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玄祯刚下朝,又和兰大人在南书房里讨论了好一会儿国事,待兰大人离去,已是近正午时分了。案前摊著的正是兵部上奏有关前朝青天帮的势力已经蔓延到东北的奏折,北宁王、理国公、景平侯、镇南将军等主战大臣,纷纷奏请朝廷出兵,此次务必斩草除。
玄祯翻阅著,不免又皱紧了眉头。他总想着天下太平才好,百姓生活安稳才是最重要,不想朝中主战人士竟占多数,连璐儿的父亲镇南将军也积极要求出兵。另外就是那吴三的事令他心烦不已。如此相像,如此熟悉,他会不会就是失散多年的大哥?
闭目凝思了好一会儿,他放下奏折,起身走出书房。广才随侍在旁,问道:
“皇上,该用午膳了,皇后娘娘在承恩宫设宴,有请皇上…”
“朕往玉华殿去吧。”玄祯不待广才说完,便举步往玉华殿的方向走去。
来到玉华殿,只见殿内一片安静,只闻风吹水晶帘晃动的叮当声。“正是用膳时刻,怎么玉华殿中不闻传膳?’
广才忙唤来了宫女,那宫女道:“近玉娘娘胃口不好,吩咐不用午膳,就连晚膳也是勉强喝些粥罢了。”
“玉妃说不吃,难道御膳房就不准备了吗?’
“御膳房仍旧是天天照分例送来,奴才搁著,总下见动,后来都是蕊欣姐姐原封不动地端了出来。”
玄祯听了,便往樊璐的寝房定去。蕊欣和银杏正端著饭食站在寝房外边,突见皇上悄悄儿疟来,莫不吓了一跳,连忙要请安,玄祯笑着示意她们退下,又从蕊欣手中接过了饭食,要自己进去,蕊欣和银杏也不好拦阻,只得退下了。
玄祯定了进去,见樊璐斜倚在榻上,手边的扇子掉落在地上,似乎是睡著了。
玄祯将饭食搁在桌上,在樊璐身边坐下,才靠近她,便闻一股桃花馨香袭来。玄祯轻叹,虽不忍,仍轻声唤:“璐儿,起来用膳了。”
樊璐睡梦朦胧中,口中含糊道:“元烨…咱们的桃花树…”
玄祯听不清楚,只道她说梦话,轻轻将她摇醒。
樊璐醒来,睁眼一见是玄祯,忙坐起身来,“你怎么来了?”
玄祯笑道:“你刚才在唤谁?什么桃花树呢?”
樊璐一惊,思及方才梦中呼唤,“我说梦话了吗?你都听见了?”
“没听真切,怎么?瞧你急的。”
“我哪里急了?你怎么随随便便就闯进来了,蕊欣跟银杏两个丫头呢?也不通报,我正睡觉呢。”见玄祯仍是一脸的笑意如常,樊璐略微放心,一面伸手整理鬓发,一面起身整衣。
玄祯见樊璐午睡刚醒,星眼蒙、香腮带赤,只觉心动不已。“还睡呢,我听见宫女说,你最近胃口很不好?竟然连午膳都不吃,这怎么行?我特地亲自端著饭到你眼前,今儿个你可得在我面前好好把饭吃完。”
樊璐摇头,推开了玄祯端到眼前那一大碗热腾腾的千贝碧粳粥,别过脸去。
“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为何胃口这么差?这样不行,一定得叫太医来看。”
“别、别!”樊璐见玄祯就要传唤太医,连忙拦阻,苦了脸,“可怜可怜我吧,你知道我最讨厌给太医看病的,况且也没大病,只是近来见了这些东西就倒胃口,真的不想吃,也不饿啊。你放心,我以前也曾这样的,多半是略受些风寒,饿几顿就好了。真的!”
