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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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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离绪飞派人监视下,慕容羽终于可以到“衍舂楼”见许久不见的越婉儿。

  “羽儿。”越婉儿看着慕容羽⽇渐红润的小脸,消瘦的小脸也开始长⾁。“最近过得不错。绪飞没为难你吧?”

  一提起离绪飞,慕容羽的脸红了。“嗯,很好。”

  “只是很好而已?我听到的可不只是这样。”听说离绪飞天天把她锁在⾝边,一回“风云阁”就嚷着要找他的羽儿。

  “嗯,婉姨你别想。”

  越婉儿拉过慕容羽的手,将自己的覆在上面。

  “他还在乎你是慕容桦的女儿吗?”

  “他说要接受我,不会在乎我是爹的女儿。”但他却不要自己怀他的子嗣。

  越婉儿存疑,这不像她认识的离绪飞。从小他就是固执的男孩,一旦认定的事难以更改,她不相信他能轻易放掉十年的恨。

  “他真的这么说?”

  “他是这么说的。”离绪飞可能为了复仇而骗她,但他没必要骗刘劭镛。

  “多吃点,把⾝子调养好。”越婉儿将食物递到慕容羽面前。若离绪飞真的接受她,要不了多久她会怀有离家的⾎脉。

  “谢婉姨。我吃不…”一股酸意自胃间翻腾而上。

  “羽儿,你…”“婉姨,我觉得恶心…想、想吐。”慕容羽吐得难受,额角犹带冷汗。

  “羽儿,你‮孕怀‬了?!你怀了他的骨⾎。”越婉儿的眼染上‮奋兴‬的光芒。或许两代的恩怨会在慕容羽⾝上了结。

  “是吗?”她跟这孩子无缘了吗?她想留下她的孩子,说不定他们的孩子长大后会像他一样出⾊,然后给另外一个女人幸福。

  “记得告诉离绪飞,他一定会⾼兴死的。”

  慕容羽未应声,思绪已经回⽇前离绪飞对刘劭镛所说的话。

  她不想失去他,也不想失去她的孩子。

  ???

  “羽儿。”离绪飞回到“风云阁”后,按照惯例找起他的羽儿。

  从那夜自风雪里将她接回来,他就越来越容易挂念她、越来越不舍得和她分离。即使是一分一秒。

  “羽儿…”奇怪,他的小女人怎么没有出来接他。

  离绪飞带着満腹疑惑走进房里。“羽儿…”

  “羽儿…你怎么了?”慕容羽坐在上,用丝被将自己裹得死紧。

  “羽儿。”离绪飞拉开被子,没想到又被她扯回去。

  “绪飞,让我静一静。”慕容羽整颗头都里在被里,说起话有些含混不清。

  离绪飞好笑地看着将自己里在棉被堆里的小女人。可怜的模样像只被遗弃的小狗。

  “羽儿不⾼兴?”离绪飞还是将丝被扯开,将她拉到自己怀里。

  “是谁惹得你不⾼兴?快说给我听听。”

  “绪飞。”慕容羽汲取着他的温暖,或许这是最后一次被他温柔圈着了。

  慕容羽昅昅鼻子,差点没落下泪来。“绪飞,我有话对你说。”

  慕容羽抱着离绪飞的颈项,头倚在他肩上。“我怀了我们的孩子。”

  离绪飞浑⾝一僵。两人都沉默了。

  “打掉。”

  慕容羽推开离绪飞。他真的忍心杀了他们的孩子。

  “你说什么?”是不是她听错了?绪飞不会不要他们的孩子。对,是她听错了。绪飞爱她,也爱孩子。

  “打掉孩子。”离绪飞冷酷地看着慕容羽犹平坦的‮腹小‬。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要我们的孩子?”慕容羽动地迸出泪⽔。

  离绪飞自上移下来,坐在桌上。他怕自己会克制不住而伤了她。

  “不为什么。我不要他,我不要这个孩子。”

  “不要这一个,那下一个呢?下一个孩子要不要?”

  “羽儿,听话,把孩子打掉。”她的泪让他心痛,但仍无法动摇他的决定。

  “告诉我,不要这一个孩子,那下一个你要不要?”

  “羽儿…”为什么她是慕容桦的女儿?为什么她不是别人的女儿?

  慕容羽耝鲁地用袖口抹去泪⽔,不顾布料是否会刮伤她细嫰的⽪肤。

  “告诉我。”好不容易她才有一个幸福的远景,但为什么美梦总是易醒?

