍,⾝子就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拉了过去,困在龙骁怀中。
七爷…下面的话被龙骁的封住,引得她一阵错愕。
似乎很満意她的表情,他离开她的,目光盯望着她晕红如醉的小脸,不由得眸子一黠,奋兴的望火速蔓延全⾝。
苗含月看出龙骁的眸光和平⽇不同,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不是件好事,她挣扎着想要脫离他的箝制却徒劳无功,只能端正脸⾊,冷冷地道:七爷,民女曾经向您说过,您就算占有民女的⾝子,也绝对得不到民女的心,请您自重。他们之间不能有任何牵扯,她的⾝份不配,而且她也不想⽇后徒留心碎。
义正辞严的一席话迅速浇熄他的望,龙骁眯起眼,像是在评估些什么,过了一会儿,目光离开她容颜,淡淡说道:下去吧。
得到自由,苗含月不失礼地朝他一福⾝后,从容的退离东苑。
听不到任何声音,龙骁微微一笑。
她愈是抗拒,他愈是想驯服她,时间长久不是问题。
他倒要瞧瞧,她还能忍多久?王爷府不似一般人家,光是奴才们便处处勾心斗角,倘若跟对了人,自可过得一帆风顺,反之则是任人欺凌。
他等着,看她什么时候会被权贵惑了心,自动前来找他。
…
苗含月在王爷府一待就是半个多月,今⽇终于可回家探望。
一进门,就见二娘抱着两个年幼的弟翟哭啼啼,而爹亲则是坐在墙角,委靡不振的模样令她心生不祥预感。
爹,怎么了?
苗⽗低头不语,无颜见女儿。
苗含月走到李氏面前,着急地问:二娘,发生什么事了?
还不是你爹,也不知怎么赌的,竟在赌坊积欠一百两,刚才赌坊的人来过,说三天之內没还清,就要我们一家的命。
一百两!这…要是有一百两,我们还需要住在这破草屋吗?我看我们是死定了。说着,李氏不噤掉下泪来。
不会的,二娘,不会有事的…不如报官吧。
那只会死得更快,听说他们赌坊的人和官府有勾结,说不定咱们还没进到衙门,就先死在外头了。
在李氏怀中的苗进言哭丧着小脸嚷嚷道:娘,我还不想死。
李氏又气又恼道:我真是命苦,本以为嫁你这小有家产的秀才会有好⽇子过,谁知过不到三年就落魄一生…老天爷,我是造了什么孽啊!
说完,她抱着两名儿子嚎啕大哭。
苗⽗被子指责得头更低,一句话也不敢吭。
苗含月见到这番哭哭啼啼的景象,心都了,泪⽔差点也夺眶而出。
不,一定有法子的,天无绝人之路…忽地,她想起龙骁,能救她一家的也唯有他了。
二娘,您别担心,我现在马上回王爷府一趟,说不定会有法子的。为了家人,她可以放弃她的自尊。
含月,你别说笑了,我们是什么⾝份,⾼总管不会借你一百两的。李氏以为她是要向⾼霖先借工资。
斑总管是不会借,可龙骁呢?她去求他,说不定他会大发慈悲借给她,想到这,苗含月转⾝奔出屋,赶回王爷府去。
…
你要见七爷?⾼霖眉头微挑的望着苗含月。你该知道自己的⾝份。就算主子和她之间暧暧暧昧,但只要主子一天没点召她,她依然是净⾐房的奴才。
民女知道。⾼霖的话并没让苗含月觉得难堪,她只是诚恳的请求道:⾼总管,请您帮帮忙。
那双晶莹剔透的黑眸漾着淡淡⽔光,令⾼霖也不噤动了侧隐之心。好吧,你在这等着,我进去通报。
谢谢⾼总管。苗含月衷心谢道。
不一会儿,⾼霖出来,别有深意地瞧了她一眼,低语道:进去吧。
苗含月福⾝道谢后,进⼊厢房,龙骁正坐在软榻上,⾐衫不整,似乎才刚睡醒,她是否吵到了他?
龙骁整理着⾐衫,旁若无人。
苗含月咬了咬下,半晌才开口,七爷。
龙骁头也不抬,淡淡地问:有什么事?她该不会这么快就屈服吧?
不知该如何启齿,苗含月僵在原地。
既然要见本王爷,还有什么说不出口?
是呀,他说的没错,既然要求他帮忙,她就必须舍弃她的自尊。
深昅口气,苗含月一字一句道:王爷,能否请您借一百两银子给民女。
一百两!
龙骁挑眉望她。你凭什么跟本王爷借一百两?
无言以对,苗含月愧羞地低下头,她逾矩了。
若本王爷借你一百两,你要还到什么时候?他又问。
我…
嗤笑一声,龙骁继续道:一百两对本王爷来说是九牛一⽑,但对你而言,就算在我王府中洗一辈子⾐服也还不了,若你真缺银两,倒可以上青楼卖⾝去,凭你的姿⾊,混个几年,便可将一百两还清。
青楼!苗含月打了个冷颤,无法想像在青楼卖⾝的情景。
无视她脸⾊苍⽩的模样,龙骁冷冷地道:你是聪明人,该知道要怎么做。就算是不择手段,他也要得到她。
他的意思是要她吗?
咬着,她抬眸望进他冷魅的星眸,心下有了决定。只要能救家人,把自己卖掉又何妨?
如果民女将自己卖给七爷,您肯买吗?问话同时,她感到自己的心在淌⾎。
你?龙骁笑了声,嘲弄地看着她。
是的。她斩钉截铁地回答。既然决定了就再也没有回头的路。
龙骁狂傲的打量着她,问道:你姿⾊颇佳,却到此时还未成亲,该不会是有什么缺陷吧?
他的话深深羞辱着她,苗含月咬牙忍住泪⽔,淡淡回道:因为民女的爹亲不愿将民女嫁给他人当小妾。
那你当本王爷的女人就会比当小妾強吗?本王爷的女人只是上玩伴,可没有名分。既是自动上门,他就把话说明⽩。
民女当然清楚。咽下悲哀,她抬眸回望着他。七爷,一句话,您到底肯不肯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