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一九章 反复
换上便装,乘上马车,不停蹄的到了东南城界处的⽟带河边,已经是⼊夜时分了。但见两岸华灯灿烂、金粉楼台,鳞次栉比;画舫凌波、往来如梭。
到了河边,便有人指点他上了一艘不起眼的画舫上,见到了传说中的先生,两人进了舱內。
船上没有歌姬舞女、没有雕梁画栋,只有一张点着蜡烛的方桌,以及桌边的几把靠椅。
双方俺主宾落座,周维公就开口问道,敢问先生有何指教…
“生学给大人送富贵来了。”幽暗的烛光中,先生那张苍⽩⼲瘦的面孔,显得那样森可怕,声音更是如夜枭般的难听,让周维公不寒而栗。
他不由敷衍陪笑道:“先生说笑了,下官德行浅薄,担不得什么富贵。”
“不费吹灰之力,不冒刀戟之险,”先生一笑道:“便可得救驾辅国之功,成宰辅柱国之臣,这样的功劳你也不想要吗?”
一听救驾这俩字,周维公顿时汗⼊浆下,竟然张皇无措的起⾝道:“下官最近病了,耳聋的厉害,你刚才说的我一句都没听到。”
一语未了,只听那先生桀桀怪笑道:“大人害的好病!是惩奷除霸、忧国忧民的症候吧!哈哈哈…”让他一语说中了心事,周维公仿佛被大锤狠狠砸了一下。竟然重新瘫坐在椅子上。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何求。”见他如此不经事,先生桀桀笑道:“生学略通医道,愿以金匮秘方。为大人祛此病魔!”
周维公如同受到惊吓地孩子,好半晌才回神来,掏出手帕擦擦汗,掩饰笑道:“最近舂夏接。正是换季的时令。⾝上确实不好。既然先生精通医道,就请为下官看看吧。”
先生乃是神机⾼徒,虽然不一定精通医道,但糊弄人是绰绰有余了。他拖着椅子挨近了周维公,真格的为他诊了脉象,又煞有介事的沉昑良久,才睁眼笑道:“大人脉象滑浮,脾有些问题,內经说脾蔵意,是主忧思难解。正是越思越忧。越忧越虑,以致脾气郁结、茶饭不想。清之气不能上升,生化之源乏竭,则心神失养而见心脾两伤。”
这还没完,又先生幽幽说道:“大人似乎受了些惊吓,有道是惊则气,恐则气下。久之恐伤肾气,以至于忧思难忘,坐卧不安,惶惶不可终⽇啊…”周维公算是听明⽩了,这先生又是惊又是思地诈唬一气。****无非就是点明他现在的心境而已。
看来他们一早就盯上我了。想到这。他不由惨笑一声道:“那敢问先生,我这个病因何而起?又该当如何医治是好啊?”
“皆因大人将自个置⾝于万劫不复的险地尔。”先生测测道:“此症非葯可医。总之静养为宜,淡泊处之,自然就痊愈了。”
“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吗?”周维公何等聪明,对此聊聊数语,岂不通晓?他不得不承认,无异这法子,最合自己的胃口。他本来就不想为了功名丢了脑袋,早些时候受命乃是出于无奈,一出宮便五內翻腾、惊惧莫名,早已是心声退意了。
现在先生不不地报出这病来,显然是要把他拉到太尉一伙中…可跟着李浑就是一条坦路吗?不见得吧,他虽然是文官,却也知道当今大秦军中,早已不是李家一家地天下了,京山城那位冉冉升起的武成亲王殿下,挟着两胜百胜公的威势,已经势不可挡的成为了大秦军队的新偶像和新领袖!
与那最耀眼的明星相比,⽩发苍苍的李太尉就显得光辉暗淡,总给人以英雄迟暮,明⽇⻩花的感觉。^^^^
试问要你下注,你会选哪一个?
反正周维公认为武成亲王胜算更大一些,再想想秦雷那些彪悍的往事,无论是抄丞相家、还是烧太尉府,一样样、一桩桩,都可以轻易得出一个结论…秦雷,猛于虎也!
周维公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捋五殿下的虎须啊…但眼前这关又不能不过,心里一边飞快地想着对策,口中却敷衍笑道:“依先生之见,下官当如何淡泊宁静呢?”
没有马上答话,无异从袖里拿出个红⾊的瓷瓶,又变戏法似得拿出两个镶嵌着,祖⺟绿宝石地精致⻩金杯,桀桀笑道:“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既然说是请大人过来喝酒,生学就不能打诳语。”说着用森⽩的牙齿将瓶塞咬下,伸手给周维公面前的杯中斟酒。
周维公看那酒,竟然如鲜⾎一般通红,再问那味道,似乎在酒气也夹杂着些⾎腥味,不噤失声问道:“这是什么酒?”
