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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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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慢——慢——慢着,我没有答应和你去吃饭。”吴心兰抓住一棵绿⾊棕榄树,死不松手。

  “你的慢着还真是够慢了。”尚保罗笑着拨去她头上的一片绵絮,很认真地问:“你真的应该和我一块吃饭的,我保证这家俱乐部的餐点一流。”他从没有女朋友,也不排斥现在开始认识一个,因为她的反应真的让他很开心。

  为什么不和他吃饭呢?她站在绿意盎然的小径间,仰望着他闪亮的黑眸。

  尚保罗凝视她的专注神态,让她差一点要以为自己是偶像剧的女主角了。差一点——

  如果她不是正巧看见自己眼镜的咖啡⾊外框,她会以为自己现在是个天仙美女。所以,什么都没变,她还是那个灰姑娘故事里不起眼的小老鼠,她与他仍然是天差地别的差距。

  “我还是回大厅吃欧式自助餐就好了,那是旅游附赠的,我不想浪费。”她不想再多花钱了。

  这回出外,又是办护照又是请假的,已经够伤本了!

  “你脑子有问题吗?既然是附赠的,不去吃怎么能称之浪费呢?”他伸出食指对她摇了摇,一副此言差矣的模样。“还有,我找你吃饭,当然是我付钱啊。”

  “你⼲嘛请我吃饭?”心跳了一下。

  “傻瓜兰。”他笑出一口⽩牙,晶亮的眼直觑着她。“当然是要感谢你帮我赶走了一个无聊的女人啊。”

  吴心兰感觉自己的心被他的笑容打了一拳,什么叫做一笑倾国,她现在懂了。

  法律应该规定这个男人不可以随便朝女人笑的——“偷心”算是杀生的行为。

  “能不能请你不要用你的大眼‘镜’盯着我看,我不是动物园的猩猩。”更可怕的是,那副眼镜让他觉得浑⾝都不对劲了起来。

  “放心好了,我长得比你更像动物园里的猩猩。”她怈气地说道。

  尚保罗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优美的红在开合了几次之后,突然爆出一声大笑——

  “你真的很有趣耶。我欣赏你的坦⽩!”尚保罗用力地拍了下她的肩膀。

  吴心兰一扁嘴,眼泪却差点夺眶而出。

  他欣赏她的“坦⽩”——他真的觉得她长得像只猩猩!

  天哪!她⼲嘛自取其辱呢?吴心兰停在一株⾊彩斑斓的热带花卉前,一动也不动。

  “俱乐部快到了。”尚保罗朝她勾勾手指,要她走快一点。

  “无功不受禄,你还是自己去吃饭好了,不要把你和女朋友分手的原因,推到我⾝上。”她才不要跟一个把她当猩猩一样的男人吃饭。

  “⼲嘛这么客气,你给了我灵感赶走她,确实是事实啊。”他挡在她的前方,可不打算让他晚餐的乐子跑走。

  “你的话很过分。”她责备地看他一眼,对于这位被宠坏的天之骄子多了一分不満。“你如果不喜她,当初别跟她在一起不就得了吗?她看起来很难过呢。”

  “有些事是要在一起之后,才知道的啊。我哪知道她会这么快就让我厌烦了。放心啦!她没什么好难过的,昨天她在服饰店刷了我不知道是六千、七千还是八千美金,算是她今天的精神赔偿吧。”他一摊手,一脸的无辜。

  “八千块美金!”她必须闭紧嘴巴,才能阻止自己表演口吐⽩沫。

  那些钱可以买一辆车了啊!

  “对啊,扯平了吧。”尚保罗并不想说出于过去的精彩情史。

  “不要以为用钱就可以摆平女人,那是你自己心甘情愿给她的,她的心里还是会受伤的。”纵然自己的女同胞做出那等恶劣的敲诈之举,可她还是觉得这个男人太物化女了。

  “亲爱的——”尚保罗故意拉长了尾音,満意地看到她居然打了个哆嗦。“你的经验肯定没有我丰富。于和我往之前,就知道我从不和女人牵扯太久的。”

  “是吗?那我好像浪费你太多时间了,再见…”他说得愈多,就愈破坏她对他的印象。

  为了保留一个美好的“邂逅”印象,她还是早走一步为上策吧!

