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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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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下午田子铃玩得最开心,又是美食又是温泉又有李杰这个大帅哥。

  叶采薇以⾝体不适为由,没有去泡温泉,一个人坐在包厢里,喝着香味四溢的香片。

  她很想先走,却愈来愈无法拒绝田子铃的好意。

  心头说不上来沉甸甸的。

  看着李杰放在一旁的西装外套,想起他的人。

  她曾在校门口,看见他跟一个卖口香糖的老婆婆买了口香糖后,还谈天说地寒暄了许久;也曾看见他在马路口,热心地带着无依的视障朋友过马路。

  他不因为他外表的风流倜傥,就目中无人只看重美⾊,现在就算有一个⾝有残疾的女人站在他眼前,他还是一样会轻声细语、温柔体贴。

  他算是个心地善良的好男人,可是她偏偏讨厌他,偏偏无法接受他的关心,真的是格使然?还是受了上一代恩怨的影响?

  她不想再深想她到底讨厌他哪一点?

  也许他的博爱看在她的眼里就是滥情,而她恨透滥情的男人!

  一壶茶还没喝完,李杰就已经泡完热呼呼的温泉。

  他无声地在她面前坐下,她因为一股硫磺味,而从思绪中惊醒过来。

  “在想什么?”他微笑地凝视着她。

  “没有。”她拿起茶杯再喝了一口茶。

  “你很喜发呆?”他拿起桌上的茶壶也在自己的茶杯里倒了一杯⽔。

  “我是不喜和别人打道。”她说的是实话,希望他有自知之明。

  “看得出来,不然你怎么会连正眼都不肯瞧我一眼?”他揶揄了自己。

  “我…”被他点出了事实,她有些尴尬,英眉微微地皱起。“我跟你本不,为什么要看着你呢?”

  他还是那一股笑劲。“那以后我们多多出来看电影、吃饭、散步,久了就会了。”他似乎抓到了跟她相处的频率,这都要感谢田子铃的指点。

  “子铃一定会喜跟你看电影、吃饭、散步。”她是讨厌他的,她心里深处的声音一再地告诉自己。

  “我跟子铃很了,不需要再增进感情了,我跟你不太,才需要多多培养嘛!”

  他拿她的话来堵她的话。

  她的生活单纯,周遭的朋友就那几位,她怎会说得赢那张油嘴滑⾆属于业务员的嘴脸?

  “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说不赢他,她就少说两句吧!

  “又来了,我实在很受不了,你老是说谢谢两个字。”一点幽默感都没有,他小小声叹了口气。

  “我没要你忍受呀!”她強庒着口快要翻腾的怒气。

  “生气了呀!”他看着她抿紧薄

  她有多久没生气了?她都已经不记得了!或许十七岁那年后,再也没有什么事可以牵动她的情绪。

  算了,她摇了头,又喝口茶,不想再说话了。

  凝结的气氛,在田子铃出现后,又变成热闹活泼。

  本来田子铃还想续摊,继续去吃晚餐,但是李杰体贴叶采薇的伤势,把晚餐留到采薇⾝体康复后,再来庆祝。

  他岂有不知叶采薇的心意?如果晚餐再继续吃下去,他恐怕这辈子休想再见到她一面!

  才下午五点,天一下子就黑了。

  李杰依然坚持送她们回家。

  “不用了,送我到捷运站就可以,我搭捷运很方便的。”叶采薇不想⿇烦李杰特地绕大台北一大圈。

  田子铃有些为难,她很想李杰送她,可是采薇却又这么说,她总不能自己一个人去坐李杰的车吧?

  “好呀!上车吧!”他答应得很慡快。

  连李杰都这样说了,田子铃只好坐上前座,反正下次就别约叶采薇一起出来,免得扫兴。

  车子经过了北投捷运站,李杰却没有停车的打算。

  “怎么不停车呢?捷运站已经过去了。”叶采薇怕李杰没看见,赶紧提醒他。

  “我没说要停车呀!”李杰用着后视镜瞄了一下叶采薇的表情。

  “你答应要送我到捷运站的。”

  “没错呀!”他重重地点了头。

  “那…”她还是不懂。

  “你又没说要送你到哪个捷运站?我⼲脆好人做到底,送你到新店捷运站,那里离你们两个的家都比较近。”

  他看着她脸⾊发怔,她这个样子还真是可爱!

  她没见过这么赖⽪的男人,像师兄说一就是一,绝不会拐个弯变成二。

  田子铃又被李杰逗笑了。“采薇,难得让李杰送嘛,他可是大老板平常忙得很,下次你想要让他当司机,还没这个机会呢!”

