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逐利者（二）
“…诸位先生，我能理解这位女士希望推荐国中战争债券的想法，因为她支持国中。而我要向诸位推荐国美战争债券的理由绝不是因为我支持国美，而是因为我坚信国美债券更好销售，这些债券有更大成功的可能…”债券代表侃侃而谈。那是超过一个小时的辩论，在这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面，他与女侯爵格丝蕾充分表达了自己的看法。在两个人充分表达了自己的看法之后，在女侯爵格丝蕾做了自己的总结
陈词之后，这位支持国美战争债券的债券代表正在发表自己的看法。
“…时代在变化，我们在这个时代里面当然可以坚守我们自己的立场。我对此非常赞成，因为这种坚守源自我们的道德，那是我们即便会短暂怀疑然而又会不得不部坚守的东西。我们当然可以把国中的战争债券与国美的战争债券对立起来，但是我个人并不建议这么考虑，更不建议这么做。支持国美或者支持英国那是政治问题，而我们今天坐在一起谈论的金钱。所以我坚信睿智的各位可以很容易做出明确的选择，是国美债券可以给我们带来更丰厚的利润，还是国中债券可以带给我们更丰厚的利润…”
女侯爵格丝蕾的脸⾊很严肃，对面这家伙所说的话明显更能够打动那群行银家的心。虽然女侯爵格丝蕾更相信国中能够胜利，但是从整个局面来看，这个卖国美债券的家伙准备的明显更充分。
或许是因为孩子的事情让我分神了？女侯爵格丝蕾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判断。在孕怀之前，她是会整夜不睡，她能到遥远的城市，她将竭尽所能，拜访所有需要拜访的人。而现在，所有核心都变了。在亲自到托斯卡纳行银进行游说之前，女侯爵格丝蕾的确认为自己胜券在握，当时的她完全没想到自己面前的这个对手居然会如此的強硬。与这家伙自信満満的发言相比，女侯爵格丝蕾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发言的确太普通了。
双方的陈词完毕，两位游说者被请去了旁边的会议室，托斯卡纳行银参加会议的代表们开起了闭门会议。两人都很沉稳的坐在沙发上，至少从神情上看，两位都是一副自信満満的模样。不到二十分钟，就有秘书进来请国美债券代表进去进行最后的谈话。女侯爵格丝蕾就见对手从容站起⾝，简洁的稍稍整理了一下仪容，这才跟着秘书进了大会议室。
小会议室里面没人，女侯爵格丝蕾才忍不住露出了不満的表情。她承认对手的坚定，不过她
本不认为国美能够获胜，双方的军事力量差距过大了。甚至不用谈及战争中两军的具体装备，光是国中一直在国美的土地上作战，国美本没机会进攻国中本土这件事就⾜以判断出⾼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过去了一个小时，小会议室的门也没有动静。这种现实意味着托斯卡纳行银的人们对于国美债券越来越強烈的趣兴，那些行银家们大概真的相信国美战争债券能够给这些人带来更大的利益。
过了⾜⾜一个半小时，才有秘书请女侯爵格丝蕾前去大会议。一众代表们看着都有些疲惫，毕竟会议到现在为止进行了四个多小时。女侯爵格丝蕾很清楚这种毫不停歇的会议对于体力与精力的消耗。
“阁下，我们希望在三个月后与您讨论国中债券的问题。”会议的召集人开门见山的说道。
没等女侯爵格丝蕾答话，召集人继续说道：“我们希望您能够在这三个月里面与国中方面讨论一下债券的利息。必须说，现在国中战争债券的利息还是太低。”
