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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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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子驶过农舍,清凉的风从敞开的车窗拂来,空气中淡淡的青草香令人神清气慡。

  “街尾那间三合院就是寒舍,你可以靠边停车,我自己走回去就行了。”蓓儿瞄了一眼平房上的烟囱正冒出雾⽩的炊烟,想必老妈正下厨准备丰盛的晚餐吧!想起老妈拿手的家乡菜笋⼲炖⾁,还有大葱卤全,扁鱼⽩菜…她就等不及要飞奔而去。

  “我以为你会请我进去坐坐。”雷震瞧她归心似箭,故意不肯放行。

  坐坐!这…会不会再造成误会?可是说正格的,他载了她一程,她就这么把他打发掉,也太不近人情了。“可是…你这突然降临的神仙会叫凡人吓一跳的。”蓓儿还在犹疑不决。

  “意思就是不请我进去了?”雷震笑她的顾忌颇多。

  “不是啦…嗯…若我爸妈知道你是姊姊的上司,那该怎么办?”她怕在众多家人面前,她更不知要怎么说明他们的关系了。

  “没事我不会拿出职衔来吓人的。”雷震挑起眉,嘲笑。“不过是想借个洗手间罢了。”

  蓓儿在这么“正当”的理由下,如何能再有借口呢?“好吧,可是我该怎么介你?总不能说是路人甲吧?”

  “就说我是路人甲。”雷震有点恼怒地说,车子突然一个急转弯,开进三合院中。

  蓓儿吓得魂都飞了,若不是有‮全安‬带,她可能要扑上前头的挡风玻璃。她正要开口指责他就算“急”也不用这样,但她话还没说,正聚在院落中泡茶乘凉的老爸和大伯⽗、大伯⺟、堂兄姊,还有年迈的老已经起⾝走上前来,一群人围着时髦的跑车打量。

  “下车吧!”雷震瞟了蓓儿慌张的眸子说。

  蓓儿很想生他的气,可是老正拄着拐杖,长満皱纹的脸正好奇地贴在窗外,而老爸穿着他的“招牌”⽩汗衫,黑短、木屐引颈盼望,她不得不先下车打声招呼。“大家好,我回来了。,祝您生⽇快乐。”

  “哦,丝蕾,我优秀的孙女,你大老远的还赶回来,真是没⽩疼你!”⾼龄八十三的老笑得合不拢嘴。

  “我不是丝蕾,我是蓓儿。”

  “原来是蓓儿啊!”***话令蓓儿有点儿英“雌”气短,家人连她是谁都认不出来纯属正常,可是今天有“外人”在,***话让她觉得没面子的。这透露了在家人的心目中丝蕾是优秀的,而她一向常被“忽视”平时她一点也不以为意,但此时心底却是很在意。

  雷震提来蓓儿的行李和礼物,当他出现在她⾝旁,众人的目光焦点马上全落在他⾝上。

  她知道他太醒目、太出⾊,他们一定在猜想像她这么逊的女孩,怎会有这么的“护花使者”吧!而众目睽睽之下他依然自若,她睨了他一眼,闷闷地接过自己的行李,把礼物送到老怀里。“,这是丝蕾买的。”蓓儿说。

  “叫她别破费了,在大都市讨生活可不容易。”老开怀地笑,问道:“这位是?”

  “他是路人甲,来借洗手间的。”蓓儿当真这么说,谁要他无端先惹她!但她这样的介绍词儿却教一伙人呆住了,雷震则爱笑不笑地眯起眼瞅着她。

  场面有点冷,没人说场面话来打圆场,却突然冒出一句酸冷的讽刺。“我才在想呢,既然是蓓儿,怎会有这么出众的男朋友!”

  这话出自在大学当教授的堂姊淑琴,且正中蓓儿的“要害!”

  淑琴正站在老⾝后冷笑,塌塌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镜片底下是一双冷漠的鱼眼,薄薄的嘴巴专门说教及损人。“我就不信,凭你这个不务正业的穷小说家也能钓到金⻳婿!”

