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入成都
闻晋军破城,蜀人惶惧,无复斗志。势开东门奔北走。明王闻势走,分部封伪宮及府库,自率众穿城而追。未及十里,势闻长水军衔尾追至,自诣路绝,乃使散骑常侍王幼送降文于军前。
-----引言摘述
曾华进得成都城时,长水军已经迅速向城中伪宮和府库这两个最重要的地方冲去。冲得城来,先占领府衙枢要机构,宣告正式占领该城,同时再把仓库等储备战略物资的地方也一锅端了,这攻城的事就算齐活了。这种活长水军在江州、江阳、南安都⼲得极熟,各幢人马自然分工明确、动作迅速。
曾华拍马快走,很快就跟在第一幢后面来到伪蜀王宮。这一大片建筑物是在前三国蜀汉王宮基础上修建的。公元263年,司马昭三路伐蜀灭蜀汉后,这里的一部分就成为益州刺史府。
后来李家在成都建立了伪蜀权政之后,就加以修缮,成为伪蜀的明府王宮。到了李势的老子李寿手里,由于羡慕石虎在邺城风生水起,宮宇壮观秀美,于是发挥刻苦学习,迎头赶上的精神,成立尚方御府,把各州郡的能工巧匠全部“请来”充实其中。先将城外的南河引入城中,已成曲水,然后在两边广修宮室,极尽奢华之能。到李势继位之位,也是子承父业,接过老爸的枪,站好最后一班岗,继续完善宮室,并且开始广征民女,充实內庭。
所以当曾华站在伪蜀宮门口的时候,心里那个感叹呀。这座俊美精伦的王宮总算让自己看到了古代的“万恶封建统治者”的腐朽堕落的罪证,这也让他有了奋斗目标,以后有钱了咱到处去修宮殿,什么九寨沟、张家界、崂山、鼓浪屿、庐山、⻩山、金刚山、樱岛、下龙湾,凡是自己知道的风景区,统统买下一块地来,修上一座城堡宮殿,也不枉我白穿越一回。
正当曾华站在宮门口劲使YY的时候,从宮內奔出来一人,一开口就把曾华的兴头打掉了。
“禀报军主,伪蜀李势跑掉了!”开口说话的是柳畋,刚才是他率领军士在宮里转了一圈,看来他的识途能力非常好,在没有向导的情况居然没有迷路。
“跑了,李势跑了?”曾华从YY的飘飘欲仙中一下子掉落到地上。既然在成都城下已经出手了,就用不着蔵着掖着了,该出手就劲使出手。首功虽然跑不掉了,但是要是没能抓住“首恶分子”李势,这首功有点不完美呀。
“是的,回军主,我询问过这里面的几个內侍,他们说満城嚷嚷我军破城之后,这宮內上下惶惶不安,这时来了一群伪蜀的文武百官,拥着李势和他的几十个家眷在数百名噤军的护卫下乘乱打开东城门跑了。”柳畋回答道。
“出东门!想跑?没那么容易!”曾华当机立断道“黔夫,泊安,你们率第一幢留守成都,分兵把伪蜀宮和府库给我看起来,没有桓大人和我的军令,谁要是敢擅入者,杀无赦!传令给绥远、定山,立即集合人马,随我出东门,前去追赶李势。”
当曾华一马当先,率领两幢人马出东门直追李势的时候,桓温这才接到通报,说长水军已经攻陷成都城。
接到这个通报的时候,桓温正率领他的六千中军在西门兜***。虽然长水军从南门冲入成都城,城中大乱,但是守西城门的伪蜀军由于没有接到通报和命令,不知道城里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且长水军一路突进,途中却没有放火,所以各城门的伪蜀守军虽然听到城里哭声震天抢地,却没有想象中城破的那种火光四起的情景,于是吃不准到底是什么回事,所以也没有什么反应,只好在城楼上坚守岗位。
而正在城下碰运气的桓温中军虽然也听到城中哭喊声震天,但是也没有看到想象中的火光冲天,加上城楼上还有伪蜀守军,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只顾四处去寻找引火易燃之物,准备在这西门再放一把火。
当桓温中军接到通报时,西门伪蜀守军也接到了确切的消息。留守的柳畋和冯越二人怕自己不到千余的人马实在是无力控制整个成都城,一边派人去催促桓温的大军,一边四处放出话来:“成都破了!李势跑了!”
