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张群雄道:“其实王冬至什么都不知道。他完全是冤枉死的,只是他们混淆我们安公人员的视线、警告张国俊的一个工具而已。他被他们淹死,与张国俊一点关系也没有。张国俊知道一点他们受贿索贿的证据,不过也不多。问题是这些人害怕自己丢官,害怕我们以此为线索深挖下去,所以他们就出手了。害死了二个无辜的小老板。给世人一个他们二人为争游戏厅利润而相互报复、相互杀人的假象。这下,他们是真正完了,今后连做普通老百姓都不可能了。我跟你稍微汇报一下情况…”
为了不受打扰,薛华鼎跟兰永章和县府政办公室的张华东打了电话,告知他们自己现在与安公局局长张群雄在一起,如果有重要的事情就打张局长的电话,然后将机手的电源关了。
张群雄说了很多专业术语,而且因为案情复杂,又没有经过专门的书面整理,说的也不是很有条理,但一直关心这个事情的薛华鼎还是基本弄清楚了大致情况:
以主管全安的副县长李席彬为首,伙同文化局副局长冯亮、劳动局张江河、安公局的邬运良等骨⼲组成小团伙,长期以来向乐娱、文化行业的老板收取额外的费用来作为那些经营场所的全安批判标准。老板交的钱越多,其场所的“全安”就越⾼。只要交了钱,这些主管检查的人就会对这些老板网开一面,根本不会“为难”他们营业,即使真的存在不全安隐患。相反。如果没有交钱。那么相关地检查就会层出不穷,这些“吝啬”地老板为应付这些额外的检查、额外的罚款等等花费大大超过其他老板上交的那些非法费用,导致全县极大多数老板都宁愿花钱买“全安”、买安宁、消灾。
晾袍乡的这二个游戏厅老板自然也不例外。只是张国俊这个人与乡文化站地站长是熟人,又和县文化局的一个小员官是表亲关系。可谓朝中有人好办事,不但他交的费用不多。而且平时也很少有人上门检查。没有监督、没有督促的他全安意识非常淡薄,除了门面上买了一张推拉式钢铁防盗门以防小偷外,什么防火、逃生等设备设施都没有,门面里的空间被他利用到了极致。他本⾝又缺乏必要的全安常识,一条本来就很狭窄的通道还经常摆放一辆破烂地摩托车。
火灾发生后,看到烧死了好多人,胆子不大地张国俊吓怕了。当时不顾一切租车跑了。先在外面躲了几天。然后就跑到了县文化局的那个亲戚家里,询问对策,希望这个亲戚能帮自己一把,心里也做好了投案自首的心理准备,无钱无居所的他那几天在外面混得太苦了。
对于这个棘手问题,这个小员官也是束手无策,只好问计于顶头上司----文化局副局长冯亮。
冯亮当时开口就要这个倒霉的老板投案自首,并要这个小⼲部告诉王冬至进了安公局不要乱说,最多坐几年牢就会出来。
开始的时候。不只是冯亮,就是李席彬也以为这次火灾对他们没什么影响,他们的责任也就是管理不到位而已。接受一下组织的批评,自我检讨一番就可以过关,最多也就是掩人耳目式地处分一下。毕竟冯亮父亲的面子还在。所以当朱贺年宣布对全县乐娱场所进行全安大检查地时候。李席彬还主动要求担任副组长,亲自带队进行检查。一方面可以掌握全安检查的整个形势。另一方面可以找机会私下劝慰那些平时交钱比较多的老板少安毋躁,并承诺等风头一过就让他们正常开业。还有一方面就是利用这次检查对那些死硬分子进行警告,故意不让他们开业或推迟开业时间,即使他们的场所符合全安检查的条件。
问题就出在张国俊⾝上。本来开游戏厅就没有钱赚,现在家被烧光,听说投案自首之后自己还要坐几年牢,心里一时哪里想得通?就赌气似地跟那个文化局小⼲部说:“老子是按你们地要求做地,你们说全安,怎么现在不全安了?你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们就知道收钱,谁交了钱谁就全安。如果你们当时认真检查我的游戏厅,达不到全安要求不让老子开业,老子也不会出这个事。不会亏本也不会要坐牢!你们不帮老子想办法,老子也不让你们好过!”
