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清风晓月,孤影一人;夜风袭人,清冷如水。
戚墨坐在门前,望着天边星斗,已入寅时,却无法入眠。已有年岁的眸眼里,带着些微的沧桑。
他看着银月缓缓爬升,当空⾼挂…眨眼之间,不知已流逝多少光阴。
良久,眼前出现一道墨黑⾊的挺拔⾝影,藉着月⾊的蔵隐,看不清面容,但戚墨却仍旧知道来人是谁。
“戚先生。”
“我知道你会来。”他的出现,戚墨并不诧异,因这是意料中的事。
“让先生久等了。”傅玄溟笑了笑,那笑实在好看,可惜逆着光没让人见着。
“听宝宝说,先生不喜欢玉饰。”傅玄溟说道。
“没错,上头不知道转了多少人的手,也不晓得跟上的主子命是好是歹,要是染上什么恶气,时运一低,坏了自己的运,那可怎么办好?”
“先生不知道好玉也可保⾝?”
“那也得要自个儿命好,才能拾到宝。”戚墨摇头摇,他不迷信,伹却会抱持着谨慎的心。
“这年头许多玉饰有不少是从陵墓里盗出来的,挂着死人戴的东西,很晦气的。”
“宝宝⾝上也有一个。”
“那是我老爹没死前留给我媳妇儿的,咱戚家那块宝玉,是我先人那一辈,自个儿采来请人雕琢的,还没有带进过墓里呢。”戚墨瞧了他一眼。“算了、算了!你来这里,应该不是听咱戚家的玉传了几代的吧?”
“先生虽然不喜欢玉,但却能一眼认出玉上雕的是对龙凤。”
“欺,我猜的嘛!龙凤呈祥,大家都爱,多吉祥呀!”
傅玄溟将玉牌拿出来,摊在戚墨眼前,就着夜⾊,溢出翠绿光辉。
“可是,当时掉出来的玉牌只单刻一个‘傅’字,玉牌背后才是先生说的龙凤纹样。”他转了玉牌,将真相亮在眼前,戚墨的谎言不攻自破。“这与眼力好不好无关,而是先生本来就知道这玉牌的样式,才会脫口说出那样的话。”
“你这小子,机警得令人讨厌。”戚墨嘟嚷了句,后悔自己的失言。
他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不像宝宝那样单纯好骗,随便唬个几句话就信得彻头彻尾。戚墨原想骗他,但说了一个谎,势必得用更多谎来圆这个谎。
“我当作先生所言是夸奖。”傅玄溟静候他的说明,一解心中多年的困惑。
“你说这玉牌小时就随⾝携带,谁给的?”
“将我养大的人。”他说得极为简单,但实则不然。
这些年来,他根本不像个被人养大的人,或许做畜牲都比他轻松。至少,口牲只管吃饱睡足,肥了让主子宰了贡献己生,死了又重新投胎一回。而不是像他,这些年都在刀口上过曰。
“你认为自己和这傅姓有何等牵连?”
“我父亲姓傅。”可惜养他的,却是震王。与其说是养他,不如说将他当畜牲般地在教调着,然后替他铲除所有可能碍事的对手。
“这块玉牌的傅老爷,和我自小便认识,傅家在京城里是大户人家,如果傅家家运够长的话,或许你现在不会落拓成这般,孤苦无依。”
“先生何以见得?”
“这事儿,这辈子我还没对他人说,今后也不会再有你以外的人知道。我们今晚所说所做,等破晓之后自是烟消云散。你仍旧是你,姓傅的少爷。”
夜风很凉,然而戚墨的心却隐隐颤抖。多年来累积在心头上的恩怨,静静地候在一旁,等待他的一语道破。
“傅家之所以风光,在于傅老爷做了太师,位列三公之尊。怎不荣耀?”
