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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醉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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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情敌”二字,秦淮的脸只是微微红了红,尴尬程度还比不上之前被司徒贝贝挪谕的时候。聪慧如她,早就预料到李闲此去必将带回来这个消息。

  司徒贝贝拊掌笑道:“一定是关于秦姐姐的情敌!”

  李闲讶道:“你就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吗?其实这个情敌是冲着你来的耶!”

  司徒贝贝扬了扬脖子,撇嘴道:“谁这么不知好歹,本姑娘踢爆他的…”

  “好好好!”李闲举手投降道:“司徒‮姐小‬天下无敌,小人怕怕。不过…这个情敌来头不小。”

  秦淮淡淡道:“他说了些什么?”

  李闲耸肩道:“他说,如果我把你给他,他就把银龙堡给我。”

  秦淮自嘲地笑笑,说道:“原来我也值钱。”

  李闲睁大眼睛,道:“你哪能这么便宜呢?十个银龙堡也买不到的!”

  秦淮心中一跳,咬了咬嘴,低下头去,低骂道:“就会油嘴滑⾆。”

  司徒贝贝笑道:“秦姐姐,我没说错吧?都说他想到你就两眼放光的了。十个银龙堡都买不走耶!”

  李闲心中涌起一阵暖流。司徒贝贝的善解人意,让他感动不已。早在这次初见秦淮时,他就已明⽩了秦淮心中的结,这个结,他李闲是不合适开解的,只有司徒贝贝能完成这个任务。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先代司徒贝贝,她却已经抢先做到了。

  得如此,夫复何求?看着司徒贝贝真诚的笑容,李闲再次地为自己分心多爱感到惭愧。

  秦淮敏锐地捕捉到李闲的眼神,那眼神里的讯息虽然无法读取,却没来由地让她感到一阵失落。

  “要和银龙堡开战了吗?”秦淮轻吁一口气,收拾情怀,淡淡道:“探子来报,杨带领的组织人马已经在银龙堡外十里扎营。两家若是联手,我们的力量本不够。”

  “也许…我们和那组织会先做了断。”李闲坐了下来,沉昑道:“明晚,江老头和⽟秋⽔有个约会。”

  秦淮皱眉道:“在哪里?”

  “烟⽔阁。”

  “什么!”司徒贝贝和秦淮异口同声地叫了出来。谁都知道,在烟⽔阁和⽟秋⽔见面意味着什么。这就是只⾝⼊虎⽳,不成功便成仁!

  “是场不好打的仗。”李闲冲着秦淮苦笑道:“江老鬼又没了想东西的心思,我需要你的统筹。”

  “江前辈没了心思?”秦淮讶然道:“这场战,江前辈是重要主角。如果他没有斗志,那什么统筹都是⽩搭。”

  “倒不是没斗志。只是脑子没有平⽇那么清醒活络而已。”李闲叹道:“死了儿子还能保持他这样的清醒程度,已经很不容易了。”

  “如果排除变数…”秦淮沉思道:“烟⽔阁里将会有⽟秋⽔、楚梦、杨,以及一大批的⾼手。若只以我们这里的力量,倒不是不能取胜。不过…”

  李闲苦笑道:“不过他们当然不会傻得跟我们硬撼,到时候烟⽔阁里会有什么东西谁都不知道。比如刘凡、比如徐博。”

  秦淮盯着李闲,一字字地道:“难道你没考虑过,还有尊主?”

  李闲浑⾝剧震。

  “我们是深⼊敌境,已经失去了地利;不知他们的部署,又失去天时。”秦淮叹道:“能不能考虑慡约不去?”

  李闲苦笑道:“我是很想这么做,不过江老鬼是不会答应的。更何况,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秦淮点点头,沉默下去,闭目苦思。

  司徒贝贝忍不住了,咕哝道:“哪有那么⿇烦的,我们所有人一起成群结伙地冲进去,再不济也可以突围而出吧。”

  李闲眼睛一亮,道:“虽然比较土,但其实确实是个办法。不过有个大缺陷…万一失败,我们就没窝了。”

  秦淮沉思道:“可以考虑。我们深⼊敌境,人手贵精不贵多。留下二当家和三当家带着喽罗们看家,别人去闯阵,只要策略得宜,倒不是没有成功的机会。但是这种所谓策略,是无法事先拟订的,只有随机应变才是上着。”

  “细处是不能事先拟订,但是大处还是该考虑清楚的。”李闲皱眉道:“关于霹雳堂和银龙堡,如果不处理清楚,明晚是有死无生。”

  秦淮微微笑了笑,道:“你和贝贝现在就去霹雳堂,见机行事。”

  李闲愕然道:“那你呢?”

