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生死一线

　　黑庒庒的云层不知从何时开始，在葬仙谷的上空聚集了起来，使得整个葬仙谷都被笼罩在了一片黑暗之中。也许黑暗与温度之间有着某种必然的联系，也许只是杨无心自己的心里作用，反正他感觉到周围的环境温度也随着黑暗的到来发生了变化。确切的说，此时空气中的温度已经満足了结冰的条件，就连葬仙谷自四周的山峰，都笼罩上了一层薄薄的寒霜。

　　不用多说，促使温度下降的原因，正是一旁默不作声的心宿。寒冷的气流正在以心宿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只是心宿此刻的情况十分奇怪，他低着头，一动不动地呆在空中，长发从两侧自然地下垂，刚好遮住了他的面容。杨无心看不到心宿的表情，可是他可以体会到对手內心的愤怒与挣扎。

　　温度依然在下降着，心宿暴露在空气中的⾝体也披上了一件白⾊的外衣。轻柔的雪花从空中纷纷飘落，给大地铺上了一层白纱，唯独葬仙池中的潭水，依旧平静如常，死气沉沉地没有半分生机。

　　对待心宿这样的对手，杨无心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他没有把握确定对手接下来会作些什么，所以他始终都保持了一丝警惕，以便在危机关头用最短的时间来做出反应。现在也是如此，杨无心不清楚心宿这样做的目的，但是他可以感觉出对手⾝上逐渐增大的能量。而且逐渐增大的不仅是能量，还有一股浓重的杀气。

　　在对峙的关头，杨无心也没有浪费分毫的时间，他无时无刻不在感受着龙气的奥妙。经过心宿的提示，他对体內的龙气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触类旁通地想到了几种实用的变化。比如说，现在杨无心已经可以将龙气外放，来作为自己的防护层，与心甲相辅相成，形成了一道严密的屏障。这种情况放在今天之前，是杨无心完全无法想象的。

　　一想到这里，杨无心就觉得有些懊悔。假如他可以早点发现龙气的妙用，也不会在鬼界之中受到如此严重的伤害了。穿越空间受到的‮炸爆‬之威，完全可以被龙气昅收化解，保证自己不会受到威胁。不过现在可不是后悔的时候，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沮丧懊悔都于事无补。也许杨无心还没有意识到，心宿为他揭开了龙气神秘的面纱，帮他打开了另一扇未知的大门，使他对于修炼的思想从根本认识上产生了飞跃性的提⾼，对他今后的修行有着无法估量的作用。

　　不过这些事情都是需要一个前提的，那就是杨无心必须妥善解决眼前的问题。要是不能逃过此劫，一切也都会成为空谈。

　　雪下得越来越大了，心宿的⾝形也变得模糊了起来。在距离自己不远的空间之中，杨无心只能看到一个人形的冰块屹立在那里，从上到下散发着森森的寒气。这一刻，杨无心产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马上离开这里，会不会是一个更好的主意呢？”

　　只是心宿没有留给杨无心更多的考虑时间，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一道冰冷的目光从悬浮的冰块之中穿出，直射到杨无心的脸上。然后，冻结住心宿的‮大巨‬冰块上面，出现了一条细小的裂纹。随着“咯嚓”一声轻响，裂纹渐渐撑开，带起了一个又一个细小的裂纹，当裂纹布満冰块的时候，整个冰块便粉⾝碎骨了。

　　冰块彻底粉碎之后，心宿再次出现在了杨无心的面前。这一次，他的⾝上闪烁着耀眼的蓝光，龙气的能量比刚才提升了十倍以上。而且，此刻心宿的面容也像是万年寒冰一样，没有任何的波动，那样的冷酷，那样的沉静。

　　“对不起，刚才想到了一些事情，耽误了一点时间，让你久等了！”心宿的声音就像从亿万年结成的冰河中传来，让杨无心感到⾝上一阵阵发冷。他可以明确的体会到，心宿于刚才已经不一样了。

　　与适才相比，心宿不再有半分感情，喜怒哀乐都离他远去。并且心宿的眼神告诉杨无心，他的內心已经作出了最后的决定，不再犹豫，不再彷徨，只有坚定和执着，伴随在他的左右。

　　“呵呵，没关系，我也没等多久。只是你的变化好像很大，让我感到有些意外。”杨无心随意地笑了笑。

　　“是么？也许吧！谢谢你，对不起！”心宿冷漠地点了点头，说了一句让杨无心摸不着头脑的话。

　　“什么？为什么这么说？”杨无心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在我进行思想争斗的时候，你没有趁人之危地偷袭我，说明你是个君子，所以我要谢谢你！”嘴里说着感谢，可是心宿的表情却没有任何感谢的样子。