  离绪飞不答。不想让自己的答案伤了她。

  “是不是只要是我的孩子你都不要?是不是只要体內留着慕容家卑的孩子你都不要?”她依然忘不了他在“奔月堂”里和刘劭镛说过的话。

  离绪飞不语。他确实是这么想。

  那夜起,离绪飞睡在书房,但耳边缭绕的尽是慕容羽嘤嘤的哭声。

  ???

  “夫人…夫人…”翠儿端了碗药汁来到“风云阁”

  “这是什么?”慕容羽戒备地盯着翠儿。

  “这是…”翠儿迟疑地接不下话。

  “是什么?番红花吗?”慕容羽知道番红花有打胎的效用。

  翠儿愣了。“是爷要我拿来给夫人饮下的,翠儿并不知情。”她没有承认也未反驳。

  “拿走,我不喝。”慕容羽将自己裹在被里,缩成一团。

  “夫人…您就行行好,别为难我们下人。”

  行行好?不为难别人?为什么从没人愿意给她和她的孩儿一条生路?这并不公平,孩子是无辜的,离绪飞凭什么剥夺他生存的权利?

  “倒了。”慕容羽以为泪已流⼲,没想到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翠儿莫可奈何,只能草草收拾,将药汁又端了回去。

  ???

  “爷,早点歇息吧。”

  “不,等我把这事处理完再说。”离绪飞没让天福守在书房外,今晚他不想一个人过。

  “爷,夜深了,这事明儿再做不迟。”他看得出老爷是在刻意‮磨折‬自己。

  “我知道。”离绪飞岂不知这事明天再做不迟。但他不想让自己闲下来,只要一闲下,慕容羽带泪控诉的小脸就会又浮上眼前。

  两人部沉默了。人声俱寂,冷风啸过窗前。

  “去看看夫人吧。”

  离绪飞不愿天福提起那个令他烦心的女人,偏偏又放不下她。

  “药送去了?”

  “送是送去了,但夫人不肯喝。她要孩子。”

  “強迫她喝。”离绪飞心一横,只要没有慕容桦的外孙在他跟前活蹦跳,他们的生活就能回到以往。

  “爷不喜离府里多点人丁?离府人了未免太单薄。”

  “我有成群的奴仆。”

  “爷不想要子嗣吗?您有偌大家业要杠。奴才怕等爷老了,一个人背太辛苦了。”或许,他该建议爷多纳几个妾。

  “反正,羽儿就是不许生下我离绪飞的子嗣。”

  “那爷要纳妾吗?如果不要夫人生,让旁人来生也无妨。只怕夫人会因无子而被小妾欺负。”

  “我不纳妾。”这辈子,他只要她一个,即使因此无嗣。

  ???

  咿呀一声门响,慕容羽的房门被推开。

  “出去。”慕容羽口气恶劣地出言赶人。

  “夫人,是翠儿我呢。”翠儿边说边将端进来的东西搁在桌上。

  慕容羽没费心思索。不管来人是谁,她都会将他赶出去。

  “告诉离绪飞,打胎药我绝不喝,要他别多费心机。”慕容羽说完便将脸转向墙壁,不愿再理会。“我知道,我拿进来的不是打胎药。”

  “走开,不管是什么我都不喝。”为了捍卫胎儿,慕容羽已是草木皆兵,惟恐有人对她的孩子不利。

  “生孩子总要力气,就算夫人受得了,孩子也需要营养。”

  “这不是打胎药?”慕容羽转过头。

  “就算夫人不想要孩子,我这下人还真舍不得让离家的小祖宗挨饿。”

  “翠儿,你和我一起吃吧。”慕容羽移下

  “不妥,我只端来夫人的那一份,更何况我只是下人。”

  慕容羽拉着翠儿坐在桌前。

  “下人又如何?离府里你对我最好,只有你为我们⺟子着想。”

  “夫人,翠儿受不起。况且,离府里对您最好的不是翠儿我,爷才是真关心您呢。”夫人变了,变得抑郁寡

  “别替他说话,是他不要我们⺟子。”

  “翠儿,我叫你办的事你办了没?”房门再次被推开,离绪飞⾼大的⾝躯挤进慕容羽房內,让她的呼昅一下子急促起来。

  “爷,没有。”翠儿一时不忍,将煎好的打胎药留在厨房,未一同带来。

  离绪飞技巧的回避慕容羽带怒的双眸。那双眼不该属于⽇前依偎在他怀里的小女人。

  “下次记得。”

  “翠儿,他要你办什么?”

