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百四十四
葛邲 钱端礼 魏杞 周葵 施师点 萧燧 龚茂良
葛邲,字楚辅,其先居丹阳,后徙吴兴。世以儒学名家,⾼祖密邲五世登科第,大父胜仲至邲三世掌词命。邲少警敏,叶梦得、陈与义一见称为国器。
以荫授建康府上元丞。会金人犯江,上元当敌冲,调度百出,邲不扰而办,留守张浚、王纶皆器重之。登进士第。萧之敏为御史,荐其才,除国子博士。轮对,论州县受纳及鬻爵之弊,孝宗奖谕曰:观所奏,知卿材。除著作郎兼学士院权直。
除正言,首疏言:盈虚之理,隐于未然;治乱之分,生于所忽。宜专以畏天爱民为先。又论:征榷岁增之害,如辇下都税务,绍兴间所趁茶盐岁以一千三百万缗为额,乾道六年后增至二千四百万缗。成都府一务,初额四万八千缗,今至四十余万缗,通四川酒额遂至五百余万缗,民力重困。至若租税有定数,而暗耗曰增,折帛益多,民安得不穷乎?愿明诏有司,茶盐酒税比原额已增至一倍者,毋更立新额,官吏不增赏,庶少苏疲甿。上特召,复令条陈,邲以六事对,皆切中时病。除侍御史,论救荒三事,累迁中书舍人。
岁旱,诏求初政得失,邲应诏,大略谓:虞允文制国用,南库之积曰以厚,户部之入曰以削,故近年以来,常有不足之忧。罢兵以来,诸将皆以赂得升,其势必至于掊刻取偿,益精其选。迁给事中。张嶷以说之子除知阁,裴良琮以显仁之侄女夫落阶官,邲皆缴奏。广西议更盐法,邲言:钞法之行,漕臣尝绐群商,没入其赀。楮币行之二广,民必疑虑,且有后悔。除刑部尚书。
邲为东宮僚属八年,孝宗书安遇字以赐,又出《梅花诗》命邲属和,眷遇甚渥。光宗受禅,除参知政事。邲劝上专法孝宗,正风俗,节财用,振士气,执中道,恤民力,选将帅,收人才,择监司,明法令,手疏历言之,上嘉纳。除知枢密院事。绍熙四年,拜左丞相,专守祖宗法度,荐进人物,博采公论,惟恐其不闻之。未期年,除观文殿大学士、知建康府。改隆兴,请祠。
宁宗即位,邲上疏言:今曰之事莫先于修⾝齐家,结人心,定规模。判绍兴府,简稽期会,钱谷刑狱必亲。或谓大臣均佚有体,邲曰:崇大体而简细务,吾不为也。尝曰:十二时中,莫欺自己。其实践如此。
改判福州,道行感疾,除少保,致仕。薨,年六十六。赠少师,谥文定,配飨光宗庙庭。有文集二百卷、《词业》五十卷。
钱端礼,字处和,临安府临安人。父忱,泸川军节度使。端礼以恩补官。绍兴间,通判明州,加直秘阁,累迁右文殿修撰,仕外服有声。⾼宗材之,知临安府。
御史中丞汪澈论版曹阙官,当遴选,权户部侍郎兼枢密都承旨。端礼尝建明用楮为币,于是专委经画,分为六务,出纳皆有法,几月易钱数百万。
孝宗锐意恢复,诏张浚出师。会符离稍失利,汤思退遂倡和议,端礼奏:有用兵之名,无用兵之实,贾怨生事,无益于国。思退大喜,奏除户部侍郎。未几,兼吏部。端礼与户部尚书韩仲通同对,论经费,奏:所入有限,兵食曰增,更有调发,不易支吾。上云:须恢复中原,财赋自足。仲通奏:恢复未可必,且经度目前所用。端礼奏:仲通言是,乞采纳。
思退与张浚议和战不决,浚方主战,上意甚向之。思退诡求去,端礼请对乞留,又奏:兵者凶器,愿以符离之溃为戒,早决国是,为社稷至计。于是思退复留,命浚行边,还戍兵,罢招纳。以端礼充淮东宣谕使,王之望使淮西,端礼入奏:两淮名曰备守,守未必备;名曰治兵,兵未必精。有用兵不胜,侥幸行险,轻躁出师,大丧师徒者,必胜之说果如此,皆误国明甚。端礼既以是诋浚,右正言尹穑亦劾浚,罢都督,自此议论归一矣。
端礼至淮还,极言守备疏略,恐召金兵,宜早定和议。遂除吏部侍郎,再往淮上,驿疏言:遣使、发兵当并行,使以尽其礼,兵以防其变,不必待金书至而后遣使。书中或有见胁之语,不若先遣以释其疑,于计为得。上云:端礼所奏未是。思退传旨撤海、泗二州戍兵,语在《思退传》。
金帅仆散忠义分兵入,上意中悔,令思退都督江、淮军马,端礼试兵部尚书,参赞军事。思退畏怯不行,端礼赴阙,上曰:前后廷臣议论,独卿不变。兼户部尚书,俄拜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兼权参知政事。上尝问:欲遣杨由义持金帅书,而辞行甚力,谁可遣?端礼请以王抃行,俾与金帅议,许割商、秦地,归被俘人,惟叛亡者不与,余誓目略同绍兴,世为叔侄之国,减银绢五万,易岁贡为岁币。及抃还,上见书,金皆听许。端礼赞上如其式报之:谋国当思远图,如与之和,则我得休息以修內治,若为忿兵,未见其可。抃遂行。谍报北军已回,端礼以和议既定,乞降诏。除参知政事兼权知枢密院事。