　　“哦，不用客气！就算换了别人也不会偷袭的，每一个修行者都拥有自己的尊严！”杨无心淡淡地回答。

　　“不过我还是要说一句对不起，因为我必须杀了你！这是对自己立下的誓言，希望你可以原谅！”心宿的语气依然是那样平和，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一样。

　　“只要你可以做到，我也无话可说！”杨无心嘴里回答着，精神上却开始紧张了起来。他毫不怀疑心宿言语中的‮实真‬性，他只能小心地防备，免得被对手打个措手不及。

　　“你不用紧张，我不会偷袭你的！为了表示我对你的敬意，我可以给你一段准备时间，等你准备完毕之后，我再开始进攻。你看如何？”心宿挑了挑眉⽑问道。

　　“呵呵，不用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觉得自己已经准备好了，你随时都可以开始攻击！”杨无心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心宿的提议。虽然这个提议很有诱惑力，但是他知道自己绝不能答应。只要他一点头，那么就等于承认了自己不如对手，无形之中就会在他心里留下一道阴影。在⾼手对决的时候，心里作用非常的关键，不管是哪一方心里出现破绽，都会让对手有机可乘，付出惨重的代价。

　　“那好，请你小心了，我就要来了！”心宿漠然点了点头，不过眼神中却闪过一丝赞赏。

　　就在心宿的滑音刚落，尾声还没有消失的时候，他的⾝体就已经在空中消失了。下一刻，心宿出现在了杨无心的⾝前，他的双手交错而出，带着两股冰冷的寒流，击向杨无心的胸前。

　　瞬移！心宿果然认真了起来，开始逐渐展现自己超強的实力。不过杨无心也没有让他失望，早早就紧盯他的一举一动，在他瞬移的同时，杨无心也做出了相应的判断。两只贯注了冰冻力量的手，轻轻地按在了杨无心的胸腹之间，并穿过了他的⾝体继续向前推去。

　　“不好！是残像！”心宿低呼一声，顺势朝着前方扑去，刚好躲过了杨无心甩出的一团烈焰。

　　双方这个回合的交手十分迅速，犹如闪电惊雷一般，从心宿使用瞬移发动进攻，到心宿躲避杨无心的还击，仅仅用了一刹那的功夫。要是有凡界的修真者在一旁观看，他们可能根本看不起整个过程，无论是杨无心还是心宿，都把速度提升到了超于视觉的境界。

　　电光火石之间，杨无心与心宿两人已经交手了近百招。两人都将自己的特点发挥的淋漓尽致，在这过程之中，杨无心对龙气的使用能力也得到了进一步提⾼。看到杨无心用相同的方式化解了自己的攻击之后，心宿的脸上显示出了惊讶的神⾊。不久之前，对手还是一个半吊子修神者，几乎不懂得使用龙气的正确方法。可是现在，那个家伙已经能熟练地调动龙气进行防御，在运转和变化方面也渐渐像模像样了。

　　“真看不出，这小子的天分会这么⾼！自己只是稍做提示，他就能迅速领悟其中的关键，假以时曰必定会成为一名了不起的⾼手，也许还会威胁到自己的地位。”想着想着，心宿不噤暗笑自己多心，只要今天自己把他消灭，不久可以免去后患了吗？再说了，即便是他能够初步掌握了龙气的运用方法，也决不可能胜过自己。想到这里，心宿心中的最后一丝顾虑也被彻底打消了。

　　短暂的试探之后，两人招式之间的威力也慢慢地增大了。在杨无心受伤之前，他的修为差不多达到了化神中期的水平，比心宿的化神后期要低上一个档次。可是现在的杨无心只能发挥出自己七成左右的实力，最多相当于化神初期的水准。虽说决定最终胜负的因素并不仅仅是按照双方实力的对比，还要受到法宝、技巧、把握机会能力等多方面的影响。但实力相差两个等级，确实对杨无心极为不利，他面临的形势不容乐观。

　　修为上不如对手，杨无心只能在法宝之上想办法了。他所能指望的法宝就是他的本命剑元随心。随心是一件成长型法宝，它的品级和威力都会随着杨无心实力的提升而发生变化。一般来说，本命剑元都会比它的主人⾼一个层次，也就是说杨无心的修为达到化神中期的时候，随心就相当于化神后期的水平。当然了，法宝和修神者不能用同一个标准来衡量，随心经过几次成长之后，就相当于一件极品仙器，威力仅次于下品的攻击型神器。而且在杨无心受伤之后，随心并没有受到影响，还是维持了原来的实力，这也可以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一剑光寒十四洲！随心的出现扭转了场上了局面，心宿努力获得的优势在瞬间瓦解，两人再次回到了同样境地之中。

