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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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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爷?”青慈笑咪咪的探进脸来。

  无赦打着赤膊,拘水冲了冲脸。他头也没抬的:“有话就说。”

  众醒在隔壁睡了,有小丫头在照料,便先过来清理⾝子。

  “爷…你很久没有女人了吧?”

  连头也不必抬,就闻到了那股胭脂水粉的味道。

  “孙姑娘⾝子不好,我瞧爷也忍了很久。方才进城,见到有妓院,便想趁着孙姑娘入睡,您可以…”青慈贴心的咧嘴笑道,示意从妓院带回的妓女进来。

  无赦站直了⾝体,几撮过长的发丝垂在脸庞上,黑眸停在女人⾝上。女人打扮得清雅而有灵性,有几分神似众醒独特的气质,眼眉间有媚,目光渐下移,落在她丰啂蛮腰,脸如花娇,薄蝉似的外衣是‮白雪‬凝脂。她靠贴上他赤裸健壮的⾝体,勾人情欲的唇凑了上来。

  青慈笑了笑,静静的关上房门。

  “这样好吗?”青仁守在门外,忽问。

  “有什么不好?你没瞧见爷看着孙姑娘的眼神,每每想要吃了她似的。你放心,孙姑娘在睡,她虽浅眠,但总会睡上大半天。等她醒了,爷也完事了,她不会知道,爷也⾼兴,这不很好?”

  “是吗?”

  难得见到青仁主动开口,青慈看了他一眼。“你不这么认为吗?”

  青仁沉默了会,答道:“我不知道。”

  青慈原本是⾼兴的,但一见他的脸⾊严肃,驳道:“我做得没错啊,头子以往可不是会收敛的人。我们以前跟着他,是瞧尽了他放纵无度的样子,可是现在:坦白说,我害怕现在陌生的头子,不知他何时会爆发。”也怕极了孙姑娘哪曰一命归西时,头子会有怎样的绝望。

  青仁瞧了他一眼,正要离去。隔壁的房门经轻被推开,小埃捧着⽑巾走出来。

  “啊,你们在这儿?”小埃眼明手快,悄悄将沾血的⽑巾放在⾝后。

  “不行吗?咱们是守在这里保护你们呀。”青慈冲口道。

  小埃圆圆的鼻头哼了一声,嗤笑道:“就凭你?矮个儿,不如等你长得跟青仁大哥一样⾼了,再来说保护吧。”她扮了个鬼脸。

  生平最恨人说他矮,青慈瞄了一眼青仁;青仁比他⾼上一个头,又是瘦长的体型,教人既羡又妒的。

  他搭上青仁的肩,露齿道:“我是人矮没错,偏偏你就是得靠咱们保护,对吧,青仁?”

  “小声点,耍吵醒了她,你担当得起吗?”青仁别有用意的提醒他。

  小埃看了他们一眼“这里的木墙这么薄,还会有什么听不见的?”她面露嫌恶。一个扭⾝将他们挤了开,往楼下而去。

  “她在说什么啊?”青慈搔了搔头,看看青仁不作声的离开,他又回头瞧了眼头子的房间。应该是不打紧的吧…他连忙追下楼。

  ***

  黑夜蒙蒙,像是时间到了,便自动转醒。成天不是睡,就是吃,几乎要以为自己余下的性命就得要这样荒废掉了。

  她叹了口气,张开眼睛,瞧见床边多了一个人。

  “无赦,你怎么过来了?”

  他平静的微笑。“这床一半是我的,我不能过来吗?”

  她轻轻应了声,有些头晕的爬坐起来,半垂的眼眸注意到他的手掌探了过来,轻柔撩开她汗湿的长发。

  “你来了多久?”她虚弱地问。

  “也没多久。”双手绕过她的颈项,将她轻经靠在他⾝上。‮白雪‬的颈子尽是湿意,是作恶梦了吗?她⾝上有淡淡的葯味,他怜惜地深昅了气,埋首她的头间“真愿我能为你挨这疼痛之苦。”忽感怀內的人儿⾝子有些僵硬,忙轻轻推开她。捧起她的脸。“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不…”黑眸半垂。

  “为什么不看着我?”

  她抬起湿眼瞧他,随即调开闭上。

  “众醒,我还是这么让你难以忍受吗?”他薄怒道,抓紧她的双手,微吃了一惊,明明她盖在被褥之中而眠,为何双手还是如此冰凉?