先生咯咯笑道:“这是西域名酒帝王⾎,即使在原产地也是价逾⻩金的名贵玩意。”
“帝王⾎?好煞气的名字!”望着那⻩金杯中的⾎样酒浆,周维公不噤⽑骨悚然道。^^^^
“传说西域有几百个诸侯小国,相互间征战不休,最后有个叫大食的家国逐渐崛起,通过不停呑噬其他家国。变得強大无比。”无异也自斟一杯,举在鼻翼陶醉地嗅一嗅,继续介绍道:“这个家国的君主有个癖好,就是用敌人显要的鲜⾎酿酒。若是用将军地⾎酿出来地。便叫英雄⾎;若是用文官的鲜⾎酿出来地,便叫太宰⾎;若是用妃嫔的⾎酿出来地,自然就叫美人⾎了。”
“但最极品地,就要数这用王侯鲜⾎酿制而成的帝王⾎了…”说着轻轻呷一口。打个哆嗦道:“好酒。周大人何妨也饮一杯。”
周维公实在不敢喝那样子可怕,来历更可怕的酒浆,连忙推辞道:“帝王乃上天之子,待天牧民,喝他们⾎恐怕不详。”
“大人太迂腐了,岂不闻,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先生竟把酒杯举在周维公面前道:“我敬大人一杯。”说着勾直勾的盯着周维公,由不得他不喝。
周维公没办法,只好也举起酒杯。与先生遥遥一碰,略略沾便想放下。却见先生仍然定定望着自己。只好一横心。屏住呼昅把那带着浓重⾎腥味的红⾊酒浆灌了下去,喝完便感觉中仿佛有一堆炭块在烧,烫得他涕泪横流的剧烈咳嗽起来。*****先生冷冷的看着他的丑态,直到周维公的气湘缓下来,才悠悠问道:“味道如何?”
“酒是好酒,可惜太烈了。”周维公一边擦去面上的鼻涕眼泪,一边嘶声道:“快把我地五脏六腑烧成灰了。”
“用至尊帝王的鲜⾎酿造,这该是多大地气势啊,当然是烈酒了。”先生把玩着那精致的⻩金杯,看似漫不经心道:“我现在就告诉你如何淡泊宁静。”
“请讲。”周维公感觉自己浑⾝火烧火燎。鲜⾎似乎都要***了一般。
“比如明⽇的案子。案情简单明了,大人一次过堂便可结案。与老太尉会衔而奏之后。您便什么责任都没有了。”说着桀桀一笑道:“大人便可得到好长一段清闲和梦寐以求的一切,您看这主意如何?”
见对方图穷匕见,且正好与皇帝的要求拧巴着,周维公不噤苦笑一声道:“看来太尉大人早就智珠在握了,不知打算怎么个审法?”
先生将金杯轻轻放在桌上,两眼如毒蛇般紧紧盯着他道:“大人只要随便问问李浊,便可尽得犯官口供,千万不要节外生枝,反为不美了。”说着又举起酒瓶,一笑露出深⽩牙齿道:“大人可再来一杯?”
周维公知道他这是逐客令,连忙摆手道:“下官已经⾜了,还是不要浪费这么稀罕的酒了。”
“周大人,你多大了?”却听无异噗嗤一声笑道:“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这么好骗?”
周维公面⾊一滞道:“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西域帝王⾎?那都是生学瞎掰的。”无异得意之极的桀桀笑道:“天下的君王才几个?怎能哪来酿酒呢?你喝地本不是什么帝王⾎,不过是生学配置地葯剂而已。”说着把那瓶子里的帝王⾎一股脑地倒在了地上。
“你给我下葯了?”周维公惊惧莫名,大汗淋漓道:“我会不会死去?”
“不会…”先生用一种猫戏耗子的眼神盯着周维公道:“如果你肠穿肚烂,鲜⾎流尽还能撑住的话,你就不会死。”
周维公的⾝子晃了晃,扶着桌面声音微弱的道:“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把刚才嘱咐你的做好,到时候我自会给你解葯。”先生一笑道:“否则从现在起,大人便只有十二个时辰了。”
无异便起⾝道:“夜深了,咱们坐的时候也不少了,生学该回去向太尉大人复命了…大人自个儿再好生想想,可不要行差踏错,枉送了卿卿命。”说完不等周维公醒过神来,便径直扬长而去。
见周大人迟迟不拍响惊堂木,坐在他⾝边的王辟延只好咳嗽连连,提醒他赶紧开工。
周维公这才回过神来,擦擦额头的汗⽔,从最矮的一张大案后起⾝,向三位大人行礼道:“请问三位大人,可以开始了吗?”
三人相互看了看,都答应道:“可以了。”“开始吧。”“有劳周大人了。”
得到三位上官的允许,周维公这才转过⾝去,正襟危坐,深昅口气,⾼⾼举起惊堂木,重重往梨花木的案台上一拍道:“升堂!”
“威武…”三班衙役齐声⾼唱道。
“今⽇封钦命会审虎牢关失陷一案。”周维公朝皇宮方向拱拱手道:“由太尉府,刑部、都察院、和大理寺四部会审。”
“带人犯李浊、皇甫显!”
“带人犯…”便有一连串的声音传下去,不一会便有刺耳的镣铐声响起,两位⾝穿囚服的昔⽇将帅,出现在大堂上。
“威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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