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48-2649微恙
2648章微恙(上)
“找了一个管家?”陈太忠看着面前的女人,有点目瞪口呆,女人⾝⾼一米七五左右,倒不算胖,气质也不错,就是看不出多少岁,大约三十到五十岁左右吧?
见他扭头,这唤作露丝的女人冲他笑着点一下头,幅度大且时间长,一看就是经过专门训练的“原来是陈先生,您好。”
“好了露丝太太,去拿啤酒来,在楼下的酒柜里,”凯瑟琳淡淡地吩咐一句,见她下楼,才转头冲陈太忠微微一笑“你先喝酒,我去卸妆。”
“喂喂,你等一下,”陈太忠一把拽住她,低声发问“我说你这是什么意思啊,就算想给我介绍女人,也得介绍个素质⾼一点的吧?”
“她只是管家,你的别墅这么乱,我觉得需要这么一个人整理,”凯瑟琳笑着一耸肩,趁他发呆的时候,挣脫了他跑掉了。
“这只是老板的管家,”伊丽莎白见他瞠目结舌的样子,笑着在旁边解释(book。shuyue。org)了起来。
敢情露丝是凯瑟琳从国美请来的管家,原本她在国美的时候,生活就挺优渥,只是来了国中好几年,都没打下基础,也就没心思张罗这些。
现在她站稳了脚跟,平曰里接触的一帮太子党们也都是前呼后拥的,尤其是她家里现在常举办小沙龙小酒会,没个使唤人确实不方便。
今天陈太忠过来,凯瑟琳是想让他去自己的房子,可是陈太忠拒绝了,她就叫管家过来帮着收拾一下房间,顺便吓唬他一下。
“这才叫莫名其妙,”陈太忠哭笑不得地摇头摇,他不去凯瑟琳那里,是因为她在国內越来越活跃了,难免被有心人关注,他得注意避嫌,至于这里的房子,可是⻩汉祥曾经长期居住过的,而且老⻩现在都经常上门,倒也不怕有人惦记。
“这家伙还真不知道什么叫谨慎,”他悻悻地嘀咕一句,正好露丝拎着啤酒走了上来,看着这中年妇女笔直的腰板和刻板的姿态,他脑子里猛地冒出个念头:这家伙是经过礼仪培训的吧?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对这个突兀出现在自己家的女人,还是有着相当的戒备心理,等凯瑟琳卸了妆回来之后,他就凑到她耳边发问“我说,你这个管家可靠吗?我可不想咱俩的交往,被登到国外的什么小报上。”
“你们⾝边那么多跟班,可靠吗?”凯瑟琳不答反问。
“国中是官本位社会,只要我们能保持足够的势力,有的是愿意守口如瓶的人,”陈太忠不以为然地一笑“他们知道怈密的代价。”
“我们是金钱至上,只要有足够的金钱,她会考虑违约的后果,”凯瑟琳还他一个灿烂的笑容“好了,露丝已经陪了我十几年…这样你満意了吗?”
这家伙吓唬人,从来都不带打草稿的,陈太忠真是拿她没办法,于是咧一咧嘴“说正事吧,西门子那边是怎么谈的?”
“那需要怎么谈?它不让代工,我就支持爱立信,”凯瑟琳不以为意地笑一笑“而且沃达丰的价钱庒得很低,德国本土无法生产。”
陈太忠知道,她说的看起来轻松,但是还真的未必轻松,天底下从来没有那么多顺理成章的事情,国內是如此,国外同样是如此,而且此番事情能成,多半还是沃达丰将价钱庒得太低,导致西门子无利可图,才不得不外包。
所以他感激地轻搂她的肩膀“辛苦你了,对了…多少台?”
“一万台,”凯瑟琳笑着回答,这真是一个令人吐血的答案,不过,当她看到他无动于衷的时候,知道自己的伎俩被识破了,于是接着补充“…的样机,四个款式,样机过关的话,暂定一百二十万台。”
“哦,我想,你该让你的管家离开了,”陈太忠一听就⾼兴了“这应该是一个狂欢的夜晚…属于年轻人的,难道不是吗?”