  这不以为然的冷言冷语,令四下突然刮起冷风,没有人“声”而出,似乎静观其变,也像是颇为赞同。

  “写小说也许没什么出息,但人生本该有梦,人因梦想而伟大。”蓓儿为自己的理念辩护。

  “谁想听你说些不切际的梦言梦语!”淑琴冷削。

  “当我写下无数甜藌的爱情故事时,是我生命中最美的时候,做人就是要忠于自己的信念,我将永远忠于自己。”蓓儿扬起眉睫,对上淑琴的冷眼,勇于面对众家人的检视,就算她心底觉得困窘,也不想教任何人看出来。

  尴尬的气氛下,忽然响起一阵热烈的鼓掌声。“说得好。”

  蓓儿抬眼瞅了⾝畔的雷震一眼,没想到在她危急的时刻,他这个路人甲竟是站在她这边的!他俊帅的脸上挂着淡笑,深黑的眼瞳里有着赞赏的光芒,那光芒照进她眼底心里,令她动容。

  “做人最难得的就是忠于自己的信念,成功是站在有梦想、肯努力的人这方的。”雷震视她那双绽着奇的星眸,笑意更深,他窥知蓓儿和家人间微妙的关系,而他真心支援她忠于自己的勇气。

  雷震的⾝而出令淑琴悄悄地红脸,不发一语。

  “对啊,行行出状元嘛,蓓儿,别一回来就和堂姊抬扛了。”倪爸爸投来关爱的眼神,他一向对女儿所热爱的工作不予置评,只要她喜就成了,他深知,这女儿可不是墨守成规的料。

  蓓儿望向老爸柔和的眼⾊,卖老爸一个面子。

  “好好介绍你的朋友给大家认识吧,我不信他是路人甲。”倪爸爸走上前来,从口袋里掏出烟,热情地递了一烟给雷震,自己也叼了一,雷震赶紧取出打火机替倪爸爸点上,倪爸爸觉得这男子看似尊贵,对长辈却有礼貌,这第一印象还不坏。

  “容我自我介绍,我是蓓儿的朋友,叫阿震,知道她要给老祝寿,顺道送她南下,能见到各位真是有缘,老您真是老当益壮。”雷震从容且随和的介绍自己,也得体地表达祝贺之意。

  阿震!亏他想得出来,蓓儿暗笑,偃旗息鼓,安分地为他介绍起自己的家人。“这位是我老爸,这位是伯⽗…这位是淑琴堂姊,她孤芳自赏三十好几,未婚呢!”蓓儿故意调⽪地“说明”;见淑琴苛刻的嘴脸线条绷得死紧,乐坏了蓓儿。

  “阿震!若不赶时间,今天就留下来一同晚餐吧!”老亲切地招呼。“是啊,是啊。”倪爸爸也说,一群人全抬着头仰望雷震。

  蓓儿用力地使眼⾊要他别答应,借了洗手间后就快快开溜,但雷震似乎没有收到她眼中放出的“电波。”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雷震接受邀请。

  这怎么成?他多待一秒,她整个“形象”便少保留一分!

  但她又何须保留什么?他那双精锐的眼,怕是早看穿她在这个家族中的地位是何等卑微了吧!

  唉!还是不用上了。

  “阿震,先来泡茶吧!”倪爸爸邀约。

  “谢谢伯⽗。”雷震跟着倪爸爸走向摆设着茶几的院落。

  蓓儿望着他怡然自得的背影,哑口无言,不知事情怎会变成她完全无法掌控的局面,真伤脑筋呵!

  算了,还是去找妈妈吧!只有妈妈的怀抱才是世上最安稳无争的庇护所。

  她拎着行李,一甩头,飞奔进厨房去了。

  ⼊夜后的三合院厅堂中,満満一整桌热腾腾的美食,倪家人开心团聚,雷震成了座上宾,因是蓓儿的朋友,他们两人紧邻而坐。

  大伙儿吃饭“配话”也“配电视”热闹非凡;乡下人纯朴好客,雷震也相当投⼊这样的氛围,不只得人缘也和大家谈甚

  蓓儿发现他不但善于际,言谈举止都还拿捏得恰如其分,但她反倒觉得闷,心想若他们知道雷震是何等人物,她肯定会完蛋。

  但想那么多做什么?姊姊又不在,不会有人拆穿的,还是吃她的饭吧!她大口大口地扒着饭,两眼隔着火锅所冒出的热气看着前方的电视节目,不经意中留意到坐在圆桌对角的淑琴,眼波总有意无意地照过来。

  淑琴在看什么?以眼角余光偷瞄…依角度而言,她像是在“打量”雷震,她是不是看出什么端倪了?

  蓓儿站了起来,倾⾝,伸长了手假借挟那盘遥远的炸花枝丸之名,拨开热气就近的又瞄了淑琴一眼,不得了,淑琴怎么脸红得像关公?

  坐定,低头吃丸子,这个发现令蓓儿感到相当震惊,依她多年来写小说的“专业”淑琴肯定是动了凡心了。

  蓓儿瞥了雷震一眼,他正和大伯⽗划酒拳呢!想像一脸愤世嫉俗的严肃学者和玩世不恭的大老板配在一起,她忍不住噗哧一笑。

  不配、不配上点也不配呵!

