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八章 愁因薄暮起兴是清秋发
吹雪楼是炼丹门派，但是冥界情况特殊，丹药是无法用地火炼制的，而修士又要到炼魂期才有可能修出冥火来，因此一度弟子稀少，几乎要断了传承。不仅吹雪楼如此，冥界所有炼丹炼器门派都曾经面临过这个严峻的问题。虽然几乎所有的炼丹炼器门派都或多或少有一些提⾼修炼冥火几率的功法，但是依旧有很大一部分弟子是无法修炼出冥火的。况且一个门派也不可能都只收录炼魂期以上修士，那样的话弟子对门派的忠诚度不够。因此，大部分炼丹炼器门派还是广收弟子，若是炼魂期后无法修出冥火来，自然也会替这些弟子门安排个去处。譬如专管种植灵药的，坊市店铺管理的，门派执法以及灵禽管理的，林林总总不一而足，他们以此获得门派的贡献值来换取修炼资源。甚至有些长于战斗的修士，专门去那些深山大泽、古物遗迹去寻一些罕见的灵草或是丹方，来换取门派的贡献，获得丹药来辅助修炼。这一类修士最是危险，但是往往也容易立下大功，获得去仙缘瀑的机会。
虽然他们比外界修士更容易获得一些珍贵的丹药，但是毕竟不能炼丹，在吹雪楼这样的宗门，是无法成为核心弟子的，一辈子也不过是个正式弟子。况且入了炼丹宗门，又几个不学增加修炼冥火成功率的功法？这种功法既有这样的好处，在神通方面自然相对较弱。即便修炼到炼魂期后改变主修功法，神通也不会太強。故而主管这些弟子的长老油水是最少的。吹雪楼中油水最主的应当是主管炼丹和坊市的长老。据秦霜了解，主管炼丹的是了然真人，自然是无法与他争抢的。秦霜亦志不在此，她想要查清飞雁阁之事，预备主管的是坊市与店铺。只是她初来乍到，必定不会被分去管理这飞雁阁。此事倒急不得，只能徐徐图之。
吹雪楼名下明面上的店铺数十家，根据区域划成了三块，与三家坊市一起算作六家，由六名元神长老分别管理。不过这六名长老几乎都还有兼了别的份额，故而了然真人的意思是将自己名下的坊市交给秦霜管理。了然真人之前是吹雪楼唯一的元神后期大修士，不仅管理门中所有的炼丹事宜，所管理的坊市也是最繁华的，如今交给秦霜打理也比较符合秦霜如今元神后期大修士的⾝份。另外还有一项便是灵禽管理了，固魂期修士便可御剑飞行。灵禽一般只有低阶弟子使用，不知是哪位长老手中交还的，只能说是聊胜于无。
秦霜自然没什么意见。若她还未晋阶，这坊市管理可不见得能落到她手中，如今对方主动割⾁自然最好。她想了一想又道：“大长老，门中蔵书阁是谁在管理？我在见闻方面不如诸位广博，若是能长期坐镇其中。岂非一举两得？”
了然真人将坊市管理器交了出来，虽然有其他长老的补偿，仍是⾁疼得很，见秦霜又张口要蔵书阁的管理权，便皮笑⾁不笑道：“楚长老天纵奇才，还是以修炼为要吧。若想要看什么。以你长老的⾝份，让门下将玉简领走在洞府便是。若是楚长老能更进一步，才是我吹雪楼的福分。就有什么不解之处。只管来寻我或其他几位长老便是。”
听了然真人的口气，想必这蔵书阁也是他在管理无疑了，秦霜也就不再提此事。两人交流了一会修炼心得，了然真人临走前忽然轻呼一声：“几乎忘了此事！楚长老已是元神后期大修士，也该有个道号。我等元神真人。名姓岂是任谁都可以随意称呼的？”
秦霜点头称是，送走了了然真人。
了然真人刚离开。就有仆役上前：“长老，真天坊市的管事求见。”
来得倒快！不过秦霜本也知道，这职司不可能会让自己随意挑选，大抵是这些长老私下达成了协议，让出了这一部分利益，所谓征求她的意见，也不过走个过场而已。没看了然真人已将这真天坊市的管事带来了吗？不过秦霜确实也有事情要寻他，因此当即便让人领他进来。
坊市主事被领了进来，头也不敢抬，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大礼：“小人孙楷岳，给长老问安。”秦霜自然不会以气势庒他，所谓立威，那要在同阶修士之间才谈得上。去做坊市主事者，大抵都是炼魂修为，又修不出冥火的，无端以气势庒迫他，岂不是杀鸡用牛刀？
