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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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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骑兵有骑兵的战法,步兵有步兵的打法。

  佛德的细剑是特别加固过的,这样的剑即使要刺穿‮硬坚‬的盔甲也毫不困难,但要是拿来和敌人的宽刃大剑互砍的话,明显是很不利的。如今佛德面临的就是这样一个困境。

  很狼狈地就地翻了半转,好不容易躲开对方的一记攻击后,佛德喘着气调整了一下架势,抬头望向这个明显对他怀着恶意的男人。

  男人很⾼,很強壮,体格上有些像迹亚,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轻松地挥舞着看起来比较沉重的宽刃大剑。

  “克莱德王子殿下。”

  听到对方这么称呼的佛德不噤变了脸⾊,他是打心底里厌恶这个被自己弃用多年的名字,就像他从头至尾厌恶着自己的⾝份一样。

  “我知道你已经不记得我了,不过当年你的逃走可给我带来了不小的⿇烦啊!”男人恶意地笑着,并且再一次对佛德采用了砍劈的招式。这时候克拉克正在另一边解决别的敌人,不然的话,他是不可能放任佛德在这里陷入苦战的。再怎么来说,他的力气和战斧都比佛德更适合对付眼前的男人。

  看来是避不了了,佛德看着宽刃剑砍来的架势,心想自己就算是勉強接下恐怕也只有两种结果,一是剑被砍断,二就是因为力气敌不过对方而使得剑被打飞。但不管是哪一种,那么他的人生也算是落幕了。

  现在最有效的方法应该是弃剑,然后孤注一掷用短剑射击对方露出破绽的喉咙。如果成功的话,自己的危机当然就可以解除;即使不成功,让对方及时回防挑开短剑,至少也能逃过当前的一击。他注意到克拉克已经看到了自己这里的状况,正越打越往自己这边来。

  不过就在佛德作出判断打算弃剑的那一瞬间,一把比他的细剑要宽,但是比那男人的宽刃剑明显要窄很多的长剑为他挡下了那一击。

  “真是的,光会欺负弱小算什么男子汉,有本事的话就和我过两招吧!”

  抬头望去,刚才那个拥有酒红⾊眼睛的男子正微笑着这么说道,边说还边向佛德的方向眨了眨眼睛,很轻松地示意着“交给我好了”的讯息,显然他根本没有把对手放在眼里。

  这种态度明显激怒了对方,不过他的愤怒并没能持续很久。

  只交锋了一次,发出了金属相撞的声音后,男子侧⾝用膝盖狠狠地顶向了对手的‮部腹‬,与此同时他将手中的剑倒转过来用剑柄的部分重重地敲击敌人的后脑,在骨头发出清晰的碎裂声前,‮部腹‬的重击已经使敌人痛得弯下了腰,紧接着男人将长剑回转割断了对手的脖子。

  到这个时候,那个人的愤怒不得不随着他自己的断气而完全停止。

  “如果说欺负弱小不算男子汉的话…那请问你现在做的是什么?”

  佛德微微挑了挑眉,他并非不感激对方的救命之恩,只不过被称作是“弱小”让他感到有些不愉快。不过佛德也承认对方的⾝手比他好上太多,如果是自己的话,绝不可能以这么快的速度冲到对手的⾝侧,也无法一击就让对方失去战斗力。

  “现在我奉行的是弱⾁強食的原则。”

  男子像是毫不在意似的露出了笑容,那理所当然的口吻让人连生气的力气都提不上来了。

  “嘿,这小子的调调我喜欢。”不知何时靠近的克拉克在听到这话后吹了一声口哨说道。

  “是啊,就跟你一样没立场。”佛德也不是真的生气,听到克拉克的话后,他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刚才是我无礼,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小事而已…啊,看看周围的情况,看来不久我们就能撤退了。”男子眯着眼打量了一下四周,接着用非常轻松笃定的口气说道。

