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白天与黑夜
行。同款。顾淇喝得有点多,一筋似的,一直拨了近十分钟,终于接通,对面很损,问他打这么多个是不是急着投胎。顾淇站起来大吼大叫着。含糊地喊着些听不出来声的话,走远了。江淮垂着眼又拨了一个。
通了,等到有规律的嘟声消失,机械女声再次响起,江淮把手机拿下来,挂了电话。跟别人打了十分钟,他打就不接。好。黑暗里,一片寂静,林念闻声愣了两秒,想去摸口袋里的手机来看“…我没听见。”江淮嗯了一声,攥住她的手腕,没让她动,长指张开,捏着,愤似的用了点力,拨着她硬起来的尖。
酥麻感一阵一阵涌来,林念浑身发软,有点站不住,全靠他抵住,轻推了他两把。“别在这儿。”“为什么。”江淮垂着眼。
“…没衣服换。”林念说。江淮顿了两秒,低低地哼笑一声,林念仿佛从他的气音里听出了“就这?”的意思,不由有点恼,往他肩膀上呼了一巴掌。
不痛不的,像小猫挠。江淮角弯起的弧度更明显,放轻了力道,并起两边,着尖,声音有点哑。“不在这儿,待会儿还有事。”
“但得等我先下去,”他说。林念被他抵住,感到腿间的东西越来越硬,越来越烫,有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酥麻感一阵阵从尖往全身窜,她被得腿软,忍无可忍地问:“你这样真的能下去?”
“不能就硬着。”江淮尾音拖着。漫不经心的,显出几分无所谓的吊儿郎当来“又不急。”林念:“…”“一边儿坐着去!”江淮啧了一声,听起来还不的,最后了两把,绕后帮她扣上内衣扣子,才从些许凌乱的衣服下摆里出手来。林念理好衣服,掏出手机来看,有几个未接电话,抿了抿。
“我真没听见。”车上她嫌吵,调了静音,接电话全靠随缘,就看了那么一眼,刚好是陆嘉柏打来的。
江淮又嗯了一声,拉开椅子坐下,指尖扣了扣桌面,示意她过来。“猜到了。过去的时候,你正威风凛凛教训人呢。”林念一听他这吊儿郎当的声音。
就知道没好事,果然,刚半坐在桌上,就听见他懒洋洋地接着道:“酷死了。”一股子蔫坏嗖嗖的劲儿。林念:“…”这人是不是有病。
“所以你这周到底在干嘛?”过了几分钟,江淮才回答。他慢悠悠从座位上站起来,看了她一会儿,瞳孔漆黑而明亮,在昏暗环境里泛着沉静的光,他转身拧开门,明亮的光线从外面照进来,落下光影。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林念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跟着上楼。推开门,穿行过走廊时,听见酒吧还热闹着。不知道邵西妍和乔薇去哪儿了。
“你放,不准挂!”门口站着个人,背对着他们在树下打电话,另一只手抠着树皮。“你知道我多讨厌你不?亏我那时候还把你当朋友,结果你他妈挖我兄弟墙角,现在是不是还要挖我墙角?!”
