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这是什么?”藌丝指着电脑问雾泽翟。
“电脑。”雾泽翟虽感到她有些怪异,仍然照实回答。
藌丝目光移回他的脸,绿眸写満好奇。
“我脸上有什么吗?”雾泽翟被她看得浑⾝不对劲。
她摇头摇,仍是定定地望着他。
雾泽翟不知道如何对待藌丝,只好在她专注的注视下继续他的工作。
“藌丝!”直宇慌张的声音传来,才解除了雾泽翟的不自在。
“直宇!”藌丝看见朝这儿来的直宇,没有表情的小脸绽放一朵绝丽的笑靥。
“我以为你不见了!”直宇回到房里不见该安睡的她,吓得三魂丢了七魄。
“我醒来不见你,想找你。”藌丝扑进他怀里,嘴角噙着安心的笑容,还是有直宇在才能让她安心呵!
“我跟伙伴们代这几个月的行踪,倒是你,让我担心。”他很怕藌丝独自跑出去会发生意外。
“我不知道出口。”她是一路睡回来的,就算她知道,她也不晓得自己是否有勇气面对外面的世界。
“我忘了你是一路睡回来的。”直宇这才放宽心。
“喔,他的脸怪怪的。”藌丝漫应一声,随即指着雾泽翟说出她最新的发现。
“嗯?”直宇仔细看了下雾泽翟,后者苦笑下,不知自己的脸哪里怪了。
直宇观察他两秒后即露出个明朗的笑容“你是指翟脸上的眼镜吗?”
“那叫眼镜?”藌丝暗自记下那东西的名称。
这里有好多东酉她都不认识,可是她知道这儿是直宇的家,所以就算是背也要背下来。
原来是眼镜。雾泽翟松口气,朝她笑了笑“原来刚刚你是在看我的眼镜呀!”
藌丝点点头,绿眸有着浓浓的跃跃试。
雾泽翟取下眼镜递给她,让她好好瞧个够。
藌丝不吝惜地对他笑,接过他的眼镜把玩,因镜片上的反光而笑得更加灿烂。
直宇笑望她孩子气的动作,衷心希望自己能守护她的笑颜直到永远。
永远!直字一怔,他一直没有发现自己的心情。
不知打何时开始,他已习惯藌丝在⾝边的⽇子,他丧意失识时是藌丝唤回他,藌丝在他无所觉的情况下侵⼊他的骨⾎,而他竟到现在才发觉。
有藌丝在⾝旁,他再也不是孤单一人啊!
布兰达说得没错,他此生怕是再也离不开藌丝了,是以,他会被召唤前去醒唤藌丝的人类自觉,也就没什么好奇怪了。
“直宇,眼镜亮亮的…直宇?”藌丝献宝似地拿着眼镜要给他看,发现他盯着自己,魂却不知飘到哪儿去了。
听闻她的叫唉,直宇低首望人她澄透的绿眸,有所领悟地柔笑着。
谁知藌丝一见却大惊失⾊,把眼镜丢还给雾泽翟,双手抱住直宇,紧张的对他上下其手。
“藌丝?”直宇捉住她的手,不明所以的笑问。
“不要死!不要死!”藌丝惊恐的叫着。死的时候就是这样笑的,她不能再失去直宇了,她只有直宇,直字要是离她而去,她也要跟直宇一起死。
“我没有死啊,藌丝。”他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
“也是这样说…她对我笑…再也没张开眼睛了…不要…直宇不能死…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直宇了…”藌丝边哭边说,泪眼蒙的凝视着他。
“藌丝,我不会死的。”直宇柔声慰抚,替她擦去不停落下的泪。
“真的吗?”她惶惶难安的问。
“要死我也不会比你先死。”直宇许下终生的誓言,这辈子他会一直陪在藌丝⾝边。
“直宇不会比我先死?”藌丝停止哭泣,她不要再看到任何她重视的人在她面前死去了。
“嗯。”他肯定地颔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以吻封缄他的誓言。
藌丝満心的惶惧教他抚平,只觉直字像海无边无际的柔情包围着她,为她带来暖意,想着直宇许下诺言,她呵笑出声。
这辈子都会有直宇的陪伴。
有直宇,今后,都有他在她⾝旁。
她不会再失去重要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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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
午后的斜透窗洒下串串光束,光芒由炽烈渐转为晕⻩,也由刺目转为柔和,为整间办公室染上一层橙红的釉彩,也为趴睡在原木办公桌上的人涂上一抹光晕,那人有着一头介于深红与红铜⾊的红发,睡脸庞不因光线而稍动。
好庠!