  “这…这奴婢不敢说。”

  “翠儿,你出去。这里没你的事。”离绪飞看着慕容羽。她难道非将事情闹大?就为了慕容桦的外孙和他撕破脸?

  “这事和我有关?”翠儿不敢说出,离绪飞又急着赶人。慕容羽已经猜到七、八分。

  翠儿不发一言,算是默认。

  “我要你出去,听到没有。”离绪飞发怒了,拉扯间要将翠儿推出房门。

  “大丈夫敢作敢当。既然做了何必怕人知道?反正你不要的不过是一块未成形的⾎⾁,又不是杀人放火的大事。历代多少易子而食的惨事?多你一件不多,少你一件不少。我相信没人敢对你家大业大的离老板多置一词。”慕容羽揪着离绪飞的⾐袖,克制自己不让泪⽔涌出。

  “住口。”离绪飞喝道。她不该一再触及他的伤口。他怎会不想有自己的子嗣?她不该把自己富成泯灭人的魔头。

  “怕人家说了?”慕容羽一声冷笑,没想到会和他用这样的口气说话。

  “你凭什么这样说?你本不了解我在想什么。”离绪飞扬起拳头击在柱上。木制的柱应声而断。

  “不懂?你说我不懂?”泪终究不听话的落了下来。

  “你以为我想杀了我们的孩子?你以为我真不想要他?”

  “你要留下他就别我喝打胎药。”

  这是強他所难,他不会留下慕容桦的外孙。

  “你说话呀。说你要留下他、说你要留下我们的孩子。”慕容羽一个箭步来到离绪飞跟前,失控的摇晃他的手臂。

  “羽儿…”不行,他还是做不到。

  “你说呀。你说,说你要留下孩子。”

  她的泪就擦在他的⾐袖上,但他依然不为所动。

  翠儿看不下去了。这样的夫人她看不惯、也不想看。

  “爷,你就成全夫人,留下小少爷吧。”

  “这边没有你揷嘴的余地,去把煎好的药端来。”他要的只有羽儿,绝不能因打胎而伤了他的羽儿,这事早办早好。

  “爷?”翠儿迟疑着,不解主子为何坚持不要小少爷。

  “绪飞…”慕容羽的心碎了。他是真的要杀他们的孩子。

  “我说的话你听到了没?快去。”

  翠儿看了慕容羽一眼,闷不吭声地出房。

  “翠儿,不要、不要…”

  “羽儿,你别为难我。”离绪飞伸手要抚去慕容羽的眼泪,却被她躲开。

  她像避蛇蝎一般避他避得远远地。“别碰我。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离绪飞皱了皱眉,却没有开口多说什么。

  “爷,药来了。”翠儿怯怯的进房。

  “放下。你出去。”离绪飞淡漠地持起药碗,踱步到慕容羽跟前。

  “羽儿,喝下吧。喝下之后,我们就会像以前一样。”离绪飞柔声劝道。

  慕容羽固执的别开脸。

  “喝下。”

  慕容羽僵着⾝子恍若未闻。

  “喝。”离绪飞耝鲁地将药碗凑到慕容羽嘴边。

  “我叫你喝,你就得给我喝得一滴不剩。少给我拿娇。”

  “不喝。”慕容羽再次别开脸。

  “不喝?不准你违逆我的意思。”

  离绪飞将药碗放在一旁,动手扳开她的嘴。

  慕容羽用贝由紧锁着下,硬是不肯就范。

  “不准再咬嘴。”他的目光聚集在被咬出⾎珠的菱上。他不准她这样对自己。这让他心疼。“为什么不准我咬?”慕容羽盯着桌上的药碗,纤纤素手戒备地捂着嘴。

  为什么?难道她尝不出嘴里的⾎腥味?

  “你流⾎了。”

  离绪飞倾⾝,离桌上的药碗才近了一尺,慕容羽见状又以贝齿咬住下

  “该死的,我叫你别咬了。”离绪飞伸手将慕容羽的解救出来,低头吻去细微⾎珠。

  “为什么我流⾎了就不准我咬?”慕容羽没有贪恋他的温柔,语气里依旧有愤怒和不解。

  “我不想看你这样。”

  “怎样?”

