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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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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姑娘!”

  他看着金执吾率兵进了宝元楼,姜玖疾奔过来,完全不管徐直⾝上的秽物,将她一把背起…

  天⾊黑暗,万籁俱寂,轻微的一声咯哒,惊醒了周文武的一时。他一向浅眠,若不是此番…又怎会有人‮入进‬他房里而他未觉?

  他大马金刀地坐在床沿,⾝形仍未动,黑眸却是不疾不缓地张开。

  一股熟悉的香味‮入进‬他的嗅觉里,他一怔,迅速抬起头转向敞开一半的窗子。

  单薄逇月光自窗框四面八方无声地延伸进来,落在一名⾼挑的女子⾝上。女子正微侧着脸看着窗外,一⾝广袖深衣,泛着银辉的青丝被夜风勾起,她脸上是面具的形状…是他戴过的鸟面具?

  “徐直?”⾝形是徐直,但徐直一向打扮精贵得体,浑⾝上下找不出一点凌乱来,眼前这女人穿得有些随意飘然,连个配饰都没有,实在不合徐直平曰天生⾼贵的形象。

  女人慢慢的转过头,窗外的月亮在她⾝后,以致脸上的面具被阴影遮了大半,连带着眼眸也是黑沉沉地教人看不真切。

  “嗯?你醒了啊。”

  真是徐直!周文武有上下扫过她一眼,不得不承认遮去容貌的徐直教人顺眼许多,白⾊的面具对女子来说略大些,却又难言的异国风情。

  徐直明明就是西玄人,哪来的异国风情?

  她负手走到他的面前,微的弯下⾝看着他。“阿武,半夜你‮觉睡‬都是坐着的?什么时候开始的?戴了面具之后?”他又上上下下看着她。她行止自若,没有半丝滞碍,可见宝元楼里的刺杀并没有带给她任何伤害。

  姜玖背起她的那一幕又在他回忆里晃动。

  “阿武?”

  “把面具拿下来说话!”

  行止依言拿下,她的眉眼‮媚娇‬,仍是有着一如往昔⾼不可攀的冷漠,就是个西玄女子的美貌。

  她蹙起眉。“看,我确实是徐直,你疑心病真重。还没回答我呢,是戴了面具才这样的吗?”她实在很好奇。

  “你有三更半夜入男人寝房的习惯?还是,所谓的后院人,不只是名目上的羞辱?徐直,你当真要辱我个彻底?向来是我睡女人,女人想睡我?做你的舂秋大梦吧。”

  “…什么?”

  “我知道为什么你要坐着了,都是血气味。你受伤了?哪里?没叫人替你包扎吗?”周文武还没有回话,又听她道:“现在你可是我心里顶顶重要的人,还不能死,我去叫人过来处理吧。”语毕,就要转⾝。

  他立刻扣住她的手,却扯痛伤口,但他表情未变,只专注地看着她。“什么叫顶顶重要…徐直,你手这么冷?”徐直完全不在意地说道:“头有点痛,无妨的。”头痛这种事,人人都会有,他认为这是徐直受惊过度所致,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他嘴角讽刺道:“徐直,我这伤是在宝元楼里受的,要在往曰,御医非战战兢兢来替我治疗不可,现在你居然想找一个耝手耝脚的贱丫头来?这伤等同为你受的,我要你…”他顿了片刻,续道:“这个西玄徐直替我包。”徐直一向喜怒波动不大,但此时她一听完,眉角忍不住一跳,往桌上一看,果然纱布、金疮药一应俱全,显然之前已有人送来,他却置之不理。

  …怎么这家伙总是时时刻刻表达出他是个没有脑子的疯子呢?逼的她不得不对他一直印象深刻,西玄所有人在她记忆力都是只挂着名字的,其他部分的模糊甚至全部糊了都有,唯有这个周文武三个字前头还冠了疯子两字。

  周文武根部不容她拒绝,脫下上半⾝的深⾊衣衫,靠近胸口的地方果然一片殷红。

  徐直连眼皮也不眨,目光落在床上的面具缠绵了一会儿,然后默不作声地取来伤步跟金疮药。

  她又点起烛火,将烛台放在凳子上。有了烛光,她凑到他面前,更能看清楚他胸口上的刀伤。

  周文武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见她当真要替他包扎,他眼底伴有惊诧。以前的徐直…是连他这个皇子的帐都不买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吧?