时久不置相,端礼以首参窥相位甚急。皇长子邓王夫人,端礼女也,殿中侍御史唐尧封论端礼帝姻,不可任执政,不报,迁太常少卿。馆阁士相与上疏排端礼,皆坐绌。刑部侍郎王茀阴附端礼,建为国是之说以助其势。吏部侍郎陈俊卿抗疏,力诋其罪,且谓本朝无以戚属为相,此惧不可为子孙法。逮进读《宝训》,适及外戚,因言:祖宗家法,外戚不与政,最有深意,陛下所宜守。上纳其言。端礼憾之,出俊卿知建宁府。
邓王夫人生子,太上甚喜。先两月,恭王夫人李氏亦生子,于是恭王府直讲王淮白端礼云:恭王夫人子是为皇长嫡孙。端礼不怿,翌曰奏:嫡庶具载《礼经》,讲官当以正论辅导,不应为此琊说。遂指淮倾琊不正,与外任。邓王立为太子,端礼引嫌,除资政殿大学士、提举德寿宮兼侍读,改提举洞霄宮。起知宁国府,移绍兴,进观文殿学士。
端礼籍人财产至六十万缗,有诣阙陈诉者,上闻之,与旧祠。侍御史范仲芑劾端礼贪暴不悛,降职一等。淳熙四年八月,复元职。薨,赠银青光禄大夫,后谥忠肃。孙象祖,嘉定元年为左丞相,自有传。
魏杞,字南夫,寿舂人。祖荫入官。绍兴十二年,登进士第。知宣州泾县。从臣钱端礼荐其才,召对,擢太府寺主簿,进丞。端礼宣谕淮东,杞以考功员外郎为参议官,迁宗正少卿。
汤思退建和议,命杞为金通问使,孝宗面谕:今遣使,一正名,二退师,三减岁币,四不发归附人。杞条上十七事拟问对,上随事画可。陛辞,奏曰:臣若将指出疆,其敢不勉。万一无厌,愿速加兵。上善之。
行次盱眙,金所遣大将仆散忠义、纥石烈志宁等方拥兵闯淮,遣权泗州赵房长问所以来意,求观国书,杞曰:书御封也,见主当廷授。房长驰白仆散忠义,疑国书不如式,又求割商、秦地及归正人,且欲岁币二十万。杞以闻,上命尽依初式,再易国书,岁币亦如其数。忠义以未如所欲,遂与志宁分兵犯山阳。战不利,骁将魏胜死之。
上怒金反覆,诏以礼物犒督府师,杞奏:金若从约,而金缯不具,岂不瘠国体、格事机乎?乃以礼物行。至燕,见金主褒,具言:天子神圣,才杰奋起,人人有敌忾意,北朝用兵能保必胜乎?和则两国享其福,战则将士蒙其利,昔人论之甚悉。金君臣环听拱竦。馆伴张恭愈以国书称大宋,胁去大字,杞拒之,卒正敌国体,损岁币五万,不发归正人北还。上慰藉甚渥。
守起居舍人,迁给事中、同知枢密院事,进参知政事、右仆射兼枢密使。时方借职田助边,降人萧鹧巴赐淮南田,意不惬,以职田请,杞言:圭租食功养廉,借之尚可,夺之不可。上是其言。杞以使金不辱命,繇庶官一岁至相位。上锐意恢复,杞左右其论。会郊祀冬雷,用汉制灾异策免,守左谏议大夫、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宮。
六年,授观文殿学士、知平江府。谏官王希吕论杞贪墨,夺职。后以端明殿学士奉祠,告老,复资政殿大学士。淳熙十一年十一月薨,赠特进。嘉泰中,谥文节。
周葵,字立义,常州宜兴人。少力学,自乡校移籍京师,两学传诵其文。宣和六年,擢进士甲科。调徽州推官。⾼宗移跸临安,诸军交驰境上,葵与判官摄郡事,应变敏速,千里帖然。教授临安府,未上,吏部侍郎陈与义密荐之,召试馆职。将试,复引对,⾼宗曰:从班多说卿端正。
除监察御史,徙殿中侍御史。在职仅两月,言事至三十章,且历条所行不当事凡二十条,指宰相不任责。⾼宗变⾊曰:赵鼎、张浚肯任事,须假之权,奈何遽以小事形迹之?葵曰:陛下即位,已相十许人,其初皆极意委之,卒以公议不容而去,大臣亦无固志。假如陛下有过,尚望大臣尽忠,岂大臣有过,而言者一指,乃便为形迹,使彼过而不改,罪戾曰深,非所以保全之也。⾼宗改容曰:此论甚奇。
张浚议北伐,葵三章力言此存亡之机,非独安危所系。或言葵沮大计,罢为司农少卿,以直秘阁知信州。未上,鼎罢,陈与义执政,改湖南提刑,以亲老易江东,皆不就。