  秦淮把目光移开,轻轻地道:“我再好好分析一下对方的部署。”

  李闲厉声道:“说谎!你是想去拖住徐博!”

  秦淮苦笑道:“在你面前,为什么我总像是比较蠢的一个。”

  李闲没好气地道:“如果是我比较蠢,这⽇子还用过吗?闲话少说,总之你不许去找徐博。徐博是个疯子,谁都不知他会做出什么事来,万一把你扣押了,我…”

  秦淮苦笑,没有回答。

  司徒贝贝也想劝,正在此时,门外传来喽罗的敲门声:“启禀教主,启禀秦当家,霹雳堂刘凡求见。”

  李闲猛然站起⾝来,三人互视一眼,各自耸肩而笑。

  而与此同时,厉天的房间里,正在喝酒的厉天放下了酒杯。

  “房门在那边。”厉天冷冷地道:“有门不走,偏爱爬窗,你们尊主都是这么教你们的吗?”

  窗外,嫣然一笑。雪⽩的⾝影一飘不见。

  房门轻轻推开,楚梦抱着一坛酒笑盈盈地走了进来。

  “猜猜这是什么酒?”楚梦把酒坛放在桌上,无比自然地坐在厉天对面,就像是子找到一坛好酒来向丈夫邀功一样。

  “七十四年的即墨老酒。”厉天没有任何多余的字眼,脸上也找不到任何表情。

  但是他肯回答,楚梦已经开心得満面舂风:“猜得真准!”

  厉天没有说话,径自拍开封泥,为自己斟上一碗,一饮而尽。

  楚梦微笑着看着他喝酒的样子,目光柔情似⽔。“独饮岂不无趣?我陪你。”楚梦从怀中取出一个小杯,也斟了一杯酒。

  厉天瞥了她一眼,淡淡道:“这种酒,一般人是⼊口即醉的。”

  楚梦毫不犹豫地一口喝尽,道:“即使醉死,也没什么。”酒杯放回桌上,已经有了一点沉重的声响,那只纤手似乎已经不再稳定。

  厉天淡淡道:“遇上会醉死的人,比独饮更加无趣。”

  楚梦的脸上泛起一丝嘲红,道:“那我就不醉。”说完,又斟上了一杯,倒进嘴里。那抹嘲红更加明显了,秋⽔般的眸子微微离,微光漾。

  “你已经醉了。”厉天伸手夺过酒坛,道:“我不希望你说的全是醉话,我需要有用的东西。”

  “有用的东西?”楚梦笑笑:“我来这里,只是为了和你喝酒,只是为了说说话,说的话是醉是醒,又有什么关系?”

  “如果是这样,你可以走了。这是买这坛酒的钱。”厉天扔出一块大银,再也不看楚梦一眼,自顾喝酒。

  “不要…这么无情…”楚梦伸手按住酒坛,说道:“我知道,其实你心里,也不是这么无情。”

  厉天没有回答,只是稍稍用力,从她的纤手下把酒坛拉了出来,却也没有再喝,只是搁在一边。赶楚梦走的话,也没有再说出来。

  “昨天夜里,徐弈死了。”楚梦伏在桌上,轻轻地道:“他是‮杀自‬的,走到我面前‮杀自‬的。他的眼睛…很失落。我到现在都忘不掉。”

  “那种失落,不是因为壮志难酬,完全是因为我。因为死他的人里,有我在內。我不喜他这个人,但我知道,他是这世上唯一的一个,真心真意地喜我的人。”

  “可是…可是我并没有想让他死的。本来我还想留下他,为尊主所用。但是他不愿,是啊,他怎么会愿意呢?他是那样的一个男人…即使是死,他也不愿让任何人杀死,能杀死他的,只有他自己。”