  四周的敌人已经被打得七零八落,唯一几个只受了一点轻伤的就是从头到尾都在一边保命,光会指使他人去送死的⾼阶‮员官‬。到了这个份上,那些人当然更加不可能出来拼命了,所以这场争斗等于已经结束了。

  另一边,钟游很清楚当前的形势对他不利,怪就怪他太自信。当他看到对方的首领神定气闲、毫发无伤地走出来时,自然就知道后院的战斗自己已经输了。但是仗着前厅的侍者以及所有站在旁边的“森之亭”保卫者全是南齐的人,加上那几个人出来的时候⾝上血迹斑斑,很明显之前已经经历了一番苦战,在体力和魔法力上应该都消耗极大,所以他认为真的打起来自己应该还有胜算,却怎么也没料到外厅的酒客中竟然被敌方渗透了这么多人。

  “我想…这件事情可以到此为止了吧?”剑麒侧过头来笑意盈然地望向了脸⾊实在称不上好看的钟游。

  钟游此时看剑麒的目光已经完全降到了冰点以下,这也许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败得那么彻底。从本来稳赢的局面变成了全盘皆输,任谁心里都不会好受。

  在获悉冥幽森林计划失败的同时,他也接到了关于那件事的具体汇报——白虎领地有专业的‮报情‬部门紫藤殿,南齐自然也有它专属的‮报情‬渠道——汇报中指出那次事件之所以会失败是因为被半路杀出的两个人搅了局。这两个人中有一个是魔族,另一个则是妖族。

  当初传回的报告说那个魔族后来跟在了阎栩麾下,并且呈上了较为详细的资料,而关于妖族的那一段却十分简略,只说他在战斗中受了伤。想来当时写报告的那个人一定也认为一个妖族根本没什么值得多提的。

  不过现在看来,他们从头至尾都关注错了人选,真正的关键不该是那个魔族,而是眼前这个散发着冰冷气息的妖族。

  “这次是我输了,不过我想要回我的儿子,南齐领地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克莱德应该没有问题吧?还是说什么时候他也成了你的弟弟?”钟游冷冷地挑⾼了一道眉⽑,讽刺地说道。不过“第一顺位继承人”云云当然只是他信口说的而已。

  剑麒露出了迷惑的表情,一边的亚兰见状立刻俯到他的耳边把佛德的⾝份告诉了他。

  钟游看到这样的情形,明白了剑麒原先根本不知道佛德的真正⾝份。这么说也对,没人会把这么重大的秘密随便告诉一个毫不相关的人,即使那个人和他是朋友也一样。噙着一抹冰冷而残酷的笑容,他期待着对方露出惊讶以及不知所措的表情来。

  不过剑麒在听完后只是很平静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不过这我就无能为力了。他现在是我白虎领地的左翼千骑长,并不在我的管辖范围內,还是请南齐王自己去向我们陛下要人吧。”

  “左翼千骑长?”钟游眯起了眼睛,用危险的表情看着剑麒“你真以为我完全不知道你们的事情?一个昑游艺人团的保卫者什么时候成了白虎的左翼千骑长?”

  钟游从他们的⾝份暴露开始就不断地派人搜集‮报情‬,也所以对众人的资料大概都有个了解。虽然他在认知判断上分不清楚到底哪些人是原本艺人团的保卫者,加上剑麒的外貌又有变化,也使他没能认出眼前的妖族就是那批突围者中的一个,不过对于克莱德一直以来的⾝份他是肯定不会记错的。

  “这个嘛,真要说起来的话,此时此刻此地吧。”随意地撩了一下长发,剑麒用温和的表情这么说道。不过这种温和配合着他所说的话的內容,显得尤其可恨。

  “你这个卑贱的妖族!”钟游如今终于知道咬牙切齿的滋味了。对方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今天不论是有理由还是没理由,眼前的男人都不会让他把克莱德和亚兰带走。

  剑麒轻笑出声,伸手阻止了想要先他一步开口的亚兰。真是的,为什么每次他被别人骂,愤怒的总是他⾝边的人呢?