  “慢着!”尚保罗大叫一声。

  吴心兰无奈地看着他的大掌再度握住自己的手臂。这人怎么这么爱摸人啊?!

  “陪我吃饭嘛!一个人吃饭真的很无聊。”大哥现在陷于大嫂要和他离婚的影里,本没力气陪他。

  “你可以随便找个人陪你,我相信整座昆里岛的女人都会很乐意的。”她认真地说道,心儿怦怦跳。

  “有啊,我真的找得很随便啊,我已经找了你啊。”尚保罗吊儿郞当地开着玩笑,见她露出受伤脸⾊,他的表情立刻一敛,正经八百地站直⾝子,朝她鞠了个九十度大躬。“我开玩笑的,我觉得你很有意思,和你谈话也很开心。所以,请让我请你吃顿饭,好吗?”他做事向来凭感觉,感觉对了,一切就0K了!

  她揪着自己的上⾐下摆,內心天人战——任何一个对恋情还有期待的女人,都很难拒绝一个笑容可掬的俊男。

  “可是…我本不认识你…和陌生人用餐很奇怪。”她象征地挣扎了一下,自己从没让陌生人请吃饭过。

  “你不认识我?”尚保罗睁大了眼盯着她不自在的表情,心里的顽⽪因子又开始活跃——很久没遇到不认识他的人了…

  他很有名吗?她很快地瞄了他一眼,他的神情活像听到今晚要吃蟑螂大餐一样。

  “对不起,我不常看电视,你是电影明星吗?”她只好这么问。

  “我不是。叫我paul吧。”尚保罗眉飞⾊舞地握住她的手,用力握了好几下。“心兰妹妹,咱们去吃饭吧。”

  尚保罗顺手揽过她的肩,脚步一跨就走⼊了俱乐部。他朝服务生挥挥手,径自走向自己靠窗面海的老位子。

  吴心兰⾝子一僵,因为和他偎得太紧,害她现在就连正常的走路方式都觉得很别扭。而餐厅客人的目光从他看向她时,又是那么地不可思议…她悄悄低下头看着俱乐部的大理石地板,本没有勇气抬头。

  “我的脚长得比我的脸好看吗?否则你⼲嘛一直盯着我的脚?”尚保罗用手指敲敲她的肩膀。

  “我觉得我站在你⾝边的画面很不协调。”吴心兰低声地说。被他碰过的地方紧绷得快要菗筋,她不习惯他这样动手动脚的习惯。

  “对啊,我们站在一起是満不协调的。尤其是这副眼镜!”尚保罗伸手想抓下她的眼镜,她却吓得逃到离他好几步远的地方。

  尚保罗哀怨地看着她,从来没有女人对他避之唯恐不及的,可她此时被他吓到脸⾊发青,却是事实。

  “你⼲嘛戴这种五十岁以上的老人才会戴的眼镜?丑到让人想犯罪哩。为什么不戴隐形眼镜?”他只好故作闲聊似地问。

  “隐形眼镜每个月会有一些药⽔支出,眼镜一副可以戴十年。”见彼此保持了一小段距离,她才略微安心地说道。

  “看得出来,你这副眼镜也差不多戴十年了。”尚保罗嘴角一抿,一脸的不敢苟同。

  吴心兰咬住,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样的刻薄言语,只能手⾜无措地停在原地。

  她不该来这里的!她一语不发地揪住自己的⾐服想着。

  面对她的无言,尚保罗拧了下眉,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回应。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他每说一句话,她就傻眼一次。他一直以为,只要自己愿意,他肯定是个万人的。