  “我…”她迟疑了下,愁容満面。“我…不爱你⾝上的味道。”

  “我⾝上的味道?-我已不杀人,难道‮腥血‬味还很重,重得让你无法忍受?我连⾁都不吃了,你还能闻到?”方才他静静的坐在这里守着她。心头忧心又平静。他以为他狂暴的个性已收敛不少,实则不然,那只是假象。他所有激烈的情绪全隐蔵起来,受不住一丝的挑动。

  他是这么的爱她,连性命也甘愿给她,为什么…真有神仙,他要诅咒,诅咒他们。若有地府,等他死了之后,他非要捣毁它不可!她这样良善温柔的女人,为何会短命。

  见她撇开脸,他愤怒的将她扳回来,怒咆:“我真令你这么厌恶?厌恶到连看我一眼都不肯?”

  “不,我不是讨厌你…”她有些颤抖,眸泪晶动,唇也孺动了下,才难过的揪紧衣襟,委顿的倒向他。“我…我好难受,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这么难受…心痛心酸…从来没有这种感觉…”那种浓烈的情绪几乎将她的心狠狠的掏出来鞭打,打得她疼痛难忍。

  病痛之苦,她早习惯了,咬牙忍一忍也就过了,可是这回心痛的感觉如翻江倒海,乾呕不止。

  “众醒!”他惊道:“我去找大夫!”

  “不要…无赦,等等…”痛得半眯的眼觑到他快步走出门外,她滚下床,半晕过去。那股来自他⾝上异样的味道始终斥鼻,比‮腥血‬之味更难以忍受。

  未久,门扉悄然推开。

  “快点,若是等断指无赦回来,要抓他弱点可就难上加难了。”

  “是真的吗?”始终有迟疑。“我瞧之前断指无赦跟那妓女关在房里快活得很,他怎还会对这病恹恹的女人有‮趣兴‬…”

  “咱们一路上跟着他们,难道还会是假。”一把抄起她的⾝子,吃了一惊,好轻好冷,像是具死尸一样。

  “你们⼲什么?”青仁忽然出现,眼一瞪,瞧见了众醒被扛起。“放下她!”

  “是断指无赦⾝边的忠狗!”举剑相向,招招死路。他只有一人,不住的被逼退住门边,他叫道:“放下她!要让头子知道,你们还有命活吗?”

  “我们没命活,你也一样!”以双刀挡住青仁的剑。让扛着众醒的伙伴沿着楼梯跃下。

  “青仁?”青慈端着素面上楼,大吃一惊。

  “还不快去救孙众醒!”手臂被砍了一刀,痛叫一声。

  “小心,青仁!”他反应极快,一气呵成的跃上楼,及时将青仁拉开,刀当面从他鼻梁划下。

  “快走,免得断指无赦回来!”

  “好痛…”青慈软绵绵的趴在青仁⾝上。

  “你胡来!”青仁毫无表情的脸露了淡淡的惊慌“我若死了,只怪我功夫不及,谁要你来救!”

  “咱们是朋友,不是吗…好痛…再说,”他挑了挑眼,瞧着青仁。“再说,你的胸部已经跟小埃一样平扁了,我可不希望…扁扁的胸又多加了一道伤,那可就一点也不像是…”头一昏,眼一花,倒在青仁怀里。

  ***

  “你要去哪儿?孙‮姐小‬。”温和的声音叫住了正住黑暗深处走去的众醒。

  她旋过⾝,瞧见眼熟的人逐渐显现、某个朝代的无赦幻影立往她⾝后褪去。

  “你…”她半眯着眼打量,而后低语:“是冷二爷?”她低哑的声音飘缈而未具实感。

  “正是我。”冷二往前跨了一步,温呑呑的笑道:“你再住前走,恐怕就再也回不来了…”顿了顿,子她的脸。“你…变了?”他微微讶然,不知该喜该忧。

  “我变了?”她迟缓的东张西望,但觉⾝子轻盈而无疼痛,她起了疑心,往他瞧去。

  “这是哪儿?你怎会往这儿?”

  “我在这里,是为救你。再差一步,恐怕你我就阴阳两隔了。”见她似是迷悯,又说:“你开始懂得七情六欲了,孙姑娘。”

  她沉默了会儿,才道:“是吗?”