“你好歹吃一点东西,别空著肚子,不好。”玄祯半劝半威胁地,樊璐无法,只得吃点玄祯递过来的小点心。“来,这桂花糕,油卷子,尝尝,味儿不错。”
樊璐勉强吃了半块糕,闻到了那油卷子的味道,突然感到腹中一酸,便要呕吐起来!樊璐连忙推开玄祯往窗边冲去,扶著窗栏便吐。因为不曾吃什么,连连作呕却只能呕出水来,呕得鬓发散、面红耳赤。玄祯急得在她身后扶著,又唤著人传太医。樊璐好不容易吐完,早已全身虚无力,身子一软便倒在玄祯怀里。她虽头晕无力,仍喃喃著:“别…别请太医…”
玄祯将樊璐打横抱起,放在上,一时太医来了,坐在边给樊璐诊脉,玄祯立在一旁静候。良久,太医退出来,蕊欣与银杏进去服侍,玄祯忙上前询问。
“恭贺皇上,娘娘有喜!”
“有喜?当真吗?”
老太医捻须笑道:“听宫女说,娘娘大约有三个月庚信不行,又常呕酸,方才诊脉,肝脉洪大,果是胎气!只是娘娘身形瘦弱,外头上看不太出来,但这三个月的身孕可是假不了!”
玄祯本来忧心忡忡,一听有喜,不龙心大悦。“太好了!”
蕊欣跟银杏在里面服侍著樊璐喝水,也都隐约听见了太医说的话。“恭喜娘娘,娘娘有了皇上的骨了!”蕊欣兴奋地低声道。
樊璐却早已听呆了。她怀孕了…玄祯的骨,是啊,玄祯不是一直希望她能怀有他们的孩子吗?可是,怎么会?怎么可以呢?
三个月…三个月前,她与玄祯如胶似漆,以为日子就这样过了,她不知道元烨还活著。如今元烨不但好好地在宫中陪著她,对她的情意更是有增无减。天!她该怎么办?
“璐儿,”玄祯进来,将樊璐拥住,脸上无比欣喜的表情,“你怀了我们的第一个孩子了。”
“恭喜皇上、贺喜娘娘!”众婢们齐声贺道。
一个细瓷酒杯在唐元烨手中粉碎,碎片划破了他的拳头,渗出些许血丝。薛青连忙替他料理,“唐兄,别激动啊!你的手血了。”
“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唐元烨不敢相信地握住薛青的肩头问道。
“还会有假吗?来宫里也将近一个月了,你知道我那么爱听闲语的人,自然已;经很熟悉宫中小道消息通的管道。况且这也不是小道消息,娘娘有孕,怀了龙种,这可是大喜事呢!只怕今天就有喜筵可享用了。”
唐元烨的拳头松开了,任由薛青替他包扎,在耳边唠唠叨叨的聒絮著,他仿佛已经失去知觉与听觉。
璐儿——怀孕了。
三个月的身孕,三个月、三个月!三个月前他还在青天帮的山寨中思夜想着樊璐的容颜而不得一见:三个月前璐儿还被蒙在他已死去的谎言中而被迫服侍皇上。璐儿腹中之子,是皇上的!让他们重逢,却又让璐儿怀了皇上的孩于,上苍根本有意捉弄他们!
“我还听说,那昏君一直想给你那位樊姑娘加封,却碍于皇后而迟迟无法加封,趁著这次樊姑娘有孕,不论产下皇子或是公主,一定马上封贵妃!啧啧,真是母凭子贵。不过也不是这么说啦,那个昏君对樊姑娘真是用情至深,我看要不是因为还有皇太后在,只怕如今皇后就不是那个什么宝轩在当喽!”
唐元烨心绪混乱到了极点,他只觉得心中竟是酸甜苦辣全倒在一起,说不出他此刻的心情。
“说真的,其实我老早就想跟你说,也许会发生这种事,没想到真的发生了。唉,我了解你的心情,只是如今身在皇宫,你再怎么生气愤怒,也千万要忍住,万一要是让皇上发现——”
“薛兄,何时能行动?”
“什么行动?”薛青见唐元烨话锋突然一转,微微一愣,“喔喔,你说咱们的行动啊?部署得差不多了,如今宫中、关外均有我们的兄弟占据,就待好时机。不过昨夜收到荧荧儿的信,近边防查咱们青天帮查得可紧了!军粮和弹药有一大部分还没能送到目的地,正是麻烦所在。”
“愈早行动愈好,我怕夜长梦多。皇上很欣赏我们,赢得他的信任感正是我们目前最需要做的事。”闭上眼睛,是樊璐的笑颜…如果不是为了与樊璐双宿双飞,他帮薛青谋反叛国还有什么意义?如今局势大转,竟让璐儿身怀敌人的骨,他应该怎么做?他们两人的未来该怎么继续下去?他再怎么恨,也是恨拆散他们的人,他从不恨樊璐,只要知道樊璐终究是爱他的。真的,只要知道…
“唐兄,你还好吧?”
