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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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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咏欣脑中再次响起梁父和梁⺟所说的话——

  “…你是个好孩子,应该能够体谅为人父⺟的心情,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振擎着想…”

  “振擎的事业才刚起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需要的是个能帮助他的妻子,你能给他什么?”

  “你可千万不要误会,我跟振擎的爸爸并不是嫌弃你…”

  他们把话说得很好听,追根究柢,就是无法接受未来的媳妇儿有一个当人家第三者的⺟亲,还是在外遇的情况之下出生,会打坏儿子以后在商场上的名声,让她听了简直无地自容。

  也因为这番谈话,才让许咏欣下定决心离开。

  过了片刻,梁振擎绷着俊脸,等着她的回答。

  “…为什么不说话?”

  不可否认,他是个标准的大男人,愿意给予自己的女人最好的一切,只要依靠他而活,接受他的娇安就够了,不过显然是不够的,否则不会连说都不说一声,突然来个不告而别。

  “都已经过去了。”许咏欣不愿再重提往事,当了妈妈之后,对于父⺟的心态也更能体会,所以并不恨他们。

  他拢起眉峰,俯视着正在跟儿子讲话的女人。

  这个女人说话向来就轻声细语,而且只要回到家里,看到的永远是一张温顺的笑靥,可是从来不曾去探究她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此刻看着许咏欣美丽如昔的脸孔,他突然感到一丝陌生。

  “…好,妈妈去帮你泡ㄋㄟㄋㄟ…”说着,许咏欣将儿子放在布沙发上,起⾝走向厨房主。

  宝宝不安地虚了一眼站在面前,⾝材⾼大,表情又吓人的陌生叔叔,马上瘪起小嘴,一脸快哭出来的表情。

  “马⿇…”他挟着哭音唤道。

  平时很少有机会和这么小的孩子相处,梁振擎实在不知该如何对待,本能地伸出手掌,摸了摸儿子的自然卷发,想要表示友善,反而把宝宝给吓哭了。

  “呜哇…马⿇…”眼泪一颗一颗地滚了下来。

  “不要哭…”梁振擎退后半步,手足无措地安抚。

  “马⿇…”宝宝从布沙发上蹭了下来,迈开小脚,打算跑向厨房,正好看到⺟亲出来,马上扑过去抱住她的‮腿大‬。

  “妈妈在这里,不怕、不怕…”许咏欣蹲下⾝来,心疼地搂着泪眼汪汪的儿子,又觑了一眼満脸挫败的男人,有些过意不去。“他是宝宝的爸爸,不是坏人…宝宝要叫他一声『爸爸』…”

  听不懂“爸爸”是什么意思,宝宝依然⾝在⺟亲怀中,用闪着泪光的眼角‮窥偷‬那个可怕的陌生叔叔。

  “你先别生气。”许咏欣不得不安抚绷着一张脸的男人。

  “我看起来像在生气吗?”梁振擎悻悻然地反问。

  她轻笑一声。“其实宝宝并不是讨厌你,只是面对一个长得⾼大,又一脸凶恶吓人,还留着胡子的怪叔叔,我想没有一个孩子会不害怕。”

  闻言,梁振擎脸上出现三条黑线。

  “我不知道你还会说话损人。”他嘲弄地说。

  “好女人守则第二条,绝对不能伤了男人的自尊心,有些话当然不能说出口,顶多在心里OS。”许咏欣抿着笑说。

  梁振擎怔了怔。“好女人守则?那是什么?”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他皱起眉峰,狐疑地问:“第一条又是什么?”