博玄溟两拳握紧,听戚墨一手翻开前尘往事,那満是风雨恩仇的过去。
“尽管傅家如曰中天,却抵挡不住噩运缠⾝。有人见不惯傅太师清廉刚正的作风,在后头使权弄计陷害他,甚至让其惨遭灭门,一家上下余百口人,一夕之间,遭朝廷株连九族,所有和傅家有牵连的人,皆逃不过斩首命运。”
“为何我傅家会遭此噩运?”傅玄溟话声平静得毫无半点波澜,眼眸深沉,看不出其心思为何。
“就为了那枝画魂笔。”戚墨只感到人心贪婪的可悲。“它应当是傅家传世之宝。最后竟让主子牵扯至噩运之中。朝廷內,不知何时谣传着傅太师有贰心,有了画魂笔,便意图操纵上位者。此话惹得圣上勃然大怒,说傅家行妖蛊之术,结党营私,败坏朝纲,判了傅家満门抄斩,一夕间诛杀上百人。”
“说到底,是连圣上也想得此画笔,却没想到徒劳无功,傅太师已早先一步听闻风声,将笔托付于我,并带着傅家骨⾁,连夜逃走。”
听到这时,傅玄溟却拧起眉来。“可是先生…”
“当时,傅家所生是个女娃。”戚墨看着傅玄溟震惊的表情,勾起一抹浅笑,那笑带有椎心刺骨的痛楚。“最后关头,我们行狸猫换太子之计,仅为了一保傅家血脉。那时,我媳妇儿生了一个男娃娃,于是…”
傅玄溟听着戚墨缓缓道出过往的事,不信如此荒唐的命运,竟残酷地祸延至他的⾝上!
“你、你们竟然将我和戚宝宝…不!是傅宝宝的人生相互调换!”傅玄溟激动地站起⾝,承受着他无法想象的事实。“你们怎能这般自私自利?”
戚墨可以理解他心底的悲愤。“要恨,就尽管恨我吧!是我同意让傅老爷这么做的。傅家有恩于戚家,此恩若不报,来生我还不了他。”
当初戚家为了造画布,背地里不知道窃了多少无辜稚儿的尸首,这事儿让傅太爷知道,他理当一举告发,让他们戚家让世人唾弃咒骂而死,可他没有!
傅太爷的怜悯之心,让戚墨很是感激,尽管他始终没有传承戚家造布之术,然而这等不光彩之事,本就天理不容。
戚家画布一向是维持生计的来源,到了戚墨这代,等于是断了白花花的钱路,可傅家却聘了戚墨进府当画师。
“你的报恩,却将我的人生推向罪恶的深渊!你可知我这些年来,究竟是怎么过的?”傅玄溟说得咬牙切齿,后悔得知真相。“我活在杀人无数的恐惧之中!白曰捕人,夜里杀人!然后眼见一条条无辜的生命,在手里消失。”
“为了活命,我不得不沦为被别人豢养的一条狗!”
戚墨悲伤地看着他,终究无能为力。
“你怎能让我活在这样的口子里?’他过着不属于自己的人生,并且代替对方受苦,忍着痛咬着牙成长。“将自己的孩子,当成一件物品交换…而那人,偏偏是宝宝。”
他们真是忍残!竟然让他连嫉妒、连憎恨的对象部不愿给!无疑是将他千刀万剐,判了无数条死罪。
傅玄溟痛苦的掩面,他拚了命的庒抑心底満腔的恨意,可是却徒劳无功。
“为什么是宝宝…”傅玄溟哽咽,眼底热意来得很急。
上苍对他开了一个玩笑,一个他用了泰半光阴也会谨记在心的痛。小时望渴的亲情,竟然在戚宝宝不知情的情况下给瓜分掉。他冀望的情爱,在最无防备之际,被戚墨无情揭穿,一手捏碎!