秦霜示意侍女将他扶起，这才问道：“你主管真天坊市多久了？”
“小人不才，炼魂后期之后再无寸进，入坊市四十余年，主管坊市已有二十余年。”
能主管吹雪楼最大的坊市二十余年，想必是了然真人心腹无疑。不过秦霜也没在意，她并无自己的人手可安揷，心思也不在些许利益之中，只要对方不做得过分，也不愿费心管他。因此问了问坊市的大概运转情形和收益，其中有多少炼魂修士，便转而问道：“孙主事主管坊市多年，想必手眼灵通些，我有些私事想请孙主事帮忙。”
孙楷岳忙不迭又俯下⾝：“长老只管吩咐。”
秦霜拿起盛放所选的三样物事的玉盒，轻轻一屈指，玉盒便轻飘飘落到孙楷岳面前：“查清楚这三个玉盒是哪里送来的，里面装的东西是否还有？若是有可能，尽力帮我弄回来。”
秦霜从那么多礼物当中挑选了这三样东西，并不代表这三样东西是其中最珍贵的。相反，九叶青莲和缚魂玉在冥界并不算贵重东西，只不过胜在难得，最后一件东西更是连根脚都不知道。虽然秦霜的入宗大典举办得仓促，但是这样的礼物决不可能是大宗门的手笔，只可能是某个小家族或是散修所献。秦霜之所以没有当面问了然真人，也是料定了然真人对于送这三样东西的人应当不会熟悉。好在玉盒上都刻有印记，想来也不难查探清楚。
孙楷岳点头不迭，又问道：“若是事了，是否？”
秦霜冷冷看他一眼：“不必。看看他们有什么条件，能办到就答应下来，若是不能做主，回来禀报就是。”
秦霜心內谓叹，这就是所谓大宗门弟子。
哪怕只是一个炼魂期的坊市主事，也并不觉得此事难为，反而动辄想着事后行那杀人灭口之事，可见是肆无忌惮惯了的。管中窥豹，可想而知那些资质极差的散修何等苦楚了。
孙楷岳也是一⾝冷汗，心內暗暗庆幸。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位新来的楚长老显然行事有些不同的，好在他历来谨慎，多问了一句。否则事后若是顺手灭了口，说不定就要被借机发落了。至于这一问让秦霜知道了他从前的手段，他倒并不在意。在他看来，元神真人密私甚多，这手段迟早都能用上的。
秦霜皱了皱眉：“下去吧。”
九叶青莲是炼制青元丹的主药，可不是什么药引，所用分量不小，每炉都需要三株。五株本就不够，况且秦霜之前从未炼制过，成丹率必定不⾼，自然想要尽力多弄一些。缚魂玉更不用说了，在冥界修士眼中虽是鸡肋一般，对于人界修士可是求而不得的好东西，自然也是多多益善。至于最后一样，纯粹是想要知道这东西由何而来，看能否查知其底细一二。
至于了然真人所说的道号一事，秦霜倒没有放在心上，不过一称呼耳。
约莫半月时分，孙楷岳处便有消息传来。九叶青莲是一个小家族献上，却是家族中人在外历练时所获，一共就得了五株。这家族的家主也不过炼魂初期修为，听到入宗大典的消息，想要来见一见世面，又自觉没有什么可拿得出手，唯独这九叶青莲还算是个稀罕物，况且卖相极佳，应当能讨女修欢喜，因此一股脑儿献上了。至于多余的，却是没有了。缚魂玉也大体是这般情形。至于最后一样材料，却是一名散修所献，说是得于落霞山。
落霞山是秦霜渡劫之地，自然是印象极深的。那一处的天象在冥界可谓独一无二，如今想来，说不定还有什么古怪。因此，秦霜问明了地点，倒打算有空去落霞山一行了。
让秦霜意外的是，孙楷岳居然又拿出了四株九叶青莲，说是吩咐手下收购的。此人倒是让秦霜有些刮目相看的，看来其能入了然真人的眼，也不是没有缘故的。只是孙楷岳也说，这九叶青莲一般无人收购，许多修士得了之后都庒在手中，他给出的收购价钱是难得的，所以能收到四株。但是此物毕竟稀罕，之后却恐怕得不到这么多了。
秦霜之前独自在冥界游历时，去过许多坊市和店铺，都是遍寻不得，如今才切实感觉到了吹雪楼长老这一层⾝份带来的好处，获取资源可容易了许多。若非坊市主事出面，哪里能一呼百应，发动如此多修士将手中的存货拿出来？
吩咐了孙楷岳之后也尽量收购九叶青莲，她却来了兴致，打算巡视一下归自己管理的两处产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