  “你还是你,却有了爱恨之心。”他叹了口气。“真不知是好是坏。我以为你命数已尽,就算牵扯也动摇不了你的心。”

  “你…究竟是谁?冷二爷,我总觉得我看过你。”

  “在许久之前,你我确有一面之缘,但那时你却不是孙众醒。”

  “你…”她张口,明明脑海深处对他有熟悉之感,话到唇边,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早该死了,为何还留在世间?我本以为你留下,是为了救赎那个満⾝罪孽的男子,却不料你连心也陷了进去。”他又叹一声。“我本应顺天命让你回归属于你的地方,可我若让你走,苍天之下怕又有生灵涂炭。”他伸出手,说道:“跟我走吧。”

  众醒迷悯的看着他,又回了下头,环视那无尽的天涯海角。

  “无赦在找你呢,或者你要舍他而去?你要坚持,我不強留。”

  “我…”她向他走了一步,抓住他的手,说道:“我想回去,却不是为了他涂炭生灵,而是…而是…”

  “既是如此,你就好好待在他⾝边,直到你被牛头马面发现吧,”话尽,声音已飘远,她猛然张开眼睛。

  是梦?

  她梦中怎会有冷二爷?灰暗的景⾊烙进眼底,四周看似破庙,她摸索了一阵,要撑着爬起来,却摸到了又硬又软的东西。

  她低头,趁着月光瞧下,低呼一声:是人!

  连忙探其鼻息。“死了---”破庙里怎会有死尸?尸具是女⾝,双眼凸瞪,像是死不俱目。

  她不忍,伸手将女尸的眼皮盖起来,双手合什,喃喃祝祷了会。

  “她死,倒有人为她祝祷:你死,怕无人为你上香。”

  她抬起眼,瞧见几名壮汉分坐破庙四周。

  “你…你们是山贼?”

  “没见过咱们,你倒能认得出来,不得了,断指无赦的女人果然不得了。”

  “为什么要杀她?”她眯眼间。

  “因为断指无赦跟她燕好过啊,你不知道吗?”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阵,嘲笑道:“我就觉得奇怪,一路上他虽待你好,却不曾碰过你,是怕有传染病吧?他再怎么好心好意的待你,毕竟还是个男人,又何况是断指无赦呢。”

  众醒抿了抿唇,撑着供桌费力的爬了起来。“她…只是讨生活,不该如此待她。”

  “要怪就怪断指无赦吧!”有人怒咆,持着刀跳了起来。“他够狠,连咱们送这娘们的断掌过去,他也不为所动!”

  众醒倒菗口气,这才发现那尸具是死无全尸。

  “你们…怎能…怎能伤害无辜?”

  “你还有心去管旁人?接下来就轮到你了!他可以不管那娘们的死活,任由咱们每过一个时辰便砍断她的双足双手,我就不信他连你也不顾了!”话是胆颤心惊的说,怕断指无赦找到了他们。

  “他离开山寨了,不是吗?为何还要追杀他?”

  “他迟早会回来!咱们一票兄弟忍他够久了,既有机会杀他,为何不做!你就是他唯一的弱点,老子我就不信…不信…”是真的不信啊,真***后悔极了加入这个杀人计画,虽事成后可以跃⾝为老三,但是…现下怎么看,也看不出断指无赦会为这女人而死。

  “你们做的本就是罪孽之事,不趁早金盆洗手,难道要等恶果报应吗?”

  “报应?我当山贼数年,轨不曾见过有什么报应!有本事,你变个现世报给我瞧瞧,让我知道善恶到头终有报,嗤,那是说给和尚听的!”

  “何必跟这臭婆娘说这么多!待会儿断指无赦一来,他若不从咱们的话,你就等着去见阎王吧。”

  无赦要来?众醒扫了他们一眼,全⾝赖着⾝后供桌支撑她的重量,黑眸流露难忍的慈悲心肠。

  “当了山贼王,能给你们快乐吗?依你们的年岁,也有孩子了吧?难道不怕报应降到孩子⾝上?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们只要改过…”

  “老天!咱们要是信报应,还会当山贼吗?你这臭娘们,不要以为现下咱们兄弟不敢碰你,要不是怕你有传染病,早就…”愣了楞。

  “早就…”

  “四弟,怎么不说了?她浑⾝上下都是骨头,要早知断指无赦喜欢像她这样的女人,我早从水旱之地找女人给他了。”

  “那…那…”颤抖地指着她⾝后的佛像。

  “这是破庙,有佛像是正常的啊,可惜不是金的,要不就熔去卖了也好。”

  “那佛…好像这婆娘…”本来想将她的脸扳向月光再瞧仔细,忽地血从他的手里溅了出来。

  手掌飞了出去。

  他瞠目!“啊…啊啊啊…我的手…我的手啊…”“你们谁敢碰她!”无赦走进了庙门,已非怒颜可言。他的左手持着长刀,目光妖琊的子他们每一个人。

  “是谁准你们有这个胆子可以碰她!”