  叶采薇看着后视镜里的他,还是那张爱笑的脸,她话到嘴边,又呑了回去,他那么爱送就让他送吧,反正她又没有损失。

  一路上,依然是李杰和田子铃打情骂俏的时间,她只有在被问到的时候,才会回那么一两句。

  过了新店捷运站,他依然没停车。

  叶采薇懒得再问,他却自己解释:“反正都已经快到子铃家了,我就好人再做到底。”

  送田子铃回家后,他又说:“反正离你家很近,我不差再当一次好人。”

  叶采薇不想和他再争辩,反正怎么说,她还是会说输。

  车子过了叶采薇家的巷子口,她想叫他停车时,他的车已经滑进了只容三辆小车并宽的巷子里。

  他在巷子底总算停了车。

  她很想无动于衷,很想装起漠然,可是心底的情绪,已经被他紧紧地菗动。

  她下了车。

  他也跟着下车。

  “谢谢。”她接着要去打开那斑驳的公寓大门。

  他不理会她说的谢谢。“不请我上去坐坐?”

  “不方便。”她一口回绝。

  “我和伯⺟很,我应该上去和她打声招呼,才不会失了礼貌。”他不理会她渐渐发青的脸。

  “你说你跟谁很?”她没听错吧!

  “伯⺟,就是你⺟亲。”他很绅士地浅笑。

  那天,他能找到武馆去,她就知道一定是妈妈告诉他的,她回家后没有质问妈妈,就当作没这件事发生,可是他既然说和她妈妈很?这对她来说实在毫无道理。

  “你看不出来我不你吗?”她⼲脆挑明地说。

  “看得出来呀!”

  “那你为什么还要…”哪有人这样的死⽪赖脸!

  “还要这么讨人厌,惹你不⾼兴,是吗?”

  “没错!”

  “你会对我生气,表示你开始在乎我了!”她总不会去对陌生人生气吧!

  “你怎么老是往自己的脸上贴金?你认为每个女人都非得喜你不可吗?”

  他还是那一贯温文的笑。

  “我从来都不认为我的脸上有金子,也不认为我有什么过人的条件可以昅引一窝蜂的女人。”

  “既然这样,那请你别跟着我。”她挡下话。

  “我看你上楼去,我才放心。”

  “你别忘了,我可是有功夫的。”

  “我只知道你是个女人,是个值得我付出关心的女人。”

  她转过⾝,伸手打开铁门,手却微微发颤。女人,她差点忘了自己是个脆弱的女人。

  他的声音,在她关上铁门那一剎那又窜进了她的耳里I

  “采薇,别忘了我们要去吃饭、看电影、喝咖啡,记得等我电话…”

  她害怕看见他,他却意外出现;她拼命地想要保持分际,他却魂不散的;她更怕陷⼊他所编织的情网里,到时得到和其他女人一样的下场。

  她在害怕,到现在她才明⽩,她竟在害怕自己的情难自噤。

  张佩纯在隔壁串完门子,正准备回家去煮晚饭,刚巧看见李杰送女儿回来,她于是躲在门內,听着门外的对话。

  自从上一次李杰来过家里后,张佩纯对他就留下极深的印象,毕竟这么多年来,采薇没有带过任何的同学、朋友回家,连跟她情最好的田子铃,也只是在电话中和她闲聊过。

  本来她还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怕自己的老眼昏花,看错了李杰,于是她打了电话向田子铃求证,没想到田子铃对李杰是赞不绝口,称赞他是多优多好的男人,这下,张佩纯就放下了重重担忧的心。

  刚刚又听见了采薇那副爱理不理人的态度,而李杰还是一贯地和颜悦⾊,她有点为李杰抱屈,长得这么体面,又这么好的年轻人,若真的能够和采薇有结果,她心中愧对女儿的罪恶感,是不是就可以完全放下了?她真的不想女儿到老了还是孤单的一个人!

  看着李杰的车子扬长而去,她才踩着沉重的步伐走回三楼的住家。

  一进门,她就看见女儿站在台上发楞。

  “采薇,在看什么?”张佩纯随着女儿飘落在远方的视线。

  “妈,你回来了。”她转⾝走回屋內,没有正面回答妈妈的话。

  “我看到李杰送你回来。”张佩纯也跟着进屋。

  “嗯。”叶采薇尽量掩饰刚刚被李杰挑弄起的情绪。

  “你好象不太喜他?”张佩纯试探着问。

  “我为什么要喜他?”她口气不好不坏,没什么⾼低起伏。

  “我觉得他人不错呀!”

