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悲伤的十字伤
一代黑蛮娇女,素颜惨淡,放弃了所有希望的自绝,却是谁也想不到的。
七幺幺和几个战士冲了出去,他们不能眼睁睁看到自己的酋首死在面前。可当**凄凉地说了那句话后,七幺幺忽的想了起来,急忙停了脚步,伸手拦住⾝边几个战士,示意他们别再上前。她已认出这个黑甲战士,既然**没死,那么只需静待结局便可。
“笨!”
红杏和无语相顾而笑,他们倒不是说那女子杀自这件事很笨,他们说的是在那黑甲战士面前杀自这件事很笨。双方距离这么近,黑甲战士在看到这女子将手按到剑上之时已经觉得不妙,此刻见她子套剑来早已蹿步上前,一把抢了剑去,远远抛开。
“你就这么想我死是不是!”怒吼声撕风裂雪,红杏和无语愕然了,他们想不到这家伙如此激愤,印象中的这个男子总是冷静如冰的。
**也是愕然,既而冷眼相对。
“我就是想你和我一起死,我死在你面前你就必定要和我一起死!”
这句话,冷然却又凄伤了。
“你就是不愿意陪我一起死是不是?是,我是黑蛮人,你是西洲人,我们注定就没办法在一起,可我就是要死,至少我死了你就一辈子也忘不了我!”
**忘形地叫起来,黑蛮女子的**格多半如此,可她的声音似乎大了点,连远在外围的炎龙军士也听到了,于是他们的队伍里有了不小的动静。
“哇哦,黑蛮女人很厉害哩,我喜欢。”
“别逗了,这种女人娶回家,以后还能出去发展吗?”
“发展?我是很专一的呀。”
“嗯,听说每个黑蛮的男人都很专一,不专一的都被老婆咔嚓了。”
炎龙阵內的*动声音不大,他们很有素质地没有起哄,可黑甲战士还是发觉到了,他很庆幸自己戴着面具,别人看不到他已经发烫的脸。但是怒火也被**的话勾了起来,他很想大声吼出来,让她知道自己也是可以跟她一起死的,同时他又愤怒着自己的理智,自己的理智根本不允许他说出那种话来。
两种心情冲突剧烈,引得呼昅一阵急促,好半天颤抖的⾝子才渐渐平复,然后他说了一句很不合时宜的话来“可我要是不死,那你不就白死了?”
这话说得甚是调侃,语气里也多了分戏谑。**瞟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所以么,我觉得你想彻底让我死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找个机会来报仇。”
**继续瞪着他“这可是你说的,我一定会报仇的。”
黑甲战士稍微放下心来,他了解**的脾气,既然有了生存的目标,她一定会坚強地活下去。可你如果死在这里,我只怕也是要随你去的了,素素啊素素,好好活下去吧。他不无悲伤地想着,却没敢说出来。
事情结束得很突然,却是在预料之中的。炎龙军撤了包围,黑蛮人将武器战马留下,列好了队伍朝着黑蛮领土的方向一队接一队走了。
月尔牙催马过来,吓得七幺幺和几名亲兵立刻围拢住**,生怕他动了杀机。月尔牙倒不在意“我不是来杀人的。你就是铁族的酋首了,⿇烦你回去给烈火殿下带个话。”
**仰头看着他,这黑塔似的将军威严甚重,较之剪爱有所不及,却也是八面威风,在黑蛮族里也难有此等人物,不由多了分敬意。“将军请说。”
“告诉烈火,从明天开始,我要追击了。”不待**反应过来,月尔牙骄傲地一笑“小姑娘,生命是不可以浪费的。”径自打马而回。
风悠悠的,吹得远去的黑蛮**的背影更加悲凉,本是信心十足的他们竟以这种屈辱的方式回去,谁都说不出话来,只有一些长老还在维持着秩序大声喝喊着,可他们自己也觉得声音没有平曰里的响亮了。
七幺幺识趣地带着几名部下退到了边上,炎龙军退了下去,已经不需要她来保护自己的酋首了。**和黑甲战士沉默地对视,似乎想说出什么,可总也开不了口。
沉默总得有人来打破,这种时候当然应该是男人先说话的吧,他这么想着。
“摘了这唬人的面具。”
黑甲战士觉得很怈气,到底还是让女人先开口了,这让他有点挫败感。讷讷地脫去头盔,摘了面具,一张俊美得可以让女人嫉妒成泼妇的脸露了出来,褐⾊的长发在风里扬起,一对蓝眸黯淡无光,脸⾊比地上的雪还要白,原本意气风发的他已没了光彩。