  厉天一直静静地听着,心中微微叹息。楚梦没有醉。她是在借醉,表达从不为人所知的內心。

  这也是个女子,善感的女子。心中那一丝柔软,并不因为外表的难测而泯灭。

  “为什么…你要这么无情。”楚梦的话题忽然又回到厉天⾝上,厉天心中苦笑,静静地听。

  “如果…如果你对我,有徐弈万分之一的情意,我就是死了,也甘心。”楚梦终于闭上了眼睛,说话含糊不清:“我知道其实你有的,只是不肯表现出来。你…什么时候才肯表现出来…什么时候才肯…”

  声音越来越小,终于完全消失。

  厉天双手轻扬,一股浑厚的劲气将楚梦的‮躯娇‬轻轻托起,再缓缓平送到不远处的上。远远看着那张沉睡中平静満⾜的容颜,厉天轻轻‮头摇‬,举起酒坛添上了満満一碗。

  酒碗刚刚端到边,只听上的楚梦含糊不清地咕哝了一声:“师⽗…为什么,为什么还要继续呢?”

  厉天平稳有力的手忍不住抖了一抖,一滴酒溅在了桌面上。

  刘凡静静地坐在会客室,手上端着一杯茶,却没有喝,只是注视着茶叶在⽔中漂浮,那茶⽔却显得益发清了。看着看着,他的脸上竟不自噤地露出一抹微笑。

  李闲来到会客室,正好见到这抹微笑。这景致是如此祥和,充満了宁静与从容,李闲戒备的心不由得放松几分,仿佛预见到刘凡的选择。

  “这茶叶在⽔中漂浮,努力为茶⽔增添香⾊。到头来,人们喝完了茶,却把茶叶倒⼊沟里。”刘凡微笑着,似乎是在自言自语:“江湖永远多姿多彩,但为它增添⾊彩的江湖人,却都仅仅只是匆匆过客。”

  “谁都只是茶叶,百年之后,便⼊沟。”李闲从怀里掏出一瓶竹叶青,扔给刘凡,说道:“即使能一统江湖,也只不过是把零散的茶叶成一团罢了。”

  刘凡接过酒,笑道:“能明⽩这个道理的人并不多。”说着拔开瓶塞喝了一口,笑道:“李闲请的酒,总是特别好喝。”

  李闲拊掌笑道:“喜的话,可以经常来喝。刘凡打的雪雁,烤起来也特别有味道。”

  刘凡凝视他半晌,道:“如果我们都活着的话。”

  李闲叹了口气,道:“想要活着本来不难,只是被我们自己弄得很复杂。你看许子悠现在活得多么自在!”

  刘凡轻笑一声,道:“如果重教最终败北,许子悠⽇后的⽇子也不见得有多么自在。我不明⽩他为什么选择了退避,那等于是把筹码完全到你手上,一损俱损,深为智者不取。”

  李闲笑道:“那么你的意思是,想和我联手?”

  刘凡静静地道:“不错。”

  这两字一出口,空气似乎马上凝固,客厅里静得没有一丝声音,两人的酒瓶都悬在半空,不喝也不放。

  这古怪的气氛持续了半晌,李闲忽然纵声大笑起来,笑得连远在房內的厉天和江乘风等人都清晰可闻。

  上的楚梦翻了个⾝,绻成一团,就像无助的小羊。

  秦淮正在苦思明晚的策略,忽然脸⾊一变,秀美的鼻尖渐渐渗出了汗⽔。

  司徒贝贝讶然道:“秦姐姐,怎么了?”

  秦淮勉強笑了笑,道:“没事,我去小解。”

  司徒贝贝望着秦淮的背影,心里忽然一阵惊慌。

  “其实重教和霹雳堂本来就是盟友,你说我们这番对话是不是太可笑了点?”李闲笑眯眯地道。

  刘凡也忍不住笑:“确实很可笑。”

  李闲笑骂道:“你这个反复无常的家伙。”

  刘凡哈哈大笑,道:“其实若没经过这件事,我也没发现原来我比我老婆还善变。”

  李闲微笑道:“你打算怎么做?”

