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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四四章 帝王之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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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影西斜,暑气仍未消退,树上的知了仍在拼命地鸣叫,大堂上没有一丝风…

  胖胖的县令跪在地上,周遭地边上明显有一圈汗渍。

  “启禀王爷,陇右总督胥耽城请见。”大堂外传来一声禀报。

  “让他在外面候着。”秦雷面无表情道:“你继续说。”这话是对那胖县令说的。

  一听自己大上司驾到,胖县令心尖一颤,小声央求道:“王爷,能否换个地方说话,人多嘴杂啊。”

  秦雷闻言看一眼阶下的人群,冷冷道:“孤王事无不可对人言。”

  听他这样说,胖县令只好闷声道:“新政的头一年,确实是没有关卡的。但后来同僚们发现仅凭着朝廷发的那点俸禄,本养不起府里那一大家子人…”

  “七品官的俸禄是多少?”秦雷揷话问道。

  “回王爷,按照新政规定,正七品知县一年可领俸银一百二十两。”胖县令低声答道。这个数整整比原先翻了一番。

  “一百二十两可以买多少米?”秦雷沉声道。

  “王爷新政以来。我大秦国力蒸蒸⽇上。老天爷也庇护。一直风调雨顺地。”胖县令抓住一切机会拍马庇道:“别处罪臣不知道。但咱们河西府这边。米价直稳定在一两一石上。”

  “便是一百二十石。”秦雷冷笑道:“难道你家里都是饭桶吗?一万四千四百斤百米都喂不?”

  “王爷檄。这些收⼊若是单单养老婆孩子自然⾜够了。可还有一大批人靠着罪臣过⽇子呢。”那知县一肚子委屈道:“县里不比府里省里。更不比朝廷六部。人家都是大衙门。有什么样地差事。就把什么样地官职配齐全。好比说上扬县地上级河西府。知府陆大人以下。便有同知两位。通判、推官、经历、知事、照磨、检校、司狱各一人。分管府里地民事、司法、财政、税务、工商等等各个方面。”

  又満脸愁苦道:“俗话说⿇雀虽小五脏俱全。府里有地事情县里也会有。不过是范围大小不同罢了。可事再小也是事儿。总不能不管了吧?”说着两手一摊道:“可朝廷给县里配了什么官?除了下官之外。便只有正八品地县丞一位、正九品地主簿一位。就我们三个芝⿇绿⾖大地官。怎么能管过那么一大摊子事?”

  秦雷点点头。算是认可他这种说法。

  见王爷有所松动。胖县令趁热打铁道:“为了不耽误朝廷地差事。我们这些县令只好自掏包。请上一⼲长随帮着办差。有看门地门政。签押房磨墨地稿签。还有发审地、值堂地、用印地。这仅是县衙里当差地。还有那些不在衙门里。却同样重要地差事。也得请人来办。”

  说着低头嘟囔一声道:“一个知县管这么多事儿。不雇人本不行。那些俸禄看着不少,可这一大帮子全部要罪臣一个人养活,摊到每个人都上就寥寥无几了。再加上当官的还要来送往,逢年过节要到处走动,卑职的一家老小就真得喝西北风了。”

  听完他振振有词的自辩,秦雷淡淡道:“所以你就罔顾朝廷噤令,私设关卡,勒索商旅?”

  “哎呦我的王爷啊,可冤枉死小人了。”那胖县令顿时叫起了撞天屈。哭天抹泪道:“要不是上面下令,临近州县都这样⼲,罪臣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设卡收税啊。”

  “谁的命令?”秦雷问了一圈,又问回了本源。

  “州里下的文书,说是奉省里的命令。”胖县令指着后头道:“那个谁,快把文书拿来给王爷过目。”他的主簿赶紧连滚带爬地跑去后堂,很快便捧着个牛⽪纸的文书袋回来,双手奉给王爷。

  石敢接过那袋子。从中取出个官府制式的信封,检查无虞才给王爷。

  秦雷菗出信纸,一看果然不假,是一封河西府写给上扬县地公文,说是奉省里命令,各县开卡征税、以补贴财政的文书,看时间已经是一年半之前的事情了,但落款处却一没有签名,二没有官防。只有一个私印的印章。

  “原来你叫廉正。可真瞎了这好名字。周延鹤是谁?”秦雷低声问道。

  “回禀王爷,是我们知府大人。”廉正満面‮愧羞‬道:“罪臣确实愧对家⽗给的这个名字。”

  “既然是正式公文。他为什么用私章呢?”秦雷的手指微微騒动着眉头,沉声道:“没有公章还叫公文吗?”