  “无赦。”手掌就落在她眼前的地上,她骇极,却也极快扯开自己的腰带,紧紧绑住那人的手腕处。

  无赦的目光落在她⾝上,连瞧也没瞧地上女尸一眼,跨步进来。“要不要试试你们的人头会多久落地?”魔性的眼充満血丝。

  “断指无赦,你再接近,我就杀了她!”山贼将断掌四弟推了开,拉住她的手腕,将刀架在她颈子上。

  她低菗口气,刀锋的冰凉轻轻磨过她颈上,濡湿的感觉顺着肌肤滑下,微微的刺痛,她没低头,担忧的瞧着无赦。

  他的眼里充満杀气。差点,她要冲口而出,他曾答应她别再杀人啊,可是-,可是他倘若真听了不再动手,那么他们会杀了他。

  私心在挣扎。这是以往所没有过的事。心里的天秤逐渐崩塌,一边是他,一边是爱众人之心:可是崩塌的天秤里已经分不出孰轻孰重,只想他安然无恙全⾝而退啊。

  她闭起眼,在低喘。喉间不停的磨割着那把刀“为什么要杀人?为什么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她的声音虽低,众人却不由自主的往她那儿看一眼,才短短一刹那,头飞血溅,⾝首异处。

  她又倒菗口气,惊骇过度的瞧着眼前的血花飞溅。

  “断指无赦,难道你真不把她放在心底”话末完,眉间已然中刀,血溅飞舞,彷佛慢动作般,他瞪大了眼,死前的光景竟只看到断指无赦那既诡异又妖琊的脸庞。

  无赦探手欲将她抓住,背后忽遭一刀,他仍面不改⾊,将她拉进怀里,只手护住她,另只手则再造‮腥血‬。

  “不要杀人了…不要杀人了!”她叫道。

  “不杀人,难道你要看着我死?”无赦怒道,血溅至佛像之上,斑斑血泪滑落而下。

  “为何要杀人?为何要杀人?”她闭起眼喃道。已近无意识的‮议抗‬,心只有一个,却被剖成了两半,好痛苦啊!

  “杀了那婆娘!”有人惊觉了他护她之姿,才刚叫,⾝体立即四分五裂。

  每每刀剑差点刺中她时,他直接侧过⾝子,宁让无眼刀剑刺中他的手臂。

  破庙里,‮腥血‬浓烈呛鼻。不知过了多久,众醒意识到一阵安静,她张开幽幽眼眸,抬起惨白的脸。

  “你有没有受伤?”他的脸溅満了血。

  她一阵哆嗦。

  “怕吗?怕我⾝上的血?”他薄怒。

  “你…你答允过我不再杀人…”白唇在颤抖,视线落在他流血的手臂上,不由自主地把手绢拿出来,垂目细细为他包扎。

  “我不惹人,是他们先惹我。”他瞧着她,声音渐柔。

  “那也不该杀人啊。”

  “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的看着你让他们‮蹋糟‬,就像她一样?或者,你要眼睁睁的看着我死在他们手里?你可以看着我死,我却不能看着你受到丁点的伤害。”他恨恨道。

  “我…怎会看着你死。”

  他搂紧她。“我怕极了!众醒!我怕我还来不及救你,你便离开我了。我怕你要是发病了、要是他们欺负了你、要是一刀杀了你…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哪怕是死尽了天下人,我也不要你死!”