“4%的利息照样能昅引很多人去存钱。”女侯爵格丝蕾的语气非常冷淡，到了这时候她已经拿不出丝毫热情来面对这些行银家“国中的战争债券毫无风险，5%的利息以国债来讲已经不算低。随着战争局面越来越明朗，我觉得债券的利息可能会更低。”
听到女侯爵如此強硬的表达着立场，那些行银代表丝毫不为所动，召集人跟留声机般的说道：“侯爵阁下，这毕竟是战争债券，我希望您能与国中方面进一步沟通。”
离开托斯卡纳行银的时候，女侯爵格丝蕾心情低落。不过她还得強庒不満把经历过的事情记清楚，代表的义务之一就是把发生的事情尽可能准确完整的向董事会报告。等报告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9点，女侯爵格丝蕾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10点多了。在全套国中电镀不锈钢淋浴下好好冲了个澡，女侯爵格丝蕾此时只觉得很希望能靠在王明山肩头。什么都不说就好，她只是需要用这种能够令她安心的方式恢复情绪。
接下来的几天里面，行银通过女侯爵格丝蕾提供的报情进行了调查。然后行银组织了这些股东们换了普通的⾐服，以普通的出行方式，也就是步行去了几家普通教堂。大家没有一一去这种地方，而是分散开，这有助于效率。
女侯爵格丝蕾去的那家教堂位于普通民众区域，闻着工业废⽔与生活废⽔越来越浓的气味，女侯爵格丝蕾就忍不住孕吐了好几次。但是她坚持住了，这些味道对于普通女孩格丝蕾并不陌生，她的家庭就住在距离这种工人区不远的地方。
⽗亲是位工厂的技师，⺟亲是位教会学堂的老师。这两个职位比起普通工人的收⼊⾼些，也稳定不少，但是只能让格丝蕾和她的弟弟妹妹摆脫饥饿而已。所以当格丝蕾自幼的梦想就是摆脫这里，不仅仅是拥挤的街道，不仅仅是周围的那些人群。格丝蕾要摆脫的是这里的空气和⽔，摆脫这里的气味。这里的一切都与格丝蕾幼年时代和少年时代所有的不快联系在一起，摆脫了这里就意味着摆脫了所有的痛苦。
格丝蕾从来没想到自己有朝一⽇居然又回到了这里，回到了带给她那么多不快回忆的地方。而且格丝蕾还发现那些不快居然没有以前那么強烈。在以前的时候，她哪怕是绕远路都会千方百计的避开这里。而现在这里的一切都与痛苦越来越远，某种意义上甚至只能引发她的一些回忆。稍稍想了想，格丝蕾就确定了理由。她再也不属于这里，这里的一切再也不可能伤害到她。
正在想着自己的事情，随便在靠边的位置上坐下的格丝蕾就看到神⽗出现在讲坛上。这位神⽗须发皆⽩，却不显得老态龙钟。以前的格丝蕾曾经非常喜
来教堂听这位神⽗布道，那时候已经须发半⽩的少⽩头神⽗讲述着天堂、地狱，但是这些都不是他主要的內容。让格丝蕾喜的是神⽗讲述着圣经的故事，并且把这些故事与听众们所遇到的痛苦经历对照分析。然后谈论着自強不息对于个人的作用。
能够勇敢的走出去，咬牙吃苦的学习，依托试考体系获得个人的提升。这位神⽗起到的正面鼓舞作用不可替代。能够心平气和的坐在这里，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在于这里是格丝蕾回忆里面相当光明的场所。
神⽗还是秉持着一贯的传统，先念了几段圣经里面的內容。等教堂里面的这些人情绪得到了一定的平稳与共化之后，他的声音突然间提⾼了不少“最近大家应该听说了，遥远的国中与遥远的国美之间爆发了战争，而且在战争里面国中人火烧芝加哥，天降大火烧焚了芝加哥。”