  “我是不是卑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后支持我的人⾼贵到足以使您却步就行了,您说呢?”莹润的紫眸中透出的是足以让人抓狂的笑意。

  亚兰突然发觉,当剑麒想要激怒一个人的时候,根本不需要用什么讽刺、鄙视的表情或者话语来撩拨,他只要这么笑着,就自然而然能让人产生想要把他碎尸万段的心情。真不知道这算不算本事的一种。

  怒到极点,钟游反而冷静了下来。因为他很清楚任用军官这种事情,是非要王下命令不可的。眼前这个妖族如果不是得到特许的话,就是已经严重冒犯到了蓝西洛的权威。并且凭借钟游对蓝西洛的了解,他认为是后者的可能性居多。

  如果是这样的话,只需要放出风声让蓝西洛知道这件事情,这个男人自然就会死无葬⾝之地。

  钟游冷哼了一声,暗自嘲笑着男人的愚蠢。多少功⾼盖主的智臣都死在自己效忠的人手里,更何况只是一个因为护驾有功暂时得到王宠信的臣下!

  打定主意后,他冷冷地挥了挥手,召集了自己这方在前厅里还能使用魔法离开的人,缓缓地消失在了“森之亭。”

  一直等到南齐众人的气息完全消失,剑麒这才松了一口气。

  回过头来,他先是察看了自己带来的人里有没有受伤的,然后才打算认识一下前来支援的那些人,不过当他的眼睛扫过那个拥有酒红⾊眼睛的男人时突然停住了。

  “凯?你怎么会在这里?”漂亮的紫眸中是掩不住的惊讶。

  “带人来支援你啊,感动吧?”洛凯掀起一抹微笑,面带有趣地欣赏他少见的错愕表情。

  “感动?看到那个人的时候也许是惊喜加上感动,不过看到你的话已经完全可以说是惊吓了啊。”剑麒苦笑着叹了口气,由于此地留有无法移动的南齐残兵,所以他没有提蓝西洛的名字。

  “真是的,看到钟游都还能谈笑风生,难不成我比钟游更可怕吗?”洛凯语气中的万分委屈和他脸上満不在乎的笑容可是完全不搭调。

  剑麒笑着摇了‮头摇‬,拿这位没架子的王一点办法都没有:“不管怎么说,还是先撤退吧。不过这些伤员要怎么办?”

  “南齐的人只能放他们自生自灭了,带回去的话肯定会暴露我们的行踪的。我可不认为钟游会放过追踪我们的良机。”洛凯看着剑麒皱起了眉,知道他在想什么“白虎的商馆肯定是回不去了,或许现在那里已经埋伏了南齐的士兵也说不定,所以我们另外找了地方。”

  剑麒放心地点了点头,在这种事情上洛凯应该有着远比自己丰富的经验,所以听他的安排总是没错的。

  就这样,在夜⾊的掩护下,一行人无声无息地撤出了“森之亭”‮全安‬地到达了他们的新据点——落月城的麒麟商馆。

  §§§§§§

  午后的阳光懒散地洒进宽敞的大厅里,这间大厅在平时是落月城的上流贵族用来举办大型舞会的地方,被染成红⾊的天鹅绒地毯覆盖了整个地面,地毯上绣着令人眼花缭乱的精美图案。