元烨睁开眼,勉强笑道:“放心,我不会让这件事影响我,了我们的阵脚。”
薛青点点头,“好,果然是大将!在宫里的日子可难熬了,咱们凡事得谨慎小心才行。”
两人在房中低声商议著,却没有发觉屋外一个影子无声无息地栖附在窗边聆听。在月光的照下,那抹影子有如鬼魅,来去快速而无声,竟无人察觉。
玄祯与玄骞来给皇太后请安。母子闲聊,玄祯顺道将樊璐有孕之事告诉太后。
“好、好!玉丫头有身孕了,很好。本宫原本还以为永远都没有孙子可以抱呢。”太后笑呵呵的,不忘调侃玄祯。
“额娘,皇兄正年轻,又有后宫三千佳丽,怎么会没有孙子可以抱呢?”玄骞在一旁没大没小地说著,“况且皇兄也没有断袖之…”
他还来不及说完,立刻被玄祯从后脑勺敲了一记,“你胡说些什么?!”
“额娘,皇兄又打我聪明的头了。”玄骞立刻挨到太后身边,可怜兮兮地告状,一旁的宫女们见了都忍不住偷笑。
太后笑着抚著玄骞,“唉,本宫在这宫中养老,就等著你们快给我孙子抱。可是你这皇帝哥哥,我只当他把心都放在国事上了,根本不在意这事,好不容易娶了宝轩,又立了妃嫔,也仍然一点消息都没有。你别当我不知道,你老是冷落皇后跟众嫔妃,我看得可清楚呢。”
“额娘,这不能怪皇兄,他心有所属嘛!”玄骞笑嘻嘻地替玄祯解释。
“我知道,你瞧玉丫头进宫最晚,却是最早传出喜讯的,可不是皇上特别宠爱吗?玉丫头模样好,讨人喜欢,她姊姊瑜妃也好,别说是皇上,连我都很喜欢。”
“额娘上回曾说要给她们姊妹同封贵妃,儿臣想,等玉妃诞下麟儿,就给她加封,可好?”
“当然好!我心里也是这么想,就这么办吧。”
正说著,只见皇后也来请安。“太后吉祥、皇上吉祥。”
“宝轩来得正好,我们正在说玉妃有喜的事呢。”宝轩听了,心中一惊!“你是皇后,掌管后宫诸事。如今玉妃有孕,得好照料。”
“臣妾知道。”
宝轩回到承恩宫,愁眉苦脸地坐著,“太后告诉我玉妃有喜,要我特别照顾她。你说怎么办好?”
庆儿在一旁道:“奴婢成天给娘娘想主意来拉拢皇上的心,娘娘老是不积极,任凭皇上专宠玉妃,如今玉妃有孕了,娘娘才知道要着急了吧!”
“我只是方才看太后的脸色,倒有些怪我怎么迟迟没有喜讯的样子。”
“娘娘迟迟无喜讯,都是因为玉妃那狐狸死著皇上啊!娘娘,奴婢早就说过此事非同小可,一但玉妃产下男孩,立为太子,只怕娘娘你地位不保!”
宝轩在一旁听得呆了,“依你说,该怎么办好?”
庆儿精明的眼珠子一转,“娘娘放心,方法多的是,就怕娘娘不敢。”于是俯在宝轩耳边俏俏说著。
樊璐坐在沿,手里把玩著前悬挂著的玉。她心里好烦躁,她必须把自己的感情厘清。
她爱元烨,千真万确,无须怀疑,不然当初就下会与他私定终身。他们在马棚边的小木屋里拜堂的那一夜,她都还记得好清楚,因为信任,所以她不顾一切,以为只要他们俩真心相爱,就真的什么都不用怕。只是,世事难料…
原本,她以为自己承担不了丧夫之痛,撑不下去这种被迫另嫁与一个陌生男子的日子,结果,这个陌生男子是玄祯,一个与元烨活似一对孪生兄弟、对她再温柔不过的男子。除了容貌相似,对自己的痴心也下输元烨了。也许是因为玄祯太完美,也许是因为自己也开始相信一切是命运使然,她才开始接纳玄祯,渐渐与他相爱,这孩子,才会出现。
她是真的爱玄祯吗?还是爱他身上那抹元烨的影子?
