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生辰步（下）

　　当我的手指触碰到黑色卡片的那份冰凉。

　　我就知道已经太晚了。或许本来还可以赶上的，还可以履行我们互相的诺言――所谓的让对方以人的姿态死去。

　　若是没有遇到他――那个可以抑制住妖气的神秘…小鬼！

　　这件事情可能还可以真的做到。如今…或许也可以吧…

　　组织知道了这件事情，我也知道啊…这张卡片本应早早就给了我才对的。他知道我的性格，不可能有机会而不去争取。

　　想把我入死境啊。

　　我该恨组织么？

　　苏菲啊…我的姐姐啊…那么…就请你去见见那个小鬼吧。

　　〈看…看看是否他可以完成你最后的愿望。

　　作为“人”死去。

　　――

　　“雨…变小了呢。”

　　从苍穹吹来的风。

　　冰凉而带着丝丝雨水的气味。轻轻拂过人的身体，润一片后让人心旷神怡。

　　“苏雅。我的妹妹。你的实力是这么弱的么？要逃便逃好了。真可惜你没有让我产生食。”

　　“呵呵呵…这阵风很好啊…我嗅到了新鲜的味。好想…好像吃内脏呢。”

　　“在下面么？是在下面啊！诶？我还记得呢。那个小镇是被称为神陨落的地方呢…那里的镇民都是很好人呢。向他们要点吃的不过分吧。”

　　“嗯。我还记得我帮助过他们斩杀过妖魔呢…诶。说起来，妖魔这种东西真是恶心…我一辈子都不会想拥有这么丑恶的面孔。”

　　“啊…好饿啊。”

　　――

　　“小鬼们！你们认为步伐是什么东西？”

　　“是用来走路的东西么？”

　　“哈哈哈。你也太肤浅了吧！我觉得是配合各种武技的脚步！”

　　“那边那个黑发小鬼！为什么一言不发！你认为呢？”

　　“不过是用来逃命的东西而已…步伐？哼。哪里有什么所谓的步伐。”

　　“哈哈。小鬼！用来逃命的东西而已么…？老夫很喜欢你这句话呢！从你双脚的频率我可以看出你绝对是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困境。所以――”

　　“所以――你拼命地逃！使劲的逃！拿出了吃得劲在逃！逃到疲力竭，逃到了不想再逃。哈哈哈！最后，你逃掉了对不对？”

　　“…哼。”“很好。老夫就选你了。其他的小鬼都滚开吧。”

　　“小鬼。你的名字。”

　　“悠扬…段悠扬。”

　　“悠扬么？好名字。那么。你就记住老夫我的名字吧――聂断魂！――人间速度最快的人！”

　　“老夫的称号是――穿越者！”

　　…

　　“下雨了！小鬼！我们第一次相遇也是下雨天吧！哈哈――咳咳咳。”

　　“小鬼。咳咳咳…有没有看到我咳出来的血…是蓝色的啊。呵呵呵。那些轻功世家的人每天都在不停地琢磨我为什么可以跑这么快。

　　为什么可以快他们那些所谓的轻功高手不是一倍，不是十倍，而是百倍啊！”“咳咳咳。他们死也想不到我是蓝血人。哈哈哈！世界上仅存的蓝血人――人间速度最快的种族！”

　　“也没有机会了。记住我死了之后，要把握烧成灰烬，不能下一滴鲜血，就让他们想破脑袋去吧！”

　　“小鬼，你那是什么眼神。觉得我骗了你么？咳咳咳。小鬼。你是在觉得我浪费了你的时间，让你这个不是蓝血人的人类拼命练这个步伐，你是觉得你没有天赋么？哈哈哈！”

　　“那是因为你看不到。你看不到你那双腿――天生就是用来逃命的啊！”“…喂喂喂。小鬼，别生气先啊！咳咳咳！老夫告诉你吧…老夫真正可以跑这么快的原因不是我是蓝血人。而是因为…老夫这一生啊…从来都没有跑过…从来没有啊…而是、而是――”

　　“在逃啊！”――

　　雨水润着街道。

　　此时，正有一位黑发少年缓缓走在上面。

　　如琴键敲响的雨声渐渐让他的思绪飞起。

　　（老头子…我始终是无法理解你所说的‘逃’啊…即使是面对着已经杀死了我的境地…我还是没有领悟到‘逃’的境界啊…）

　　蓦然，他的脚步停了下来。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走出了城门口。远处的森林忽然一阵躁动，一股强劲的风呼啸着从森林深处吹来。他的风衣猎猎鼓舞，碎发随风飘动，将他的思绪猛地拉回了现实。

　　他默默凝视着远方渐渐接近的黑暗气息，左脚忽然往后退了半个脚位，右脚移动，与左脚构成一个四十五度锐角。

　　然后…他开始弯下，脚步开始移动，他的起始速度并不快，可能是因为要保持那个四十五度，反而有些慢。

　　然后随着他的速度开始加快，他的也越发的低，到最后他的身形宛如一道黑色光冲向了森林，而他的发丝都几乎要触碰到了地面，身体那种剑拔弩张的感觉，让人仅仅是看着就已经忍不住攥紧拳头，就仿佛――

　　那是…一张弓！

　　圆的弓！

　　（生辰步――序曲完成…）

　　黑色的阴影终于出现在了视线之内。

　　那是一个怎样的怪物啊…下半shen是蜘蛛一样的八条腿，上半身则是怪异的人形，她的血红色眼眸中倒影着那越发接近的黑发少年。

　　“啊…有想吃东西的感觉呢。看起来，很好吃呢。

　　但是…感觉上，我好像…打不过他呢。”

　　“怎么办好呢？”

　　“好吧…那就逃吧…虽然很饿呢…但是。还不想死呢…”

　　段悠扬的风衣紧紧贴在他的身上，身体弓成一个弦月，就仿佛是这雨滴将他的身体给的抬不起身来，但实际上…这雨完全被他给甩在了身后，风从他的身体两侧呼啸而过，就仿佛是在亲昵地与他打招呼。（既然到不了“逃”的境界。那么…就用“奔”吧…）

　　（生辰步――前奏预备――）

　　“诶？我说。我们不要打好不好。其实我是一位大剑，并不是妖魔。我只是有点肚子饿，所以，让我进镇子吃点――”

　　黑发少年的身体骤然停住，他的速度是如此之快，以至于被甩在身后的风过了整整一刹那才追赶上来，就连风衣都来不及翻飞，然后，在下一刹那。

　　（前奏完成！）

　　轰――！

　　土地炸开！

　　然而，就在声音爆发之前。

　　弓弦弹出！

　　仿佛比音速还快，一道黑色的闪电已然飚而出！

　　一路上蓄积的“势”啊…全部都宣而出！

　　—什么玩笑。我这不是作为“人”死去了么…？

　　可恶啊…！

　　――

　　“嘉拉迪雅…”

　　“妖气消失了。”

　　“哦？是他抑制住了？”

　　“…不。我觉得是消失了。”

　　“消失了？你是说…？”

　　“谁知道呢。”

　　“呵呵呵…看来是我小瞧了那个人类呢。”

　　――

　　山顶。

　　一直闭上眼睛的苏雅忽然睁开了双眸。

　　银色的瞳孔冰凉如这渐渐消散的雨水。

　　呛得一声。

　　她把手中的一把大剑入土地。

　　然后叹了口气，像是终于放下了什么重负，卧在了上面，感受着身后大剑的熟悉气味，抬头望着乌云渐渐开始散去的天空。

　　一束阳光从天际下来。

　　照在山顶上。

　　“看来…承诺没有完成呢。我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