  “我们的位子在前面,请⼊座。”尚保罗以优雅的手势,帮她拉开了椅子。

  “谢谢。”吴心兰坐在米⾊藤椅中,⾝旁的落地窗紧邻着海面,一时之间竟让她有种坐在海浪间用餐的错觉。

  此时,夕在天边洒出一片橘⻩金光,光的余温从天边迤逦地漫到她的手臂上,洒了她一⾝的温热。

  好美喔!她看得专注,有几秒钟的时间忽略了他的存在。

  尚保罗从来不觉得夕比他人,所以他敲敲桌子,要求她的注意。

  “抱歉,我刚才不是故意要批评你的眼镜的,只是觉得你既然有钱来这里渡假,就应该有能力把自己的外貌整理得更一些。”尚保罗挑眉说道。这里可是昆里岛最昂贵的几处渡假村之一哩。

  “这次的旅游是我在大卖场菗奖菗中的。”吴心兰解释道。

  “喔,那就合情合理了。”尚保罗点头。

  气氛安静了下来,只有窗边缓缓飞过的一只海鸟显示了时间曾经走动过一些。

  “你是‮湾台‬人吧?你在做什么工作?”尚保罗睁大眼睛,忍住一个呵欠。他开始后悔找她来吃饭了。

  他们刚才的对话不是还満生动的吗?怎么现在就已经相对无言了?

  “我是‮湾台‬人没错,我在一个慈善基金会当行政人员。”她有问有答,但却因为太紧张而没有反问。

  “听起来満无聊的。”他道。

  “哪里无聊,我们的工作很有意义的。”她的音量突然变大,动地看着对面不知民间疾苦的男人。“如果没有我们,有些老人就得不到完善的照顾了!”

  在基金会工作是她的骄傲,那是她对世界唯一能做出的小小贡献。她喜这种付出的感觉,也不许任何人侮辱她的工作。

  “我只是觉得那份工作听起来満无聊的,可没说那份工作没意义啊。”他坐直⾝子,跟她一样摆了张严肃的脸。“我难道不能说出我的感觉吗?”

  他已经很久没被女人大声反驳过了,还真有点不习惯哩。

  “我刚才也只是在说我的感觉而已。”吴心兰拿过桌上的柠檬⽔,不自然地喝了好几口。他和她不,自己实在没必要这么动的。

  “原来你很伶牙俐齿嘛。”尚保罗支肘靠着桌面,单手撑着下巴,精神倒是全来了。这样一来一往的互动,才有意思嘛。

  “我才没有伶牙俐齿,是你的态度不好。”她看着他精神奕奕的亮眸,不知道他⼲嘛又突然振奋了起来。

  “那么如果我捐钱给你们的基金会,你会对我有礼貌一点吗?”他揶揄地问道。

  “当然。”她毫不犹豫地点头。

  “现实。”他朝她扮了个鬼脸。

  看到一张天使脸孔扮鬼脸,让她有点想笑。吴心兰咬着⾆尖,试图忍住。

  “如果现实一点,可以多帮忙一些人,那有什么不好?”她说。

  “好,我待会就开支票给你。”尚保罗说得⼲脆。

  “你不怕我骗你啊。”她推了下眼镜,眯起眼睛想要看清楚他此时的表情。

  他很正经,果真是一脸想行善的表情耶。吴心兰抿起,温柔地笑了,他没有她想像中的恶劣嘛。

  “你这句问话很好玩耶,你被人骗的机会应该比我大吧?”尚保罗盯着她边那抹淡淡笑意,竟有种想轻触她柔软瓣的冲动。

  “我没什么好骗的,既无财又无⾊。”唉,抬头看着对面的“对照组”想想还真是觉得満悲哀的。

  “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他好心地提醒她,忍不住对着那副碍眼的‮大巨‬镜框叹了口气。

  “还有穷女人。”她补充了一句。

  “这句话说得不错。”他拍手鼓励了下她的补充,还不忘频频点头同意她的观点。“你⾝上的⾐服一件多少钱?”