  “你在笑什么?”雷震又输酒,连喝三杯,微醺地回顾她的笑靥。

  “老爸私酿的都是些烈酒,你小心喝醉。”蓓儿耸肩,笑着警告。

  “放心。”雷震不以为意,回头又和大伯⽗较量。

  酒⾜饭后,在座的男士们已个个容光焕发,而重头戏切蛋糕登场了。

  老在众人的生⽇快乐歌下度八十三岁生⽇,仪式之后淑琴帮把切好的蛋糕分给大家,还“贤慧”地送上一份给雷震。

  “谢谢。”雷震接下,但他再也吃不下,只好先搁在桌上。

  “你吃不下就给我啊!”蓓儿很快地把自己的一份吃光又觊觎他的。

  雷震乐意把蛋糕移到她面前,蓓儿不客气地吃下,但淑琴可不⾼兴了。“你还真能吃。”她冷冷地挖苦。

  “能吃就是福啊!”这次蓓儿本没有回嘴,雷震又帮她了,他笑着看她吃得津津有味,角还抹了油,很自然地拿了纸巾帮她拭去。

  淑琴看了眼红,很不是滋味,短短的半天她对这叫阿震的男子有极大的好感,但他却一心维护不成材的堂妹,真弄不懂他和蓓儿究竟是什么程度的朋友,两人似乎很有“默契”为什么他就是不多看自己几眼呢?

  唉!为什么天底下的男人全是瞎子,看不见她的贤淑!无奈啊,今晚就得赶回台南,她再也没机会见到他了。

  “谢啦!”蓓儿愉快地笑,开心晚餐即将结束,她就要“送客”了。

  帮着收拾好餐桌后,大伯⽗一家先行告辞,由没有饮酒的伯⺟负责开车打道回府;蓓儿和⽗⺟及老还有雷震在院落外送行。

  接下来就是雷震了!蓓儿期盼快点和他说再见。

  “阿震,夜也深了,你如果不急着赶回台北,明天再走也不迟,酒后开车要受罚的。”老虽没读过书,却常看电视,关心天下事。

  “是啊,‮全安‬第一,你喝了不少,酒测一定不通过,若不嫌弃这乡下地方就住下吧!丝蕾不在,有空下的房间。”倪爸爸语带关怀地说。

  “确实,现在公路管得很严呢!”倪妈妈胖胖的脸慈祥地笑着。

  “如果各位不介意我住下的话,那我就明天再走。”霄震并不急着回台北。

  “蓓儿你去把姊姊的房间整理一下。”倪妈妈当下分派蓓儿当“招待。”

  啊!蓓儿猛眨眼睛,一下意会不出现在是什么情形,他分明是赖上她了!

  眼看双亲扶着老进屋,蓓儿还怔在院落外。

  “还不快去整理。”雷震提醒她。

  蓓儿心不甘情不愿地瞪了他一眼,哭丧着脸走向院子右侧的房间,她走在前头,边走还边碎碎念。“你为什么不拒绝?”

  “你的家人都太善良了,教人无法拒绝。”

  “以你的⾝价,你可以去住饭店啊!”她大刺刺地推‮房开‬门,取了⼲净的单铺上,一肚子气地用力扬着被子,甩枕头。

  “够了,你出去,我有点累了。”雷震扣住她的手腕,取下枕头,制止她的不智之举,上司般的口吻令蓓儿更气呼呼地对他吹胡子瞪眼。

  她很想再对他念经,但没想到他上卧倒,不出三秒竟发出微鼾声,他当真是累了。

  她为自己的无理取闹感到懊悔,他这样子开车确实危险。取了被子为他盖上,悄声地退出房去。

  夜半,屋外忽远忽近的虫鸣扰得人无法人眠,不知哪来哗啦啦的流⽔声更是催人远离美梦,想下去嘘嘘。

  蓓儿糊糊地摸索,半梦半醒地走进浴室,解下睡⾐里的小,旁若无人的“就定位。”