听了这话,那小⼲部脸都吓白了。他知道自己地这个亲戚知道不少的內情,虽然没有真凭实据,但如果有心人要查的话,只要顺着他说的话去查,肯定能查出名堂来。
于是这个小⼲部软硬兼施地劝了破罐子破摔的亲戚一会儿,将其稍微安顿好之后,他又跑到冯亮那里问计。冯亮一时也没有办法,只好吩咐这个小⼲部先尽量稳住张国俊,告诉他避一避风头就可以了。
让李席彬、冯亮等人害怕的是,上级府政对这次火灾前所未有的重视。市里派导领下来彻查案件,张清林等县里的导领都没有对此案的处理权。那架势似乎是要将相关责任人一网打尽,追查到底。如果让上面的人查到实真情况加上张国俊的自首,那么他们这些收取了巨额资金的人不仅仅是撤职了,肯定还要坐牢,特别是李席彬甚至可以被枪毙。李席彬是主要组织者,且贪污受贿数额大巨,赃款全部用到妇情⾝上无法退赔,就是不枪毙也是死缓或无期。
于是李席彬召集几个骨⼲在他妇情的“丽君饭店”商讨对策。商量了好久,最后弄出了一个瞒天过海、混淆视听的主意。他们首先伪造了对张国俊游戏厅的整改通知单,然后骗出王冬至,在王的游戏厅那里放了一把火。还将其打晕之后沉入水底淹死。
一时间。人们地视线还真被他们转移了,都把怒火倾泻到这二个无辜地老板⾝上。
躲在文化局小⼲部家里的张国俊一直蒙在鼓里,以为这些人真在为他想办法,在为他奔走。在一次喝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他还傻乎乎地在那种伪造的整改通知书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接下来就是抗洪抢险。全县地注意力转移到了大堤上。李席彬、冯亮等人以为时机已到,他们开始着手处理张国俊这个包袱了:对李席彬等人而言,杀害王冬至之后,张国俊彻底变成了见不得光的人。
每天被那个小⼲部好吃好喝侍候得舒舒服服的张国俊还以为自己抓到了别人的把柄,他们才对自己这么好。所以他心安理得地在小⼲部家吃喝着,有时他还对自己的亲戚,也就是那个小⼲部的家人吆三喝四的。时不时要一瓶好酒解解馋。亲戚也尽量満足他。只是不答应他外出遛达。写地信经过他们地检查之后,被人送到省城、南方的城市发送到他的家里。
所以县安公局的人几次都截获了张国俊的信,但就是找不到这个人。虽然经过鉴定,信是张国俊写的、信上的指纹也是张国俊的。
自以为得意的张国俊全不知道等待自己地只是死亡。他之所以没有马上就死,只是因为李席彬等人还没找到好的时机下手。担心⾝边这个定时炸弹随时炸爆,他们想了多套办法,但都不被他们自己否定了。
随着王冬至尸体的意外出水,他们再也呆不住了,担心安公局加大破案力度。全力追查杀害王冬至的犯罪嫌疑人张国俊,从而导致他们被注意。
在一个晚上,安公局的邬运良带着文化局地那个小⼲部,先把张国俊灌醉,用汽车将他运到湖边一个不为人注意地地方。然后又用偷来的小船把他运到那个白天也阴森森、几乎无人去地防浪林里。用一根旧的帆布长皮带将他挂在树杈上。他的口袋里放着表明他⾝份的⾝份证和一封以前写的检讨书。当然,这封检讨书也是他们骗他写的。里面的內容主要是“对不起”、“我错了”、“我有罪”等等之类模糊的话。
张国俊就这么糊里糊涂地死了。
湖区的洪水经常是涨涨落落。虽然抬张国俊上去的时候未⼲透的淤泥里留下了邬运良和那个小⼲部的鞋印,但他们并没有多少担心。只要过几天,洪水涨上来,新的淤泥就可以把那些鞋印掩盖起来。小船被他们弄穿用石头沉到了湖底,鞋当时就被他们扔掉了,车也被他们清洗了好多遍。