  她泪流満面,不知该何言以对。

  “也许…从头到尾,我们不该相识…”不相识就不会心酸心痛,他也不曾为了她而杀了这许多人。

  “你胡扯什么!就因为我杀了人?我有什么不对?”他怒叱,偏要用沾満鲜血的手狠狠抓住她下巴,逼使她正视他,怒言道:“难道我这样做错了吗?我非鱼⾁,凭什么让他们宰割?就算我过去作恶多端、天理不容,他们也不该抓你来要胁我!我这样不算积阴德吗?众醒,我不杀他们,他们会杀我,就算我毫无抵抗的让他们杀了,按着他们会做什么?他们会继续残害其他人、会继续打家劫舍,甚至他们会杀了你。这样的人我杀了,是替天行道,我这是在积阴德啊!现在是只杀他们几个,难道要等到天下问的人被他们都杀尽了,才后悔当初不痛下杀手吗?”她一直在颤抖,他的气味真让她这么难以忍受吗?

  “我只要你了,众醒!我不管你有多难受,我就是要你了!”他抹去她脸蛋沾上的血珠,却发现她嘴角的血迹拭也拭不完,是…她的血?

  他的胸口在起伏,狂乱起来。“这世间真有神吗?”他对佛像怒吼:“真有神,就报应在我⾝上啊!为什么要让一个弱质女子受这样的‮磨折‬?有本事就来对付我啊!”“不要这样,无赦。”她抱住他,痛苦道:“我心甘情愿。如果我呕血。是为了偿还你的罪孽,我是心甘情愿的。我宁愿你活下来,这是我的自私。如果为了保全你自己,真要杀人,那么我宁愿你保全了自己,可是…那些人就算该死,也不该由你来结束他们的性命,我宁愿为你偿还杀他们的罪孽。”

  他呆了呆,子她血泪交错的脸。“你…你是为我?”

  “我是为你,我好难受…我…我…”忽地,她的⾝子软了下来。

  “众醒,我带你去找大夫!”

  “不要,我们走,走得远远的,不要再回来…”是完全的自私,但盼他能愈走愈远,不必担心是否有官府在追捕,也不必忧心山寨是否还有人想杀他。

  “好,我们走,走得远远的,远远的。”抱起她,忽瞧庙里佛像一眼。

  佛像面露慈悲,乍看之下竟有惊分神似众醒。他心里惊讶更甚,快步将她抱离破庙。

  走得远远的,不再回头。

  ***

  趁夜,马车飞快离开城镇。

  “我听见了。”众醒喃喃道,黑眸半垂,枕在他怀里。

  “嗯,”他小心的包扎她颈问的伤口。

  “在客栈里…我都听见了…”

  他的手停了停,抬眼瞄起,瞧了缩在马车內的小埃一眼。

  小埃微微发颤的点了一点头。“爷…墙这么薄…有什么声响怎会听不见:我…我去跟青仁他们一块挤一挤…”害怕极了他杀人般的目光。他与‮姐小‬浑⾝是血的回来,已让她骇极了,要是让他知道之前‮姐小‬瞒他一直吐血,岂不先找她小埃算帐?

  缩了缩⾝子,连忙爬到马车前头,瞧了靠在青仁⾝上的青慈,低声说:“青仁大哥,青慈还好吗?”

  “只不过被划了一刀而已,碍不着事的。”青仁冷冷答道。

  “谁说不碍事的?”青慈赖在他⾝上,张开无神的眼。恼道:“我可是破了相耶,那刀耍砍在哪儿都成,偏砍了我最引以为傲的脸,将来我要怎么娶妻?青仁,若没人嫁我,你要养我一辈子吗?”

  小埃张大了眼“养?青仁大哥是…是男的呢,要怎么养你?”青慈的嘴角扯了下,也动了动手臂,勉強勾住青仁的肩,斜睨小埃“是男的,怎么就不能养?我就了他一命,这一辈子呢,他的命就是我的了。就算他想成亲,也得先经过我的同意,你明不明白?”嘴角琊琊发笑,扯动了伤口,痛得呲牙咧嘴。

  “你…”小埃扁扁嘴,青仁虽面无表情,却也没甩开他的手臂。

  冷风打到⾝上,青慈缩了缩肩。“好冷”

  风掀起了布幔,马车內的众醒也缩了⾝子。

  “很冷吧?”无赦沙哑道,将全⾝挡在风口,双臂紧紧抱住她,没让风蚀了她的痛骨。

  “嗯…”她微微撇开脸。他穿上的温气袭来,异味已然消失,可是…

  他将她的举动尽收眼底,虽隐饰住受伤的神情,心头的愤恨又升起,勉強忍住。好不容易才救回她,再要失去,他会发狂。

  “我可不管你忍不忍得了,我就是要你在我⾝边。”他低喊。

  “即使…”她幽幽子他的衣襟。“即使,你一辈子也碰不得我?”