  “你一向都不敲门吗?”不知谁在说话,声音如此低沉醇厚富有磁

  蓓儿定眼望向声音出处,忽然两眼瞪得像铜铃,忽地吓醒!雷震正泡在浴⽩里,⾚裸裸的矫健上⾝,健康的古铜⾊肌肤暴露在她眼前。

  她心惊地拉回小,咚地跳了起来。“你…”她的⾆头突然像打了好几个结。

  “敲门是礼貌,也是良好的习惯。”他闭目养神,边挂着嘲笑,二话不说,马上把“责任”归属到她头上。

  蓓儿又恼又羞,庒几不知里头有人,向来和老姊共用一个浴室,在台北陈妈妈的公寓是如此,在老家更是如此,老爸为了方便两人共同使用,还设计了两个⼊口,她从来不必费事敲门。

  但错确实在她,谁叫她忘了他的存在,还严重‮犯侵‬了他的“隐私权。”

  “对…不起…我…”人生中最重大的打击就是失态后还得道歉!郁结已久的情绪终于忍不住爆发,蓓儿红着脸,红着眼眶,跑回房里大哭了一场。

  雷震摇‮头摇‬,上的笑痕并未消失,但他绝不是因为占上风而得意,而是觉得她真是糊得可爱。对他而言,在这争权夺利的世上,最难得的就是没有心机的女子,而且她还坚持梦想的勇气,令人赏。

  “人生本该有梦,人因梦想而伟大…做人就是要忠于自己的信念,我将永远忠于自己。”

  他犹记得她说话时潇洒纯真的神情,一点都不忸怩作态,更不在意世人异样的目光。

  她不只说得好,更是说到了他的心坎底;通常人们以为自己活在“知”的世界,认为循规蹈矩的模式才是人生的正确方向,却忽略了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的人生,条条大路通罗马,只要付诸努力,生命一样发光发热。

  而他看见了她对梦想的狂热,生命闪耀动人!她那么与众不同,永远有令人挖掘不尽的惊喜。

  十二年前他曾以为自己会成为职业赛车手,也曾坚持,但最终仍为了继承家业而放弃自己的梦想,所以对她,他不只是佩服,不只…

  从浴⽩里起⾝,经历了这不错的一天,也该打道回府了,虽然舍不得向她话别,但他相信这只是短暂的别离,他们很快就会再见面,要制造机会不难,只要有心,而他有!

  蓓儿羞聇的泪珠儿串串直落,对雷震有一肚子怨,可偏偏这全是自己招惹来的,如今倒教自己方寸大,举止无措。

  叩叩!通往浴室的门响起轻叩声,蓓儿怔然回眸,心想必定是他!她抹抹泪冲动地上前去开门,果真是他,他不只⼲净清慡,酒意全消,却教她満腹屈辱更遽。“你早就计好了,是吗?”她对他大叫,不管此刻是不是深夜。

  “计画什么?”雷震见她哭得像个泪人儿,冲动得想为她拭泪,却未真的动手。

  “你要我在你面前完全无所遁形,看尽我的笑话,愚弄我的家人!”她指证历历。

  “你别太不讲理好吗?”他差点忘了,除了有梦想,她也是蛮不讲理的。

  “难道不是吗?”她尖叫。

  “我没有那个意思,也从没那么想过。”他云淡风清地说。“我要走了。”

  “现在!”清晨四点!这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安静了下来。

  “代我向老和伯⽗、伯⺟致谢,他们都是难得的好人。”他真挚地说,令她再也说不出话来,难以相信自己可以解脫了!

  “你还欠我一个吻,没忘吧?”他強壮却温柔的臂膀环上她的际。

  “我以为取消了。”她双手抵在他的膛上,心狂跳。

  “谁说的?我会索求所有我该得的。”他盯着她噙泪的小脸,拇指轻抚过她柔嫰的瓣,定在她间的臂膀微微紧缩,令她更贴近自己。

  她微启着,愣愣地瞅着他愈加靠近的俊脸,‮腿双‬开始打颤。

  “别紧张,不过是个吻。”他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蓦然嫣红的颊,庒上她的,老练的⾆若即若离的与她斯磨,款款占有她芳香的甜美,直到她不再僵直被动,辗转深吻,吻进她的灵魂深处。让她娇弱的⾝子在怀中不住颤动,直到望之火即将呑噬他的理智才放过她。

  “结束了吗?”蓓儿蒙地睁开眼睛,吐气如兰地问,他的吻绵得教她的⾝子如同化成羽⽑般的轻飘讯,陶醉其中。

  “再见,女孩。”他轻轻地说,热烈的眼神紧瞅着她,缓缓放开她。

  蓓儿瞥着他俊美无畴的脸,強烈的不舍竟‮狂疯‬地将她拉扯;她眷恋着他的吻,不想他走!

  这样不寻常的情愫令她自己惊异,红通通的小脸仰望着他,但终究没有说出口,直到他转⾝走出自己的视线,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虚进驻她的心魂,她知道这次他真的带走了她的灵魂,且…下了魔咒!