  “还好啦!”

  就知道没有女人逃得过李杰的掌心,连妈妈也不例外,不但没有帮她挡掉他,还把她在武馆工作的事也告诉了他。

  “他不是你大学同学吗?”怕女儿反感,张佩纯斟酌着说词。

  “嗯。”“怎么以前都没听你提过他?”

  “没什么好提的,我跟他不。”

  “不?那他还两次送你回来?”

  “我是顺便的,他主要是送子铃。”要不是她和田子铃住得近,同学会那一晚他也不会送她回家。

  “那他和子铃?”

  “没错,他们才是一对。”田子铃对李杰的情意,连外人都看得一清一霖匹,她说的是事实,更不想让妈妈误会了什么。

  “原来呀!”

  原来他们才是一对,真是可惜!张佩纯在心底叹了一声气,女儿的子再不改一改,别说是男人,就算是女人,也没有人能忍受得了!

  “妈,我肚子饿了。”

  “我马上去煮饭。”张佩纯走到厨房门口,又回过⾝来:“可是,我看他对你很好呀!”

  “他对谁都好。”她淡淡地说了一句,就进了房里。

  是呀!他对每个女人都好,对每个女人都是这样温柔,她不是唯一的特别,他对她不会有‮趣兴‬,只是她救了他,就是这样而已。

  她知道妈妈一直在为她的终⾝大事烦忧,只是感情的事勉強不来,若结了婚再来离婚,那结婚又有什么意义呢?只是徒增伤悲罢了!

  回忆起过往,如果每个男人都像那个叫“爸爸”的人,那她宁愿一辈子孤独到老,也不愿去惹感情的尘埃。

  “爸爸”她心酸地苦笑,实在不愿想起这个名词,那种烙进心坎中的痛,到现在还是⾚裸裸地在她眼前上演着。

  …

  “我要离婚!”叶志全横竖一脸的⾁,大声地咆哮。

  “我绝不离婚。”张佩纯哭红了双眼,还是坚决地反对。

  为了女儿,再苦再难堪,她都会忍受,她不能让女儿已经没了⽗亲的爱,还要失去一个家庭的温暖。

  叶采薇小小的⾝影蹲缩在墙角,她眼睛里満溢着惶恐不安。

  “我不爱你了,我在外头已经有别的女人了,你不肯离婚,我还是不会回家的。”叶志全的双拳握出了一条一条的青筋,口里噴出的怒气,⾜以震裂四周的墙壁。

  “就算你不爱我,就算你已经有别的女人,就算你从此不踏⼊这个家门,我还是不会跟你离婚的。”张佩纯哭得声嘶力竭,旱在半年前她就知道风流成的老公在外面养了小老婆,小老婆还有一个已经七岁大的儿子、两岁大的女儿,本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今天他竟敢挑明地把话说开来。

  大学热恋四年,等他当兵回来,他就迫不及待娶了她,没想到结婚九年,一场恩爱转眼成空。

  叶志全顺手拿起餐桌上的碗盘,猛力地朝地上砸了下去。

  碰一声响亮,吓得缩在墙角的叶采薇尖叫了出声。

  张佩纯赶紧抱住⾝体发颤的女儿。

  “采薇才八岁,年纪还这么小,我求求你,别这样吓坏她。”

  叶志全一把抓起张佩纯的⾐领,像是被吃了心智的恶魔,手掌左右一挥,就是两个清脆的巴掌。“不离婚,我就打到你离婚为止!”

  张佩纯吃痛,整个人跌坐在地。

  叶采薇不顾瘦小的⾝子,挡在妈妈的⾝子前。“妈!妈!”她大声地哭喊。

  张佩纯赶紧将女儿拉进怀里,用自己单薄的膛护住女儿,深怕叶志全一个失了魂,连女儿也惨遭毒手。

  叶采薇充満泪⽔的眼眶,凌厉地瞪视着爸爸残暴的行径。

  叶志全还想挥下的右手,在看见女儿控诉的眸光时,突然在空中停了格。

  “我给你时间考虑,你再不签字,休怪我手下不留情!”叶志全旋即离开了被他扫了一地的大厅。

  张佩纯拥着女儿,无助地只能哭,除了哭,她不知道还能怎么办?

  ⽇,张佩纯带着双颊‮肿红‬的伤势到学校上课。

  她的伤势引起了很多老师的侧目,她谎称跌倒才受的伤。以她为人师表的工作,若是让校方知道她的家丑,也许连工作都不保,要是没了工作,她怎么养育采薇长大成人呢?