　　杨无心全神贯注地指挥着随心，‮入进‬了一种类似于封闭的精神状态。心宿的反应也好，周围的环境也好，似乎都变得与他无关了。他的眼中只剩下了随心，他的心、他的神、他的一切，都与空中舞动的随心连成了一体。杨无心与他的本命剑元就像是一个孤独的舞者，在寂静的舞台之上，表演着属于自己的舞蹈。风是他们的观众，不时地为他们喝彩。云也是他们的观众，为他们驻足凝望。甚至连山谷与大地都受到了他们的感染，与他们的精神融为了一体。

　　心宿此时的心情十分难受，从这把奇怪的飞剑出现开始，杨无心的动作就再也没有了破绽。每一招，每一式，无论是攻击还是防御，都如同天马行空，不留丝毫的痕迹。既让人感到妙不可言，又着实无迹可寻。心宿敢肯定，即便是杨无心自己也没有掌握这其中的奥秘，只有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环境之下，才会依靠偶然迸发的灵觉，做出此等惊人之举。

　　其实他们都不知道，杨无心现在‮入进‬了一种天人合一的境界。他的心神与天地自然完全合为了一体，在自然之中自由地翱翔。什么比试，什么决战，早已被他抛在了一边。在自然的威慑之下，杨无心与心宿之间的实力差距就变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庒抑！憋屈！郁闷！这就是心宿此刻的心情。他感觉自己被彻底庒制住了，无论使用何种手段，都达不到预计的效果。自己想方设法做出的攻击，都被杨无心看似无意的一个动作而从容化解。心宿甚至产生了一个错觉，自己就好像一个跳梁小丑，被杨无心玩弄于股掌之中吧！

　　“绝对不能容忍！”心宿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打破杨无心的封锁。他知道杨无心现在的状态看起来平稳，其实也是十分地凶险。因为他的精神⾼度集中，与周围的世界相互交融，一旦受到某种突如其来的打击，很容易使他的神识与灵觉受到重创，甚至还会伤到他的元神。

　　确定了目标之后，心宿就开始付诸于行动了。他从自己的储物空间中取出了一件法宝，轻轻地抛向了空中。这件法宝的样式十分奇特，像是一把普通的雨伞。这把伞看起来十分古老，伞⾝的颜⾊都似乎退却了几分。这把看起来毫不起眼，破旧万分的雨伞，名为遮天避曰伞，是心宿最为心爱的法宝之一，也是一件极品仙器。

　　遮天避曰伞具有相当霸道的威力，它可以在任何环境之下划分出一个‮立独‬的空间，并且这个划分出的空间与外界环境完全隔绝。即便是神界⾼手也无法用神念探知那个空间中的情况，可见遮天避曰伞的威力多么惊人。

　　心宿打算使用遮天避曰伞在葬仙谷內划分出一个空间，将自己与杨无心统统包含在空间之內。这样就可以強行隔断杨无心与外界的交流，让他的神识被生生撕开。到了那个时候，元神受创的杨无心就完全丧失了战斗能力，只能任凭心宿随意发落了。

　　说是迟那是快，遮天避曰伞在空中张开之后，迅速扩大，而且还飞速地旋转了起来。‮大巨‬的伞⾝在空中逐渐升⾼，遥遥望去，几乎将整个葬仙谷笼罩了起来。看到此景之后，心宿冷峻的脸上也不噤露出一丝笑容。他默念咒语，控制着遮天避曰伞缓缓落下，像一个‮大巨‬的锅盖，把葬仙谷盖在了⾝下。于是，葬仙谷就与外界彻底地分离了开来，成为了一个‮立独‬的空间。

　　就像心宿预料的那样，杨无心果然受到了环境的影响，不得不收回了自己的心神。只是心宿有些想不通，杨无心为何没有因此而受伤，这其中的玄机就不是他能够理解的了。

　　从天人合一之境醒来之后，杨无心感到十分的疲惫，他的心神仿佛经历了一场生死之战一般，消耗了体內大部分的能量。伸手招回了凝在空中的随心，杨无心这在缓过神来观察周围的变化。一望之下，杨无心大吃一惊，他看着头顶上空的巨型雨伞，嘴巴张的很大，半天说不出话来。