直宇躲开那扰人清眠的搔庠,眉头微蹙,口齿不清的呢哺着“藌丝,别闹了…”
“藌丝是谁呀?”一个陌生的女声传⼊直宇沉浸在睡梦中的脑袋,让他在下一秒清醒过来。
冰蓝瞳眸微张,映人眼帘的是一张他不认识的脸孔,他呆了半晌,才认出这女孩是在系办工读的生学。
时经三个月,直宇毕业后便到学校当讲师,一边也以接AS的方式为人做建筑设计,但为数不多。
“张姐小…”直宇朝她歉然地笑笑。动过基因转换手术后,他的⾝体起了些微的变化,但大体上没有什么影响。
他们几个人动基因转换手术的后遗症都不太一样,例如眠羽完全没有后遗症,舞羽因排斥现象而动了两次手术,熏雨和时雨没有办法再像以前一样长时间使用超能力,而他则是体力变弱,据老爹说,这是他们史克维兹一家的遗传…体力不佳。
虽然他们或多或少有后遗症,却没有心字的情况来得令人担忧,只因动手术后到现在,心宇还没有张开眼睛过,依然处于沉眠状态,这让所有人的焦虑一天比一天深,尤其是扬雨,即使他那张喜怒不形于⾊的脸看不出他心境的变化。
“不好意思,我睡着了。”成功踢走最后一丝睡意,直宇脸上的笑容扩大,却没有到达那两泓冰蓝瞳海。
“别这么说,这份文件需要你的签名。”张姐小将手中的文件放到桌上,脸上挂着柔笑。
直宇史克维兹从生学时代便很受注目,但他那爱极了古老建筑的癖好教人不敢领教,设计风格也偏向古老怀旧,这样一名前卫的年轻人,格却与外表大相径庭。”
“喔。”直宇打开文件夹阅读了下,然后始首问道:“张姐小,这份文件是急件吗?”
通常只有十万火急的文件才会专人送来,否则都是在每个教授、讲师的个人电子邮件寄上通知,再由电脑传输便行。
“算是。”张姐小有些心虚的移开目光,不敢直视他那双似能看透人心的冰蓝眸子。
直宇似乎察觉到什么,一派自然的笑了笑,签完名便将文件夹递还给她。“⿇烦你了。”
“不客气。呃…史克维兹老师。”张姐小迟疑地唤着他。
“还有事吗?”
“我有一些课业方面的问题想问你。”
“嗯…”直宇瞄了眼墙上的古老壁钟“边走边说如何?”
“好,⿇烦你等我一下。”张姐小红了双颊,快速地了文件,拿了自己的东西走到在走廊等她的直宇⾝边。
两人走在校园內,沿路同直宇打招呼的人不在少数。
“直宇!”听见这声呼唤,他马上停下脚步,转⾝看向来人。
“藌丝!”他脸上的笑容因急奔而来的纤细⾝影变得灿烂耀眼。
张姐小听闻这个名字,想起适才直宇在睡梦中呢喃出的名字,不噤对那由远而近的⾝影多加了注意力。
藌丝跑得満⾝是汗的在直宇面前停下,藌⾊长发扎成马尾,露出她姣好的面容以及线条优美的颈项,细致美颜漾着晶灿笑靥,眸子随着光线变幻呈现各种深浅不同的绿,一件短袖T恤和牛仔的简单打纷烘托藌丝明快的气息。
“直宇!”呼昅稍平缓她马上扑到他⾝上,也不管天气多热。“我们一起回家!”
“好啊!”直宇抱紧她,大手在她背上游移,看到她,他整个人气息为之一变为清朗卓绝。
“咦,你今天怎么这么早?”藌丝说话已比三个月前进步流畅许多,不再结结巴巴。
“你才早吧。”他用指关节轻敲下她的额头,就读于兽医系的她平常没有那么早下课。
不看⾝分证还好,一看,直守才知道藌丝原来和他同年,都是二十一岁,只是两人的生长环境完全不同,使得藌丝看起来比他年轻好几岁,像是未成年少女。
“史克维兹老师,那我先走了。”沉默许久的张姐小开口道。
藌丝一双绿眸好奇的在她⾝上打转,她这直视别人的习惯往往会让第一次见面的人感到万分不自在。
“好,看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再约。”直宇朝她颔首后,便带着藌丝离去。
“什么事跑得这么急?”他一双眼笑得微眯,冰蓝瞳眸迸出的神采点亮他整个人。
“今天被熏整惨了!”藌丝一提到熏雨就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他拆了吃掉。
“熏又是哪儿得罪我们的小藌丝了?”直宇搂住她的,两人漫步走向车站。
“他把我的手术刀换成整容用的,害我今天差点害死一只小狈。”一想到熏雨的恶质行为,藌丝就皱起眉头,没见过外表跟內在差那么多的人类。
明明就是一张冰美颜,可是骨子里流的⾎却充満恶意。好像他随手捻来就是一个恶作剧,且乐此不疲,能制住他的也只有他那个当检查官的女朋友唐皓云了。
“可是藌丝没有吧?”他伸手拨开粘在她颊畔的发丝。
“我及时跟同学借了手术刀,可恶的原熏雨,我回去一定要好好回报!”她信誓旦旦的说。
“熏是因为喜你才捉弄你的。”他言下之意,是别太在意熏雨的恶作剧。
比起初期的客气陌生,伙伴们在悉藌丝后也开始对她敞开心,并帮助她适应都市生活。
“哪有人是这种喜法的?”藌丝嘟起小嘴,很是抱怨。“对了,我们今天就可以搬回去了吧?”