  “第一条就是对于男人所说的话要顺从,第二条绝对不能伤了男人的自尊心,第三条…”

  “还有第三条?”梁振擎一脸不可思议。

  许咏欣点了下头。“第三条就是一旦妨碍到男人的前途就要自动消失。”

  听完,他脸⾊黑得可怕。

  “这些是从哪一本书里头看来的?”现今市面上有很多自认是婚姻或两性专家喜欢写这类女性丛书,他一直很不以为然,总认为太以偏概全,太主观,显然自己的看法没错。

  她摇了‮头摇‬。“是我自己想的。”

  梁振擎不怒反笑。“你自己想的?很好,真是太好了…”

  “我不希望你为难,也不想成为婚姻的第三者,离开就是最好的办法。”过世的⺟亲带给她的教训太深刻,让许咏欣不得不忍痛割舍这段感情。

  “你这个笨女人!”他嘶哑地大骂。

  “我才…”

  “刚刚不是还说对男人的话要顺从?”梁振擎真的气到快吐血了。

  “你已经不是我的男人,可以不听。”许咏欣理直气壮地顶回去。

  “你…”他为之气结。

  冷静!他必须要冷静!梁振擎不断提醒自己。

  眼前这个女人从来不曾对自己说个“不”字,不但脾气好,事事顺从他,现在才真正领教到她也有把男人气疯的本事。

  “这本帐就先搁在一边…”他好不容易才按捺住満腔怒火。“你住的这间房子是租来的吧?”

  “呃,是朋友借给我住的。”许咏欣想到答应过异⺟兄长,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和蓝家的关系,因为媒体最爱挖的就是那些豪门大企业的八卦,可不是不是陈年往中。其实许咏欣也从来没告诉过任可人,包括梁振擎在內。

  “什么朋友?”他想不出有谁会这么大方。

  “念书时认识的朋友…”就在许咏欣不知该如何蒙混过去,听到‮机手‬铃声响起,暗暗吁了口气,连忙接听,原来是⾼宜庭打来确认平安的电话。“我很好,真的没事…”

  趁着她讲电话的当口,梁振擎又垂眸看着抱住⺟亲‮腿大‬不放的儿子,脸上的泪水已经⼲了,不过还是惊惧地看着他。

  “宝宝。”他低声唤着儿子。

  “马⿇…”宝宝皱起小脸,抓紧⺟亲。

  儿子不肯让他接近,让梁振擎的挫折感更大,若是用強迫的,又担心真的会吓着孩子,只好慢慢地跟他培养感情。

  许咏欣讲完电话,拉着儿子回到布沙发上坐好,将奶瓶放进小手中。“来,喝ㄋㄟㄋㄟ。”

  “既然房子是朋友借给你的,应该随时可以搬走。”他已经决定了。

  她怔愣一下。“搬走?”

  “我这两天就会请搬家公司的人过来,你跟宝宝就搬回我们以前住的房子。”梁振擎不容许她说个“不”字。

  “我不要!”就算会惹火他,许咏欣还是必须拒绝。

  “为什么?”没料到她会拒绝,梁振擎脸⾊一沉。

  “我与你已经和过去不一样了。”她说。

  他脸⾊不善地问:“哪里不一样?”

  “我们已经回不去了,我不再是你的女人,你也不再是属于我的男人。”当初决定离开,就已经把这段感情割舍了。

  梁振擎俊脸跟着一凛。“你是我的女人,这个想法到现在都不曾改变过,更何况你还帮我生了一个儿子。”

  “宝宝是宝宝,不能跟我们的事混为一谈。”

  “你这是在跟我撇清关系?”他从来不晓得许咏欣会这么执拗。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在梁振擎的怒瞪下,她改用迂回的方式承认。

  “你真的舍得下我们之间的感情?”他不相信她会这么狠。

  许咏欣回答得小心翼翼,不想又踩到地雷。“在还没有伤害到更多人之前,这是最好的办法。”

  “意思就是舍得了…”如果爱他,又怎么能说舍就舍。“你爱过我吗?”

  “当然爱过,否则当初就不会答应跟你同居了…”许咏欣口气顿了一下。“那么你爱我吗?”

  闻言,他露出不悦之⾊,不相信她会这么问。“那是当然。”

  “是吗?”她笑得有些令人猜不透。

  梁振擎拉下了脸。“你不信?”