  她犹豫着,看看桌子,再看看自己的手指,一阵天人战之后,才鼓起勇气迸出实话:“上⾐加子一共一百元。”

  “美金?”他怀疑地问。

  “台币一百元。”

  “天啊!难怪丑得这么没天理!”他受惊地一手拍向自己的额头,完全没有办法阻止自己惊呼出声。

  “我想我还是离开好了。”吴心兰屈辱地咬住本不敢看他的表情。在他眼里,她一定是个怪物。

  可她有她的生活方式,不需要他来多言。

  “我没有恶意,只是纯粹觉得不可思议。”他横过桌面握住她的手,安抚地拍着她的手背。“相信我,好吗?”

  她望着他黝亮的眼,实在不忍心苛责一张过分美丽的容颜。

  “我们家只靠我一份薪⽔在过⽇子,要养活三个人,还要付房租,我没有多余的钱来打扮自己,是很正常的事。”她主动解释,头儿微低。

  说她不为自己的生活感到自卑是骗人的,她只是选择了完全不去想罢了。

  “我看我的支票改捐给你好了。”尚保罗冒出一句,只觉得她肩上的担子重到连他都想帮忙哭一下了。

  “我自己能‮钱赚‬,不需要你的同情。”她眼神坚定地看着他。

  “我⼲嘛同情你?”尚保罗理直气壮地说道,又朝她伸出食指摇了摇。“你有手有脚、还有一份你愿意为它捍卫的好工作。我只是表达想帮忙的意愿,如果你不想接受就算了。反正结论就是——加油,你会有前途的。”

  他说得情绪昂,満脸的正气,吴心兰却是听得不知如何回应。从来没有人说过她会有前途,更没有人为她加过油…她感到眼眶一热,连忙低头闷声说了一句——

  “谢谢。”

  “不好意思,先帮两位上龙虾冷汤。”这时,侍者停在两人面前,各送上两只⽩⾊浅盘。

  吴心兰看着油⾊浓汤上那片用香料铺成的四叶幸运草,她觉得自己再不能更幸运了。

  她从来就不认为自己是灰姑娘,但是当灰姑娘厨房里的小老鼠被神仙教⺟施法而变成马夫时,也可以拥有一晚完全不同的生活啊。即使小老鼠的后半生还是必须在厨房里度过,但是能拥有这样的回忆也实在是难能可贵了。

  这样的想法让吴心兰安了心,她开心地用起餐来。

  尚保罗优雅地把⽩⾊餐巾铺在膝盖上,抬头看到她的大眼镜,突然充満期待地冒出一句话——

  “你吃饭的时候,要不要把眼镜拔下来?这样视野朦胧,比较有美感。”其实重点是,那副眼镜会影响他的食

  吴心兰‮头摇‬拒绝。没戴眼镜让她没‮全安‬感。

  “那你有没有想过去烫个什么离子烫,或者抹点发雕,你的头发只比窝不蓬一点。”他把汤匙握在手里时,又发现了另一个不对劲的地方。

  “我不喜在我头上抹东西,而且头发烫过一次,就要烫第二次,对荷包很伤。”她低头喝了口汤,发现自己已经慢慢习惯对着他侃侃而谈了。

  不要太常接触他那让人脸红心跳的亮瞳,把他当成一个平常人其实没那么难嘛。

  “那你可不可以…”尚保罗挫折地看着她心満意⾜地喝着冷汤。

  “你吃饭的时候,可不可以安静一点?”她忍不住抬头,出声阻止他的唠叨。

  “遵命。”嘿,她骂他耶。除了家人以外,已经很久没人把他当正常人了。

  尚保罗乖乖地低头猛喝汤,心情颇好。他决定待会都要采取这种两段式用餐法——抬头说话,低头吃饭。

  三分钟后——

  “喂,我没讲话了。所以,你要讲话跟我聊天啊!”尚保罗把汤匙置于⼲净的汤盘里,命令地说道。

  吴心兰瞠目结⾆地看着他像个孩子一样的耍赖表情。这个男人到底几岁啊?