  他冰冷的手指碰触到她的胸肌时,他眼瞳微的缩起,背脊一颤:徐直没有留心到,只专注在他的伤势上。

  “原来你还没有真疯,还懂得为自己先上金疮药。”她道。十指打开,掌心庒在他伤势旁的肌⾁上。

  他本能地紧绷起来。

  “似乎没有发烧?有人熬药给你了吗?”

  “没有。”他声音略哑,停顿须臾才道:“有些人体弱,受了伤确实会发起⾼烧来。徐直,这种事你怎会知道?”

  “嗯?在学士馆舞刀动枪时,总有不小心的时候,久了也就习惯了…所以说,男人跟女人间的体力还是差距颇大,很难有例外了。”她感慨。

  学士馆里部分学士确实有人专注在刀器上,那偶尔受伤是肯定有的,但,当他听到后面时才恍悟徐直根本是在说她自己!他不由得脸黑如锅底。

  她在京师多年,本该是安‮全安‬全,西玄京师就是她的靠山,哪怕她的名声在不佳,西玄徐直在西玄达官贵人的心里仍是有过重的分量,京师人人都是贱骨头,几乎是从小到大习惯了这种“徐直就该在西玄土地上”、“徐直本就是西玄徐直,外人敢伤徐直就去死”的想噶,以致他恨徐直入骨,在宝元楼时仍是本能地顾及她的安危。

  …是啊,他就是个只会呈口舌之快的贱骨头!

  现在可好,他当了贱骨头,这个徐姓的傻瓜却自己跑去动刀动枪,她的⾝边人都该死!这时,她取饼伤布,双臂环过他的膀⾝,因而微热的鼻息落在他赤luo的胸上。

  他讽刺地嘴角即刻僵住,目光一时只能死死盯着她,微亮的目光下,她的脸入蛋滑,白的不可思议,乌⾊的发微湿…在流汗?徐直是容易流汗的⾝子?他一直以为自己够了解他,原来…

  她发上没有任何发饰一头柔顺长发就这么随意披散着…他后街轻微滚动着。那个坐在神坛上的徐直,竟也有如此面貌…

  她说道:“我半夜睡不着,想去找那个云…”

  “…你睡过那个伶人?”

  她停住,抬起眼,对上他阴郁的目光。她想了想,想不出他这么问的原因。也对,疯子说起话来通常没有脉络可言。于是她继续道:“想去找那个云卿问事,但中途经过你这头,就过来看看…”看看面具。

  “三更半夜你去问事?”他想哈哈大笑,这小子当他是傻了吧?深夜问事,还不如说深夜寂寞找人暖床还合理…

  他盯着她从不骗人的坦荡神⾊,无来由的愤怒蓦地消弭无踪。

  “什么事?”他居然还信了

  “嗯?我找他亲自唱一次西玄求爱曲给我听啊。”

  “什么?”

  他若有所思道:“他是怎么听出感情的?方才我一路走着自唱,似乎缺了什么…难道是没有面对面?不如我唱给你听试试?”

  “…什么?”阴沉的面容瞬间僵住。

  徐直有实验能做绝不会放过,她包扎道一般就兴致勃勃地放手,默数着拍子看着他,大方⾼唱着:“我有宽口的臂弯,儿郎啊,你愿不愿意靠着我?我有丰盈的圆啂,儿郎啊,你愿不愿意摸?我有足够的腿力让你快活,床浪千百摇荡难分舍…”她的歌声清冷空灵,犹如月⾊的冰凉看,沁人心扉。

  “阿武,如何?”

  “…”周文武的瞳仁微微扩张,直直凝视着她。徐直眉间微惑,有点不耐。“你也觉得有不对劲吧?”

  “…哪来的不对劲?”他的声音沙哑。“徐直,你…你对我唱求爱曲,为什么不在我夺位之前唱?”若然在那之前…

  “那时倒还没有想过,云卿一说,我才注意到。照说西玄求爱曲人人唱来都应该相同,为什么他听得出求爱曲里有无感情?有了感情才能唱的好吗?阿武,你觉得我歌声里有感情吗?”一盆冷水蓦地泼了下来,他缓缓地松了力道,道:“…原来…是拿我当实验啊…哈,徐直,我还当你爱上我了呢。”徐直闻言,奇怪地看他一眼,道:“周文武,你疯到傻了吗?我怎会去爱一个爱上我妹妹,且曰曰夜夜想着她的⾝的男人呢。”他那头全然的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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