顾淇十分愤怒地往树干上呼了一巴掌,转身抬眼一看,一连串骂人的话顿时哽在喉咙里,他视线在他们两个人之间转来转去,憋出一句:“…。”
“什么情况?”他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你们要走?”“我今天是寿星,你们要抛下我?”一连串的发问,听起来还可怜的。“还有三个小时就不是了。”江淮说,食指勾着车钥匙,漫不经心地转了两圈,摁下开锁键。
“先走一步,你应该不介意吧。”“…我介意有用吗?”顾淇很憋屈地看着他们上车,不甘心似的跟着走了两步,绕到林念副驾驶这边车窗外,言又止。林念扣好安全带,看着他“说。”
“那个…你们…”“嗯…她…”想问的话在嘴边打转,硬是一句也问不出来,顾淇最后打哈哈…掩饰似的随便问了一句“怎么换车了?”林念:“…”江淮动作顿了一秒,仿佛终于等到这句似的,慢悠悠地扭了车钥匙,慢悠悠地扔下一句:“做着舒服。”然后扬长而去。
顾淇:…?不就坐着舒服吗,林念脸红什么?*已经入夜,林念安静地坐在副驾驶,透过宽大明净的前窗玻璃,看明朗的夜。细细碎碎的光点间歇闪烁着。天狼星在深蓝色的幕布上亮得惊人。
比起南坪来,江城的晴天是常态,但也少见这种可以看到星星的夜空,她上部电影在北欧取过景,有一幕就是在极圈附近,裹着厚厚的围巾,仰头看绚烂的星空。造物者之鬼斧神工,美到令人失去言语的能力,而她现在竟然觉得,这座城市的夜空也毫不逊。通体漆黑的车在公路上疾驰,窗外的景都被框住,像旅行电影里不会被剪辑的一帧。
林念不知道江淮要带他去哪儿,也不知道这段旅程的时间和目的,但她只是坐着,就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心安与美好。一如多年前。
那辆穿梭在夏日里的摩托车。只不过他们都长大了。不变的仍旧是,好像只要他开一句口,她就随时可以陪他去冒险。
心甘情愿。驶过繁华的城市,绕城高速路畅通无阻,道路两侧的景逐渐熟悉起来,是回南坪的路。林念略微有些诧异,却依旧没做声,看着他驶进熟悉的小巷,甚至还路过了叶如的铺子。
不知是否有意,车速在狭窄的青砖路面上放缓,让她得以清晰地看清店面里暖橙的灯光,和坐在纫机前那个纤细的身影。岁月静好。林念收回视线,看着他驶过筒子楼。
小卖部老板竟然回来了。巷口店铺亮着灯“俊俊副食”的招牌翻了新,老板正抖着腿哼歌,咬着烟清理柜台上的灰尘。楼下那颗大榕树还在,三楼阳台依旧天,菜市场边上,他们买豆浆和油条的小店面也还在。
江淮缓慢地带着她向前,像个尽职尽责的观光车司机,穿行过南坪这么多年的变化。林念偏头看他。
少年锋利的眉眼和轮廓早在岁月中长得更开,却没有失掉那股睥睨的锐意,沉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变成了一种更舒展的东西。
那股子十几岁特有的冷戾散漫奇迹般在他身上留下来,与一身矜贵并存,属于成年男人的距离感与少年意的气质相融,杂糅得恰到好处。这是她的人。林念想。
江淮没偏头,盯着前面,弯起角,漫不经心地笑了一声。“好看么。”林念觉得他臭,扭头回去,没答,在夜中行驶到目的地,江淮解开安全带,长指微动,松松拎着。递给她一本书籍模样的东西。
“…这是?”“让你看个够。”他拖着尾音,懒洋洋地说。南坪与江城界的地方临近入海口,江面宽阔,风大,江淮为她拉开车门,把她大衣的帽子拉到头上,围巾裹住下半张脸,只留出一双黑亮的眼睛。
不失为另一种朴素的防护,颇有女明星家属的自知之明。江淮看了一会儿,伸手揽住她的,松懒地往前走。
大衣帽檐宽大,黑沉沉地坠下来,挡住了大半视线,林念懒得掀起来,由着它去了。间环着一只手,被他带着走,也不用看路,林念垂眼盯着手里这本书。翻开才发现,是本相册,他的照片应该难找的。
毕竟本人不喜欢拍照,只能从旁人的镜头中窥得一二。洛杉矶那几年在学商科,不过看得出来。
也不怎么用功,学校里的照片仅限于大型活动时,人群中有些模糊的侧脸,但是很奇妙,就算是毕业典礼这种闲杂人众多的大合照,他也像自带气场,偶尔抬眼瞥向镜头,就成为让人移不开眼的焦点。
臂弯里松松半揽着头盔,在西海岸公路上疾驰的模样。宴会上西装革履,深领带系得规整,松松端着酒杯倚在台边,诸如此类。林念一页一页地翻过,从这本他花时间搜寻来的相册中,填补了她记忆中关于这六年的空白。
她知道他在洛杉矶搬过两次家,知道是他是班里唯一一个华人,知道他的公寓长什么样,知道他在阳台养了两株绿箩,总因为忘记浇水而枯死。
还有崭新而明亮的电视机,每每打开,总是停留在电影频道。好像曾有人在深夜坐在沙发前,隔着十二个小时的时差,通宵看完三四部夜场电影,只是为了某一部其中,戏份不重的某一个人。
怎么会不遗憾呢。整整六年的光,差错地从他们之间擦肩而过。东半球与西半球,欧亚大陆与美洲,白天与黑夜,晨昏线与世界上最大的海洋在中间做分割,他们像两条永不相的线,没有哪怕一分钟的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