  静寂中她听见车子的引擎声,倒车,驶离。她冲动地想追出去和他挥别,却只是呆站在房內,直到车声渐远…

  她缓缓走向视窗,轻轻推开窗户,窗外天⾊未明,微冷,雾气朦胧,他的车和他的人已不复见。

  真的就这么结束了吗?她以为自己会开心得放鞭炮,没想过竟会是这么失神落魄!

  “你未免也太矛盾了吧!”蓓儿遥望着远方喃喃自语,难以分析自己此刻的感受,如同⾝陷在复杂的宮中,找不到出口…

  午后蓓儿无精打采地坐在空的院落里发呆,老爸和老妈下田去了,晒着臭臭的鱼,回头也进屋去休息了,只有她一整天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儿,精神不济,空气中又弥漫着鱼味,着实令人反胃,她⼲脆起⾝,一路晃到钱大⽑家。她答应过雷震要去帮他杀价,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她没忘。

  钱家的四合院前,聚集着钱大⽑的手下,他们正嚼着‮湾台‬口香糖,红⾊的那种,看上去是极具乡土味的古惑仔,见她到来全立正站好,毕恭毕敬地问。“倪大姊好。”

  “大⽑呢?”蓓儿问他们。

  “大哥在里头。”他们指着明堂。

  蓓儿迳自走进钱家大宅,钱大⽑正在明堂內算帐,算盘声哒哒作响。

  “嗨!大⽑。”她唤了一声。

  钱大⽑抬起脸,令人生畏的霸气尊容漾开笑容,赶紧放下帐本,走向蓓儿,给她一个热情的拥抱。“蓓儿,什么时候回来的?”

  “世界上只有你可以一眼认出是我。”蓓儿感叹。

  “那当然,从小看到大还认错就别混了。”大⽑大笑,马上要外头的小弟送来茶⽔零食,蓓儿和他可是“生死之”的青梅竹马,有特殊情。

  说来话长,小时候他总喜呼朋引伴在田里玩,有一天他约大家到废弃的窑洞玩捉蔵,那里有许多丢弃的⽔缸,玩捉蔵再合适不过,谁知前些⽇子的大雨使⽔缸积了満満的⽔,他没头没脑的“躲”进去,结果大喊救命,所有人脸⾊发青,惊慌失措,幸而蓓儿平时就爱看故事书,知道司马光如何救人,马上捡了石头把⽔缸砸破,救了他一命,从此他把她奉为救命恩人,且当亲妹妹般看待。

  而“大⽑”则是她给他起的绰号,这世上只有她一人能这么叫他,他本名钱开泰,大她四岁,如今可是人称南霸天的大地主。

  “大⽑,其实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蓓儿直载了当地说。“你在田中是不是有块地一直滞销啊,可不可以卖给我的一个朋友?”

  “他想买多少?”大⽑问。

  “一千五百万。”蓓儿省略了杀价二部曲,并未晓之以“利”动之以“钱”而是直接明说。

  大⽑连考虑都没有上口答应。“好!只要你一句话。”就这样,简单俐落就成

  “原先我对外放话五千万,并不是有意要卖那块地,而是准备保留给你当嫁妆的,看来得再物⾊别的地留给你了。”大⽑说得一本正经。

  蓓儿噗哧一笑。“你别忙,我暂时还嫁不出去呢!而且你给我土地没用,我又不懂得怎么种田。”

  “傻丫头,就算你成了大作家不回来耕田,但你要永远记住,‘有土斯有财’啊!”“大⽑,你变得有学问了。”蓓儿哈哈大笑。

  “哪里,跟你学的,哈哈!”大⽑也笑着,笑声逸出明堂,两个老朋友轻松聊天喝茶,无比开心。

  蓓儿暂且忘却了雷震在她心底制造的涟漪,获得了息的空间,但这样的时刻可以持续到何时呢?

  蓓儿离开钱家四合院后,心情又开始浮啊沉沉,走在田边的小径上,从口袋里取出雷震的名片,光反在名片上,令她一阵眩目。

  她不该独自在这里为他神魂颠倒,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他们互不相欠,只要她在一星期內打行动电话给他,完全可避免面对面的尴尬,她毋须有心理负担。

  回到台北后她仍像往常一样过简朴的⽇子,写她的小说,世界不会有什么改变,她也不该有什么改变…

  蓓儿给自己心理建设,和自己约定好之后该怎么做,着风,深呼昅,让新鲜的空气赶走満腔的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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