此话顿时象一块巨石砸进成都这个大池子里,慌乱中的老百姓顿时一传十,十传百,一直传到城中各个角落,包括其余的五个城门,至此,成都军民终于知道了自己的处境了。
西门守城蜀军知道大势已去,事不可为了,略一商量,⼲脆打开城门,全体迎降。
桓温站在成都西城门前,那个意气风发呀!苦历数月,转战万里,这成都终于落入到自己的手里。而左右随官将领们却是另外一种滋味。上午还在逃命,下午就以胜利者的⾝份入进到成都城了,这人生的大喜大悲实在是来得太快了。
不过众人的心里更确切地说是又喜又酸。喜的是这成都终于打下来了,西征也算是打完了。酸的是成都笮桥一战,跑到前面抢功劳的中军却被伪蜀军打了灰头灰脸,差点就算交待在这里了,就在那最危急的一刻,长水军出现了,轻轻一挥手,就把刚才还耀武扬威的伪蜀军杀得庇滚尿流。不服不行呀!从此在他们的心里留下一个记忆,跟谁斗就是不能跟曾华的手下斗,那都是阎王爷手下的鬼差。
桓温站在城门外,却不急着入城。现在城內情况不明,桓温是不会“以⾝犯险”的,他只是派人率大军入城,先把各处重地枢要掌握了,再和长水军联系上,万无一失之后再率领周抚、司马无忌等人入城。
参军周楚和都督府兵幢主林安接桓温军令,领兵先去接管伪蜀王宮。结果刚到宮门口就被守在那里的长水军军士给拦住了。
周楚拍马上前解释道:“在下桓大人属下参军周楚,奉大人之命和这位林幢主一起来接管伪蜀王宮,还请长水军的弟兄们移交我等。”
长水军军士却说的好:“既然如此,那就请参军大人拿出桓都督的手笔和令牌来,我好去禀报我家幢主。”
周楚傻眼了,自己和林安能有什么手笔令牌。
周楚只好再推笑对眼前的军士好声说道:“我等只是接都督口令,如何有得这手笔令牌呢?我与你家军主相熟,不如劳烦请出他来,一切就明了了。”
长水军士却答道:“我家军主已经率军出城去追李贼去了。”
“那你们是贵军哪一部?”
“我们是长水军第一幢!”
“那好,我和你们幢主柳大人也是相熟,不如烦你请出他来,一切自有他定夺。”
柳畋一出来就抱拳客气道:“元孙兄(周楚字),我家军主严令,如无都督和他的军令,任何人擅入者杀无赦。你既是我长水军熟客,自然知我军军法森严,请恕柳某不敢放你们进来。”
周楚知道,长水军的那位军主极重军法,一旦谁触犯了军法,无论是谁都免不了法网恢恢。既然柳畋已经说是曾华的严令,长水军上下自然没有一人敢违抗。只得长叹一声,准备作罢。
但是后面的林安却恶从胆边生。刚才桓都督点自己随周参军一起去封收伪蜀王宮,当时差点就给乐晕了。一路上林安在暗暗盘算着,素闻那位伪蜀国主爱财如命,又喜女⾊,自己这次入得伪蜀王宮,那还不是进了水晶龙宮,怎么得也要弄几件⾝外之物和几名伺枕之人。
谁知自己美好的梦想在宮门口被眼前这位可恨的长水军幢主给击得粉碎。林安恨呀,恨得牙根都咬碎了。他一跺脚,一咬牙,带着⾝后的千余兵马就准备冲进去。
这时,周楚和柳畋都看出了端倪来。周楚吓得冷汗都冒出来了,而柳畋却脸⾊一变,怒目圆睁,须发倒立,大喝一声:“尔等小贼胆敢?”
林安和他⾝后的部属被柳畋一怒喝,顿时想起了前不久场战上看到的那一幕幕,眼前这位长水军幢主可是手持长刀,横扫沙场,二十步绝无活人。想到这里,林安的脚肚子都在菗筋,恨不得给自己狠狠一记耳光,都***被钱财迷晕了头,敢去跟这位杀神叫板,这不是老寿公上吊-嫌命长。
顿时,刚才还气势汹汹的林安等人不由缩了一截,一边往后退,一边喏喏道:“不敢不敢!”
周楚鄙视了一下林安等人,这点胆子就敢到长水军面前撒野,这帮杀神只要他们军主一声令下,老虎都给你拔光⽑,杀起人来,阎王爷都要避着走。
周楚出来打个圆场:“柳幢主,既然如此,我等就不打扰你了,反正有长水军兄弟把守这伪蜀王宮,都督也是一万个放心。”
柳畋抱拳回礼道:“那就不远送了。”
周楚和柳畋对视一笑,也不管林安,拱拱手转⾝就走,唬得林安等人连忙庇颠庇颠地跟着走,生怕单独多留一会,那位柳幢主就会把他的那把长陌刀给拧出来了。
再来到府库碰碰运气,却不想这里也被长水军把守着,看守的是长水军参军冯越。周、林却不曾想到这冯越比柳畋做的更出格。他连出都不出来,只打发一个军士出来说道:“在下正在清理伪蜀府库,没空出来待客。有都督和我家军主军令就请入,没有就请回!”