“我并不介意你把露丝也算上,她其实只有四十八岁,”凯瑟琳白他一眼。
“但是我介意,是的,我非常介意,”陈太忠点点头“我想,她还是早一点离开的好…请你不要置疑我的审美观点。”
“我已经为她安排了房间,她知道应该在什么时候出现和消失…唔,你先洗个澡好吗,不要啦…”
按说,陈太忠得了这个回复之后,来京北的目的就达到了一多半,不过这次来京,他还有些应酬,比如说去看蒙勤勤和杨倩倩。
蒙勤勤他是见到了,但是杨倩倩在学习的最后几天,跟着培训班的同学去天津考察了。
按说京北和天津离得非常近,不过某人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面目去面对⾼中的文艺委员,踌躇再三,他终于安慰自己——电话我是打了,但是没机会见面,那也就只能遗憾地错过了。
除了这些琐碎的应酬,他还应该找⻩老去汇报工作,所谓这关系,就是走动出来的,他现在见⻩老不算太难,自然要把最近做的事情说一说。
不成想他一联系周秘书,那边给了他一个软软的钉子“小陈,⻩老最近的⾝体不是特别好,你看,要不你先联系一下…⻩二哥?”
这是嫌我短了⻩汉祥的路?不能吧,父子之间还有这种说法?陈太忠说不得给⻩汉祥拨个电话,不成想电话才一拨通,那边就接起来了“太忠你这电话来得正好,你那药能连吃两个吗?”
“年轻人绝对不行,越老弱的人,越可以试一试,劲儿太大了…不过太老弱的也不行,虚不受补,”陈太忠这么解释(book。shuyue。org)“我听周秘书说,老人家最近不太好?”
“犯糊涂(book。shuyue。org)了,能扛过去就扛过去了,扛不过去就⿇烦了,”⻩汉祥在电话那边叹口气“这是第二次了,能扛过去又能安生一两年。”
人老了就是这⽑病,不知道理生学上该怎么解释(book。shuyue。org),反正随着体內官器机能的老化,反应就渐渐迟钝直至糊涂(book。shuyue。org),好端端的人要是犯了糊涂(book。shuyue。org),这就没多长时间可熬了,然后就是糊涂(book。shuyue。org)的时间越来越长,到最后猛地清醒(book。shuyue。org)一下,那叫回光返照。
但是能从这糊涂(book。shuyue。org)的过程中慢慢清醒(book。shuyue。org)过来,这就是过了一关,有点类似于体內产生抗体的效果,能清醒(book。shuyue。org)十来八个月到一两年不等,甚至有能撑过三五年的,然后再慢慢陷入糊涂(book。shuyue。org)。
要不老话说“七十三、八十四,阎王爷不请自己去”或者还有“男怕初一女怕十五”什么的,虽然是带有浓重的迷信⾊彩,其实说的就是这道坎,捱过去了就还能活,捱不过去那就给⺟欧窝。
“不应该啊,”陈太忠听得就拉个长音儿,他那药丸虽然是乱七八糟的东西拼凑的,但里面的仙力可是货真价实“才吃了多久…这药顶五年没问题。”
“这是遇到事儿了,我大哥的孙女遭人打劫了,扎了好几刀,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了,”⻩汉祥在电话那边长叹一声“老爷子一听说消息,就糊涂(book。shuyue。org)了…”
“啧,那你报仇啊,”陈太忠听得就恼了,他知道⻩家三兄弟里,⻩老最疼小儿子,但是对大儿子歉疚最多——⻩家老大受父亲连累,文⾰中被打成了残废,儿子也死在自己面前,于是文⾰一结束,他就携着妻子和儿子遗腹生下的孙女远渡重洋,发誓绝不再回来。
大家都知道,⻩和祥大气稳重,深得⻩老喜爱,但是陈太忠却知道,⻩老说了:你能把我大儿子那个半疯半傻的⽑病治好,有生之年,我保你个央中委员!
⻩和祥现在,也不过才是个央中委员。
倒是⻩汉祥,没吃了大哥的苦,行事又跳脫,不怎么招老爷子待见,在三兄弟里排名最后,当然,事实到底是怎么回事,谁也说不清楚。
“报仇…我用得着你说?”⻩汉祥哼一声“我已经跟人说了,找见人的话,给弄到京北来,要活的!”
⻩家二老往曰里嘻嘻哈哈没个形象,很多事情也不怎么注意,但是事实上,他的脾气大得很,尤其是一些涉及了底线的事情。
“这样的话,那我就放心了,不用吃那些药,养一养就好了,”陈太忠叹口气“还想见一见⻩老,汇报一下工作呢。”
“那明天我带你去吧,他也不是一直糊涂(book。shuyue。org),就是一阵清醒(book。shuyue。org)一阵迷糊,不是特别严重,”⻩汉祥听他这么说,就放下了心“这次来京北呆几天?”
“怎么也得四五天,”陈太忠笑一笑“给凤凰的机手找一个出路,对了…临铝那边想上个氧化铝,您能不能帮着想一想办法?”
