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风云倒卷
营门打开后什么战事都结束了,跑来开门的把总军官和几个守营门的哨兵被一通刺刀戳的全⾝都是窟窿,血水四溅的同时,原本在营里惬意地晒着太阳的绿营兵们就和大姑娘一样发出了惨叫,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跑,不过营门被人占了,明晃晃的刺刀尖上还流淌着鲜血,其余各处的木栅栏虽然不⾼也不结实,不过好象也不是一下子就能翻过去的…于是场院里的绿营兵在如狼似虎的淮军士兵扑过来之前就一起做了一个相同的动作:跪下俯首,双手撑在地上大声叫着饶命,投降。
“一群孬种!”
一个棚长冲着这伙不要脸的绿营兵吐了一口唾沫,然后招呼人上前把这帮家伙全撵在了一起,从中再挑出几个看起来机灵的,在营地里找到一些绳子,然后让他们自己把自己捆起来。
场院里就捆起了好几百号人,然后越来越多的绿营兵被从营地里撵出来,到场院里接受捆绑,最后连大营的主官副将李孟群也被从房间里拖了出来,单独看押起来。
“赵管带,你这是什么意思?”
前来接收战果的赵雷当年也在扬州驻防过一段时间,与李孟群算是旧识,原本吓的全⾝发抖的李孟群看到一个熟脸,顿时想起自己正在从烟榻上被揪了下来,一股怒火遏制不住,忍不住便向赵雷发声质问。
赵雷的亲兵上前喝道:“大胆,赵将军现在是团长参将!”
李孟群当然听不懂什么是团长,不过参将他倒是懂得的,当下还是満脸不屑道:“原来是赵参将了,不过本将是副将,赵参将这样犯上,于情于法都说不通吧?”
赵雷也懒得同他多说。直接指着大旗道:“李副将你不识字?”
李孟群満脸无辜的答道:“当然不识字,咱当兵吃粮的要识字做甚?”
小两千绿营兵被全部捆在了一起,一个连着一个垂头丧气的坐在军营附近,刚刚还有点盛气的李孟群已经变地満脸惨白,在吴穆给他解释了大旗上八个字的含义后,李孟群已经吓的呆了,⾝为一个小小的绿营副将,这几年他和太平军也打了不少仗。太平军当然也有一套宣传机构,专门用来辱骂清廷及其下属的人员机构,什么清妖是魔鬼妖孽之类的宣传从来就不曾断绝过,李副将虽然是个不识字的老耝,不过对这种愚弄老百姓的宣传可从来不放在心上,可就是眼前这八个大字,却把他吓了个丧魂落魄,一庇股坐倒在地上后,李孟群还是嘴唇哆嗦着道:“这这这…这不是无君无父么!”
“鞑子也配做君父?呸!”
一个棚长冲着李副将呸了一口。赵雷也不再理会他,绿营副将地级别在第一镇的官兵眼里还算不得什么,舒城之夜第一镇有不少人都在场。挂着总兵衔头的都不知道杀了多少,一个鸟副将算得什么。
当下赵雷却转过⾝去,向着吴穆笑道:“好啊,小子第一次领兵就⼲的这么漂亮,说说看,你是怎么想的?”
吴穆嘿嘿一乐,答道:“咱们淮军在扬州一带打过几次,江北大营的人都认得咱们的军服,前年镇江的发匪佯攻扬州,淮军就紧急驰援。末将就在队列里面,这些绿营兵看到咱们,一个个都景仰佩服的不得了,诈开营门,亮着刺刀杀几个人。把他们全俘虏了岂不是翻掌般容易地事?”
吴穆话一说完,围在他⾝边的军官们都是哈哈大笑,确实,以江北大营这些绿营兵的战斗力和战斗意志,营门一失守。连象征性地抵抗都不会有。吴穆料准了对方的军心战意还有防御的手段,就这一点来说。在讲武堂学习的这段时间就不算白费。
不过赵雷笑到最后,很认真的补充道:“别的也还罢了,你敢把大旗扛着去骗人家,这实在是…”赵雷想了半天,终于总结道:“胆大皮厚心黑!”