  看着采薇比她想象中还要成,她不哭不闹,也不追问她原因,看在张佩纯的心中更加地心疼。

  那一天,放学回家后,叶采薇淡淡地告诉妈妈:“季家武馆在招生,我去报名了,明天要缴报名费。”

  张佩纯明⽩女儿的心意,心里却更加自责,这个孩子从小话就不多,也许是缺乏⽗爱,造成她早格,她內心对女儿的愧疚更是⽇益加增。

  这两年来,张佩纯一直不肯签字离婚,不管叶志全三不五时上门騒扰,或者加以暴力威胁,她都坚持不肯离婚,至少有名份在,采薇名义上还有个完整的家,不至于让她的童年生活落⼊单亲家庭的影中。

  她也不愿这么轻易就成全叶志全和他外头的女人,没有名份在,他们永远是见不得人的地下夫

  张佩纯这样私心地盼望,能将女儿的伤害减到最低,可是事情却无法如她所愿。

  叶志全终于忍无可忍闹上了张佩纯任教的小学。

  在‮生学‬放学的时刻,他在校门口,抓住了正在当导护工作的张佩纯。

  “签字吧!”他把离婚协议书摊放在她的眼前。

  “不签。”这么多人在,他总不能出手打她吧?

  “不签?”他可是有备而来。“我就闹上校长室,闹上家长会,闹上教师联谊会!”他出言恐吓。

  “你…”她气结,却无法可想。

  四周聚来异样的眼光,无论是同学、家长、老师,大家都因为叶志全过大的音量而伫⾜围观。

  “签吧!大家好聚好散,何必弄得这么难堪呢?”

  叶采薇和一群同学刚好步出校门,却被拉住了脚步。“叶采薇你看,张老师站在校门口和人吵架。”

  叶采薇一看,小小的眉心打了千万个结。“你们先走,我去陪我妈妈。”她快速地来到妈妈⾝边。

  同学们哪肯先走,难得见到有人在校门口吵架,尤其还是学校里的张老师,更是她们好同学的妈妈。

  张佩纯紧紧牵着女儿的手。“你也是个老师,难道你不怕事情闹大,你在教育界无法立⾜?”张佩纯只能苦口婆心地劝着。

  “这不用你心,我已经辞去了老师的工作,我那个老婆家里有一间大工厂,正准备让我去当厂长。”他挑⾼了眉眼。

  “你…”这么多人在旁边,她能多说什么?

  “别你呀我的!签吧!别为难你自己,弄个不好,你连老师的工作都弄丢了,我可不负责!”

  他小人的嘴脸,颐指气使的态度,化着张佩纯的骨气。

  “是你做错事,你凭什么来要求我?我不签就是不签,除非我死了!”她口气硬绝,就算没了老师的工作,她也不能受尽他的要胁。

  叶志全气得嘴发颤,他惯地举起手就想往张佩纯的⾝上招呼,叶采薇快一步地挡到了爸爸和妈妈的中间。

  “你敢!”她小小的个头,这两年因为练武窜到了妈妈的肩头,她再也不怕爸爸暴力的行为,她得要有能力保护妈妈。

  “哟,长大翅膀硬了?”叶志全推了她一把,想把她推离张佩纯的⾝前,可惜她下盘稳得很,动也不动地还是站在那里。

  “滚,别再来烦我妈妈了,否则我就‮警报‬抓你!”她的口气冷淡,不像出自一个十岁小孩之口。

  叶志全心里无由地发抖,看看四周愈聚愈多的人嘲,原以为利用人群让张佩纯知难而退,没想到她却硬骨头。

  再看看小小蚌头的叶采薇,那是他亲生的女儿,却为了此事和他反目成仇,他“⼲”了一声。

  “死丫头,发什么狠,早晚我会让你跪地求饶。”他捂下话,钻进了他双B的豪华轿车,匆匆地离去。

  从那天以后,她更加勤奋地练武。

  也从那天以后,同学们都带着异样的眼光看她,连跟她最要好的几个死,都跟她保持了若即若离的距离。

  原来友情是这样地脆弱,小小的她终于知道,千万别付出真感情,否则受的伤害也就愈大。

  像妈妈对爸爸,像她对爸爸,像她对那群好同学。

  从此以后她喜一个人走,独来独往的走,不要牵绊,更不要背负感情。

  而张佩纯受不了校长、老师们关爱的眼神,更受不了家长会的庒力,也无法看着女儿在学校受到排挤,于是她申请转调,采薇申请转学,她们搬了家,换了新环境,重‮生新‬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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