“这范如霜也真是能腾折,”⻩汉祥听得哼一声“我看她是琢磨着拆分以后的国中铝业呢,到时候还不知道给谁做了嫁衣…这个事儿你等一等,谈好机手的事儿你就回吧。”
陈太忠听得叹一口气“机手都谈好了,不过贾自明要去天南文明办检查工作,我先躲一阵儿吧。”
这贾自明就是央中文明办副主任,⻩汉祥一听这话就明白了,于是笑一笑“其实也没那么严重,见一见他也无所谓,不过,来了就来了,也不着急回去。”
2649章微恙(下)
第二天上午,陈太忠跟着⻩汉祥去看⻩老,老人家的状态确实不是很好,耳朵背得厉害,目光也有点呆滞,不过用天眼看去,体內的生机还是比较強的。
这就是受了刺激了,陈太忠看得出来,所以他也不管对方听得见听不见,就是缓缓地将自己在文明办做的工作娓娓道来,语调平和声音适中。
⻩汉祥在来之前就告诉他了,你只有十分钟,老爷子⾝体最近不太好,见的人又挺多——当然,来的人里也不乏打听消息或者看热闹的,反正没多少时间给你。
但是陈太忠不管这些,慢慢地介绍文明办发生的各种事情,他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严格地来说,是不文明现象实在太多了,眼瞅着十分钟已经到了,他的嘴皮兀自吧嗒吧嗒说个不停,看起来离说完还早着呢。
周秘书在一边就有点坐不住了,他知道小家伙挺得⻩老待见,所以对小家伙说老首长听这种局面,没有做太多的⼲涉,但是见他还在一个劲儿地说,就觉得过了——老首长最近⾝体不好,你说了半天,首长根本没啥反应嘛。
“小陈,说得简练一点,十分钟…差不多了,”捡个间歇的时候,他终于出声提醒“外面还有两拨人呢,首长不能久坐。”
他这是语出公心,提醒得也挺婉转的,真的是很给这个小家伙面子了,不成想他的话才说完,只听得老首长发话了“小周你让他说,这个叫王从的…现在判了死刑没有?”
周秘书一时大惊,讶然地侧头看去,最近一阵老首长的状况,他非常明白,咋突然地说话这么明白,声音这么洪亮了呢?
他的耳朵没有欺骗他,目光所及之处,⻩老眼神清亮,放射着睿智的光芒,再没有这两天的浑浊和茫然“老首长…您今天精神不错啊。”
“那是,一见小陈,我这不知道怎么回事,心情刷地就好了,”⻩老微微一笑“刚才脑袋瓜还有点迷糊,越听他说话,就脑袋瓜越清楚…我估摸着,是老天还要我多活几年,整顿一下不文明现象。”
这是老一辈产无阶级⾰命家,按理说是不信苍天和鬼神的,但是活到这个岁数,再不信的,心里多少都要存个疑了,所以老人的话里,就带出了点迷信⾊彩——在座的人也不可能传出去的,他不怕说。
“这王从的死刑还没判,”陈太忠苦笑一声“别说司法解释(book。shuyue。org)了,连指导性案例都没有,反正我说了,文明办⾼度关注,他不死不足以平民愤。”
“就应该这么做,”⻩老一伸手,重重地一拍面前的木桌“居然忍心对一个孩子下手…小周,回头把这个办一下,应该形成共识和司法解释(book。shuyue。org),这种情况,就是故意杀人!”
“那是,”周秘书点点头,又看陈太忠一眼“小陈,你再陪首长聊一阵,我去打个电话,把这个事儿安排一下。”
“痛快点儿,”⻩老一摆手,让他去了,⻩汉祥在一边看得明白,老大的重外孙子没了,对老爷子打击很大,第五代里第一个小辈儿,就这么没了,所以听到这种事儿,那个王从必须要死了——而且要上升到司法解释(book。shuyue。org)了。
老爷子为类似小事震怒过没有?震怒过,但是近二十来年基本上是见不到,人的阅历和层次不同了,关心的东西就不一样了。
但是像⻩老这些人,就算再⾼⾼在上,他们也希望下面人把基层的事情搞好,他顾不上关心,那是应该的,但是下面人不关心,那就是不对的——各司其职嘛。
但是,老爷子今天居然表示出了严重关注,甚至不惜为类似行为定罪,那显然是老大的事情引发的——⻩汉祥是这么认为的。
而且老爷子今天的精神状态都好了许多,那显然是小陈说到点儿上了,念及此处,他笑着发话“太忠,我老爸爱听这些,你就多说一点,咱不着急。”
“那是,后面的人,让他们等一等,”⻩老点点头,又看一眼陈太忠“你一来我就感觉好多了,你这也算是福将啊。”
哪里是福将那么简单?我隔着老远给你传仙灵之气呢,陈太忠笑一笑“精神文明建设,真的是非抓不可了,但是在操作过程中,遇到的阻力也很大…”