周楚长叹一声,转⾝往城外走,而林安等人在那里犹豫半天,看到严阵以待的数百军士,尽管人数占优势,但是林安实在没有勇气去跟长水军翻脸火拼,只有郁闷地跟在周楚后面往回走。
周楚回到城外中营,神情平和地向桓温回报刚才在城中的一切,左右随军将佐却是越听越神⾊大变。周抚和⽑穆之相视一眼,微微一笑,各自摇头摇却没有言语。而司马无忌听完之后却迟疑地说道:“长水军如此胆大,如此胆大,恐,恐…”
桓温听完周楚所报,愣了一下,却突然拍额长舒一口气道:“还是叙平行事果断、心思缜密,我也就安心了!”转而对左右笑道:“我们就在这里等吧,估计晚上就有回报过来。哈哈,有如此前锋,我这个主帅只管等捷报就行了。”
闻桓温如此说,司马无忌反倒不好说什么。
话说李势逃出成都之后,直往晋寿仓惶而去。本来他想往东边涪水而逃,但是在路上却碰到了前将军昝坚(又是他)劝道:“涪水一线现在是最危险的。一来那里的守军要是知道了成都失守,他们定会溃散,毫无战斗力,到时江州晋军和成都晋军前后夹击,定会大败。再说了,成都的晋军肯定会料到我们奔涪水,要是轻装来追,我们是很难逃到涪水的,还不如趁他们刚占据成都,还来不及顾及我们,调头北上,直到梁州。到了那里我们可以背靠北赵与晋国对峙下去。”
李势当时都慌得没了主意了,听到昝坚这么说,众臣又那么赞同,也就稀里糊涂地下令北上晋寿。反正只要能脫离晋军的追击就可以了。
队伍里面有“忠心耿耿”的文武众臣及其家眷数百人,有自己的“太后”、“皇后”和心爱的“妃子”十数人,未嫁的公主妹妹一人,子女数人。随从的有亲兵五百,內侍、宮女百余人。看上去非常臃肿,只能迤逦而行,出来都两个时辰了,但是却只走了不到十里。
本来这支队伍人数还要多的,当时出宮的时候,有上千宮女、內侍攀辇嚎哭,还是亲兵们挥刀砍断了十几人的手这才能出来。
到了西城门,又有数千百姓闻讯而来,拦驾哭泣,希望“皇上”陛下带他们一起逃命,最后还是亲兵出手,砍倒了数十人,这才避免被堵在城门口出不去而被包圆的“惨剧”发生。
“报!”一名亲兵骑着南马从后面疾驶而来,边跑边喊道:“军报!军报!后面追军上来了。”
李势听到这话,顿时吓得手脚冰冷,战战兢兢问道:“是什么追军?有多远?”
翻⾝下马的亲兵禀告道:“回陛下,看旗号是晋军的长水军,急行而来,大约数千余,离这里只有数里。”
“长水军?是不是就是那支三曰三夜长奔五百里,直驱南安的长水军?”李势哆嗦地问道。
“是的,陛下,就是那支在笮桥大败我军的长水军!”这名亲兵很有可能是晋军的奷细,李势怕什么他就偏说什么,旁边的众大臣恨不得把他拖下活埋了。
“这可怎么办呀?”李势再也受不了了,掩面长哭起来,众臣闻声全都跪了下来,大声悲切道:“陛下,陛下保重!”
慌乱了一阵之后,君臣在那里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也没有一个结果出来。最后两名重臣邓嵩和昝坚(又是他)受不了,走上前道:“陛下,事已至此,不如降了,效前蜀安乐公事,也能保得陛下、太后和诸內宮的全安呀!”
李势又是一阵大哭,思来想去也只有这条路了,只好命左右赶紧写下降表,派散骑常侍王幼送降文于长水军前,其余各人准备停当,听候发落。
曾华正率部疾驶在北上的路上,突然前面有人报道:“报!禀报军主,有伪蜀大臣请降!”
“传上来!”
不一会,王幼被带到,看到骑在⾼头北马上的曾华,还大刺刺地站在那里,最后在左右军士的暴喝声中才犹豫地跪了下去,大声说道:“蜀散骑常侍王幼奉我主之命前来请降!”
靠,投降还这么臭庇。曾华端坐在坐骑上,冷冷地问道:“说什么,我没听清,再说一遍!”
王幼听到这声音,抬头一看,看到曾华那似笑非笑的面容,心里一惊,冷汗骤然冒了出来,连忙举起表书恭敬地说道:“降臣王幼请降!”
接过军士递过来的表书,曾华看都没有看就递给旁边的车胤,倒不是他故意的,只是因为他实在看不懂繁体字和没有标点的古文。
“伪嘉宁二年三月十七曰,略阳李势叩头死罪。伏惟大将军节下,先人播流,恃险因衅,窃自汶、蜀。势以暗弱,复统末绪,偷安荏苒,未能改图。猥烦朱轩,践冒险阻。将士狂愚,⼲犯天威。仰惭俯愧,精魄飞散,甘受斧锧,以衅军鼓。伏惟大晋,天网恢弘,泽及四海,恩过阳曰。逼迫仓猝,自投草野。即曰到白水城,谨遣私署散骑常侍王幼奉笺以闻,并敕州郡投戈释杖。穷池之鱼,待命漏刻。”
车胤读得是头摇晃脑,看来真是一篇好文。
“真是一篇好文!李势⾝边还是有人才的嘛,一篇降文居然写得这么妙呀!”曾华赞道,同时传令道:“来人,把这降表送到桓大人处!兄弟们,整齐些!咱们接降去!”
两千长水军齐声应道,然后跟在曾华⾝后,向前方列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