樊璐定到窗前,望着北边的浩然轩,心中思索。
“妹妹,”樊璐抬头,见樊景走来,“身子怎么样?就算胃口不好,也得勉强吃些东西,否则哪来的体力?”
“姊姊…”樊璐没说完,便忍不住落泪。
“这是怎么说?好好儿的,怎么哭了?”樊景忙拍著她的背安慰她。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真的都没想到,你们当初为什么要骗我…”
樊景听著这话中有因,忙问她:“骗你什么?什么事情该怎么办?”
“元烨还活著,我却怀了皇上的孩子…”
樊景听了大惊!“唐元烨还活著?你怎么知道的?”
樊璐摇头不语。
“我想起来了,那天看勇德武士表演,我看见你与皇上似乎在为什么事争论,后来我看见你拿出元烨给你的那块玉,那时候我心里突突猛跳,只觉得不安,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果不其然!妹妹,你见到元烨了?”
“姊姊,元烨始终深爱著我,我却背叛了与他的誓言,和皇上结为夫,我对不起他…”
“别这么说,璐儿,皇上待你,你自己也知道的,只怕世上再无第二人能对你那么好了。唐元烨就算有那份心,皇上能给的,元烨给得起吗?况且,你也是因为相信元烨已死,才会去服侍皇上,你没有对不起他。”
“我没有吗?就算元烨已死,我也应该一生只爱元烨一个人的。如今变成这种局面,都怪我不该,我守不得寂寞,才会和玄祯在一起。”
“璐儿,不是这样的。照你这么说,所有的寡妇都不得再嫁吗?这不是对她们要求太苛刻了?你本无心贪爱,要怪,只能怪命运如此安排,若是元烨一直不曾离开,我想你也下会再接受皇上的,不是吗?所以你不要自责了。”
“元烨说他不在乎,要带我远走高飞,但现在我怀了皇上的孩子,怎么走?我怎么告诉元烨?该怎么办好?”
樊景心中思索,慢慢道:“依我说,为了你腹中的孩子著想…你必须作出抉择来,要就把孩子生下来,好好的准备当你的贵妃,让元烨对你死心吧。再不然,就是不要这孩子,你依旧与元烨双宿双飞去,只是可怜了这小生命。”
“不要这孩子?”樊璐抚著肚子,有些惊恐。
“是啊,打掉他,一了百了,永绝后患。你若生下他,你们娘儿俩一同奔了元烨,元烨就算口中不说,心里必不能容,将来可是要长长久久一起过日子,何苦如此折磨元烨与孩子?若是把他留在宫中,你自己与元烨离开,母子天,你心中必不能放心,夜思念不得见,又何苦如此折么你自己?”
樊璐听著,心中著实惊慌,“打掉孩子,太残忍了!”
樊景见樊璐不忍,连忙又劝道:“是啊,所以要是我,我便会舍了元烨,毕竟你对皇上也是有感情的,又有了孩子,如果为了元烨扼杀了这小生命,太自私,也太狠心,将来是会有因果报应的。再怎么不舍元烨,也得舍下。元烨要接你出宫,想必要闹个天翻地覆才可能,还不如你让他死了心,又不用让元烨冒生命危险,你与孩子、皇上又能一家人长相厮守,这可不是利多于弊吗?”
樊璐听著,竟是姊姊说得有理。但是,毕竟她是深爱元烨的,好不容易与元烨破镜重圆,又要将两人拆散,她如何舍得下?
“我也不再多说了,你好好想想,事情总没能两全的。你好生养著吧,想什么吃的叫银杏吩咐御膳房作了来,别都不吃。”樊景说完便离去,走到门边,突然又回头道:“对了璐儿,前些儿我恍惚间听闻,三妹似乎这几也将入宫了。”
樊璐听了,不诧异:“樊珞?她入宫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想着何时才能回杭州省亲一趟才好,见了娘总能问清楚的。”
樊景提起回乡省亲一事,不免有些感伤,“进宫一年半载的,也有那么久没见到爹娘了,不知道如今他们过得好不好?家里如今下知道有没有什么改变?”