他哇啦哇啦地又说了十来分钟,周秘书早打电话回来了,不过看到老首长精神极好,听得也是有滋有味,他当然不会再提醒时间了。
“下面做点事,确实也不容易,”⻩老听他说完之后,微微点头“以后多来京北看看,有什么新鲜事,也跟我老头子讲一讲,小周你安排一下。”
“好的,”周秘书笑着点头,没再说什么。
不过陈太忠倒是觉得有点奇怪,因为就这么不长时间里,⻩老的精神又有点萎靡,声音也低了些许,不应该啊,说不得奇怪地看他一眼。
“嗯?”⻩老关注到了他这一眼,眼中亮了一下之后,才微微一笑,眼神又恢复了浑浊,含含糊糊地回答“老了,这确实是不能久坐了,你走吧…剩下两拨人都叫进来。”
“走啦小陈,”⻩汉祥招呼一声,径自先站起了⾝子,他见小陈懵懵懂懂地跟着站起来,不由得微微一笑“好了,不用瞎操心。”
“你这小子,还不如个外人,知道关心我,”⻩老有气无力地哼一声。
“但是我了解您,嘿,”⻩汉祥冲他老爸微微一笑,很有点没大没小的样子,接着他眉头一皱,冲陈太忠叹口气“老首长这⾝体,确实不好,咱们俩都挺担心的…走吧。”
陈太忠就算再迷糊,也反应过来了,⻩老这是好了点,却是不想让外人知道,也亏得是⻩汉祥这种性子,才会这么肆无忌惮地提示他,换个别人来,暗示得晦涩一点,他还真的未必能马上听懂。
两个人皱着眉头往外走,穿过一进小院,看到正好有人从旁边走出来,一个三十多岁的黑脸膛走过来,笑嘻嘻地跟⻩汉祥打个招呼“二叔,老人家好点了吧?”
一边问,他一边还看看陈太忠,看得很仔细,像是要记住什么似的。
“就那样吧,”⻩汉祥不冷不热地答一句,连步子都没停,继续向外走去,走出大门才冷哼一声“妈的,这是都等不及了?”
陈太忠皱着眉头,也是一脸愁苦的样子,嘴里却是发问了“这是谁呀?这么年轻,有资格来见老人家?”
“他爷爷是个烈士,现在不学好,”⻩汉祥低声回答他“本来老爷子把他放到基层,也是锻炼管教他一下的意思,这家伙…啧。”
这货跟赵晨有点类似啊,陈太忠想到这个,猛地就问一句“跟了蓝家?”
“嗯?”⻩汉祥讶异地看他一眼,也不回答,而是冲车一努嘴,嘴皮微动“上车再说吧,没准有人看着呢。”
⻩老⾝体有微恙,不知道牵动了多少人的关注,⻩二老平曰里行事跳脫,无法无天的,但是这个时候也不敢玩个性——万一哪个角落蔵个会读唇语的,那不是抓瞎了?
所以,直到上车之后,他才问一句“你怎么会这么想?”
“算是一种感觉吧,”陈太忠扬一扬眉⽑。
“差不多吧,他们大事上走得近,”⻩汉祥点点头,吩咐司机一句“开车…我说你这还真是福将,老爷子没说错。”
他知道小陈有点能耐,却也没想到有人能不跟病人接触就治病的,老爷子的精神头今天是大好了,他心情也慡快,也就是老头子示意,不许大家声张,他才会这么规矩。
福将啥的,陈太忠并不在意,他倒是有点奇怪⻩老今天的授意“最近有人腾折得厉害?”
“哼,上次就有人腾折,”⻩汉祥脸一沉,接着侧头看一下他“你最近腾折张州,是什么个意思?”
“没啥意思,蒋世方要搞张州,我打个前站借个东风,”陈太忠嘴角扯动一下“我的工作阻力挺大的,不过,总不能事事都给您打电话吧?”
“今儿个起,你能单独上老爷子门了,”⻩汉祥笑着摇头摇“当然,小事你就不该瞎张嘴,这是锻炼你的能力呢,玉不琢不成器…刚才你见到的耿小子,就是他们惦记张州呢。”
“他们?”陈太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过他也没再问,因为他相信老⻩会给自己一个解释(book。shuyue。org)的——是你⻩家授意的还是蓝家的意思?
“本来不大点儿事,懒得理他,不过这家伙把别人当傻瓜看,那可不行,”⻩汉祥果然给出了解释(book。shuyue。org)“你蔵一肚子坏水儿,还指望别人跟你讲故人之情?”
“原来蒋世方搞江川,是您的意思?”陈太忠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家又不止我一个人,我才不会对蒋长省指手画脚呢,”⻩汉祥听得就笑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