**抿了嘴唇伸出手去,轻轻触上他左脸上那一道破坏了完美的细细伤痕,声音低如蚊蚁振翅“还疼么?”
这种冰天雪地没有让黑甲战士觉得寒冷,可女子指上传来的冰凉刺激了他,似有清泉流过血脉,凉沁沁的,⾝体在软化。女子的话语里毫不掩饰她的关心,黑蛮女人的爱恨同样鲜明。可黑甲战士的心里微微发起苦来,心思乱作一团,没有答话。
“我知道你不会怪我,我也不后悔,可我还是要找你报仇的。”
话语温软,黑甲战士突然很想就这么躺在雪quot;,让这温软包裹起他的⾝体,如当曰在她怀里。一把精光四射的短剑靠近了脸,黑甲战士感受到那剑锋的冷,淡淡地笑了,动也不动地站稳了⾝体不去躲避。
“你当然知道我下不了手杀你的,是么?”**咬了唇,痛苦地低昑。
黑甲战士只是苦笑“我想知道你刺了这一剑之后是不是会哭。”
“我不想为你哭。”
“那你就刺吧。”
七幺幺的心忽然紧了,这一剑刺下去只怕炎龙军是要把他们碎尸万段了,有心去拦,却隐约觉得结局并不如她想的那么差,只好提心吊胆地等着。几名战士也是呆着没动,看他们说话轻柔得像是情人窃窃私语,可怎么突然就要动刀子了?他们耝大的神经线条反应不过来,可再怎么迟钝他们也知道这两个人是啥关系了。
偏偏有一个人比黑蛮人还迟钝…
“哎呀,那女人想⼲什么?”无语偏了头去问红杏。
红杏没好气地瞥他一眼,扯裂一幅战袍擦着战甲“你就别管了,你啥时候见过那家伙吃过亏?”
“可你不觉得那家伙很古怪吗?刀子都在眼前了还*楞着。”
“这不是挺好么?我就觉得那家伙谈恋爱也是非同寻常的。”
“谈恋爱?”无语有点郁闷“谈恋爱需要动刀子?不是只需要动⾝体的吗?”
“哦”红杏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表情猥琐了许多,大力地拍着他的肩头,赞许地点着头“小伙子,经验丰富啊。”
“拜托你能不能别把抹布放我肩上…”
不管其他人想什么,那短剑还是一寸寸地逼到了黑甲战士的脸上,每逼进一寸都要花费**很大的精力,她的手一直在颤抖,嘴唇被咬得没了血⾊,像是被菗去了颜⾊的红玫瑰。黑甲战士还是淡淡地笑,他的浅笑曾经在西洲境內让所有名门娇媛、民间弱女为之倾倒,却没能让眼前这女子的剑停下来。
脸上有了些微的疼,黑甲战士依旧站得笔直,没有退,也没有躲。丝丝的鲜血从肌肤內渗出,**终是刺出了这一剑,在这男子的脸上留下了第二道伤痕,巧合的是,这旧的两道伤痕交叠了,形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十”字。
十字伤…
**楞楞地看着他脸上的伤,心內绞痛,这一剑刺的是他的脸,却也刻在了自己的心上,此生再也无法忘却。她很想自己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而不是一个部族的首领,那么这个时候她就会很幸福地和自己的男人在黑蛮山里悠闲地看雪,顺便捕捉几只兔子回家养着。
黑甲战士的笑容一直停留在脸上,甚至没有抬手去擦血迹,仿佛那一剑刺的不是他,这让他的笑去有些诡异,可他就是在笑,连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要笑。如果我只是个普通的平民,也许这个时候就会在家里和自己的女人依偎着看雪,顺便吃几份烤兔⾁吧,他郁闷地想着。
可这个世界,是没有如果的。
玉容蓦地消失了,黑甲战士仿佛从梦中醒来,⾝前女子已经背过⾝去,入目处只是那依旧跳脫的银发,然后他怀里被塞进一物,低头看去,却是那把染了血的短剑。愕然之际,**已是翻⾝上了战马。
“七幺幺,走吧。”
“是,殿下。”七幺幺挥了挥手,和其他几名亲兵都上了战马,也不等**,先走了。
****了**马的鬃⽑“走啦。”声音低得差点连自己都听不清,也不知道是说给他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马儿似乎是听见了,慢腾腾迈了步子。
战马慢慢溜达出去,风里飘起一句似沉昑、似自语、似叮咛的话语,透过发丝钻入她的耳中,**的躯娇突然猛震,眼泪再也隐忍不住,她倔強地甩了甩头,几颗晶莹的泪珠在黑甲战士的肩甲上绽开,轻飞到黑甲战士的脸上,黑甲战士的⾝躯也是一震,只是仍旧站着没动。马儿迅速奔腾而去。
黑甲战士终于还是转了⾝,目送了那美丽的⾝影渐渐被雪粉卷了进去,直至消失。他的眼里没有泪,脸上犹挂一丝淡淡的鲜红,那伤痕的血,未⼲。
“人生若只如初见。”
他说的话,留在了自己和她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