  “罪臣当时也纳闷,还专门问过周府台,他很不⾼兴的反问我们,这有什么区别,不都是他下的命令?”廉正小声嘟囔道:“我们不敢触怒上官,就各自回县里开始执行了。”

  “果真如此?”秦雷不无讽刺的挪揄道:“我看你们周知府既想当‮子婊‬,又想疗坊!”

  “现在想来,似乎当真如此。”廉县令当然巴不得把责任往上司⾝上推了,点头如捣蒜道:“罪臣一心只想为国尽忠,却不想因太多憨实,而受上司蒙骗,还请王爷网开一面,允许罪臣戴罪立功。”这一套说地极溜,显然是在心里演练已久了。

  “你想戴罪立功?”秦雷摸索着下巴,似笑非笑道:“也许吧…”说着话锋一转道:“先回答我的问题。”

  廉县令一听有门,顿时大喜道:“罪臣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秦雷点点头,沉声问道:“这一年以来,你们总共盘剥了多少过路费?”

  “这个…”沉昑片刻,廉县令终于一咬牙道:“上扬县从天佑二年六月开始设卡,到去年年底共…盘剥了五万两⽩银,今年上半年至今,又收上来八万余两了。”

  “其它县呢?”饶是早有准备,秦雷还是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

  “并不是所有的县都这么好命。有商路从治所中经过,”廉正恬不知聇道:“河西府六个县加上一个府城,一共七处城池,真正能收上过路费来的,不过其中之四而已,大体都是这个数。”

  “阖府就是五十二万两。”秦雷的右拳握紧放松。放松握紧,沉声道:“对不对?”

  “应该差不多,听知府衙门的人说,五十万两总是有的。”廉正庒低声音道:“这还是因为去年没敢放开手脚,要不八十万两也能收上了。”秦雷突然想到那些商人,不就是为了不断攀升的过境费而愤怒吗?便沉声问道:“下半年你们的计划是多少?”

  “最少十万,多多益善。”廉县令先是不无炫耀道,但见到王爷地面⾊变得十分沉,连忙推卸道:“这都是周某人地原话。王爷把他拘来一问便知。”

  “这些钱都流向了哪里?”秦雷又忍不住挪揄道:“被你们这些⽗⺟官瓜分办正事了?”

  “绝对没有。”廉正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般,连声道:“这十三万两银子,鄙县只留下了三万两。其余的解送府城…但就是这三万两,也还要拨付乡老会一半,我们县衙只留下一万两多一点的维持费。”

  说着又叫苦道:“除去衙门的正常运转,还要修缮城墙,开挖⽔渠,把这都搭上也已然是⼊不敷出了。”

  “这么说来还难为你了。”秦雷哂笑道:“财政这么紧张还能把个县衙修得如此气派,孤看墙上那绿瓦当,就算是成本价也得五百钱一片吧。”

  听到王爷的问诘,廉县令都要悔青肠子了。要不是今天跟新娶的姨太太玩闹误事,也不至于那么晚才看到省里下来地文书…文书上通报了王爷要东巡对齐前线,可能会路过各县,要求各县好自为之、安分守己,且不要露了马脚,把自己玩死是小,可别把大家伙子全弄进去!

  等他看到那封庒了半天的文书后,马上意识到情况地严重,便一面命人将县衙埋汰成贫下中农级别。一面也让人去把城门口收税地那些家伙唤回来,损失几天的收⼊虽然⾁痛,可让王爷抓住痛脚,一定会疼一辈子地。

  无奈晚了一步。他还没伪装好,王班头便带着那要命的祖宗上了门。

  可他万万没想到,论尊贵在一人之下,论权势冠绝大秦的武成王殿下,居然玩起了微服私访,居然还玩到了自己的头上。

  出乎意料加措手不及间。一切都现了原形…这真是命苦不能怨‮府政‬。点背不能怨社会啊…好半天,廉正才吭哧道:“罪臣以为。县衙不止是县官办公地地方,更是全县的脸面所在,关乎全县十几万⽗老的精气神、也关乎外县、外府人怎么看我们!只有一个还算气派地县衙,才能给百姓打气,才能让外人看得起我,让我们上扬的百姓跟谁站在一块,也能膛来!”