“难道上天对我的责罚还不够,竟然让你们戚家狠狠伤了我这一次。”
“玄溟…我们戚家有愧于你!”戚墨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和自己的亲生骨⾁重逢,他本想将这秘密带进死后的坟墓里。
“你们戚家没欠我!”傅玄溟紧握双拳,心头的恨意⾼涨得仿佛快将他烧焚殆尽。“我死后墓上刻的,是傅家的姓!与你戚家,一概无关!”
“你的恨,让我来承受,千万不要牵连宝宝。”戚墨无奈地笑。“就为了一枝画魂笔,一块画魂布,毁了傅、戚两家往后的生活。纵使两者合用,能操纵其人之意念,也无法事事得偿所愿。”
“多年来,我为震王追查画魂笔的下落,每当愈是接近真相,我便愈能感受到其中的诡异。这块玉牌,我从震王⾝边盗走,造了一块一模一样的赝品放回,只因它和我的姓氏有关,我想,有朝一曰它将为我开解⾝世之谜,岂科它却是将我推向深渊的推手。”
戚墨颤抖地问道:“你…你说什么?震…震王府!”蓦地,戚墨无奈地大笑。“造化弄人!造化弄人!戚墨,你果然还是遭到报应!”
他站起⾝,脸上滑过两行清泪。他不信宿命,却偏让他活在苛刻的命运之中。
“震王是当年率兵领命,带头抄了傅家的第一人!他也就是这出傅太师有贰心的始作俑者!”
傅玄溟冷眼看着戚墨笑得如同发癫那般,宛若心智不清。
“戚家的列祖列宗啊!我们戚家的恶业,不是延至你们己⾝,而是反噬你的子孙啊!”戚墨悲凉的笑声,在夜里十分清晰,好似累积在心底数十年的痛苦,终在今曰全数爆发。“我们戚家!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得这样自食恶果啊!”
月夜,悄悄地覆上一层朦胧雾⾊,使得傅玄溟的视线迷蒙不已。此时,只剩戚墨的悲鸣,在天地之间流窜。
那是,他们无法接受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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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墨暗想,如果这世上真有因果报应之说,那必定是神只给予他们戚家最強而有力的一回责罚。
他见傅玄溟狼狈离开,再多的话终究呑回肚里。这辈子,他不求傅玄溟能原谅自己,更确切的说,是他不该被宽恕!
上一代的风雨恩怨,再也不该牵连下代子孙,理应由自己承担,戚墨只觉得自⾝的无能,拖累着该被保护的后辈。
这些年来,他活得太过安逸,美好得让人舍不得放手。而事到如今,他的梦醒了,该是真真切切的去看清自己命运的时候。
今生,他是无法为傅玄溟的牺牲做出什么补偿,戚墨只盼来世,将所有的后悔与希望,寄托在茫茫不可知的未来。
拖着⾝心俱疲的⾝子进屋,戚墨轻轻地推开门,却见到戚宝宝掩着嘴,蹲在地上不断地落泪。
她拚了命的紧咬着唇,不让哭声逸出,但始终拴不紧滚落的泪水。
“宝宝!”戚墨惊讶,明白她已全数听见。
戚宝宝无助地回望,本是晶亮璀璨的大眼,如今已被哀伤取代。“为什么是我夺走傅玄溟的幸福?”
她过着他本应该享用的満足与安逸、她过着他一辈子都想要的快乐与安泰;而他,竟是走在她从不曾想象过的艰苦道途上。
因为偷天换曰,他们就此改变命运。
命,是天生;运,是后天!而她戚宝宝本命是孤苦无依,却強抢博玄溟后天的运,并且代替他安然无虑地生活。
戚墨抱着她,不断地道歉。“都怪爹!都怪我们戚家列祖列宗,都怪我们这些长辈的罪愆,无端祸延你们后辈。”
“爹,我该怎样才能坦荡的继续活下去?”她戚宝宝从没想过,这些年来她的平安快乐,竟是从另一个人⾝上窃走的。“我所过的好曰子,是属于傅玄溟的!”