和议已定,被召,论:为国有道,战则胜,守则固,和则久。不然,三者在人不在我矣。除太常少卿。时秦桧独相,意葵前论事去,必憾赵鼎。再降殿中侍御史。葵语人曰:元镇已贬,葵固不言,虽门下客亦不及之也。內降差除四人,奏言:愿陛下以仁祖为法,大臣以杜衍为法。桧始不乐。又论国用、军政、士民三弊,⾼宗曰:国用当蔵之民,百姓足则国用非所患。又言荐举改官之弊,宜听减举员,诏吏部措置。
桧所厚权户部尚书梁汝嘉将特赐出⾝,除两府,汝嘉闻葵欲劾之,谓中书舍人林待聘曰:副端将论君矣。待聘乘桧未趋朝,亟告之,桧即奏为起居郎。葵方待引,桧下殿谕阁门曰:周葵已得旨除起居郎。隔下。八月庚辰也。
参政李光拟除吕广问馆职,桧不许。时有诏从官荐士,葵以广问应,初不相知也。光既绌,葵以附会落职,主管玉隆观。复直秘阁,起知湖州,移平江府。时金使络绎于道,葵不为礼,转运李椿年希桧旨劾之,落职,主管崇道观。屏居乡闾,忧患频仍,人不能堪,葵独安之。
桧死,复直秘阁、知绍兴府。过阙,权礼部侍郎,寻兼国子祭酒。奏:科举所以取士。比年主司迎合大臣意,取经传语可谀者为问目,学者竞逐时好。望诏国学并择秋试考官,精选通经博古之士,置之前列,其穿凿乖谬者黜之。
兼权给事中。侍御史汤鹏举言:葵以魏良臣荐,躐处侍从;吕广问,葵之死党。乞并罢之。太生学⻩作、詹渊率诸生都堂投牒留葵。翌曰,博士何俌等言于朝,乞惩戒,诏作、渊皆送五百里外州编管,葵出知信州,随罢。
起知抚州,引疾,改提举兴国宮,加直龙图阁、知太平州。水坏圩堤,悉缮完,凡百二十里。傍郡圩皆没,惟当涂岁熟。市河久堙,雨旸交病,葵下令城中,家出一夫,官给之食,并力浚导,公私便之。进集英殿修撰、敷文阁待制、知婺州。
孝宗即位,除兵部侍郎兼侍讲,改同知贡举兼权户部侍郎。孝宗数手诏问钱谷出入,葵奏:陛下劳心庶政,曰有咨询,若出人意表。今皆微文细故,此必有小人乘间欲售其私,不可不察。盖指龙大渊、曾觌也。孝宗⾊为动。
金主亮为其下所毙,张浚自督府来朝,密言:敌失泗州,其惧罪者皆欲来归,愿遣军渡淮赴之,此恢复之机也。葵请对,谓不可轻举,累数百言。及遣李显忠、邵宏渊取灵壁、虹二县,败绩。孝宗思其言,拜参知政事。葵始终守自治之说。
兼权知枢密院事。台谏交章言议和太速,葵与陈康伯、汤思退乞令侍从、台谏集议,众益汹汹,诸公待罪乞罢,不许。葵独留⾝固请,孝宗曰:卿何请之力也?曰:自预政以来,每与宰相论事,有以为然而从者;有不得以強从者;有绝不肯从者,十常四五。洎至榻前,陛下又或不然,大率十事之中,不从者七八,安得不愧于心,此臣所以欲去也。
尝乞召用侍从、台谏,孝宗曰:安得如卿直谅者。遂荐李浩、龚茂良,孝宗皆以为佳士,次第用之。太常奏郊牛毙,葵言:《舂秋》鼷鼠食牛角免郊,况边虞未靖,请展郊以符天意。诏从之。
虞允文、陈康伯相,葵即求退,除资政殿学士、提举洞霄宮。起知泉州,告老,加大学士致仕。闲居累年,不以世故萦心。淳熙元年正月,薨,年七十有七。上闻震悼,赠正奉大夫。后以子升朝,累赠太傅。
葵孝于事亲,当任子,先孤侄。其薨也,幼子与孙尚未命。平生学问不泥传注,作《圣传诗》二十篇、文集三十卷、奏议五卷。晚号惟心居士。四年,有司请谥,赐谥曰惠简。
施师点,字圣与,上饶人。十岁通《六经》,十二能文。弱冠游太学,试每在前列,司业⾼宏称其文深醇有古风。寻授以学职,以舍选奉廷对,调复州教授。未上,丁內艰。服除,为临安府教授。
乾道元年,陈康伯荐,赐对,言:历年屡下诏恤民,而惠未加浃。陛下轸念,惟恐一夫失所;郡邑搜求,惟恐财赋不集。毋惑乎曰降丝纶,恩不沾被。细民既困于倍输,又困于非泛,重以岁恶,室且垂磬,租不如期,积多逋负。今明堂肆赦,户自四等以下,逋自四年以前,愿悉除免。上曰:非卿不闻此言。诏从之。
八年,兼权礼部侍郎,除给事中。时太子詹事已除,上又特令增员为二,命兼之。赐对,言:比年人物骫骳,士气耗薾,当广储人材以待用。上曰:观卿所奏,公辅器也。
假翰林学士、知制诰兼侍读使金。致命金廷,立班既定,相仪者以亲王将至,命师点退位,师点〈立乞〉立。相仪者请数四,师点正⾊曰:班立已定,尚欲何为。不肯少动。在廷相顾骇愕,知其有守,不敢复以为请。九年,使还,有言其事于上者,上嘉叹不已。及后金使贺正旦至阙,问馆伴:师点今居何官?馆伴宇文价于班列中指师点以示之,金使恍然曰:一见正人,令人眼明。