樊璐心中虽怨恨父母拆散她与元烨,但毕竟是骨亲情,听樊景这么一说,也觉得凄凄然起来。“我和皇上说,让我们回杭州一趟吧。”
樊景离去后,银杏从外头儿进来,悄悄地把一封信递给樊璐,“小姐,我刚才遇见唐少爷,他要我替他带个信给你。”
樊璐忙拆信看,唐元桦约她冷香园一会。
第一次樊璐见到元烨时会那样忐忑不安。
“夜寒冷,怎没罩件披风就出来了?”唐元烨见到樊璐,将她拉入怀中,发现她身上的单薄与低凉的体温。
樊璐覆在他前,听他规律的心跳,伸手触及自己的腹部,她心中一震!是她多心了吧?才三个月的胎儿也已经有如此强烈的心跳声吗?
“怎么回事?你病了?”元烨握著樊璐冰凉的手,发现她脸色竟如此苍白,忍不住担心。“璐儿,跟我说话。”
樊璐抬头望他,元桦看见她眼神中的忧伤。他没再多说,只是拥著她,看天上的云影横空,月华如水。
许久,元烨突然说:“一入秋,青天帮就行动,只再等两个月。”
樊璐闻言,想说些什么,但却被元烨打断:“我——不在乎,真的不在乎。只要与你相伴,我便心满意足。等我带你离开这重重宫殿,咱们就去天山、去大漠,纵情山水,过著幕天席地、恣意的逍遥日子;或是找个安静偏远的小村落住下来,夫猎妇织,咱们再生个孩子,两个孩儿就不孤单。”
两个孩儿?
“如果这一个,”唐元烨抚著樊璐的腹部,“是一个男孩,那咱们也再生一个男孩,我带他们兄弟俩学打猎,从小就当个神手。”元烨竟然是笑着说的,樊璐在他眼中看到的是对未来的期望,而不是愤恨与痛苦。“或是咱们生女孩也好,哥哥可以保护妹子,我们的女儿一定会跟你一样漂亮,得要有人保护她。”
“元烨,你…”“你知道我最大的心愿,就是一生与你相守。我是孤儿,我不在乎传宗接代的事,孩子有很好,没有也不会怎样。如今一个生命将要出生在这世上,他来的时间不巧,但却没有错。相信我,我真的不在乎,只要你的心是属于我的,其他…我真的不在乎。”元烨温声道,低头,深深望进樊璐的眸子里。
“我不否认,我只是普通的男人。没有一个正常的男人会忍受自己的子…怀著别人的孩子。可是,我苦想了一夜,我是爱樊璐这个人,她的一切,我只有包容与接受,包括她的骨血至亲。只要我知道,她也爱我,愿与我永世相伴相随,那么不管什么事情,都不会影响我对她的情感,和一生相守的誓约。”
樊璐听了又是放心,又是伤心。她知道元烨必是经过一番痛苦挣扎,才做出这样的决定。她何其有幸,有元烨如此待她,真的何其有幸!这样好的人啊…应该得到更好的伴侣,而她能为他做的,就是快剑斩麻,别再牵绊住他。
樊璐慢慢推开元烨,“我今天来就是要告诉你,我身怀龙种,将来要是生了太子,我就坐定皇后这个位子了,你放弃吧,别妨碍我飞黄腾达的太好机会。”
元哗听见她冰冷却认真的语气,忽然觉得呼吸困难,心头一寒。
樊璐冷漠的笑,“这个孩子的出现,更证明了我俩有缘无份,是天意啊!你懂不懂?我已经习惯了宫中锦衣玉食的生活,你叫我怎么跟你去迹天涯?”樊璐硬生生扯下脖子上的玉,进元烨手里,“还给你,求求你放手吧!别再对我纠下清了。”说完,她转身离去,几乎是用奔跑的,逃离元烨…
“樊珞?”