“你是我的宝宝,是我们戚家的宝宝!”戚墨执着,她就是他们戚家的血脉。
“爹!我⾝上流的不是戚家的血!暗玄溟才是!”戚宝宝呜咽地啜泣,怎样也不敢置信。“我是鸠占鹊巢,这会有报应的!”
戚墨抱着她,激动地喊道:“有错、有罪,都是由爹爹来扛,不拖累宝宝!我们戚家的错,我戚墨自己来担。”
“我没有办法活得这么理所当然…真的没有办法…”无父无⺟的人,应当是她,不是傅玄溟,而他却替她背负了这么多年。
“你若离开爹娘,我们会活不下去的!别抛下我们…爹求你了…”
戚墨的苦苦哀求,让戚宝宝心如刀割。她曾经是那么的无忧无虑,快活地游走在自己的人生道途上。如今,眼前却布満荆棘,令她寸步难行。
“你是我们的心头⾁,我们戚家唯一的寄托。”
戚宝宝离开戚墨的拥抱,神⾊凄苦。“可是,我却连我自己是谁,都搞不清楚了。想必傅玄溟也和我相同。”
“一切不会有所不同,你是你,傅玄溟依然是博玄溟!爹这辈子没有求你几件事,就这一回,别弃我和你娘。”戚墨热泪盈眶,后悔全盘托出。
“爹,宝宝很感激你和娘,到死都会记得你们的恩惠。”戚宝宝两膝跪地,和戚墨叩了三个响头。“宝宝谢谢爹娘多年来的养育之恩。”
“宝宝!”戚墨喊得撕心裂肺,害怕她的离去。“你若真感激,就别扔下我和你娘!别抛下戚字这一姓氏!咱戚家祖谱上,已经载有你的名!”
“我戚墨这辈子,只认你宝宝这女儿,其他的,一概不是!”
戚墨对自己的好,宝宝都明了。
“宝宝知道爹视我为己出,但宝宝害你和娘与傅玄溟分离,也是事实。”再三个响头,叩谢戚墨当年的牺牲。“爹的大恩大德,宝宝无以为报…宝宝也…不想离开你们…可是,傅玄溟该怎么办?他情何以堪!”
豆大的泪水滚落在地,晕成一圈圈水痕,冷洌的地气剌痛着她的两膝,但始终抹不掉今晚新刻在自己⾝上的伤痕。
“傻丫头,爹只盼你顾着自己就好。”她的善良,才是让戚墨舍不下的原因。
父女俩抱着痛哭,命运弄人,毁了傅、戚两姓,更令他们无法活在安然无虑的曰子里。
她的手中有老爹给予的温暖,她的悲伤有老爹轻轻抹去,那么孤苦无依的傅玄溟呢,有谁来为他疗伤?他是不是只能脆弱地像个伤重的大鹰,躲在任何人都看不见的角落,心酸地为自己舔疗伤口,有苦也无处说?
推开戚墨,戚宝宝抹去眼角的泪。“爹,宝宝还好有你来疼,可是傅玄溟呢?现在的他,是不是也想找个人安慰?”
明白她的心思,戚墨并没有多加阻拦。“你若想去,爹不会拦你。但是回家的路,你要记得。”
戚墨的恐惧,戚宝宝怎会不清楚。“宝宝不弃爹不离娘,还是戚家的人。”说这话时,她的心中溢満罪恶感,无法理所当然地安心认为。
自床底拖来一盒小木匣,戚墨拿出一卷画布。“这是戚家硕果仅存的画魂布,老爹现在给你,若和画魂笔一块用,可以控其人之意志。若傅玄溟为此事受不了打击,做出伤人伤己之事,你必定要全力阻止。”
戚宝宝谨慎接过。“可我在衙府,还曾见过戚家的画魂布。”
“想必那是遭人仿造的,我们戚家画魂布仅存这张,爹就是为了以防万一,造了几块赝品,掩人耳目。”戚墨眼里对她的眷恋与疼爱,表露无遗。“你去吧,照顾好自己,别让傅玄溟失去神智,这一切都会雨过天晴的。”
戚宝宝颉首,眼里热意来得很急。
“你要记得回家的路,回到爹娘的⾝边,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都不重要,依旧是我们戚家的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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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着蹒跚步伐,傅玄溟竟发现自己有泪却哭不出!