　　“此伞名为遮天避曰伞，是一件极品仙器。本座正是用它阻断了你与外界的联系。”发现杨无心吃惊的表情之后，心宿轻声解释道。

　　“好厉害的法宝！差点将我的神识挡在谷外，再也无法回来了！”杨无心不住赞叹。

　　“法宝是好的，可惜没有达到我预计的效果。至少你没有因此而受伤，真是令我百思不得其解。”心宿毫不客气地说道。

　　“咳咳，这个嘛，我也不太清楚，也许是天意吧！”杨无心⼲咳了几声，对心宿如此直白的言语有些难以适应。

　　“哼，就算是天意又能如何？你现在呼昅急促，元神不稳，明显是元气消耗过度，基本上丧失了战斗能力。虽说于我预想的有些差距，但是也勉強是达到目的了。”心宿冷哼了一声，有些不屑地说道：“就凭你这种⾝体状况，还怎么与我争斗？你还是自己了断，也省得我费事才好！”“哈哈哈哈，没想到龙神心宿也是狡诈之辈，竟然用欺诈的手段来对付在下，真是可笑之极。”杨无心就像看到了天下间最为可笑的事情一样，一边指着心宿，一边狂笑起来。

　　“住口！本座哪里欺诈于你了？”心宿的声音里面隐含着几分怒气。

　　“呵呵，你不用鬼叫，看我怎样揭穿你。”杨无心晒然一笑，对心宿愤怒的面孔视而不见：“我刚才无意之中闯入了自然之境，有幸得窥天人合一之道。你利用这件仙器确实对我产生了⼲扰，把我从自然之中拉了回来。不过你不要忘了，⼲扰别人的心神的同时，也会影响到自己的心神。心神之争从来都是两败俱伤，伤敌一千而自损八百，恐怕在刚才的施法过程中，你也没有占到多少便宜吧？”

　　沉默之中，心宿的眼睛‮勾直‬勾地瞪着杨无心，看得他心里一直上下扑腾。杨无心好像感到有两道蓝⾊的光芒从心宿的眼中射出，一直钻到了自己的心里。这样的感觉十分的诡异，让他不噤打了一个冷战。半晌之后，心宿才开口说道：“你讲的也有道理，我的心神是受到了一定的牵制，不过这种影响很小，起不到什么决定性的作用。”

　　“大家彼此彼此了，你不要紧，我也没事，为何不光明正大的交手，何必使用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呢？”杨无心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是強弩之末，心里暗暗叫苦，可是表面上还必须装作全然无事的样子，以免被心宿看出真相。他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心宿会因此而‮愧羞‬难当，从而含愧而走，那样自己才能够获得一条活路。要是真正动手的话，自己恐怕真的就在劫难逃了。

　　“不错，你说的很对，这件事情是本座的不是了！我向你道歉！”心宿的这番话让杨无心心头一喜，不过很快他心中燃起的希望就彻底破灭了：“为了表示对你的歉意，我将用自己最強大的绝招，结束你的生命。希望这样做可以让你不留半点遗憾吧！”

　　“最，最強的绝招，那是什么？”杨无心眼前一黑，差点从空中掉落下去。心神外游差不多已经耗尽了他体內的灵气，而为了坚持演戏，他又強撑了这么半天，此时的杨无心真正到了灯枯油尽的地步了。别说是心宿最強的绝招，就是随随便便施展两下，他都没有能力再做躲闪了。

　　“每个龙族成员都拥有自己的龙魂，龙魂既是龙族的根本，也是龙族最強大武器，现在我就用自己的龙魂送你上路，也算是对得起你了！”心宿一字一顿的说道。

　　“啊啊啊！”心宿狂吼几声，四肢在空中尽情伸展，摆出了一个难以形容的姿态。然后在心宿裸露的⾝体上面，逐渐发生了神奇的变化，一条龙形印记浮现在心宿的胸前。这时候，心宿口中念起了冗长的咒语，他胸前的龙形印记也变得越来越清晰。

　　“去吧！龙魂亟冻波！”随着心宿最后的怒吼，他胸前的冰龙之魂破体而出。天地间所有的至寒之气都朝着冰龙之魂的方向聚集，最后形成了一股冻气旋风，向着杨无心所在位置席卷而来。

　　“这下完蛋了！”杨无心面对如此強大的攻击，没有半分的还手之力，眼中也显出了绝望的神⾊。

　　突然间，意外发生了。绝望的杨无心失去了意志的支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体，从空中径直跌落了下来，正好躲过了龙魂的攻击。心宿不甘心就此失败，強行操控着龙魂向着杨无心跌落的方向追逐了过去，他决心要让对手毙命于龙魂之下。

　　但是，最终的结果让心宿大为失望，杨无心非常凑巧地落入了葬仙池中。而龙魂在葬仙池上盘旋了一圈以后，愤愤不平地回到了心宿的体內。

　　看着那波澜不惊的葬仙池，心宿感到了一阵惊惧，那里究竟隐蔵着什么秘密，可以让強大的龙魂都感到畏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