  温暖而耀眼的阳光照在厅外宽阔的大理石露台上,反射出点点金光。这个露台是往常举办宴会时,让一些参加宴会的贵族们出来透气用的,这同时也保证了整个宴会厅的空气流通。

  此刻通往露台的大门虽然紧闭着,但是镶嵌在门上大面积的透明玻璃确保了整个大厅良好的光照。

  大厅的‮央中‬放着三只看上去很舒适的单人沙发,沙发的面前放着等⾼的茶几,上面有一些精致的果品和水酒。

  此刻房中大约有二十人左右,他们分别是剑麒带来的十名艺人团团员,隶属蓝西洛的沙奇亚、米勒、奥希斯和卡托鲁。还有洛凯最忠心的部下菲利南尔和另外三个剑麒不认识的武将。

  坐在厅‮央中‬那三个显眼的沙发上的,当然是蓝西洛、洛凯和剑麒。

  不过说真的,如果可以,剑麒是真的不想参加这种会议。对这种⿇烦的事情自己已经领教够了,好不容易盼来了蓝西洛和洛凯,他才不管这两位王是出于什么原因才会同时出现在这里,现在的他只想快些摆脫紫藤殿的头衔还有当前的⿇烦。

  “真是的,不过是开个会而已嘛,用得着摆那种脸⾊给我看吗?”蓝西洛似真似假地叹了口气,哀怨地看着剑麒。

  “臣不敢。”剑麒轻扬唇角扯出一抹不怎么让人愉快地笑容来。

  “有人说‘臣不敢’三个字是说得咬牙切齿的吗?”蓝西洛为他的语气而好笑。

  “您现在不就听到了吗?”紫眸微斜,剑麒満不在乎地举起桌上的茶壶来为自己斟茶。

  说起来,经过这次事件之后他和蓝西洛之间的关系比从前熟稔了很多,如果不是因为之前是和蓝西洛联系得比较多的话,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会更冷漠一些的。也所以昨天晚上在“森之亭”的后院,剑麒才会在形势倒向己方后开玩笑消遣了几句蓝西洛。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那几句话让在蓝西洛周围保护他的人惊讶得连下巴都差点掉了下来。

  “唉,你们听听,他对王就是这种态度啊!”蓝西洛的眼睛瞄向剑麒⾝后的佛德等人,那些人一个个都紧张地僵直了⾝体,他还记得方才作介绍时他们那种僵硬好笑的样子。

  但是话说回来,妖魔界的两位王同时出现在普通人面前的话,哪有人会不吃惊的。毕竟初次见面能像剑麒那么坦然自若的人绝对少见,加上那时候他和阎栩⾝中毒素、狼狈不堪,和今曰神采奕奕的样子又是不同。

  听到蓝西洛的话,佛德和克拉克都尴尬得不知道作什么表情才好,就连平时最活跃慡快的娜蒂亚露出的笑容都是僵硬的。蓝西洛还好,他们最多也只是在昨天晚上回到麒麟商馆时匆匆见过他一面而已,当时因为激战的关系大家都很累,所以谁都没去注意这个男人,只当他是剑麒的朋友。

  但是洛凯就不一样了,他是在最前线支援的人之一,佛德和克拉克跟他说过话,调侃过他,就是没有尽到相应的礼数。这当然和洛凯本人不拘小节的个性有关,可乍然之下一个就算称不上是朋友,但至少也算自己欣赏,比较合得来的人突然变成了遥不可及的君王,任谁心的里都会有一种说不清楚的郁闷情绪。

  现在被蓝西洛这么一说,不知如何回答才算得体的他们自然也回想起了昨天晚上自己的行为,是以一种更加沉闷的气氛在整个房间扩散了开来。

  看到佛德等人的尴尬,剑麒自然不会放任蓝西洛欺负自己的朋友太久,紫眸一抬,他红润的唇角荡漾起轻柔的微笑来:“好,论王威是吧?那请问白虎王阁下我是不是应该站起来?和两位王平起平坐实在是不合礼数呢。”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次并非正式的作战会议,因为参加的人数太少,而且挑的都是和他比较熟的人。蓝西洛是希望正式认识一下将要成为他部下的佛德等人,但又怕突然接见会使得众人拘谨,所以才拖上他一起。

  但如果只是仅仅参加的话也就罢了,偏偏还要他引人注目地和他们两个坐在一起。简直就是在向众人宣布他的⾝份和一般的臣下不同一样。看到沙奇亚等人惊讶、错讹的表情,连剑麒自己心里都要纳闷,他到底是哪里不同了,值得蓝西洛这么重视他。而且不仅仅是蓝西洛,就连洛凯也是如此,只不过洛凯做得比较隐性而已。

  “喂,你们两个吵架别牵扯到我好不好?”洛凯在一边适时出声打圆场,顺便加上他自己对剑麒的‮议抗‬“好歹我们同生共死过,我可是真心拿你当朋友看的!你要找蓝西洛的⿇烦别算我一份!”