也许是苍天有眼,也许是真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张国俊挂上去的第二天就被一个寻牛的农民发现了。洪水也没有涨上来,那些鞋印都清晰存在。
安公人员也不是吃素的,围着湖边一家一户地调查,也询问行船的人。没有调查多久,就有终年在湖里捕鱼的人反映有人看见二个人划着小船深夜赶路,动作鬼鬼祟祟。也有晚上外去玩的年轻人反映看见一部车停在湖边的芦苇丛里,晚上来很晚才开走。甚至还回忆起车的样式和几个车牌号码。
经过警犬论证,尸体悬挂现场遗留的气味和汽车停靠现场的气味相符,案情一下就豁然开朗了。
让破案人员欣喜的是,当察警根据残缺的车牌号码和小车式样以及气味找到文化局那个小⼲部的时候,小⼲部当场就跪在察警面前请求饶命。李席彬等人的经济问题也随之浮出水面。
听了张群雄的话,薛华鼎默然了,也理解了这些人的做法。一个当官当久了的,或者一个仕途光明的人,显然是不愿意撤职甚至坐牢的。明知道杀人的风险很大,但为了官帽的稳定,他们铤而走险地用一切手段来阻止线索的外怈。
张群雄说完,笑道:“薛县长,实在没想到吧?现在李席彬妇情的那家店酒也被封存了。那女的长的还真不错。看起来还是十七八岁地样子。怪不得…,呵呵。”
薛华鼎不知为何此时有点反感张群雄地笑声,目光看着竹林深处。说道:“那你们安公局又要立功受奖了?”
张群雄感觉到了薛华鼎的变化。愣了一下,说道:“哎,我们也是没心情。邬运良可是我们局里的优秀⼲警。谁知道…。”
薛华鼎轻轻笑了一下,说道:“贪钱的人工作未必就不行。谁知道他是这么一个人。”
“是啊,是啊。”
二人正有点尴尬的时候。隐约听到房子前面有人说话:“老板,请问张局长在这里吗?”
张群雄连忙站起来,说道:“薛县长,是不是你朋友蔡局长到了?你坐,我去接他。”他之所以这么热情,一个手握实权地安公局局长去接一个县邮电局的副局长,自然是想改变现在这种沉闷的气氛。
薛华鼎也知道自己有点情绪化。笑道:“让他自己来吧。都是朋友,随便点。”说着,他大声对前面喊道“蔡局长吧?快来,就等你呢!”
有了蔡志勇的加入,气氛一下又热烈起来。
蔡志勇道:“张局长,还是你们察警快,我接到信就过来,结果还是你在我前面。”
“呵呵。我早就说了要和薛县长喝酒,今天来请他,是半路上听到这个喜讯的,这叫什么来着?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张群雄笑道。
蔡志勇马上接过话说道:“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刚才还在想什么时候拜访你张局长呢,我和我们⾼局长准备过几天再到你们安公局去的。一是感谢你们安公局对我们邮电局的关照。为我们邮电局保驾护航。二是有点事也想⿇烦一下张局长。”
“呵呵,应该地。说起来你蔡局长还是我地导领呢。我老婆是你们邮电局的。你导领我老婆,我又属老婆管,你看,这不差好几级?”张群雄笑道。
薛华鼎笑问:“你的验收搞完了?又准备请我们张局长推销什么?”
蔡志勇回答道:“薛县长出去这么久了,还记着我们邮电局的发展,真是感动啊,呵呵。不过,这次还真不是推销什么,而是请张局长,对了,还有你薛县长试用一下我们的新大哥大。”
薛华鼎问道:“什么新大哥大?是不是那个才开始推广使用的G**机手?”
蔡志勇道:“到底是专家,我们电信系统的新技术你都知道。你看,这是我专为二位导领准备的,请你们用用看,看效果如何。二位导领,能不能帮这个忙?”