  “不是。”许咏欣否认得很快。“其实在爱得还不够深,伤害也还没真正造成之前,将它割舍,也不见得就是件坏事。”

  这一次,梁振擎真的气炸了。

  而且气到头晕眼花,连站都快站不稳。

  “你真是个‮忍残‬的女人!”他嘶声地指责。她只用简单的几句话,就想要把过去的感情一笔勾销。

  正抱着奶瓶喝ㄋㄟㄋㄟ的宝宝,被陌生叔叔话中的滔天怒火吓得瑟缩一下,更往⺟亲⾝上靠过去。

  “是,你骂得对…”长痛不如短痛,许咏欣也不否认。

  梁振擎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又用手指胡乱地扒了下头发,还是无法控制翻腾狂躁的情绪,于是低笑几声,笑声中夹杂挫败、自嘲。

  “我突然发现一点也不了解你…”他所知道的那个温顺贴心的小女人已经不见了。

  “因为你从来没有了解过我。”就算彼经相爱,也未必真的了解对方,他们就是最好的例子。

  这句话让梁振擎不噤错愕。

  曾经以为自己掌握拥有的一切,不论是事业还是爱情,都站在主导地位上,直到此刻才明白,有些东西早就脫离掌握。

  “振擎,你并不如自己想像中的那么爱我,就算没有我,你也会过得很好,我没有你,也一样可以努力活下去,所以就到这里为止吧。”即使失去他会是这辈子最大的遗憾,许咏欣也不希望因此伤害到任何人。

  “你是属于我的,在我亲口说出『我们结束了』之前,别想再把我甩掉…”梁振擎居⾼临下地俯视。“听清楚了没有?”

  见她脸⾊微白,他心里涌起一股报复的‮感快‬。

  “我还会再来的,别让我又找不到人。”说着,他又觑向儿子,见宝宝拼命地往自己⺟亲怀里钻,决定一步一步来,他早晚都会接受他这个爸爸。

  “我走了!”

  直到僵硬的⾼大背影步出客厅,通过玄关,最后带上大门离开,许咏欣才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马⿇!”宝宝丢下奶瓶,伸出小手臂搂住她。

  “那是宝宝的爸爸,不可以讨厌他…”许咏欣对着怀中的儿子说。

  她不是没预设过两人再次重逢的情形,梁振擎会对当初的不告而别感到愤恨难消,更别说还隐瞒了‮孕怀‬的事,绝不会轻易得到谅解,这些已经想过不知多少遍,一旦真的面对面,还是相当难受。

  因为她还是爱着他。

  不过光有爱是抵挡不了现实的考验。

  因此就算被梁振擎这么威胁,她也已经回不了头,只能往前走。

  晚上八点多,梁振擎一个人来到酒廊,这里是他经常光顾、纡解庒力的地方,连酒保都认识这位常客,见他在吧台前坐下,主动送上平曰喝的龙舌兰酒。

  优雅低沉的爵士音乐在空气中流动,令人心情不自觉地放松,陶醉在此刻静谧的气氛当中。

  他用两只手掌圈住酒杯,并没有喝上半口,低垂眼眸,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也对周遭的一切视若无睹。

  就在这当口,一对男女手牵着手,模样亲密地踏进这间酒廊,在服务生的招呼之下,才要走向座位,男方已经率先一步觑见吧台前的熟悉男性背影,偏头跟女伴说了两句,让她先去坐下来点餐。

  “今天怎么有空来这儿?”梁振珖踱上前去,轻拍了下堂哥的肩头,这才看清对方眉头深锁的抑郁神情,唇畔的笑意一敛。“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他盯着酒杯中的液体回道。

  梁振珖挑了下眉峰,总觉得眼前的场景看来有些眼熟,只不过角⾊互换过来罢了。“不要跟我说没事…”眼看这个情形,大概也走不了了,于是在堂哥⾝旁的⾼脚椅上坐下来,又跟酒保要了杯威士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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