三个月前,扬雨把“空”的总部打了个大洞,结果二楼以上的楼层全成了危楼,使得所有人都得暂时搬出,直到房子整修好以前都住在风耀家。
“还没,可能还要再七天左右吧!”⾝为监工以及设计者,直宇微扬眉的估量着“不喜风耀家厨师做的莱呀?”
“不是。”藌丝挽着他的手臂,靠着他,避免跟往来的行人有肢体上的接触,不是亲近的人,她不太喜靠近,这一点同她在山里是一样的。
“那是为什么?”
“因为…”她微皱眉,咕哝道:“人家只要想亲你,其他人都会用很奇怪的眼神看我们。”
“哈!”他朗笑一声“别理他们,他们自己还不是一样?”
或许是原本孤独的灵魂找到了另一半,因此他们在情感上总是不吝于以实际的行动表现出来,完全嗅不出以前那种自我防卫浓重的模样。
“我会不自在。”藌丝儿嘟得⾼⾼的,老大不⾼兴。
直宇俯首亲了下她噘起的瓣,不顾他们站就在马路边。
“我可一点也不会,下次想亲我就尽量亲,别在意他人的目光。”若是情深义重,又何需在意他人?
以往直宇会以笑容来伪装自己,但有了藌丝以后,他渐渐学会坦率地面对自己,试着为自己而活,而不是活在他人的目光之下。
藌丝闻言,绽开一朵绝丽笑容,比光还耀眼,深保昅引着他。
“有时候我觉得这儿也是一座大森林。”
“喔,怎么说?”他只觉得人好多。
“人类住的大森林,好⾼好⾼,人类就像是森林里的小蚂蚁一样。”她琢磨着适当的语句来表达心里的感觉,然后她含笑凝望着他“有直宇在我⾝边真好。”
“藌丝?”他眼底浮现两个问号。
“你知道薄荷的神话故事吧?”
“嗯。”直宇颔首,等着她说下去。
“故事中的妖精藌丝是冥王的外遇对象,后来被冥后发现,冥王不得不将藌丝变成薄荷这种香草。我觉得我是移情别恋的薄荷,本该爱上冥王的,却爱海上神。直宇像海,给了我好多好多的养分,让我活下去呢!”藌丝眉飞⾊舞的描述。
他柔柔一笑“你知道我在‘空’的代号是什么吗?”
“什么?”
“PSID。”
“海神波赛顿!”绿眸一亮,晕染整张丽颜,她笑得好开心好开心。“那就是‘薄荷恋海’啰?”
“不。”他轻抚着她如云的发丝,更正道:“是‘海恋薄荷’。”
海,看似广阔却无一个可以依靠的定点,飘然无依;而藌丝,就是他的依靠。
“海恋薄荷…”藌丝哺念着,心里涨満了名为眷恋的情怀,感动得无以复加。“哪天,我们去看海吧!”
她来这儿这么久,还没看过海长什么样子呢!
“好。也找一天回去克里夫伦如何?”暑假有三个月时间,可以在克里夫伦待个够。
“嗯?”她讶然的看着他。
“怎么了?”直宇不解的回视她。
“我以为…”她底下的话教到站的列车声音给盖过去。
“什么?”直宇没有听清楚。
“我以为你不会想再回去了。”这儿应有尽有,藌丝以为他不会想要回去克里夫伦。
“小傻瓜,那儿是你的家呀!”人可以离乡无数年,但家乡却是永远存在的。
她缓缓扬起角,绿眸里有着⽔光浮漾。
“要是有一天我不在你⾝边,你会如何?”他突然问道。
“直宇不会不在我⾝边的。”藌丝笃定的说。
“何以见得?”
“因为不管直宇去哪儿,我都会跟着你,哪怕你死了,我也会跟着你死的。”
“难道你不会想再找个人当你重要的人?”不是不晓得藌丝的执着,也因此,直宇格外害怕若有一天他对藌丝失去昅引力时,她会头也不回的弃他而去。
“找谁?”藌丝眼中最重要、最耀眼的人就是直宇,其他人她本懒得费心记住。
“另一个你觉得会发光的人。”
“不会有那个人。”她摇头摇,伸臂抱住他,低声地倾诉“直到我死那一天都不会有那个人出现。海神只有一个,不会再有别人了。”
直宇忽然觉得自己很坏心,他回抱她,说出潜蔵在內心深处的不安“我知道了,海恋薄荷,可海也怕薄荷不再喜海”
“才不会有那一天呢!不会!”她不悦地拧眉,抡拳捶打他,力道之大,只怕他⾝上会多几处淤青。
“好好好,我相信。”直宇忙捉住她的手,笑着慰抚。
“不准再有这种念头。”藌丝警告,同时为躲避挤进车厢的乘客而偎近他。
直宇无语,拿自己当墙为她隔开人群,使颜上漾着温柔的笑意。
夜的脚步悄然降临,然而,直宇已不再害怕夜的来临,不再害怕那未知的黑暗呑噬他,只因海的⾝边终有薄荷的清香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