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昨天她问他这个问题时,他笑得很暧昧,说他离得道升天可还远着,修行的路这么漫长,他可不想一下就把欲望都去除,那跟路边的石头有什么两样。
听起来还挺有道理的,问题是每次都亲得她头晕眼花,险些喘不过气来,她拍了下他的肩。
“没…没气了…”她软软地说。
他低声笑着,上下抚着她的背脊,轻轻咬着她的耳垂,诱声道:“你不是说要变比基尼女郎给我看。”
“啊…”常欣僵住。
昨天热得要命,她随口跟他提到自己的时代有冷气,还可以去海边、游泳池消暑,自然而然就提到比基尼。雄性动物嘛,天性好⾊,她便故意钜细靡遗地把泳装的样式跟他说了。
说得他眼泛⾊光,只差没流口水,当场就要她变给他看。她哪敢啊,生前她是个旱鸭子,哪穿过什么泳装,谁晓得他执念強大,就是要她变,她只好搪塞说过几天,没想到这厮念念不忘。
“不是跟你说过几天。”她再次使出拖延战术,真是自找⿇烦。
“那就今天怎么样?”
他⾊迷迷的神情让她翻白眼。“不行。”
“为什么,害羞?”他开始啃她的脖子。
“我才不像你那么勇于展现自己。”她赶紧转开话题,先发制人。“你是不是故意引开我的注意力,我问你的事你还没回答,说,你算计我多久了?”
他抬起头,黑瞳净是笑意。“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过几天你再敷衍我,我就自己动手了。”昨天她可是钜细靡遗画给他看过。
常欣红了脸,瞪他一眼。
他笑得贼溜,才回答她的问题。“算计你一年了。”
她惊讶地看着他,听他继续说道:“刚认识你时,就觉得你有点意思,但我个性一向多疑谨慎,还没探尽你的虚实前,我是不会出手的。原本想用两年时间慢慢观察,没想到这阵子发生了这么多事,让我彻底了悟你是个浅盆子,装不了深水,既然如此也不需再耗一年。”
“你是在拐弯抹角说我笨吗?”她没好气地说。
“当然不是。”他画过她的眉眼。“我是指你不是心思深蔵的人,就算有点小聪明,也是很浅的小聪明。”他含蓄地说。
“跟你们这些百年以上的老人讲话真的会被气死。”她皱眉。“我哪有什么小聪明,我就是没有,是个笨蛋就对了,所以你是怎样,就是想养一个笨蛋又可爱的宠物在⾝边解闷就对了。”
他隐住笑。“当然不是,我不是说过吗,性子是天生的,很难改变。回到你说的,有笨狐狸吗?当然有,但是很少。你觉得不破大剌剌的、直慡豪迈,因为熊就是那个样子,即使过了几百年,他的历练、智慧、心机都加深了,他也不会变成我这样。拿兔子来说好了,可爱敏捷,你呢,就是可爱有趣,我喜欢你跟我斗气吵嘴,心肠有点软、有点懒,鬼主意一堆,虽然都是没什么用处的点子…”
“你真的很讨厌。”她又恼又气地捶他一下。“听到有点感动了,后面就又损我。”
他笑着抱住她,故意摇来晃去,引得她又是一阵尖叫,担心两人跌进水里。
“你别闹。”她抱紧他的脖子。“有一件事我还怀疑很久了,那个什么碎妖箭是不是你编的?”
他浅笑。“是,那箭上有毒没错,但对我来说没什么作用。”
“我就知道。”她哼一声。
“再告诉你一件事。”他抚着她柔软的发丝。
“什么?”
“我是故意中箭的。”
她睁大眼,随即咬牙切齿。“我就知道…你这个…”
“我是想让你紧张我,别生气。”他在她脸上亲来亲去。“我可以不告诉你的对不对?我还是说了。”
“好。”她推开他的脸,严肃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还有什么瞒着我、算计我的,全部招来。”
“我想想…”他也装出严肃的模样。“知道你防备我,所以我故意幻化成女的,这样你对我的防备就少很多,还可以乘机搂搂抱抱,吃你豆腐…”
她握紧拳头,龇牙咧嘴。“还有呢?”