先是这么一番铿锵有力的声音之后，神⽗庒低了些声调接着说道：“肯定有人要问，那么遥远的国中与那么遥远的国美与我们有什么关系。毕竟我们并没有准备移民到遥远的国美，更没有趣兴移民到満是异教徒的国中。”
最后这句话里面的声调颇有嘲讽，很多来听讲的民众都忍不住发出一阵笑声。出于之前的习惯，和二十年前一样穿着普通⾐服的女侯爵格丝蕾也习惯的露出了笑容。但是她的心情却远没有以前那样轻松。
自己依靠的是国中，自己肚子里面孩子的⽗亲是个国中人，女侯爵格丝蕾已经没办法用事不关己的态度去看待国中。而且不得不说，女侯爵格丝蕾对神⽗们的理解大大加深是遇到王明山之后的事情了。全世界都知道华中民朝是个无神论家国，这么庞大与強大的家国拒绝承认神灵的存在，本⾝就是一个政治问题。而且王明山本人对于宗教的看法是如此直截了当“宗教是心灵上的大烟，让我们忘记实真世界的存在，或者让我们用扭曲的视角看待实真世界的存在”
既然承认了国中的強大，承认了王明山的強大，女侯爵格丝蕾自然会接受对国中的尊重。即便是面对曾经很喜的神⽗，女侯爵格丝蕾也发现自己没办法像以前那样无条件的接受神⽗的态度。
神⽗并没注意到女侯爵格丝蕾的存在，他一直都是如此，所以他的奉献盘上的捐献总是不多。然而神⽗本人并不在乎。
和以往以相同，神⽗没有立刻再重复之前的话题，而是转而谈起了现状。普通民众的现状，普通工人为是否更多的业失，农民们的生意是否更糟。话锋一转，神⽗谈起之前那么多人为了生活不得不离开意大利到别处谋生。国美就是欧洲人排位第一的选择。
“…在基督的地盘上，所有教徒都是一样平等。然而在异教徒，在比异教徒更琊恶的无神论者的土地上，你们认为还会有这样的待遇么？我可以告诉你们，绝对不会有！绝对！绝对！”神⽗话锋再转，直接触及了最近的大问题。
神⽗的描述里面強调了三件事“同为⽩种人”“同样遭受了強权的庒迫”“同样感受到朝不保夕的未来”然后神⽗给出的药方就是支持国美人打国中人，这不仅是上帝的期待，更是对⽩种人大有好处的选择。
在最后，神⽗提出了教会将支持众人购买国美战争债券。这些债券与国美发行的战争债券不同，它们经过教皇的祝福，距离上帝更近。而且在同样赔付额度的情况下，教众们实际购买的价格更低。
“这不仅仅是诸位对上帝的态度，这更是诸位对待未来的期待。国美继续存在，诸位移民都有去处。国中占领了国美的话，国美的上帝子民遭到杀屠，而我们也同样没有了未来！诸位，你们不是在购买债券，而是在救赎你们的良心，证明你们的信仰！”神⽗说的慷慨
昂，下面的听众们也深受感动。
女侯爵格丝蕾也深受感动，不过并非是被发了宗教信仰的感动。她已经能把有些事情联系在一起，例如那位支持国美债券的家伙有着教廷的背景。现在神⽗鼓动的事情就是完全的证明。女侯爵格丝蕾甚至可以回想起来一个细节，那位国美债券代表的手腕上有一串带了十字架的念珠，明显是梵蒂冈工匠的手艺。
确定了敌人所在之后，女侯爵格丝蕾看向神⽗的表情没了之前的温情。这种完全以教廷意志为主的态度可不是女侯爵格丝蕾
悉的那位神⽗。当年这位神⽗有段话曾经深深的打动过她，以至于十几年后都在她心头牢牢镌刻“在上帝面前，所有人一律平等。而那些怠惰的人，让他们比不怠惰的人更加平等。”
这种同时指出现实与实真的发言让格丝蕾不敢相信神⽗先生居然会完全露出梵蒂冈走狗的一面来。
等布道结束，女侯爵格丝蕾本想起⾝离开，然而有种情绪还是让她停下脚步扭头走回。虽然穿着普通的⾐服，她菗出的钱夹却是顶级货。掏出里面的一沓钞票放在了奉献盘上，无视其他人讶异的目光，女侯爵格丝蕾转⾝就走。
在这一刻，她知道自己再也不想回到这里。一切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