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你还想然后？”事实上，刚刚德尔的那番想当然，都被他不经意地念叨了出来。蹲下身来，半眯着眼，想看看这个兽耳男要说出怎的一番言语来应对。

　　哪知，在他抬头与她对视的时候，让人意想不到的奇迹发生了…这张脸，竟在夏冰的视线中，出现了分明与旁人不同的轮廓模样。

　　＊＊＊“你的鼻子…”伸出手来，夏冰触碰着德尔直鼻梁，感受着指尖透着暖意的部位是那么清晰可辨。生平第一次，她是可以分辨得出镜子之外人相貌的。

　　“呃？”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但无法动弹，德尔觉得，她的眼神把他锁在了地上。紧紧得，如同法力构筑而成得强大锁链，把他浑身乃至灵魂都包裹住了“阿冰？”

　　第一次，在德尔的感觉里，自己成为了某种猎物，等待着强大“对手”把他捕获。“你的嘴巴…”

　　顺着人中滑下，她触碰到了他那双薄薄双上。之前，他就是用它们亲吻她的，男人的，颜色果然要深，轮廓也要分明得多。

　　“阿冰…”不知道为何，德尔觉得全世界都静谧了下来，脸上被触碰到的肌肤，像是被焰火灼烧，滚烫而又撼动心扉。那轻灵指尖，就像是带有一脉脉电，直直的穿透皮肤通过血脉窜到四肢百骸，最终汇聚于心房中央。

　　“原来…你长成这样。”几乎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看出了一个人的面貌为何。夏冰忍不住勾起嘴角，出抹微笑。一双吃尽了豆腐的手，牢牢捧住德尔面庞，嘟起嘴，凑上去就准备一阵XXOO。

　　“唔──”非礼未遂，并非豆腐主人不乐意，而是旁的不知道那只程咬金伸出只手来，挡住了夏冰难得主动的献吻。转眼，愣愣地瞧着一旁面庞模糊衣衫颜色不明的人，皱眉怒道“你是谁？想干嘛？！”

　　“你…你忘了我是谁？”无法分辨主人的男声，让夏冰更加困惑了。有些点儿不对劲。

　　“阿冰，你…你真的忘了他是谁？”瞧她没有回应，也没有动静，德尔也急了。一把扳过她的头来，追问“我喃？你还记得我吗？”

　　刚刚还想亲他，不会就这么一瞬间，便全部忘得干干净净了吧！“德尔，你玩儿什么？”好在，相貌分明顶着双兽耳的绿眸帅哥，夏冰还是认得的。

　　“呼──还好，你认识我就好！”松了口气，德尔紧紧搂她入怀，感慨万千。还没有按照预言书上的步凑，让她真正成为他的心之匙。两界的结界尚需修补，还有…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缘由，让德尔不愿她把自己忘记。

　　“什么还好！阿冰妹妹！你不会是因为看多了这个丑狐狸，就把我这么俊俏的哥哥给忘记了吧！”

　　一掌拍过去，挥开德尔，卡拉捉住夏冰双肩，低喝着。身为血族，他几乎未曾有过朋友，这个第一眼就能叫出自己名字的奇怪女子，他可绝不许她把自己忘记。

　　肯定，是什么地方出错了。刚刚，他分明是施与了低阶催眠术，她应该只会对他印象深刻才对啊！“卡拉？噢！不好意思，可能是我的人脸辨识障碍症加重，所以才没法认出你来。”

　　想明白发生了什么的夏冰，总结出了问题所在，并道出了自己匪夷所思的病症。“人脸…人脸什么？”疑惑，还有几分不甘，让卡拉焦急不已。

　　“就是脸盲症，简单说，就是旁人的脸我都看不清楚。不过，刚刚之前还没有那么严重，现下，我只觉得连你的衣衫发声音，我都完全分辨不出了。”

　　皱眉，不知道是因为被催眠的缘由，夏冰还当是来到古代水土不服“我去找大叔试试，你们继续处理食材。”