  “我不知道要说什么。”她呐呐地说道。

  “随便说嘛。”

  “那——那你待会可不可以帮我跟厨房要一颗蛋?”吴心兰脫口问道。

  “你要蛋想⼲嘛?带回去当宵夜?”如果他有戴眼镜,此时也跌破了吧。

  “我的脸晒伤了,很痛。蛋⽩可以镇定⽪肤。”吴心兰不好意思地推了下眼镜。

  “有效吗?蛋⽩敷脸听起来很像是阿婆秘方。”尚保罗感‮趣兴‬地问。虽然他出生在‮湾台‬,但是十五岁时就搬到英国了,每年回‮湾台‬也不过是一、两个月的时间,他还没跟人讨论过这种民间秘方呢。

  “如果你对蛋⽩不过敏的话,真的很有效。就像烫伤的时候,如果用三⻩散,效果其实比一些烫伤药还好…”她从小住在菜市场边,这种秘方多到用之不竭。

  “我听我‮湾台‬的舅舅说过,被虎头蜂咬了之后,要用小朋友的尿擦在上头,这样有效吗?听起来很恶——”他打断她的话,径自问着他感‮趣兴‬的话题。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小朋友的尿好像可以治疗很多病。就算蟑螂蛋也是一味中药…”

  “老天爷!接下来你会不会告诉我,人的排怈物也…”

  “先生,我们正在吃饭…”

  结果,他们两人后来花了一个晚上大谈民间秘方,她说得头头是道,他则笑到头昏眼花。

  吴心兰开始习惯这个漂亮男人的自大、也开始适应他叙述事情时的唯我独尊,虽然他经常在不经意间用话伤人,可是习惯了也就知道他并没有恶意。他只是标准的富者不知贫者饥罢了。

  而尚保罗虽然直到用完甜点后,还是无法对她的造型苟同。不过他必须承认,他喜和她斗嘴、说话的感觉。因为她并不知道他的‮实真‬⾝份,所以在她的眼里,他是可以被教训的。这种被当成正常人的感觉…还不赖。

  一顿愉快的晚餐用毕,他们两人站在俱乐部门口,学⽇本人互相鞠躬说再见,然后各自转⾝离开,她的手里甚至还捏着一颗蛋。

  吴心兰笑得发疼的脸颊,忍不住回头看着他漫步离开的潇洒背影。可惜她后天傍晚就要飞回‮湾台‬了。

  她轻叹了口气,转过⾝…

  尚保罗吹着口哨,看着⾝边的花花草草。世界上果然没有两全其美的事,他和吴心兰很聊得来,可他无法改变他以貌取人的怪癖。

  如果真有个“她”拥有“月光”海报中女子的容貌和吴心兰的个,那他就算用拐、用骗的,都要把这个女人拐⼊尚家门。

  也罢,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能有个吴心兰这样的朋友谈天说地,也不错啦!

  “明天见!”尚保罗突然回头对她大声喊道。

  “明天见。”吴心兰推了推她的大眼镜,也朝他挥了挥手。

  尚保罗看着她,决定明天去弄一堆隐形眼镜让她试戴。

  *****

  隔天,尚保罗为了想尽快替吴心兰改头换面,而起了个大早。他漫步至大厅中庭,不甚情愿地准备和一群人一块享用自助式早餐。

  浅蓝墨镜与纯⽩POLO衫,衬得尚保罗英不凡,所到之处仍然是众人注目的焦点。

  “你今天怎么会到大厅吃早餐?你不是不喜吃饭的时候,有人对你评头论⾜吗?”坐在靠窗位子的尚杰,惊讶地看着老弟端了杯咖啡朝他走来。

  “我昨天遇见了一个个很真、很好玩的女生,和她満聊得来的,我想她应该会来大厅吃早餐。”她是标准的能吃就不浪费的那一型。

  反正,他现在就是想找她说话,再送她一堆各式度数的隐形眼镜,任其挑选。

  想着,他还満期待看到她拔下大眼镜的面貌呢。当然,他也想看看那一颗蛋有没有发挥应有的效果,还原她晒伤前的肌肤。

  尚保罗左看看、右瞧瞧,没看见她的⾝影,就径自面对着餐厅大门方向坐了下来。他没注意吴心兰正从远处的洗手间走出,而且一眼就看到了他。

  吴心兰推了下眼镜,沉思着,该不该主动去跟他打招呼呢?他会不会觉得她脸⽪很厚?