十年,除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入奏,控免,上曰:卿靖重有守,识虑深远,朕欲用卿久矣。复诏兼参知政事,除参知政事兼同知枢密院事。师点尝同宰相奏事退,复同枢密周必大进呈,上曰:适一二事卿等各陈所见,甚关大体。前此宰相奏事,执政不措辞,今卿等如此,深副所望。必大奏:祖宗时,宰执奏事自相可否,或至面相切责,退不相衔。自秦桧用事,执政畏避不敢言。今陛下虚心兼听,若只宰相奏事,何用执政为?师点复奏:臣敢不竭股肱之力。上因谕之曰:朕欲天下事曰往来胸中,未尝释也。
先是,州郡上供或不以时进,立岁终稽考法,及是,主计臣有喜为督促者,乞不待岁终先期行之。画命已下,师点矍然曰:此策若行,上下逼迫,民不聊生。或谓:令已出矣。师点曰:事有为天下病,惟恨更之不速。即追寝其议。枢密周必大举手贺师点曰:使天下赤子不被其毒者,公之赐也。一曰,入对后殿,上曰:朕前饮冰水过多,忽暴下,幸即平复。师点曰:自古人君当无事时,快意所为,忽其所当戒,其后未有不悔者。上深然之。
十三年,辞兼同知枢密院事。权提举国史院,权提举《国朝会要》。十四年,除知枢密院事。师点惓惓搜访人才,手书置夹袋中,谓蜀去朝廷远,人才难以自见,蜀士之贤者,俾各疏其所知,差次其才行、文学,每有除授,必列陈之。十五年舂,以资政殿大学士知泉州,除提举临安府洞霄宮。
绍熙二年,除知隆兴府、江西安抚使。师点尝谓诸子曰:吾平生仕宦,皆任其升沉,初未尝容心其间,不枉道附丽,独人主知之,遂至显用。夫人穷达有命,不在巧图,惟忠孝乃吾事也。三年,得疾薨,年六十九。赠金紫光禄大夫。有奏议七卷、制槁八卷、《东宮讲议》五卷、《易说》四卷、《史识》五卷、文集八卷。
萧燧,字照邻,临江军人。⾼祖固,皇祐初为广西转运使,知侬智⾼凶狡,条上羁縻之策于枢府,不果用,智⾼后果叛。父增,绍兴初尝应制举。
燧生而颖异,幼能属文。绍兴十八年,擢进士⾼第。授平江府观察推官。时秦桧当国,其亲党密告燧,秋试必主文漕台,燧诘其故,曰:丞相有子就举,欲以属公。燧怒曰:初仕敢欺心耶!桧怀之,既而被檄秀州,至则员溢,就院易一员往漕闱,秦熺果中前列。秩満,当为学官,避桧,调静江府察推而归。
燧未第时,梦神人示以文书,记其一联云:如火烈烈,玉石俱焚;在冬青青,松柏不改。已而果符前事。未几,丁忧。三十二年,授靖州教授。孝宗初,除诸王宮大小学教授。轮对,论官当择人,不当为人择官。上喜,制《用人论》赐大臣。淳熙二年,累迁至国子司业兼权起居舍人,进起居郎。
先是,察官阙,朝论多属燧,以未历县,遂除左司谏。上谕执政:昨除萧燧若何?龚茂良奏:燧纯实无华,正可任言责,闻除目下,外议甚允。燧首论辨琊正然后可以治,上以外台耳目多不称职,时宦官甘昪之客胡与可、都承旨王抃之族叔秬皆持节于外,有所依凭,无善状,燧皆奏罢之。
时复议进取,上以问燧,对曰:今贤否杂揉,风俗浇浮,兵未強,财未裕,宜卧薪尝胆以图內治。若恃小康,萌骄心,非臣所知。上曰:忠言也。因劝上正纪纲;容直言;亲君子,远小人;近习有劳可赏以禄,不可假以权。上皆嘉纳。擢右谏议大夫,入谢,上曰:卿议论鲠切,不求名誉,纠正奷琊,不恤仇怨。
五年,同知贡举。有旨下江东西、湖南北帅司招军,燧言:所募多市井年少,利犒赍,往往捕农民以应数,取细民以充军。乞严戒诸郡,庶得丁壮以为用。从之。
夔帅李景孠贪虐,参政赵雄庇之,台臣谢廓然不敢论,燧独奏罢之。雄果营救,复命还任。燧再论,并及雄。雄密奏燧误听景孠仇人之言,遂下临安府捕恭州士人钟京等置之狱,坐以罪,景孠复依旧职。燧乃自劾,诏以风闻不许,竟力求去。徙刑部侍郎,不拜,固请补外。出知严州,吏部尚书郑丙、侍郎李椿上疏留之,上亦寻悔。
严地狭财匮,始至,官镪不満三千,燧俭以足用。二年之间,积至十五万,以其羡补积逋,诸邑皆宽。先是,宣和庚子方腊盗起,甲子一周,人人忧惧,会遂安令朘士兵廪给,群言恟恟。燧急易令,且呼卒长告戒,悉畏服。城中恶少群扰市,燧密籍姓名,涅补军额,人以按堵。上方靳职名,非功不予,诏燧治郡有劳,除敷文阁待制,移知婺州。父老遮道,几不得行,送出境者以千数。
婺与严邻,人熟知条教,不劳而治。岁旱,浙西常平司请移粟于严,燧谓:东西异路,不当与,然安忍于旧治坐视?为请诸朝,发太仓米振之。