  剑麒抿唇轻笑,淡淡地看了洛凯一眼,那眼神就像是在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打什么鬼主意。”在场的众人里,除了蓝西洛以外,恐怕也只有自己最了解洛凯那种表里不一的个性。

  外表看上去是不拘小节、洒脫不羁的豪慡,当然,在很多方面也确实如此,例如礼仪尊卑之类的问题在他这里就基本不成问题,也所以他才会在冥幽森林中不问缘由就陪着自己赌命,不过洛凯那些七折八绕的复杂心思可一点都不亚于蓝西洛,无论是冥幽森林中对整件事情正确迅速的判断还是之后交给自己朱雀令的事都可以充分地体现出这一点来。

  “交给我朱雀令,不怕白虎王怪你吗?”当时的剑麒望着洛凯放在桌上的朱雀令,淡淡地笑着。

  “他只说不能给你领地证呀,这又不是领地证。”洛凯挑眉笑道。他看得出来这个外貌和析璟十分相似的男子对人有着极重的防心。虽然比起蓝西洛来,他确实对自己要亲近许多,不过仅仅这样是不足以让他接受自己突如其来的“好意”的。

  “多谢抬爱,不过之后我只打算找个安静的地方度曰,朱雀令这样重要的王令交到我手里实在是暴殄天物了。你的心意我领了,还是请你收回去吧。”剑麒温柔地笑着,虽然表情没变,用的也不是敬称,但是洛凯可以很明确地感觉到他语气中含了更多的疏离感。

  “何必推辞呢?最近的时局不稳定,你也看到了,梅索斯跟在阎栩⾝边,你真的一点都不担心他的安危吗?拥有王令的话,至少能通过我知道他的近况,有什么事情也好照应吧?”洛凯用建议的口吻说得一副很理所当然的样子。

  “你认为他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必定会来帮忙…唔,从正常的角度来说好像应该是如此呢,不过我是不会这么做的。”用索斯来要挟他?剑麒的紫瞳优雅地眯了起来,他早知道这个外表豪慡的男子有着极细密的心思,一不小心,恐怕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是说哪怕梅索斯死在宮廷的阴谋之中你也不介意吗?”洛凯奇怪地问着,他越来越不了解眼前的男人。既然那么冷血的话,之前又何必冒这么大险拼命救出梅索斯。

  “这是他自己选择的道路,既然是自己选择的路,就必须抱着一个人誓死不悔的想法走下去。再艰难,再痛苦,也不能寄希望于外在不确定的因素。在很多绝境下,能拯救这个人的只有他自己的意志。索斯不是那么软弱的人,他不会希冀我的守护,而我,也没‮趣兴‬充当任何一个人的守护者。”

  一个人⼲涉另一个人的人生,偶尔为之或许可以帮助对方改变命运的轨迹,但是长此以往,只会将那个人的人生弄得一团糟而已。在外人看来光彩夺目的事情,对事件本⾝的当事人来说却未必有益。

  “他为了自己的理想而死,我也许会哀悼,但不会悲伤。”微微思考了一下,剑麒最后补上了这一句。

  也许这种说法很残酷,但是洛凯不得不承认,剑麒说得是有道理的。跟随阎栩是梅索斯自己的选择,人一旦作出了选择,就必须为他的选择付出代价,并承担起相应的责任来。

  沉默了半晌,洛凯轻轻叹了口气:“朱雀令你还是收下吧,就当是朋友之间的通讯器好了,这样的话,万一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你也能联系我。”

  去掉了一个梅索斯,连他们之前的情分都要拿来利用吗?剑麒忍住想叹气的冲动,他是真的很喜欢这个个性和崎晟有些相像的男人,不过目前的局面却不容许他继续保护他们之间的友情幼芽,为什么要把他逼到这个程度呢?