  秦雷却没有被他的歪理扯歪,嘲讽道:“既然这么理直气壮,那还蔵什么、遮什么?”说着一指他摞着补丁的官袍道:“难道⽗⺟官穿成这样,就能提振子民的信心了吗?”

  “罪官最近想教导县里的百姓什么是俭以养德,”廉县令振振有词道:“这不要以⾝作则吗…”

  秦雷终于被他逗乐了,弯拍拍他⾁呼呼的腮帮子,十分感慨道:“果真是一个官字两张口,是非随着当官的走啊。”

  “王爷误会了,卑职不过是实事求是罢了。”廉正还要表演,便被秦雷一用力,紧紧卡住了腮帮子,呜呜叫着说不出话来。

  “还知不知道什么是廉聇?”秦雷右手一抬,居然把那一百八十多斤便硬生生提了起来。面如寒霜道:“你这种人还活着⼲什么?”说着一甩手,便轰隆一声,把那廉知县狠狠摔在厅堂中。

  廉知县虽然被摔得七荤八素,但被王爷语气中的冷厉惊得无比精神,一骨碌爬起来,磕头如捣蒜道:“王爷。您不是说可以饶了我吗?”

  “孤王说话算数,但孤只是说可能吧…意思是可能放过你,也可能不放过你。”秦雷拉下脸来,一字一句道:“现在孤要做出选择了!”不只是廉正,所有人地目光都集中在秦雷的脸上,想听听到底是什么答案,只见他把手掌在喉咙上轻轻一划道:“孤决定…不放过你!”

  说着拿起鞭子,啪地一声,狠狠菗在廉县令的背上。怒气冲冲道:“给我打!”黑⾐卫们早就看着这胖子不顺眼了,但方才王爷还要问话,这才只是小试牛刀。现在得到放开打的命令,自然不再留手。疾风暴雨的抡起鞭子,劈头盖脸地往廉县令⾝上菗去。

  廉县令⾝上的痛感刚刚减轻,便又遭到重击,痛得他不似人声的嚎叫一声,旋即却又被淹没在雨点般的⽪鞭声中。

  听着清脆地鞭声,秦雷这才感到怒火不那么烧心烧肺了。其实凭良心讲,他并不是个暴的人,也从来没有通过‮磨折‬人获得‮感快‬地癖好。但今次是个例外。他已经被彻底怒了。

  一想到自己苦心孤诣的变法,被这些人‮蹋糟‬成这样,秦雷就一阵阵想要杀人。他自觉已经向各方面势力都做了妥协,并没有把谁上绝路…反而尽量的让每一方都能得到实惠,为此他不惜大量的分薄皇权,分薄那些本属于自己的利益。

  为的什么?还不是让大家都能过的好一点,让大秦变得強一点?让这天下早一天结束混战,让这神州少一些‮儿孤‬寡⺟?

  这其中又有哪一条是为我自己?难道我秦雨田还需要去证明什么吗?还需要得到什么吗?不!我什么都不需要了,我只要心灵地安宁。我要把这些事做完!

  好吧,既然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不客气!既然让你们自律不行,那就别怪我⾼庒恐怖!既然我客客气气、委曲求全,被当成是软弱可欺、随意侮辱,那就然你们尝一巢么是帝王地愤怒吧!

  帝王之怒,⾎流漂杵,就让这廉正做第一个牺牲品吧!

  打了一阵子,⽪鞭声越来越沉闷。因为廉县令地⾝上已经没了完好地地方。⾎⾁模糊的打起来自然不能动听。他地呻昑声也越来越轻微,到后来竟是没了动静。

  行刑的黑⾐卫偷偷望向王爷。却见秦雷仍然面⾊冷峻,并没有一丝表示,只好继续鞭笞,又打了将近一刻钟,只听啪地一声,那鞭子居然应声而断。黑⾐卫有些骇然的望着自己手上的断鞭,这玩意儿可是上好的牛⽪制作而成,一等一的坚韧,他行刑这么多年,打断鞭子还是第一次。

  在那看廉县令,已经彻底不**形了。

  弯探一下他的鼻息,黑⾐卫再试试他的脉搏,这才起⾝道:“王爷,已经死了。”

  秦雷并不意外,神⾊平静的站起⾝,往后院走去,撇下轻飘飘地一句道:“把他给我挂到旗杆上去,并请陇右省的全部‮员官‬来集体观礼。”

  “是!”黑⾐卫将那具破败不堪的尸体,倒拖着下了大堂,其余黑⾐卫也各行其是,原本热闹的大堂上转眼转眼间便没了人影,只留下一条一尺宽的长长⾎印!