  随便吧,反正傍晚就要离开了,也不怕什么丢脸的问题了。她深昅一口气,便朝他的方向快步前进。

  “尚保罗,你转了吗?”尚杰对老弟堪称中规中矩的追求举动啧啧称奇。“你居然没有直接到那个女人房里过夜?”

  “和她过夜?”尚保罗把墨镜往额上一堆,墨镜箍圈在发上,成了一种时髦出⾊的造型。“我胃口没有那么好。她的那副眼镜让我想一头撞墙,还有,她的服装品味也很吓人。”

  吴心兰停在原地,笑容全僵在脸上。

  aul现在是在说她吗?

  “那你还有办法和她聊得很开心?你不是一向都以貌取人吗?”尚杰扶着自己的下颚,免得它掉下来。

  “她的五官看来还算端正,应该不丑,只是缺乏栽培。”尚保罗喝了一口咖啡。

  “你想改造她?”尚杰才感‮趣兴‬地问出口,这才发现前方有一个类似老弟刚才所描述的女子⾝影。

  他拼命地朝老弟使眼⾊,偏偏尚保罗本就没在看他。

  “我⼲嘛改造她?万一改造得太成功,她对我有意思,那我不是自讨苦吃吗?我可不想在我侃侃而谈的时候,还得应付她不时传来的爱慕眼神。反正,当朋友就万事OK啦!”尚保罗想到她习惯推眼镜的样子,不觉失笑出声。她逗的…

  吴心兰看着Paul的笑容,揪着自己的⾐摆,不许自己做出任何难过的表情。他怎么能够表面上和她聊得那么愉快,却在心底给了她那么低的评价?!

  她一动也不动地看着他,直到他发现了来自于她的注视。

  “心兰,我就知道你也会来吃早餐。”尚保罗⾼兴地起⾝,对她招了招手。“这是我老哥,你过来跟我们一块坐啊。”

  吴心兰捏紧拳头,忍住想给他一个巴掌的冲动——他简直欺人太甚!

  “我应该不要坐过去吧,我不想影响你吃饭的心情。我的这副眼镜让你想一头撞墙,我的服装品味也満吓人的,不是吗?”她冷着声音说,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眼。

  “你全听到了?”尚保罗嘿嘿地⼲笑了两声,璀丽双眸朝着她眨啊眨的。

  “对。”吴心兰深昅了一口气,打算在他道歉之后,潇洒地扬长而去。

  “那你现在知道,自己该改进哪些地方了吧?”尚保罗拍拍她的肩膀,一脸的好心好意。

  吴心兰涨红了脸,感到一股怒气直往脑门里冲去,她气到甚至忘了要推开他的手。

  尚杰喝了一口⽔,已经不知道这是老弟第几回把女人气到脸⾊又青又紫了。

  “傻瓜兰,你的晒伤好多了,蛋⽩真的有用耶!”尚保罗的手指刮过她现在⽩里透红的脸蛋,却被那滑腻的‮感触‬给吓了一跳。

  “你离我远一点。”吴心兰啪地一声重重打开他的手,痛得她的手直发⿇。

  “你⼲嘛这么生气?”尚保罗疑惑地看着自己被打红的手背,嗓门也随之大了起来。

  尚杰翻了个⽩眼,第一百二十次怀疑起老弟的EQ。

  “我⼲嘛生气?你如果真的看我那么不顺眼,何必硬要我陪你吃晚餐呢?”吴心兰无视于旁人的侧目,只想跟他理论出一个公道来。

  反正,这里的人她通通不认识,她豁出去了。

  “你不要強词夺理嘛。我是看你的外在不顺眼,可我没说你的內在不好啊!你的內在如果不好,我就不会眼巴巴地跑来这里,问你待会想不想一块去海边散步了。我还好心地帮你拿了一堆隐形眼镜,打算帮你改头换面哩。真是狗咬吕洞宾。”他嘀嘀咕咕地说了一大串,还哀怨地看了她一眼。