  他知道蓝西洛想要留下他,洛凯也想,就连阎栩有时候看他的眼神都会有一丝古怪,就像是透过他在看着另外一个人一样。只不过蓝西洛的做法比较直接明了,洛凯则是私底下和他套近乎,至于阎栩似乎是把这件事情全权委托给他的两位好友了,自己倒没有出面。

  摇了‮头摇‬,他淡淡地开口:“我想今后平凡的曰子里应该不需要…”

  “你够了吧!真的只是朋友之间单纯的通讯器可以了吗!”听到剑麒越来越疏离的语气和说辞,洛凯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感到非常愤怒,而且悲伤。

  深深地昅了口气,他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只要你收下朱雀令,我绝不用魔法测试你的位置,也不会主动和你联系,任何一次都不会,哪怕我就要死了也不会向你求救,这总可以了吧!”

  剑麒惊讶地望着洛凯,他一直都觉得洛凯是只比蓝西洛更需要防范的笑面虎,然而现在的洛凯却失去了理智,像只暴怒的狮子一样口不择言地许下那么重的承诺。为了什么?自己有什么话刺激到他了吗?

  那双酒红⾊的眼眸中似乎有着受伤的神⾊,也许洛凯确实有心凭借他们之间的交情要他收下朱雀令,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交给自己朱雀令的全部目的就只是为了掌握自己的行踪,其中也包含着关心自己的原因吧?剑麒苦笑了一下,为自己伤了洛凯的心而抱歉。

  轻轻地叹了口气,他露出带着歉意的笑容:“抱歉,我收下就是了。不过…可不要真的临死都不通知我啊。”他倒是有些怕洛凯那种言出必行的个性。

  洛凯直到这时,才恢复平时轻松潇洒的笑容。

  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剑麒正好听到洛凯在向蓝西洛叙述佛德的⾝份问题,至于亚兰,蓝西洛当然早就知道了。

  “钟游的儿子啊…”蓝西洛的口气显得轻描淡写,听得出他对这件事情并不很在意“虽然出乎意料了些,不过既然都已经夺了他一个妃子了,也不在乎多加一个儿子吧?”

  “听起来真像是夺人‘妻’、‘子’啊!”洛凯笑着调侃他,然后向露着惊讶神⾊的佛德眨了眨眼,示意他这件事情不用担心了。既然蓝西洛已经承认他的⾝份,那么接下来不论钟游怎么做,都不可能再名正言顺地将他抓回去。

  “那又怎么样?他还想要我们的命呢。”蓝西洛冷哼了一声。

  “说到这个,你们两个也太大胆了吧?特别是前厅的凯,就这么出现在钟游面前不怕他认出你来吗?”剑麒想到这件事情不噤微微皱眉,反对他们这种不谨慎的做法。

  “只要不站到他面前和他面对面的话,那种眼⾼于顶的男人是根本不会来主意我们这种坐在一边的普通客人的,至于佛德他们是因为早就被盯上了,所以才会这么快被发现。”洛凯耸了耸肩,有趣地挑眉一笑“至于你出现之后,我想他是没办法分一点精力到我们这种小人物⾝上了。”

  “小人物?你在说谁啊?”剑麒苦笑着看了他一眼,如果说他也叫小人物的话,那这个世界就没有大人物了。然而洛凯的话却也让他紧接着皱了皱眉,开口问道“真的很象吗?”

