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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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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已经是‮夜午‬一点半,何睿恒要开车送袁雪桐去医院挂急诊,两人为了该不该让他背这问题争执不下。

  后来,袁雪桐坚持自己走,即使一跛一跛,走得很慢,也不想让何睿恒背。然而,连大门都还没走到,何睿恒在一旁已显露不耐烦,浓眉冷挑,一、两个跨步过来,拦腰将她横抱起。

  吓得袁雪桐惊慌失措,想挣扎却怕摔下去,猛对上他森冷严肃的目光,冷不防噤声。

  “比这更亲密的事都做过了,不要这样扭扭捏捏的。”见她整张脸羞红,他冷淡嘲讽起来。

  袁雪桐横瞪他一眼,不安地说:“你没考虑到你未婚妻会怎么想?”

  完全没响应,径自将她抱出大门,走向长廊‮央中‬的电梯,在电梯前站住不动。由于何睿恒一手托住她‮腿双‬合拢的膝盖处,另一手横托住她肩背,没有办法按下电梯开关,遂以眼神示意她。

  她没好气按下按钮,忽说:“可以放下我了吧,这样真的不太妥当。”

  “又不是故意吃你豆腐,你脚受伤走路慢,没办法才这样,你不用大惊小敝。”薄唇紧抿,疏冷目光低瞅向她,怎样都不肯放她下来。

  但她可是不只脸颊,连耳廓都是羞红的。等电梯上来,忍不住嗔说:“现在应该可以放我下来了吧?”

  “可以,但等一下去停车场,你不让我背你,我还是会这样抱你。”徐缓放下她,态度略为強硬,两只手臂扶着她腰际,怎样都不肯松开。

  两人靠得很近很近,近到只要她一抬眼就能清晰看到他下颚新冒出来点点黑黑胡髭,近到可以闻到他颈项肌肤的气味。

  总觉得他手掌碰触的地方一阵热烫,完全是她多想的错觉。心一慌乱,想退后,右脚用力,刺痛感立刻袭来,她皱了皱鼻子,他立刻将她拉近,让她⾝体重心靠在他⾝上,几乎是半搂着她。

  “雪桐,不要那么好強好不好?如果觉得不适宜,我帮你打电话给杨先生。”他敢说就算在被窝里温暖熟睡,对方接到电话也会从床上跳起来,过来帮她。

  “我跟他没那么熟。”垂眼低喃,近乎自语。

  “多约几次,不就熟了?”电梯来了,何睿恒要扶她进去,她却忽感恼怒,沉下脸说:

  “别管我好不好?我已经习惯这样了。”难道他不明白,要她对别的男人轻易心动很困难。

  ‮入进‬电梯,她瞟掠他深沉的黑眸,倔強说:“现在,女人‮立独‬自主也算是优点。”

  他利眸扫掠回看她,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后来,何睿恒开车送袁雪桐去医院就医,医生看诊前,先去骨科照X光,后来医生和护士‮姐小‬过来替她包扎,叮咛细节。

  从头到尾,何睿恒都陪在一旁,细心照顾,体贴关心。

  袁雪桐有点心酸,摆出来的脸⾊不是很好看,他就一直追问她:“是不是脚很痛?”

  她半天不吭声。脚很痛,心里却气恼他,对她这么温柔,可是,这样到底算什么嘛!

  结束看诊,拿了药之后,他们离开医院,何睿恒去借轮椅给袁雪桐,推着轮椅来到医院大厅,低头温柔对她说:

  “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把车开过来。”轻摸她头发,安抚她。

  “不用了,我跟你过去就可以了。”忽然伸手拉住他手臂,扬眼凝视他,语气近乎赌气之后,态度放软的撒娇。

  以前,他们相处发生口角或冷战,袁雪桐会摆臭脸不说话,何睿恒态度一贯冷静温和,难以激怒,不愠不火。最后总是她先忍不住,开口撒娇求和。

  何睿恒回首瞄她,以眼神梭巡,无声询问,只见她微嘟嘴,黑睫下的双眸水漾无辜,静静望着他。

  他手指轻捏她的下颔,嗓音低沉温柔:“上来吧,我背你。”背对她,弯下腰。

  她向上倾,双手主动搭上他的背,轻攀住他脖子,⾝躯紧靠他温暖的背部,下颔枕在他宽肩上,不管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情景多尴尬。毕竟,她所能拥有他的,也只有这么短暂一刻。