  吴心兰扯着自己的头发,无法置信地看着他完美面容上的无辜姿态。怎么会有人侮辱完别人之后,还可以摆出这么一副“用心良苦”的理所当然模样?!

  “你莫名其妙!”吴心兰脸⾊铁青,控制不住地低喊出声。

  “我哪里莫名其妙了?”尚保罗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你是真的很莫名其妙。”尚杰跳出来发言,同仇敌忾朝她点点头。“相信我,我也经常被这家伙气到想吐⾎三公升。”

  吴心兰庒住自己发疼的额头,已经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反应了。她垂下肩,无奈地转过⾝。

  “你真的很怪。”她宣布对他放弃。

  “So what?”尚保罗如影随形地跟在她⾝侧,偏着头看着她的侧脸——嗯,这个角度看她,眼镜没那么碍眼,还算赏心悦目。

  “不怎么样,你⾼兴就好。我要去吃早餐了。”她本懒得再看他一眼,超人才有力气应付他。

  “那我们吃完早餐再去散步?”尚保罗笑着走在她⾝边,完全不受她的情绪影响。

  “我不想和你去散步。”她拿了一块牛角面包、一匙的马铃薯泥和炒蛋。

  “那你想和我做什么?”尚保罗扯住她的袖子,指着火腿说:“我要两片火腿。”

  “要吃火腿自己拿!”他当她是女佣吗?吴心兰没好气地塞给他一个盘子,拿了一块油。

  “两片火腿装在一个盘子里不够好看,和炒蛋摆在一起比较好看啊。你那个牛角面包应该往‮央中‬摆一点。”他把盘子放回原处,对着她的食物摆设指指点点。

  “你很烦,我不吃了,总可以了吧!”

  吴心兰把餐盘塞回他的手上,趁他还在发愣时,一鼓作气就往餐厅出口狂奔而去。

  他如果不是在耍她,她就不叫吴心兰!

  反正,他就是要让她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就对了,可他有没有想过,丑小鸭也会难过啊。她重重咬住,痛到想哭。

  “等我一下——”尚保罗仗着人⾼腿长的优势,轻易地在餐厅外不远处,一条开満⽩⾊花朵的人工溪流边追到了她。

  “等等啊。”尚保罗大叫一声。

  吴心兰往后一闪,不料却一脚踩上溪流边的⽩⾊滑石。

  “小心!”他伸手要去抓她,她整个人却已经掉进了⽔里。

  “啊——”她低叫一声,狼狈地掉⼊及深的冷⽔中。原本松垮绑在下颚⾼度的马尾,此时全散开来,披了她一头一脸。

  “你还好吗?”尚保罗关心地冲到溪边,伸手想拉起她。

  吴心兰尝试着要站起,⽔底的石子却远比她想像的还滑上数倍,冷不防地,她整个人又重摔回⽔里。

  这一回摔得更惨,她的脚底一打滑,整个⾝子偏斜着冲撞上溪边,眼镜砰地一声被撞飞了出去。

  “好痛——”吴心兰咬着,头昏脑地把发往耳后一拨。

  她用力地眨着眼,想眨掉眼上的泪珠,一边还低头伸手在⽔里找她的眼镜。

  “别找了,你没撞到头吧?”

  尚保罗蹲在溪边,着急地伸手挑起她的下颚——

  这一瞧之下,风云变⾊——

  她…她…她…

  她居然是他的月光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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