  离绪飞的喉结滑动几下。“我不想看你流⾎、不想看你受伤。”

  “难道喝了那药后我不会流⾎?不会受伤?”慕容羽凄怆的一笑。“如果真怕我受伤,为何要我喝那药?”

  她的心在他的‮磨折‬了早已千疮百孔。这点伤算不上什么。

  “那不一样。”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难道生下这个孩子我们之间会有什么不同?难道你就不能好好待他,就像待一般寻常人家的孩子一样?”

  “看到他我会烦心。会想起慕容家对不起离家的一切。想起我爹的惨死病榻、想起我们爷俩在街头乞讨时的⽇子、想起别人的冷嘲热讽。这个理由够不够?够不够让你将他打掉?”

  “绪飞…”慕容羽因心疼他而落泪。离绪飞向来是心⾼气傲的,她不难想像从一个拥有万贯家产的富家公子,突然成为流落街头的小乞丐的苦。这一路过来,赔上的不只是⾎汗、青舂,更是无价的自尊。

  “够了。别哭,我不要你可怜我。”

  慕容羽依然忍不住泪地低声菗气。

  “你知道在别人家里做杂工是怎样的?”离绪飞的眼眶还是红了。“被人拿鞭子打呀!本没人把我当人看,就像对待牲畜一像。看不惯就是打骂。吃的是别人不要的剩菜剩饭。冬天还好,饭菜顶多结了层薄冰;夏天时即使饭菜酸了、臭了、馊了,为了保命还是得咽下去。这种⽇子你过过吗?这种⽇子你可曾想象过?”

  离绪飞拿起药碗近慕容羽。

  “绪飞,不要。我要我们的孩子。”

  “由不得你不要。这十年来我为的就是要让慕容桦后悔,后悔他的赶尽杀绝。结果呢?他倒好,清福享完了,放了个烂摊子就什么也不用管、什么也不用理。以为我找不到他、以为可以逃过一劫。但他没想到慕容家的子孙会留下来,离家世世代代都不会放过慕容家。这笔帐总有人会向他收。”“绪飞,你别这样。你冷静点。”慕容羽惊骇地看着离绪飞。俊脸染恨,像魑魅般吓人。

  离绪飞纵声狂笑。“那你想要我怎样?饶了慕容家?还是饶了孩子?”

  “他也是你的孩子呀。纵使他是爹的外孙,但他也流有你的⾎。难道你愿意伤他?”

  “我的孩子?”他仰天长啸。

  “难道他不是?他的确是我们的孩子。”

  “是。他是我的孩子,但是他也是慕容桦的外孙。你认为我该放过他?你以为我会放过他?”离绪飞‮忍残‬地瞅着慕容羽。

  天!他还是不要他们的孩子。

  “我不会放过他的。”离绪飞再次拿过药碗。

  慕容羽别过头。

  “过来。”

  慕容羽置之不理,恍若未闻。

  “过来。”离绪飞加大音量。

  “我不要。”既然他不疼惜他们的孩子,她就要誓死捍卫这个小生命。

  离绪飞将慕容羽自旁拽到桌边。

  膝盖撞上坚实的地板,她吃痛的发出一声闷响。

  离绪飞扯着慕容羽的头发,将她自地上拉起。“给我喝下。”

  慕容羽摇着头,双手护着尚平坦的‮腹小‬。

  “别给我装死。”离绪飞将药碗凑近她紧闭的菱

  “张口。”离绪飞试图将慕容羽的嘴撬开,结果却让她咬得更紧。

  慕容羽不理会离结飞的耝蛮,带泪的眼‮勾直‬着离绪飞。

  “我要你张口。”他加重手劲。慕容羽的嘴硬生生张开了条,但若要強灌药汁,势必会洒得她満⾝。

  “非要我喂你?”他仰头把药喝了,趁她不备之际喃⼊她微启的嘴里。

  慕容羽咳了几声,想把药吐出来。

  “自己喝就不用受这种苦了。我的傻羽儿。”离绪飞爱怜地轻拍慕容羽颤抖的双臂。

  “出去。”慕容羽挪动⾝子,避开他的碰触。

  “羽儿…”

  慕容羽不语,只是僵硬的指向门口。

  “你开心点,别气坏了自己。”离绪飞冲出房门。早料到慕容羽会生自己的气,却他没想到自己还是受不了她的决然。

  离绪飞一走,慕容羽马上将食指伸⼊喉中。

  “嘤…”黑浓的药汁被慕容羽吐出。

  忍着反胃的不适,她一直催吐到全⾝乏力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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