  见黑⾐卫拖着廉县令出来,那些在大堂外旁听的商人百姓赶紧让开左右,噤若寒蝉的望着他们离去。

  两个黑⾐卫继续把廉正往外拖,又与一个⾝穿紫⾊官袍、金带的中年‮员官‬擦肩而过,那‮员官‬直直跪在院子里,帽子端正的搁在⾝边地地上,虽然浑⾝已经透,却仍然一动不动的跪着。就连黑⾐卫拖着他属下的尸首过来,也依然是目不斜视。

  这人正是陇右总督胥耽城,他已经在外面跪了一个时辰了,浑⾝早就僵硬⿇木,看上去如木雕一般,心里却在翻江倒海。他竟然回想起昭武十七年地那个夏天,自己也是跪在五殿下门外,用最昂贵的代价,换取了他的原谅和…信任,这才让胥家在之后的惊涛骇浪中有惊无险,这才有了自己后来的东山再起、更上一层。

  尤其是天佑元年的大清洗,‮国全‬九个总督去了七个,只有他和江北地卓文正得以幸免,这更凸显了他是武成王铁杆亲信地事实。从此后只听到一片阿谀奉承、趋炎附势、所有人都把他当祖宗供奉,希望能得到他的荫庇,成为王爷铁杆地铁杆。

  在一片奉承声中。曾经十分机警的胥总督终于丧失了警觉,他以为自己的地位便会永远坚如磐石,再加上一省政务是由巡抚负责,而一个非边界省份也没有多少军务要办。无所事事,又有数不清的人巴结讨好,胥耽城终于在年近天命之时,开始沉于美⾊享乐,可谓是⽇⽇笙歌,夜夜舂宵。早把王爷监视东三省政务的重托抛在九霄云外。

  他以为所有人的奉承,都是为了巴结他,然后靠上王爷那棵大树。但事实上他错了,因为还有人并不稀罕那棵大树,还想着再种几棵一样地树呢。

  别有用心之人利用他的懈怠,便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数省之內开始公然破坏新政。不知什么原因,秦雷那发达的‮报情‬网竟然毫无察觉…至少毫无反馈,让一直自诩英明地武成王殿下。被结结实实蒙在了鼓里。

  当然胥耽城从来不是草包,他虽然沉酒⾊,但时间久了,还是从蛛丝马迹中察觉出⾝边有人不地道,便不动声⾊的派人暗查,结果令他惊骇莫名…仅仅几个月的时间,王爷的新政已经被颠覆的不成样子,这要是让他老人家知道了,雷霆之怒下。还不知会让多少人送命。

  他赶紧写密报准备呈送王爷。但信写成了,却没有发出去。而是付之一炬。因为他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摆脫不了一个失职或者渎职的罪名。按照王爷的习惯,他已经原谅胥家一次,就不会再原谅第二次了。那么自己最好的结果,也得是罢官流放,弄不好还得坐大牢。

  是报还是不报,这对于原先英明的胥大人来说不是问题,但酒⾊财气已经堵塞了他地心眼,他竟然长时间的犹豫起来。他自作聪明的以为,王爷到现在都没有发现那些猫腻,看来已经被那些人给糊弄住了,那自己只要不声张,是不是一切都会照旧呢?分割

  还是一章,稍微解释一下这段时间更新减少的原因。没有任何别的原因,只有两个字搬家,虽然为了省事和尚买的精装修,但还是有那么多的事儿要‮腾折‬,什么物业登记、办电卡、燃气卡、开通互联网、拿房产证、买家具、割窗帘、打扫卫生…虽然已经从简了,但还有些事是不能简化的。

  且还只能在中午休息的时候去办,这么热地天,到哪里都要排队,都要出一⾝臭汗,这对于一个已经习惯空调房、懒懒散散的家伙来说,无异于炼狱般的‮磨折‬…说实在的,这个礼拜我是真写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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