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顺势回抱住

　　他自己拿起来喝了一杯，示意她也喝，但她只是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瞅着他，一动不动。叶之遥从她无神的双眸中只能看到自己的倒影，没有其他任何情绪，彷佛失了灵魂的空壳，只有手上的温度能确定她此刻存在于此。脆弱得好像下一秒她就会轻飘飘地原地消失。

　　他在心底长长吁了一口气，用拇指轻轻摩娑着手中的小手，陷入沉思。叶知心想说话，从一开始就一直想说话。

　　她想问他伤得严不严重？会不会痛？她想跟他道谢，谢谢他救了她，她更想跟他道歉，把他卷进来害了他，但她发不出声音，有什么东西紧紧攫住了她的喉咙，是什么？

　　“谁要跟踪你，少自恋了！”…“装什么清高处女，被人烂的臭婊子！”是那些指责她的梦魇。

　　查觉到她有点不对劲，叶之遥包裹住她的双手轻轻，窥视着她的表情唤道：“…姐姐？”…“人正真好，我们都不会遇到这种事呢。”

　　“你是跟那个人有什么金钱纠纷吗？还是你有做出什么让人误会的行为？”见她虚无的双眸漫上雾气、身子开始不自然地大力搐。叶之遥一惊，立刻把她揽进怀里。

　　“姐姐！没事！不是你的错，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感觉到颈间蔓延开来的意。他心疼地抱得更加用力，像是要把她进身体里。“看有谁要你，你个性这么烂，以后一定会早死”…“要是没有生下你就好了！”

　　“姐姐，不要怕…没有人会再伤害你。我在这里，我是你弟弟，是你的家人。”温软的嗓音落在耳畔，他让她的头靠上心窝，彷佛可以听见他的心脏怦怦跳动，和血在血管里汨汨动的声音，那是和她相同的血。

　　“我们血脉相连，永远无法分割，是你永远的家人。”“你不是一个人，姐姐…我会在你身边，永远在你身边。”他轻柔的声音彷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渐渐清晰，如太阳般破开了那些住她的阴暗过去，终究化成一股强大的暖遍四肢百骸。攫住她喉咙的东西消失了，她又可以呼吸了。彷佛活了过来，如新生儿般发出了重生后的第一道声音。

　　那是一丝几不可查的微弱呜咽，却重重震慑了他的心，然后是越来越多的噎，不可自抑地断断续续从喉咙里钻出，渐重的低泣声染上嘶哑气音，最后终于在他怀中放声大哭了出来。

　　在她嘶声力竭的嚎泣声中，他心如刀绞，眼角沁出了泪光，不断落吻在她头发上，哑声轻喃。“不用怕…你不是一个人了。我在这里。”像是要刻进她心里，一遍又一遍。“我在这里…姐姐。”

　　“我在。”＊＊＊新闻报导在隔天被公布，王兴以杀人未遂及伤害罪移送法办，由于适逢周末，校园里没有太多学生聚集讨论，网络上讨论帖的热度也随着新闻发布与犯人的落网，逐渐消失在瞬息万变的网络数据海里，平息归无。

　　戴比儿男友李承豪用手机一边浏览着【疑似求爱不成！叶姓女大学生险遭砍】的网络新闻，一边喃喃自语：“王兴跟我同届啊…我听朋友说他好像是因为研究所没保送上，求职也不顺，所以情绪不稳…”

　　一旁的戴比儿愤怒地灌了他一拳，尖声怒吼：“我他妈管他求职顺不顺！他就是个恶男！人渣！不要再为加害者找什么狗理由了好吗！我恨不得告他告到身败名裂倾家产！”

　　戴比儿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好友现在在家不知道有多害怕伤心，就难过地长叹一口气。殊不知叶知心其实还过得快活（？）在狠狠的大哭过后。

　　虽然双眼肿得像核桃又刺又痛，但全身像被洗涤过一般轻盈又畅快，连带心灵也变得干净舒，充着前所未有的平静祥和。像是漂流许久的浮萍，终于找到了愿意紧紧攥住她的，她不再孤身一人面对这世界的恶意。

　　没有体会过亲情如孤儿般的她，终于第一次感觉到身后有人在、有个安心的归属可以卸下盔甲，是多么充实舒服的一件事。

　　为了避免余波漾，姐弟两人决定暂时待在家不去学校，反正现在视讯上课很方便，于是照顾叶之遥的手伤好像就变成了叶知心目前唯一的人生目标。

　　“如果留疤怎么办？明明是医生的手，明明这么漂亮的手…呜、对不起…”叶知心一脸泫然泣地帮他换药，一边又忍不住自责。

　　幸亏只是美工刀割得浅，没有伤到神经和骨头，就是表层的皮伤看上去可怕了些。如果是其他刀种，后果不堪设想…她打了个寒颤。“不是你的错，不准再说对不起了。”叶之遥用另一只手轻弹了下她的额头“留疤也没关系，手能用就好。”

　　他真的完全不在意，甚至觉得如果能留下个疤昭示着保护姐姐的勋章，好像也不错，经过这次事件，叶之遥再度痛感他们的姐弟关系不如一般正常家人一样知彼此的童年过往，他太不了解姐姐了，他需要更加了解她。

　　首先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观察，原本叶之遥看到姐姐只专注着他的手伤、对于自己受到的创伤只字不提、还表现得跟往常并无二致，担心她可能又习惯性独自在逞强。

　　不过在他发挥兽医面对野生小动物的职业精神、寸步不离的观察下，发现姐姐还是有点变了。叶知心的改变其一：她好像不想一个人待着。

　　大多时间都窝在客厅的沙发开着电视看，让自己周围有点人声、不过于安静，但实际上有没有看进去令人存疑，因为她好像只是盯着电视屏幕出神，发呆的频率比以前来得多。叶之遥不确定这是好事还是坏事，要高兴至少她有表现出异样方可治疗？还是要心疼这疑似创伤症候群的反应？

　　这天晚上，两人一起坐在沙发上看一flix的影集，看到一半，男女主角开始热情拥吻了起来，世界上没有什么比跟家人一起看电视看到情镜头还要尴尬的事了。叶之遥有些坐立难安。

　　他不确定姐姐看到这些会不会觉得不舒服或想起什么糟糕的过往，小心翼翼地往她的方向一瞥，却发现叶知心正朝他慢慢爬了过来，睁得圆圆的大眼里似乎闪动着跃跃试的好奇光芒。

　　叶之遥觉得这场景似曾相似，头不自觉地微微后仰，眼睁睁地看着她爬上了他的腿，手绕到他的颈后，然后像无尾熊般紧紧抱住他。

　　叶知心的改变其二：她好像第一次知道了拥抱能带给人安心的力量，于是在初尝甜头后（？）这几天只要一看到叶之遥，冷不防就会抱住他一阵磨蹭，宛如变成一个抱抱狂魔。

　　叶之遥从一开始血气下涌到冲冷水澡的次数正式突破二位数，到现在已经越来越习惯，只要她没有做出太出格的举动，他都可以保持冷静如昔。只要她没有做出太出格的举动的话。

　　叶之遥深呼吸吐出一口气，顺势回抱住她，一手扣着她的、一手搭在她的头上轻拍着安抚，他其实没有多想什么。

　　也不敢多想什么，觉得大概就是姐姐心灵脆弱想寻求人的体温慰藉，而他刚好在旁边罢了，直到叶知心的双手突然从颈肩移到了他的脸颊上。叶之遥：“？”

　　她捧着他的脸凝视了好一会儿，突然将嘴贴了上去。瓣四片相接的时间不到半秒，女孩就退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