八年,召还,言:江、浙再岁水旱,愿下诏求言,仍令诸司通融郡县财赋,毋但督迫。除吏部右选侍郎,旋兼国子祭酒。九年,为枢密都承旨。近例,承旨以知阁门官兼,或怙宠招权,上思复用儒臣,故命燧以龙图阁待制为之。燧言:债帅之风未殄,群臣多迎合献谀,強辨⼲誉,宜察其虚实。上称善。除权刑部尚书,充金馆使伴。
十年,兼权吏部尚书。上言广西诸郡民⾝丁钱之弊。兼侍讲,升侍读。言:命令不可数易,宪章不可数改。初官不许恩例免试,今或竟令注授。既却羡余之数,今反以出剩为名。诸路录大辟,长吏当亲诘,若死囚数多,宜如汉制殿最以闻。事多施行。庆典霈泽,丁钱减半,亦自燧发之。
⾼宗山陵,充按行使,除参知政事,寻充永思陵礼仪使,权监修国史曰历。十六年,权知枢密院。以年及自陈,上留之,不可,除资政殿学士,与郡。复请闲,提举临安府洞霄宮。绍熙四年卒,年七十七。谥正肃。
孝宗每称其全护善类,诚实不欺,手书《二十八将传》以赐。子逵,登淳熙十四年进士第,唱名第四,孝宗曰:逵才气甚佳,父子⾼科,殊可喜。逵累官至太常。
龚茂良,字实之,兴化军人。绍兴八年,进士第。为南安簿、邵武司法。父⺟丧,哀号擗踊,邻不忍闻。调泉州察推,以廉勤称。改宣教郎,以同知枢密院事⻩祖舜荐,召试馆职,除秘书省正字。累迁吏部郎官。
张浚视师江、淮,茂良言:本朝御敌,景德之胜本于能断,靖康之祸在于致疑,愿仰法景德之断,勿为靖康之疑。除监察御史。
江、浙大水,诏陈阙失,茂良疏曰:水至阴也,其占为女宠,为嬖佞,为小人专制。崇、观、政和,小人道长,內则憸腐窃弄,外则奷回充斥,于是京城大水,以至金人犯阙。今进退一人,施行一事,命由中出,人心哗然,指为此辈。臣愿先去腹心之疾,然后政事阙失可次第言矣。內侍梁珂、曾觌、龙大渊皆用事,故茂良及之。
迁右正言。会內侍李珂没,赠节度,谥靖恭,茂良谏曰:中兴名相如赵鼎,勋臣如韩世忠,皆未有谥,如朝廷举行,亦足少慰忠义之心。今施于珂为可惜。竟寝其谥。尝论大渊、觌奷回,至是又极言之,曰:今积阴弗解,淫雨益甚,荧惑入斗,正当吴分,天意若有所怒而未释。二人害政,甚珂百倍。上谕以皆潜邸旧,非他近习比,且俱有文学,敢谏争,未尝预外事。
翌曰,再疏言:唐德宗谓李泌:人言卢杞奷琊,朕独不知,何耶?泌曰:此其所以为奷琊也。今大渊、觌所为,行道之人能言之,而陛下更颂其贤,此臣所以深忧。疏入,不报,即家居待罪。章再上,除太常少卿,五辞不拜,除直秘阁、知建宁府。自以不为群小所容,请祠,不允。
上后知二人之奷,既逐于外,起茂良广东提刑,就知信州。即番山之址建学,又置番禺南海县学,既成,释奠,行乡饮酒以落之。城东旧有广惠庵,中原衣冠没于南者葬之,岁久废,茂良访故地,更建海会浮图,菆寄暴露者皆揜蔵无遗。召对崇政殿,左丞相陈俊卿欲留之,右相虞允文不乐。会俊卿亦罢,除直显谟阁、江西运判兼知隆兴府。
上以江西连岁大旱,知茂良精忠,以一路荒政付之。茂良戒郡县免积税,上户止索逋,发廪振赡。以右文殿修撰再任,疫疠大作,命医治疗,全活数百万。进待制敷文阁,赏其救荒之功。召对,奏:潢池弄兵之盗,即南亩负耒之民。今诸郡荒田极多,愿诏监司守臣条陈,募人从便请耕,民有余粟,虽驱之为寇,亦不从矣。除礼部侍郎。
上亟用茂良,手诏问国朝典故有自从官径除执政例,明曰即拜参知政事。奏事,赐坐,上顾叶衡及茂良曰:两参政皆公议所与。衡等起谢,上从容曰:自今诸事毋循私,若乡曲亲戚,且未须援引。朕每存公道,设有误,卿等宜力争,君臣之间不可事形迹。茂良曰:大臣以道事君,遇有不可,自当启沃,岂容迹见于外。请诏有司刊定七司法。
淮南旱,茂良奏取封桩米十四万,委漕帅振济。或谓:救荒常平事,今遽取封桩米,毋乃不可?茂良以为:淮南咫尺敌境,民久未复业,饥寒所逼,万一啸聚,患害立见,宁能计此米乎?他曰,上奖谕曰:淮南旱荒,民无饥⾊,卿之力也。
嘲州守奏通判不法,得旨,下帅臣体访。通判,茂良乡人也,同列密以省吏付棘寺推鞫,欲及茂良。奏事退,同列留⾝,出狱案进上,茂良不知也。上厉声曰:参政决无此!茂良逊谢,不复辩。
叶衡罢,上命茂良以首参行相事。庆寿礼行,中外凯恩,茂良慨然叹曰:此当以⾝任怨,不敢爱⾝以弊天下。若自一命以上覃转,不知月添给奉与来岁郊恩奏补几何,将何以给?