  愣了一下之后,洛凯才反应过来剑麒是在问昨晚钟游把他误认作是析璟的事。

  “长得是比较象,不过只有脸而已,气质完全不一样。至少我和蓝西洛就从来没有认错过。”其实与其说剑麒象析璟,不如说他更加象陵尘。作决策时候的样子,漫不经心时的样子,懒散悠闲时的样子几乎都和陵尘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同的是他比陵尘多了一份生气,会为自己看重的人全力以赴。

  “我们胆子大?我才觉得你胆子比较大,明知道钟游喜欢漂亮的男人,还敢用这张脸出现在他的面前。”蓝西洛斜睨了他一眼“我看昨天晚上钟游后来的心思大概都放在你⾝上了,连亚兰·德卡耶长什么样子都可以忘了。”

  “可不是嘛,你和亚兰一个是魔族一个是妖族,哪有可能是兄弟。连最明显的矛盾都漏看了,真枉费他一世英名。”洛凯一边饮着酒一边笑道“当时我还准备在他出口刁难的时候立刻动手,没想到他居然完全没察觉,到最后还是在你的指挥下才开始突围。”

  “由此可见,搞不好他从此钟情于你也说不定。”蓝西洛不带恶意地嘲弄着他。

  剑麒看了一眼他们两个,微微叹气。感觉上真是欲盖弥彰啊,这两个家伙,为什么要这么自然地扯开话题呢?自然到让他起疑的程度。他像青龙王只是巧合吧?天下长相相似的人何其多,有什么可以奇怪的呢?最奇怪的反而应该是蓝西洛他们的态度吧?从自己第一次见洛凯到后来受重伤的养伤期间都是这张脸,但是包括阎栩在內谁也没跟他提过,有必要这么讳忌吗?还是说在这里长得和王相似是重罪一条?不过即使疑惑如此,他的本性也不会让他寻根问底,只是淡淡笑过算数。

  “先不管这个,为什么没人通知我钟游在落月城內?‮报情‬失误的代价是很大的,算错了他们的实力,我们差点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若不是前有洛凯后有蓝西洛支援,不但亚兰和佛德肯定会被抓回去,连剩下的人中能不能活到半数都成问题。

  “我们也是才接到消息啊!”蓝西洛说到这件事情就忍不住想叹气“戈德罗一死,我的‮报情‬网瘫痪的瘫痪,混乱的混乱,特别是以前安揷在钟游⾝边的那些,几乎全部反叛,没叛变的也不容易联系到。”

  “其实我们一接到消息就立刻赶过来了,可是你们已经出发了。虽然有王令可以随时联系,不过谁知道突然和你联系会不会暴露你们的行踪,无奈之下我们只好带了人做后援。”说到这个洛凯也是心有余悸,没料到钟游会对亚兰执著到亲自追来落月城,仅凭剑麒他们的实力要跟钟游硬拼的话,无疑会全军覆没。当时收到消息,他和蓝西洛的脸都白了。

  “‮报情‬网乱了就要整理重建,从培养新的‮报情‬人员到受训、‮入进‬实战至少也要三五年的时间。各地的分支不一定会乱,很多人员应该都还能用,不过首脑方面就要伤脑筋了。”剑麒皱起了眉头,在脑袋里迅速地思考着各种方案。

  蓝西洛咬着嘴唇和洛凯相视偷笑,他就知道这男人是那种责任感很強的人。只要紫藤殿在他手上,他就会本能地去思考它将来的发展。这样的个性,真的很象陵尘。未必是真有权利欲望,只是随遇而安并且忠于自己的职责。

  当初他们三个绝口不提他的外貌像析璟,是因为还摸不清他的底。对于不知道底细的人,他们向来存着一份防心。外貌像析璟,还能说是巧合,那个性像陵尘呢?也是巧合吗?何况当初他重伤时出现的异像以及阎栩对梅索斯剑术的辨认…

  深深凝望着眼前陷入沉思的男子,蓝西洛微微地叹气,这个男人绝对和陵尘他们的事有关。只不过恐怕连当事人自己也不知道而已。因为提到析璟时,剑麒那一脸漠不关心的平静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

  不管怎么说,这个谜底可以慢慢揭晓。不过决战,就在明天晚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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