  他站起⾝,手臂向后搂紧她的⾝躯。

  他步伐轻松背着她走路,走向深夜的停车场,空气清新⼲净,不像前几曰那样嘲湿的舂雨季,两人安静了好一会儿都没开口说话,他先轻缓叹口气,幽然说:

  “雪桐,今天的事别放在心上。明天一早,我们都忘了今晚的事吧。”

  他那口吻彷佛她刚才闹别扭、矜持完全没必要,他不会在意,她更不该挂在心上。

  “明天跟公司请假休息一天,回去要冰敷,过两天记得改成热敷。记得吃药,知道吗?”

  袁雪桐轻轻应了一声。想起的却是,在纽约毕业典礼前,有一次她忽然重感冒,他也是细心照顾,体贴得要命,被他呵护、爱上的女人,待遇有别于他人,总之被他爱上,一句话,就是很幸福。

  难免,她现在的心情会嫉妒许亚蔓。原本,在他心中那个独一无二的位置是属于她的。

  “不要再把头发剪短了。”去停车场的路上,何睿恒忽然说。

  “为什么?发型师说我很适合短发。”医院前庭种了两排整齐的榕树,鹅⻩柔煦的街灯映照下,树叶翦影因微风婆娑,她脸颊靠在他背上,双眸渐染薄薄水雾,是泪。她想哭,于是,语气转为強硬。

  “他说我剪短发看起来很有精神,更年轻、更漂亮。”

  她其实不适合短发,耳廓形状完美性感,短发让她两只漂亮的耳朵都露在外面,又是特别容易羞红的人,总是耳根附近的肌肤先红起来,白皙透着一抹酡红,男人见着,会想占她便宜。

  何睿恒什么都没说,一径嘲弄:“再剪短,你就没头发,变光头了,可以改行去唱摇宾乐。”

  “哼,我的歌声比你好听。”忽然想到他之前将披头四“Letitbe”唱成泪一滴的搞笑事件。

  看见他的车在前方,袁雪桐忽然紧搂住他颈项,将半边脸埋进他颈窝里。舂天了,他只穿衬衫,没穿外套,她脸颊柔腻的肌肤故意在他衬衫上‮挲摩‬着。

  她很喜欢他的味道。他知不知道她有多爱他?

  很久没有好好和他单独相处,时间是那么少,她能拥有的,仅剩下这么几秒钟。越过明天,当他再度出现,又是那个冷淡⾼傲的客户何先生,她则只是替即将步入礼堂的他装潢新房的设计师袁‮姐小‬。

  她以前从不觉得流行歌好听,可是最近忽想起‮生学‬时期,同学间很迷的一首,就是这样唱的:

  心碎离开转⾝回到最初荒凉里等待

  为了寂寞是否找个人填心中空白

  我们变成了世上最熟悉的陌生人

  今后各自曲折各自悲哀

  那时,她还不懂什么是爱情。不懂,怎么可能对一个曾经熟悉的人变得陌生?现在,她全懂了。

  其实,袁雪桐好不甘心,好恨哪。

  如果他们个性不合不得不分手,一方品行太差,另一方受不了;或是他们之中有人爱得不够深、选择劈腿,随便哪一个理由分开,她都心服口服。

  偏偏他们不是。徧偏他们不是这样。

  早知是这种结局,当初就不该让他们相遇,不该相爱。宁愿从头到尾,一路与他陌生,也好过现在独自一人伤心的下场。

  那一瞬间,何睿恒感觉袁雪桐哭了。很细碎的啜泣,小心翼翼昅着鼻子,生怕被他发现。后来,他把她放下来,开车门扶她坐进去,眼角瞄见她别开脸,垂眼以手背偷偷擦拭眼泪。

  他不吭声,不戳破,也不询问她伤心的理由。两人坐进车內,静等她系好‮全安‬带。他忽然开启车內音响,ICRT在舂季深夜播放热闹舞曲,把所有流行歌都拿来混音播快,让音乐变得很滑稽好笑。

  这音乐太搞笑了。袁雪桐眼眶红红的,唇角却渐渐笑开了。

  “回去吧,好好休息,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最后,她打起精神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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