“这一年来,你在拍男子的时候,我大部分都在,不过隐⾝了你看不到,甚至有些男子是我变的,大概有一半以上你拍的都是我——”
“啊——”她承受不住了,双拳往他⾝上招呼。“太恶劣了!你这个卑鄙无聇的东西!”
他让她打得往后倒,双手乖顺地放在⾝侧没有反抗,眼角含着泪水,委屈地看着她。
常欣坐在他⾝上,把他的胸口当沙包,啪啪啪拚命打。“你真的太可恶了!”打得累了,一抬头就看见他眼眶含泪,她冷声道:“不要以为我会上当,还给我装无辜,说,你还做了什么!”
“我…”他的眼泪就这样滑下脸庞。
虽然知道他在演戏,但俊美如玉的脸蛋悲戚地看着自己,双眸因水光氤氲迷离,常欣还是恍了下神…真是个尤物,不对,妖孽啊…
“小姑娘,青天白曰的,怎么欺负人呢,世风曰下…都把人弄哭了。”一个老汉撑着船,头摇划过。
“是哪儿来的女土匪?把人家公子都弄哭了,莫非是要霸王攻。”另一名汉子摇着船,往这边看来。
常欣回过神,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四周聚集了四、五艘船,而她正坐在一个美公子⾝上,欺凌殴打,把人都弄哭了。
七云梨花带雨,哭喊着抱紧她。“娘子,是我错了,你打我吧…打我吧…”他把脸埋在她胸上躏蹂。
常欣胀红脸,死命要推开他。这家伙…
“死七云,你给我适可而止。”她咬牙低声道。
“娘子…”他哭泣着将她抱个満怀。“我错了。”
旁边几名船夫,尴尬地挠挠头。“原来是小夫妻闹别扭,还以为是哪来的⺟老虎。”
“老丈别胡说,娘子怎么会是⺟老虎?”七云呜咽道。
“你再演啊!”常欣故意用力扭他腰上的⾁。
他闷哼一声,咬了下她的耳垂。“好痛,娘子。”
“你给我滚开——”
“瞧见后面那艘画舫吗?”他在她耳边低喃。
常欣一愣,往他⾝后望去,果然瞧见一艘华美的画舫。“有什么不对?”
“是王家人。”
她愕然。“是王建吗?他心胸也太狭窄了吧,还没忘仇啊?”不过是几句口角,有必要这么小题大作吗?“还是为了无艳的事?”她揣测。
这时,原本看戏的几名船家,发现原来两人是小夫妻后便慢慢散去,只剩七云这艘小船与后头的画舫。
“趁现在四下无人,我们要不要逃跑?”常欣紧张地问。
七云莞尔。“要逃到哪儿去?不住兴安城了吗?”
她一呆,也是,她可是兴安城的鬼差。“我可以申请外调。”
见她一脸认真,他笑得肩膀颤动。
“你又耍我是不是?”她火了。
“不是,我说的是真的,王家人就在画舫上。”他抚过她的眉眼,含笑道:“我不是笑你,我是⾼兴你为我想。”他欢喜地在她唇上亲了下。
常欣瞋他一眼,正好瞧见不破出现在甲板上,朝他们两人挥手。
“要过去吗?”她问。
他颔首。“把事情一次说清楚也好。”
忽然常欣的木牌哔哔响起,她皱了下眉。“糟糕!”怎么这时候有任务下来?
“没关系,你去吧。”
“可是——”
他笑着打断她的话。“你在也帮不上忙的。”
也是,常欣在心里叹气,她比老鼠药都不如。
“放心,王家人没厉害到能要我的命——”
“不是我要怀疑不破,但他跟你的修为不是差不多?”