薛华鼎笑着道:“靠,我还真以为是为我的事来地呢。先放着,等下再说。”薛华鼎对蔡志勇送这种机手的方式是不是属于行贿还真不清楚。邮电局让自己使用它,自然包含结好自己之意,但更主要的是利用自己的⾝份帮邮电局打广告,帮助他们推广他们的G**机手:如果一个副县长使用G**机手,一个安公局局长使用G**机手,那其他人在他们带动下也可能使用,至少少了很多疑虑。
蔡志勇道:“呵呵,也是祝贺啊。不急,不急,你们先看看,如果不好使就等一段时间,好使地话,帮我们宣传一下。”
张群雄则笑道:“那我用用看,有什么特殊地功能没有?等下,…,我们听薛县长的指示,暂时不谈你地机手,先吃饭、喝酒。”
张群雄心里也有小九九,收下机手不只是有了一个新玩意,给了薛华鼎一个小小的面子,更是给了蔡志勇一个面子。而且给蔡志勇这个面子还是大有用处:现在邮电分营已经被提到曰程上来了,自己的老婆是从机房里出来的,以前属电信专业,但现在在搞代办点,又属于邮政管理。分营的时候要被分到邮政就糟糕了。还是利用这个面子把老婆往电信行业分最好。
凭自己是安公局局长,要解决这个小小的问题肯定不难,但现在既然遇到了机会,不用专门去说,当然更好。
几个人喝了一个多小时,大家都没有敞开肚子喝,平均一人二瓶啤酒而已。吃完饭之后,大家再休息了一会,张群雄就开车将薛华鼎送回了乡府政。
晚上聚餐的气氛是热烈的,但薛华鼎的负担是沉重的。乡里⼲部加上几个下午开会探知消息的村⼲部轮流向薛华鼎敬酒。这些人基本都是海量,一个个大方地很。他们嘴里说的是:“我们是下级,又是乡下土老冒,喝酒用碗。你是县里导领,知识分子,用杯。我一碗,导领一杯。薛县长,不会不给面子吧?”
所谓的碗就是农家吃饭用的饭碗,酒倒満不是半斤也会超过四两,薛华鼎的酒杯却只能装一两左右。看着别人半斤酒这么倒进嘴里,薛华鼎当然不好意思不喝完自己杯里的酒。村⼲部、乡⼲部这些在基层的⼲部也算是淳朴、豪慡,如果在酒桌上端酒就喝,那是他们最佩服的。如果躲躲闪闪,拒绝他们的敬酒,他们就会以为你看不起他们,他们也不会看得起你。
⿇烦的是那些人善于喝酒,一个人可以⼲二三碗,而且薛华鼎还要轮流对付他们,酒宴没结束,他就开始晕头转向了。最后还是兰永章、董新如出面阻拦才没有再灌他。
第二天上午,乡里开了一个简短、热情的欢送会,在众人热烈的祝贺声、挽留声、赞扬声中离开了晾袍乡。
回到县里,坐在自己的办公室,同样接受这同事和下级的祝贺,工作还没有开始,他又被众人拖到了酒席上。他所分管的部门可是不少,大部分是李席彬原来管的。部门都争先恐后地请他去检查,其实是喝酒、联络感情。他哪里忙得过来?只好将这些部门的导领都喊到一起,宣布暂时一个单位也不去,并请他们轮流汇报,并请朱记书和田县长坐镇。这才制止了喝酒之风。
随着李席彬案件的深挖,县里这才知道乐娱场所的全安几乎是处于失控状态。薛华鼎接手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新组织全安检查。根据薛华鼎的建议,各小组组长由他从各乡镇⼲部中菗取原则性強的同志来担任,自己带着张华东做总协调和监督人。特别是对那些行贿数额大的老板进行重点检查。
完成这件迫在眉睫的事之后,薛华鼎又组织质量技术监督局、安公局、县府政办公室等单位组成工业企业全安检查小组,对全县所有大中型企业进行全安检查。
不想,在这件事上遇到了⿇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