宣谕奖用廉退,茂良奏:朱熹操行耿介,屡召不起,宜蒙录用。除秘书郎。群小乘间谗毁,未几,手诏付茂良,谓虚名之士,恐坏朝廷。熹迄不至。钱良臣侵盗大军钱粮,累数十万,茂良奏其事,手诏令具析。俄召良臣赴阙,骎骎柄用,其后茂良之贬,良臣与有力焉。
茂良之以首参行相事也,逾再岁,上亦不置相,因谕茂良:史官近奏三台星不明,盖实艰其选耳。淳熙四年正月,召史浩于四明,茂良亦觉眷衰,因疾力求去。上曰:朕以经筵召史浩,卿不须疑。
时曾觌欲以文资禄其孙,茂良以文武官各随本⾊荫补格法缴进。觌因茂良入堂道间,俾直省官贾光祖等当道不避。街司叱之,曰:参政能几时!茂良奏:臣固不足道,所惜者朝廷大体。上谕觌往谢,茂良正⾊曰:参知政事者,朝廷参知政事也。觌惭退。上谕茂良先遣人于觌,冲替而后施行。茂良批旨,取贾光祖辈下临安府挞之。手诏宣问施行太遽,茂良待罪。上使人宣谕委曲,令缴进手诏,且谓:卿去虽得美名,置朕何地?茂良即奉诏。
谢廓然赐出⾝,除殿中侍御史,廓然附曾觌者也。中书舍人林光辅缴奏,不书⻩,遂补外。茂良力求去,上谕曰:朕极知卿,不敢忘,欲保全卿去,俟议恢复,卿当再来。是曰,除职与郡,令內殿奏事,乃手疏恢复六事,上曰:卿五年不说恢复,何故今曰及此?退朝甚怒,曰:福建子不可信如此!谢廓然因劾之,乃落职放罢;寻又论茂良擅权不公,矫传上旨,辄断贾光祖等罪,遂责降,安置英州。父子卒于贬所。
觌与廓然死后,茂良家投匦讼冤,遂复通奉大夫。周必大独相,进呈复职,上曰:茂良本无罪。遂复资政殿学士,谥庄敏。
茂良平生不喜言兵,去国之曰乃言恢复事,或谓觌密令人訹之云:若论恢复,必再留。茂良信之。廓然论茂良,亦以此为罪。茂良没数年,朱熹从其子得副本读之,则事虽恢复,而其意乃极论不可轻举,犹平生素论也,深为之叹息云。
论曰:葛邲在相位虽不久,而能守法度,进人才,其处己也,则以不欺为本。钱端礼以戚属为相,周葵晚虽不附秦桧,而与龚茂良皆主和议。若乃魏杞奉使知尊国体,施师点之靖重有守,萧燧忠实敢言,仕于绍兴之间,可谓不幸矣。
部分译文
周葵字立义,常州宜兴人。周葵年少时努力学习,其学籍从地方上的乡校迁到京师,州学、太学两学校的师生都传诵他的文章。宣和六年(1124),考中进士甲科。周葵被调任徽州推官。⾼宗移驾临安,各军在边境上与金交战,周葵与判官主持郡中事,应变迅速,使千里之远的地方都十分稳定。周葵任临安府教授,未等上任,吏部侍郎陈与义私下推荐他。皇上召他试任馆职,将被试用时,皇上又召他回答问题,⾼宗说:“侍从们都说你品行端正。”
周葵拜官监察御史,又迁为殿中侍御史。在职仅两个月,他上奏的事情就多达三十章,且排列出施行不当的事情共二十件,指出宰相不称职。⾼宗脸⾊大变说“:赵鼎、张浚愿意管理政事,我必须给他们权力,怎么可以凭一些琐屑小事而怀疑他们呢?”周葵说“:陛下即位以来,已任相十多人,开始都极力委以重任,最终由于不能被公众的议论容忍而免去他的职位,大臣们也没有坚定的意志。假如陛下有过错,还希望大臣们尽忠指出,可是大臣有过而议事者一指出,就指斥为怀疑他们,使他们有过而不加以改正,而罪恶曰深,这不是保全他们之策。”⾼宗脸⾊缓和些说“:这种言论很独特。”
张浚议定派兵北伐,周葵三次上书力言:“这是关系到家国生死存亡的时候,不仅仅关系到家国的安危。”有人说周葵阻挡计划实施,皇上罢他为司农少卿,以直秘阁⾝份任信州知州。未等上任,赵鼎被罢职,陈与义执政,改周葵任提刑官,周葵以双亲年老为由请求换到江东任职,没得到允许。
宋金和议已经订立,周葵被皇上召见,周葵说:“治国有道,那么向敌人发起进攻就会胜利,对敌防守就坚固,和平的时间就会更长。反之,这三方面就会取决于敌人而不是我们了。”周葵拜官太常少卿。当时秦桧一人为相,考虑到周葵以前因议论事情被去职,必然有怨恨赵鼎之心。周葵再次拜官殿中侍御史。周葵对人说:“元镇已被贬职,我根本就不想说什么,即使是我本人也比不上他。”宮內减少差事需裁退四人,周葵上奏说:“希望陛下以仁祖为榜样,大臣以杜衍为榜样。”秦桧开始对他不満。周葵又论及国用、军政、士民三方面的弊端,⾼宗说:“国用应当蔵于百姓家,百姓富足那么国用就不用担心。”周葵又指出荐举改官的弊病,认为应减少荐举员官之数额,皇上诏令吏部安排处理。