究竟是谁造了他此生坎坷的命?是已亡故的傅家人,还是一心一意为了报恩,而选择牺牲的戚墨?
至于宝宝,傅玄溟竟没来由地感到痛苦。他知道实情后,已是有如晴天霹雳,若换做是她呢?傅玄溟不敢再想象。
踏入衙府,他收起悲伤的神态,一向过惯了在人前隐瞒心绪的曰子,傅玄溟恐怕再也难以更改这性子。
脚步直往府內后面小房迈去,傅玄溟累得已经无法再有其他念头。他傻得以为得知真相的自己,能够不再过着飘泊孤零的曰子。岂料,一切竟事与愿违。
他曾想过从小至今无所依恃,并不是他的双亲不要自己,而是他们早就不在这世上,倘若真能找到他傅家的坟头,追本溯源他得认祖归宗,也算了结一桩心愿。但傅玄溟万万没想到,事情竟演变成无法收拾的局势。
他的命运,被彻头彻尾的改变。这么多年他依靠的信念,也全数在今晚瓦解。
如今,他还能有什么希望?当最后一盏长年点燃在心底的烛火熄灭时,傅玄溟已感到茫然无所适从了。
推开小房的门,傅玄溟脚步还未踏入,浑⾝寒⽑一竖,便立即闪过在夜⾊里突地射来的小镖。
因为今晚的事,令傅玄溟几乎忘记在城北边邵具遭剥皮的男尸。他故意将那枝兰竹笔故作玄虚地记在证物册上,等候潜伏在暗处的对手上钩。
果真,他的心机没有白费,对方当晚就形迹败露。
傅玄溟一脚踢上门,腰上的分水刺一菗,随即奔向前去,欲逮潜入小房里的人影。
夜⾊很黑,两人缠斗的攻势一触即发,傅玄溟极欲探清来人,便率先出招。烈猛得让人猝不及防,对方扎扎实实地吃了一记闷招,赶忙退了几步,破窗而逃。
傅玄溟见状,随后追了出去,两人在屋檐上头激烈交手。对方蒙着脸面,⾝着黑衣,只露出一双眼眸,令人看不清其真面目。
“好个狗胆,竟敢擅闯衙府前来送死!就是为了得画魂笔吗?”傅玄溟招式狠烈,几回欲伸手扯掉对方布条,却侥幸让他逃过。
看样子,对方出颇有两下子。傅玄溟总算是遇到个可以一较⾼下的敌手,嘴角竟浮现出一抹颇有深意的笑容,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诡谲阴冷。那双眼,隐隐透着嗜血的狠劲。
先前遭受打击的傅玄溟,极欲找个地方宣怈,这贼子正好顺了他的心,今晚绝对教对方揷翅也难飞。
所有关于画魂笔的一切,都令他憎恶到想全数毁灭!包括他自己也是!
眼见情势逆转,两人打得难分胜负,那男子见苗头不对,立即施展上乘轻功离去,但傅玄溟岂会让对方称心如意,尾随在后,担心让落网的大鱼溜走。
所有祸事皆由画魂笔所起,傅玄溟想知道除了震王之外,究竟还有何人同样对戚家紧咬不放。尽管藉由戚墨的口中知道这些年来发生的风风雨雨,但事已至此,他已无法全⾝而退了。
两人藉着夜⾊的掩护,一前一后地跃离衙府。
没想到此刻戚宝宝竟然后脚踩了进来,眼尖的见到傅玄溟即将消失的⾝影,她脚跟一转又跟着出去,突地想起傅玄溟今曰说的话。
今夜,害他们戚家不得安宁的恶徒,就要在此现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