“此女乃镇南将军樊士严的三千金,也就是如今瑜妃与玉妃的三妹。樊珞小姐因思姊情切,几番想进宫,加上也算是绝,故樊将军夫人托南安太妃来说过了几次,太后似乎是应允了。”
“什么事?”玄祯退朝回到南书房,见他俩人在此商议著什么。玄骞把樊珞要进宫的事说了,玄祯才要说话,只见广才匆匆来晋见。玄祯命王公公退下,“可是探听到了什么?”
“皇上,奴才去杭州走了一遭,儿没有人认识过什么吴三、吴四,根据这两人的身家背景,应该是陕西一带的人。玉妃娘娘说与他兄弟俩小时即相识,怕是没那么单纯。”
“嗯,这就奇了。璐儿必与他俩相识,否则勇士大会那她也无须如此护著他们。不过,为何要撒谎说是小时玩伴?”玄祯背著手,沉著。
“不过奴才特地在镇南将军府附近探访了一番,问些小道消息。将军府后面即是一座桃花林。住在里头的几户趿匀思遥都说以前常常见到樊府一位天仙般的小姐与一位年轻少爷在林间游玩,人人都说他俩像是一对神仙眷侣。奴才又找著了些以前在樊府当差的老仆役们,他们说那小姐,即是玉妃娘娘,而那位少爷是个孤儿,是樊将军的弟弟在慈善堂抱来的养子,本名唐元烨,两人以兄妹相称。据说这唐元烨年少英雄,是个神手,与玉妃青梅竹马,感情甚好,几乎要成了樊将军的女婿,后来不知怎么地,那唐元烨突然暴病死了。奴才查过,樊府私埋人命,未曾报官,此事还有待追究。娘娘是在唐元烨死后才进了宫。”
玄祯听了,心中竟是五味杂陈,说不出什么感觉。
原来璐儿有个青梅竹马的哥哥,几乎要成一对儿。当初那叫唐元烨的人重病饼世时,璐儿不知道多伤心呢?是了,想当初璐儿刚进宫,常常不知怎么的就哭红双眼,莫非就是思念起那男子呢?那唐元烨也真三生有幸,得樊璐如此垂爱。若是那唐元桦没死,只怕他如今就算拥有璐儿的人,也不能拥有她的心了吧…
当初微服出巡巧遇樊璐,在马车上对樊璐一见钟情后,不就心中忐忑,猜想那女子是否会垂青于自己?是否已有意中人呢?他虽贵为天子,但他渴求一份真情挚爱,是要你情我愿的,而不是屈服于权威之下的忸怩作态。璐儿不怕他,在他面前那样自然真诚,所以他才钟情。
“皇上,最重要的是奴才昨晚暗中监视吴三与吴四两人,发现他两人竟是青天帮混进宫中的眼线,八成是头子!青天帮最近行动频繁,到处可见青天帮招募义兵,行径相当大胆,他们的枝脉正急速渗透中原。不过他们内哄,鲁家帮的人向我军投诚,依据他们漏的情报,边疆查获一笔为数下小的粮草和火药,正是青天帮预谋起兵的军粮跟弹药。皇上,青天帮近将有大规模的行动!”
玄骞听得急道:“真有此事?敢动土动到太岁头上来了!擒贼先擒王,既然他们两人是头头,咱们立刻将他俩擒住!没了带头的,看他们如何造反!”
玄祯沉默不语,脑中思绪翻涌,突然有一种奇怪的联想在他心中蔓延。
“唐元烨?孤儿?吴三与璐儿、杭州…唐元烨…”他反覆喃著,这几个名字像是蜘蛛网般,织成复杂错综的关系。“那块玉,璐儿,唐元烨——”
“皇兄,你说这样好不好?我立刻带兵包围他们,生擒他们两人,昭告青天归顺我族!我知道你爱民如己,这样一来就不会大动干戈,死杀无数了。”
“神手,吴三,勇士大会——”玄桢像是想通了什么转过身来,一脸严肃,“广才,你继续监视他两人,切莫打草惊蛇。一有消息不分晨昏,速速来报!”
“奴才遵旨!”
“三弟,方才你与王公公说的那事,成!尽速将樊珞带来,朕有话要问她。”玄骞略一怔,但立刻领命:“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