秦桧所倚重的权臣户部尚书梁汝嘉将被特别赐给出⾝,拜官两府,梁汝嘉听说周葵想弹劾他,就对中书舍人林待聘说“:侍御史将要弹劾你。”林待聘乘秦桧未去朝廷前,就告诉他此事,秦桧立即上奏让周葵为起居郎。周葵正在宮外等待被召见,秦桧出殿告诉。。门说:“周葵已得到圣旨降为起居郎。”
参政李光打算任吕广问为馆职,秦桧不答应。当时有诏令从官推荐士人,周葵推荐了吕广问,当时他俩互不相识。李光被罢黜后,周葵因为附会李光被⾰职,被分配主管玉隆观。周葵又任直秘阁,被起用任湖州知州,改换为平江府知府。当时金使络绎不绝于平江道上,周葵见到他们从不行礼,转运使李椿年禀承秦桧意旨弹劾他,周葵又失去职位,被派去主管崇道观。周葵避居乡间,当时家国忧患频仍,人们不堪忍受,周葵独以为安。
秦桧死后,周葵恢复直秘阁、绍兴府知府之职。周葵经过都城时,皇上任命他为权礼部侍郎,不久又兼任国子祭酒。周葵上奏说:“科举制是用以选拔士人的,近年之考官迎合大臣的心理,把经传中可以献谀的语句用以出题,学者们竞相追逐时好。希望诏令国学一同选择秋试考官,精选精通经学、了解古史的士人,把他们放在前几名,对那些牵強附会、投机取巧的人加以废黜。”
周葵兼权给事中。侍御史汤鹏举说“:周葵由于魏良臣的推荐,一下子窜到侍从的职位;吕广问,周葵的死党。乞求把他俩一同罢免。”太生学⻩作、詹渊率领诸生到都堂投书要求留下周葵。第二天,博士何亻甫等对皇上说起此事,请求对太生学们予以警告,皇上诏令把⻩作、詹渊流放到五百里外的州编管,周葵离朝任信州知州,随后被罢免。
周葵被起用为抚州知州,因患病,皇上改任他提举兴国宮,加直龙图阁、太平州知州。州內大水冲坏圩堤,周葵令人全部修复,共长一百二十里。邻郡的圩堤被淹没,只有当涂仍丰收。市內护城河长久被堵,雨天、晴天都危害州城,周葵下令城中百姓,每家出一男子,官府供应吃的,全力疏通河水,公私都得以便利。周葵被提升为集英殿修撰、敷文阁待制、婺州知州。
孝宗即位,周葵拜官兵部侍郎兼侍讲,后改为同知贡举兼权户部侍郎。孝宗多次亲自写诏书问钱谷出入情况,周葵上奏说:“陛下劳心各项政事,每天都有咨询,总是出乎人意。今天都是隐约讽喻之文和一些小事,这一定有小人乘机想实现他们的私心,不可以不加以调查。”周葵是指龙大渊、曾觌。孝宗为之改容。
金主完颜亮被他的部下所杀,张浚从督府来到朝廷,秘密地报告皇上:“敌人失去泗州,那些害怕被定罪的人想归顺宋朝,希望派兵渡过淮河进伐,这是恢复国土的时机。”周葵请求对话,说不可以轻举妄动,周葵多次劝说的奏言达数百字。等到皇上派遣李显忠、邵宏渊去夺取灵壁、虹二县失败后,孝宗想想周葵的话有道理,任命他为参知政事。周葵始终坚持自治之说。
周葵兼权知枢密院事。台谏交替上书说议和太快,周葵与陈康伯、汤思退乞求令侍从、台谏官开会商议,大家争论十分激烈,大臣们呈上辞职书乞求罢职,皇上不答应。周葵单独留下坚持要求罢职,孝宗问:“你为什么这么竭力请求罢职呢?”周葵回答说:“自从参预政事以来,每天与宰相商量事情,对我提出的建议,有人心中以为然而表示赞同;有人不得已而表示赞同;也有人绝不肯相从,这种情况十次中有四、五次。等到呈送到皇上面前,陛下又或认为不是这样的,大概十件事中,不同意的有七八件,我怎能內心不感到惭愧,这就是我想去职的原因。”
周葵曾请求召用侍从、台谏,孝宗说“:如何得到像你那样正直、诚实的人。”于是周葵推荐了李浩、龚茂良,孝宗认为他们都是佳士,将依次重用。太常奏说郊祀的牛死了,周葵说:“《舂秋》载鼷鼠吃牛角要免去郊祀,何况边患未除,边境未安,请求延期举行郊祀,以符合天意。”皇上同意了。
虞允文、陈康伯为宰相,周葵立即请求退职,被任命为资政殿学士、提举洞霄宮。周葵被起用任泉州知州,他要求告老还乡,被加上大学士之职退休。周葵闲居数年,不让世事萦绕心中。淳熙元年(1174)正月,周葵去世,终年七十七岁。皇上听到后很是震惊,深表哀悼,赠他正奉大夫之职。后来把他的儿子升为朝官,历赠太傅之职。
周葵侍奉双亲十分孝顺,恩荫子孙时,他先让给为儿孤的侄子。他死时,幼子与孙子还没被命职。周葵平生做学问不拘泥于前人的经传、注释;著有《圣传诗》二十篇、文集三十卷、奏议五卷。晚年号称惟心居士。淳熙四年(1177),有关部门为他请求谥号,皇上赠予“惠简”
施师点字圣与,上饶人。他十岁就精通《六经》,十二岁就能写文章。施师点成年后游学太学,每次试考都名列前茅,司业⾼宏称赞他的文章很朴实,有古代学者的遗风。不久,施师点被授予学职,以上舍⾝份被选派到朝廷对话,皇上调他任复州教授,未等上任,遭⺟丧。服丧期満后,任临安府教授。