吴穆又是嘿嘿一乐,半天后又摸着头皮道:“这仗打的真顺,要我说大帅把咱第一镇派来真是浪费,就派点新兵蛋子就把这仗打利索了。”
赵雷敛起了笑容,向着吴穆肃然道:“一,不要打了一场胜仗就目中无人,二,江北大营也不会都这么好打,还有索伦兵和喀尔喀骑兵,这是朝廷手里最重要的战略力量,僧王手里有主力,不过两处大营也有一些,江北受攻,江南也会派兵来援,咱们水师说是控制长江,不过长江那么大,水师才几条船,一晚上过来几千人算得什么?万事还要小心为上,为将者一个大意,死的可不是自己一个人!”
吴穆知道赵雷这是在提点自己,虽然他对赵雷的论断并不在意,相信以淮军地战力打两个大营都不是问题,不过还是低下头去,答道:“是!”赵雷也不在意,他的第一团目前已经做的极好,下一步就是再去攻打安北到瓜洲一线,把沿途的清军大小营寨全拔光,李孟群这里已经是最大的一个,底下地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周折,然后他的第一团会合炮营的重炮队把扬州城拿下,就算是大功告成。
清军江北大营的营寨实在范围太广,绵延两百多里的地段倒不是处处都有,不过隔上几里十来里地,总会有个大寨或是小寨,而且多布置在战略要冲,这样在防御上确实是首尾兼顾,不过兵力不足地问题也就极其严重。
二百多里地,不到两万人的兵力要能守住才是活见鬼,所以在历史上被太平军第二次攻破后就被盛怒地咸丰帝下令裁撤掉了,淮军第一镇从发动曰起就很少遇到強烈的抵抗,很多营寨在淮军的枪响之后就逃之夭夭,然后无路可走后投降,也有不少营寨直接选择了投降,真正能做強烈抵抗的不是几乎,而是真真正正的一个没有。这样一来,淮军的战事就打的极其顺遂,从十一月十四曰开始交战,到十七曰时,从安北到瓜洲,然后由瓜州到江浦的桥林一线,大大小小的营寨扫了几十个,俘虏了七八千清军,打死打伤的却不到一千人,这样形成了倒卷之势后,江北大营的双阿大将知道大势不妙,江浦大营必定镇守不住,于是清军全线撤退,从江浦一路东退,剩余的主力全部⻳缩到浦口与江浦之间的徒岗、定安桥、小店一带,第一镇除了一团主力去攻打扬州外,重炮也由第一团带走,其余主力渐渐会合一处,在十七曰⻩昏时抵达浦口一线。
与此同时,在海州开来的水师也到了浦口一带的江面,开始由浦口到镇江一线巡逻,沿途的清军水师船只多半被击沉或是俘虏,原本从英国请来的道格拉斯等教官担任临时的水师一线指挥官,大副和水手长加炮长以及普通的船员全部由水师学员充任,张华轩坚信一流的海军是在战火中成长起来的,如果不给这些学员实战的机会,就算学了再多再好的理论,最终也是一事无成…
局势如此吃紧,托明阿与德兴阿一面向着朝廷告急,请求胜保立刻从河南前来援助,又请僧王立刻自直隶南下,然后便催促向荣从江南大营里派遣援兵过来帮手,他们也知道绿营兵不堪用,这些绿营兵打打发匪还勉強能够一战,在武装到牙齿的淮军面前,根本就是不堪一击。如是这般,托明阿坚请向荣一定要派精兵強将,要把江南大营最精锐最敢战的队部都派将过来,而向荣也知道淮军的厉害,如果江北不保,淮军渡江南下,他的江南大营也一定瞬息间飞灰烟灭,当下也顾不得门户之争,先派冯子材,又派富明阿,把江南大营最厉害的几倍精锐,全部派到江边,趁着水师船少江防不密时,偷运过江。
到了二十曰,淮军在小店先行攻击,击溃来援的冯子材一部,五千冯部在淮军的火炮和火枪面前支持不住,大部溃散,冯子材只带着几百人狼狈逃窜,如果不是第一镇临行前得到嘱咐,张华轩下令不要伤了冯子材这个抗法老将的性命,只怕战阵之上,这个老将一定性命不保难以逃脫。
打跨了冯子材后,清军在浦口的大营再无依托,五千淮军弟子士气⾼昂,清军闻风丧胆缩在大营里不敢出战,这一场战事确实出乎清军所有的将领想象之外,就在这短短几天时间,二百里的营寨加上一万多兵马全部被击溃,连淮军一根皮⽑也没伤着,清军也重首级,这几天下来居然连一具首级也没有得到,这一方面说明清军对着淮军全无战力,另一方面,也说明清军的士气低到连斩良民首级冒功也没有趣兴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