“我留了心眼,你不用担心。”
“喔。”明知道自己在他⾝边也帮不上忙,可又不放心他一个人,唉,真是矛盾。
“放心。”他又亲她一下。“我去了。”
“你小心。”她说道。
他的黑眸浮现一抹柔情,摸摸她的头后,弹手便消失无踪。常欣抬眼望去,见七云出现在画舫的甲板上,他朝她挥了下手,示意她快去魂勾,接着便与不破走进船舱。
常欣菗出木牌,又朝画舫望了几眼后,才念咒离去。既然七云说没事,应该就不会有事,他心思那样深沉,即使遭到暗算,定也有全安离去之策。
不对,万一埋伏的是无艳而不是王建呢?会不会给七云下什么荒yin无道合野散、精尽人亡含笑丹?
啊…常欣双颊托腮,激动地晃脑,不会的,不会的。
她胡思乱想什么,自己吓自己。就在她思考着是不是要回到画舫时,却发现自己已经到达魂勾地点。
这屋里的家具摆设看来价值不菲,除了各式古董花瓶玉器外,连床都雕龙刻凤的,魂勾的对象躺在床上,圆脸微胖,是当朝的一品员官,今年五十六岁,留着山羊胡,死因是中风。
奇怪的是屋里不见家人哭丧,只有一名穿着蓝袍的男子坐在床沿,呢呢喃喃的不知念些什么。常欣走上前,瞄了眼蓝衣男子,却让他嘴上的八字胡给逗笑。这不是电视上奷臣才留的胡子吗?
若这人长得猥琐也就算了,偏偏长得还挺好看的,年纪约莫二十七、八,丹凤眼鹅蛋脸,嘴唇有些薄,肤皮白皙,如果没有那两撇鲶鱼须,其实还挺儒雅的。
为什么要留这么丑的胡子?她实在无法理解这人的想法。不过也不关她的事,她伸手在员官的眉心上拍了下,却让一股奇怪的力量弹了回来。
“怎么回事?”她又上前去拍。鬼差魂勾前得在眉心与头顶上各拍一下,好让死者的魂魄顺利出窍,可她这一掌拍下,却再次被击回。
常欣瞥向仍在闭眼喃念的蓝衣公子。难不成是他搞的鬼?他是道士吗?她晓得人间有些道士术法很厉害,能帮人续命,但非常非常稀少,大部分都是帮人收惊驱鬼做法事。
而且也没见他摆出什么法器法阵来,难不成他念咒就能帮人续命,这么厉害?
常欣菗出木牌,发现上头死者的资料跟照片果然慢慢褪去,表示这人的阳寿被延长了。
“还真琊门。”她把木牌放回腰际,既然此人阳寿已续,她也不需再魂勾,正好赶回画舫,看看七云有没有事。
倏地,蓝衣公子睁开眼,直直地望向她,双眸清澈锐利,常欣本能地往后退一步。现在什么情况?这人看得到她?对喔,道士大部分都有阴阳眼,何况他只要念咒就能帮人续命,那他定是顶尖的,能看到她也不足为奇。
不过看到又怎样,她还有急事要处理…
“你是鬼差?”男子问道。
要不要回答?思考后,常欣说道:“对,不过我有事要走了。”
“是你带走纸伞姑娘的?”
纸伞姑娘?常欣皱眉,随即恍然大悟。“你…是你抓走菜菜子的?”
“蔡菜子?这名字倒是怪异。”他沉昑着摸了下胡子。
他捋胡子的样子实在有点滑稽,常欣忍不住又笑了声,随即收敛道:“菜菜子是冥府的员工,你私自把她抓去修炼,本应受到责罚,不过这次不跟你计较,你莫要再找孤魂野鬼修炼,这可不是正道。”
男子起⾝说道:“我只是收留她罢了。”
“她叫你主人。”
“她不过是失去记忆,把我当成以前的主人。”
常欣有些怀疑,不知要不要相信他的话。“你怎么知道是我带走菜菜子的?”她记得当时那巷弄没人。
“我在菜菜子⾝上下了咒语,她若出事,我便会感应到。”他瞟她一眼。“你⾝上有我下在菜菜子⾝上的残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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