  “⽟秋⽔派了人来找我,希望我在明天晚上率众攻打长江联。”刘凡慢条斯理地道。

  李闲笑道:“她倒是安排得很快。战书刚下,她就准备好了。”

  刘凡肃容道:“你在北方⼲得很好。那个所谓尊主苦心经营了十余年,本来大有希望一统天山,然后占据重,结果被你摧毁得什么都不剩下。现在他们只能倾全力策划江南,这是一场史无前例的决战。而你们在江南的力量显然太过薄弱,仓促决战绝对是个大错误。”

  李闲笑道:“如果有你的全力配合,我有十⾜的把握能够获胜。”

  刘凡苦笑道:“你倒看得起我。霹雳堂近年来虽然发展得兴旺,但和银龙堡相比还是差得很远。那组织在南方本就有不少能量,烟⽔阁里尽是精锐,再加上杨从北方带下来的人马,我霹雳堂的人手本不够他们吃的。”

  李闲笑道:“不是还有我们长江联嘛!”

  刘凡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你们这个长江联,都是乌合之众。秦淮虽有能力,但是长期以来在我和徐弈之间疲于奔命,本无力好好管理帮务。现在徐弈死了,长江联归⼊重,形势大好。等萧无语等人完全把北方的战果消化之后,派几位前辈来此坐镇,再多给秦淮几年时间壮大长江联,我们才真正可以和他们斗,现在则太急了。”

  李闲叹了口气,道:“我何尝不知?只是江乘风已经做下了决定…”

  刘凡愕然道:“你是教主啊!怎轮到他来做这么重要的决定?”

  李闲苦涩地笑笑:“若是不这么做,我怕他一天也活不下去。”

  刘凡沉默下去,半晌才道:“看来,我爹以前的八卦猜测是对的。徐弈是江乘风的儿子。”

  “反正事情只能这么决定。”李闲决然道:“我需要你的配合。”

  刘凡叹道:“你想让我去打烟⽔阁?”

  李闲忽然笑了,道:“如果我告诉你,我本不知该怎样安排,你会不会赏我一枚霹雳子?”

  “轰!”一粒霹雳子猛地爆开,把李闲的椅子炸得稀烂。李闲早已跃到屋角,叫道:“刘爷饶命!”

  刘凡怒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竟然没半点准备?***,老子马上去投靠⽟秋⽔,说不定会活得久一点!”

  李闲无奈地道:“事起突然,你让我怎么准备?”

  刘凡想了想,道:“老规矩。你和长江联去拖住银龙堡,我去攻打烟⽔阁。”

  “楚梦和杨带来的两千人马怎么办?”

  “…”刘凡闷闷地想了想,叹道:“力量差距太大了,其实他们就算这时直接合兵来打这长江联,你们也就是死路一条。”

  李闲脸⾊骤变!

  刘凡呆了呆,脸⾊也变了。

  “不好!”李闲低低地吼了一声,向內直冲而去。刘凡皱眉想了想,径自掠出大门。

  李闲直奔江乘风的寝室,还没开口,忽然怔住了。

  屋子里多出两个人,两个本应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司徒铭和莫⽩羽。

  两人见到李闲,只是苦笑了一声,没有说话。李闲不解地望向江乘风,只见江乘风脸如死灰,喃喃说道:“王翰,果然是叛徒。蓝老四是死在他掌下的。”

  李闲満肚子的话咽在喉咙里,艰难地道:“看你们的脸⾊,是让他跑了?”

  司徒铭怅然道:“这奷贼狡猾得很,我们开棺验尸之后直冲进他房里,竟早已空无一人。我们留下萧老六处理北方的残局,就赶了过来。成‮二老‬也已从苍梧山出发,估计这两天也会到了。”

  李闲捧头道:“为什么不是今天!”

  江乘风愕然道:“怎么了?”

  李闲叫道:“我们都忘记了,⽟秋⽔不见得会应你的约!王翰已经到了,他们完全有可能今晚就来偷袭这里,我们没有一点准备!”

  众人脸⾊齐齐变⽩,江乘风飞也似地往秦淮的房间冲去,李闲也立刻转⾝冲往厉天的寝室。

  正在这时,司徒贝贝跑了过来,叫道:“秦姐姐不见了!”

  李闲的⾝子晃了晃,似乎要摔倒,却终究站稳了,脚步没有停下。

  远处,喊杀声已经隐隐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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