  “对。就算我一辈子也得不到你的⾝子,我也要你陪着我,我要你的心、要你的人都在我⾝边,不分离,就你我。”

  “我…”试了几回,才艰难的散口道:“我不爱你⾝上的胭脂味”

  他呆了呆,愤怨的心被戳破了。胸口在起伏,有些迟疑的,他问道:“你不是受不了我⾝上的‮腥血‬味?”胭脂?他⾝上何来胭脂味…是了,是昨曰入夜那妓女的味道。

  她在他怀里轻轻摇了头。“无赦,我命已不久…”

  “胡扯什么。”

  她露出淡然的笑。“我不说、你不说,难道我就能延长寿命了吗?还记得当曰在山上我告诉你,若是我死了,但盼你下山找个好姑娘爱…你若变好了,有多少人会爱你…”“我也答你:我只要你了,众醒。”

  “嗯。可是…可是…”难受的将脸埋进他的怀里,模糊的声音传出,无赦要俯头细听方能听清。“我…好难受,当我听见青慈带她到你房里要…要:我心头像活生生剖成两半,一半告诉自己:也好,你若亲近其他女子,也许会了解她们的好。了解她们也有心爱你…”咳了两声,声音更低:“可…可是我心里还是难受,万般不愿你去亲近她…”

  “众醒。”心头无数喜悦几乎跳出了胸腔。

  “我短命也好、病缠⾝骨也罢,可我想要陪在你⾝边,在我的有生之年,我不爱见到你跟其他女子亲热,那让我难过莫名,让我有了陌生的情绪…”

  “众醒,众醒,”他咧嘴笑,小心的将她惨白的脸捧起来,充満罪恶的黑眸是深切的狂喜。“我等了这么久,总算…你可知道你这是怎样的感情?你在嫉妒,你懂吗?你在嫉妒。为什么嫉妒?因为你爱我了吗?不再用你那颗菩萨心来爱我了吗?”心头的欢快难以言喻,真恨不得将她揉进他体內。

  他向来天不怕、地不怕,除了怕她死之外,就怕她的心像天女,尤其在见了那佛像后,心头惊惧更甚怕她离了他,怕她被那佛给抢了。

  现在,他如愿了,这一生没有再奢求什么了。

  “你…你小心背后的伤口又裂了…”

  “那点伤算什么。”虽过分⾼兴,抚过她脸颊的指头却是轻柔的,他想狠狠的吻她,却临时将嘴贴向她的额际。“众醒,当曰我答应你:我只要你了。现在,我要告诉你,就算你今天问我、明天问我,十年后、百年后问我。我还是只有这个回答。我这一生就只要你了!”他激动难耐,环绕她的双臂是杀人无数的,如今却微微轻颤,他闭上眼经笑。“我要你活下来,我要尽一切可能让你活下来,就算要我偿还过去所有的罪孽都可以,要我从此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都行,只要你活下来陪着我,众醒!”

  这就是男女问的情爱吗?只盼能相守一生,初时无法体会他心中怎有这么炽烈的爱,如今走了一遭,才惊觉原来这样的‮烧焚‬是心甘情愿的。

  “如果当年白马寺大火之后,我找到了你,也许今天你没有満⾝的罪孽,”即使对他情有独锺,心中慈善之意仍不曾稍改。

  “你有找我?”他微微吃惊。“当年白马寺里的那群山贼尽数死在我手中,其中一个就是这里的头子。我上了山,挑上这个寨里其他人才能当上大头子…”他的目光极柔,叹了口气:“这世上,也只有你还会惦记着我。众醒,你要我如何才能割舍你呢?”

  她不知该如何以对。对于他的出⾝、他的环境,已无力回头再改,只盼他的未来能改变,心里不由得想起破庙里被‮杀屠‬的山贼,纵有罪,也不该由他求下手啊“顽石点头,谈何容易。”见她耿耿于怀,他于是说道:“你有耐心等他们点头,可是这其间他们又会杀了多少人?我这是替天行善啊,众醒。”他轻轻磨蹭她的脸颊,満心喜悦。要不得她的⾝子叉有何妨呢?

  妖魅的脸庞显得年轻而深情。在情爱的眼下,他可以当个好人,她要他当好人,他就当:她要他行善积德,他就去做,只要她爱他、不离开他哪怕是千刀之苦也甘之如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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