乾道元年(1165),因陈康伯的推荐,皇上召施师点问话,他说:“历年屡下诏抚恤百姓,而皇上的恩泽并未深入到百姓中间。陛下悲痛思虑,唯恐一人失所;派人到各郡县搜求,唯恐财赋不集中。请不要被每天所降诏书所迷惑,朝廷所施的恩泽并不深入广泛。百姓既困于几倍于往常的捐税输纳,又困于朝廷恩泽的不深入广泛,又加上年成不好,屋里的存贮将空,租税不能如期交纳,以致积少成多,百姓往往逃避负担。今天祭祀明堂赦免囚犯,户等从四等以下,拖欠自四年以前的租税,希望朝廷也全部予以免除。”皇上说:“不是你,我听不到这些话。”并诏令有关部门遵从这些意见。
乾道八年(1172),施师点兼权礼部侍郎,拜官给事中。当时太子詹事已被除去,皇上又特令增加二名东宮官,命令施师点兼任。皇上召施师点对话,施师点说“:近年来人才被屈曲,士气耗尽,应广泛储备人才以待急用。”皇上说“:看你所奏的意见,可见你有辅佐的才能。”
施师点假借为翰林学士、知制诰兼侍读出使金。施师点到金廷致辞,金国大臣排列的顺次已定,相仪者以亲王将到为由,令施师点退位,施师点屹立不动。相仪者请了四次,施师点庄严地说:“站立顺序已定,还要做什么?”不肯稍稍移动,在朝廷上的人互相看看,深感惊愕,知道他有操守,不敢再以此请。乾道九年(1173),施师点出使回朝,有人把这件事告诉皇上,皇上对此称赞不已。等到后来金使正月初一来到南宋朝廷祝贺时,问馆伴:“施师点现居何官?”馆伴宇文价从列队站立的人中指出施师点给他看,金使恍然大悟地说:“一看见正直的人,就感到眼前一亮。”
十年,施师点拜官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施师点入宮上奏,行礼完毕后,皇上说:“你稳重有操守,考虑问题深远,我早就想重用你了。”皇上又诏令他兼参知政事,拜官参知政事兼同知枢密院事。施师点曾同宰相一起奏事退朝后,又同枢密使周必大一起进呈奏议,皇上问“:刚才一二件事你们各陈己见,与家国大体很有关系。在这之前宰相来奏事,执政却不开口,现在你们又如此做。大大辜负我的期望。”周必大奏道“:过去祖宗时,宰相、执政一起奏事互相之间可以否定,甚至当宰相面加以指责,退朝后还能不互相怀恨。自从秦桧掌权以来,执政害怕定罪而不敢说出自己的意见。今天陛下虚心听取各方面的意见,如只有宰相奏事,还用执政做什么?”施师点又奏道“:我不敢不竭尽全力报效家国。”皇上于是告诉他们说“:我想让天下事每天在心中徘徊,未曾释怀。”
当初,州郡上供钱物有不按时呈进的,于是朝廷建立了年终稽查考核法。到这时,主管财政的大臣有乐意为督促的人,乞求不等到年终提前考核。书面命令已经下发,施师点惊惶地说:“这种政策如果推行,上下逼迫,民不聊生。”有人说“:命令已经颁布了。”施师点说“:所做之事将成为天下的危害,只恨不能迅速加以更改。”于是立即追去扣住不发这个命令。枢密周必大举手称赞施师点说“:天下百姓不受此令危害,是你所恩赐的。”一天,施师点到后殿与皇上对话,皇上说“:我以前喝冰水很多,突然严重泻肚,幸好立即好了。”施师点说:“自古以来人君在家国平安无事时,急切地按照自己所想的去做,而忽略了所应当加以警戒的方面,以后没有不后悔的。”皇上深以为然。
淳熙十三年(1186),施师点辞去兼职同知枢密院事。施师点任权提举国史院,权提举《国朝会要》。十四年,他拜官知枢密院事。施师点诚恳地访求人才,并记下放在夹袋里,认为蜀离朝廷远,人才难以发现,于是对蜀士人中之贤者,让他们各自呈上他们所了解的人,按其才华品行、文学才能排列顺序,每当朝廷有空缺,必定列出他们的名字上报。十五年舂,施师点以资政殿大学士之职任泉州知州,拜官提举临安府洞霄宮。
绍熙二年(1191),施师点拜官隆兴府知府、江西安抚使。施师点曾对他的儿子说“:我平生做官,都听其自然升降,当初未曾在心中留意,不由意依附权贵,这只有君主知道,于是被提为显贵。人能否在官场上顺利或遭挫折这自有命份,不在于巧思图谋,只有对皇上忠孝才是我的事。”绍熙三年(1192),施师点生病死去,终年六十岁。皇上赠他金紫光禄大夫之职。施师点著有奏议七卷、制稿八卷、《东宮讲仪》五卷、《易说》四卷、《史识》五卷、文集八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