　　“你是谁？”刚踏出厨房，一个人就面走了过来，下意识的疑问，就这么口而出。“臭小子！你吃我的，用我的，现在还想翻脸不认人了是不是？！”声线无法分辨，面貌无法分辨，衣衫颜色也无法分辨…好在，说话的语气还是可以分辨出，这人是伊尹无疑了。

　　“大叔，不好意思，刚刚在厨房因为烤的烟熏导致眼睛有些不舒服，所以才没看清楚你。”挠头，假意解释，其实夏冰心下颇有些惊恐。无法辨识人脸太多年，基本已对她的生活没什么大影响。

　　可是现在，连颜色和声音都没办法分辨，就着实恐怖了。眼睛，转而看看四周景物。果然，天地在她眼中都成为了黑白，转回头看向德尔，唯有他的面貌衣衫，是有颜色的。

　　“别玩儿了！快点把吃食准备好，待会儿跟我一同进宫面圣。”狠狠拍拍夏冰脑袋，伊尹打断了她左顾右盼的举动，进厨房去探视烹饪进程。

　　答应她借用厨房，并愿意她用自己的金鼎，条件自然是那些煮出来的上佳美食归为他麾下。摸摸胡子，伊尹想到这些天皇上吃过夏冰做的东西后，赏赐的大把财物，心情顿时大好。

　　当时，收留他们三个异族怪客地决定，果然是正确的“还不快点进来！你们两个也是，手上动作麻利点！”夏冰强迫自己振作精神，回到厨房后，德尔与卡拉也没再多说什么。

　　不过，向来默契的厨房三人组，今天却难得的有些无法配合起来。好几次，无法辨识色彩的夏冰，都只能凭借气味和形状来推测他们递过来的东东为何。

　　因此，需要大火爆炒的，以及某些精确调味的菜肴，她都无法完全掌握，做出来的味道，与往日的水准有了几分偏差。

　　沉浸在恐慌中的她，没有注意这些细节。而对食物并不挑剔的德尔，则是完全看不出什么差别。本应是饮食最有研究的伊尹，也因为一本心思想到讨赏，根本没注意到食盒中菜肴的味道。

　　事实上，在他看来，夏冰的手艺，已是登峰造极。连食遍奇珍百味的圣上都拍手称好，他也不用费事去检查啦！这其中，唯有不信自己催眠术失败的卡拉，静静地看着那些味道次于往日几分的菜肴。

　　不肯认输的他，决定再冒一次险，找一个人来好好试验一番。既然机会已经来了，他势必是不会阻碍它的，待会儿，这些菜肴的缺憾，就让他来弥补吧！＊＊＊

　　各怀心思的四人，端着大大小小一堆食盒，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皇宫。排布好菜肴，圣上开始慢慢食用，跪在地上的众人，耐心的等待今圣谕为何。

　　不过，在瞧见圣上尝过今美食后，越发皱紧的眉头，夏冰等人就开始惊恐了。特别是已运用全力施展催眠术的卡拉，心都快跳出了口来。之前他想让夏冰记得自己，却令她完全看不清自己模样，分不清自己声音。

　　这会儿，他想要圣上觉得入口皆是美味，会不会…反而令食物的滋味更减分，给他们引来祸事。口水，在瞧见圣上猛的放下筷子后，卡拉差点没扯过夏冰就往外跑。

　　可警觉的侍卫队，一瞧见圣上皱眉放筷，就已利落地把四人身后去路封锁，不留半点隙。“伊尹，这便是你今献上来的美食？”缓缓起身，圣上低沉又威严的声音，让闻着不由畏惧三分。

　　“秉圣上，今菜肴，是草民所做。”见那贪财的大叔这会儿已被吓得六神无主，夏冰赶紧半跪直身子，恭敬的扛下祸事。“你？”上前两步，圣上淡淡的询问“你可知，欺君之罪该如何？”

　　“草民愿将功补过。”不正面回答，是夏冰自知担不起那项罪名。“伊尹，这人我留下，将功折罪的事，由你来办。”

　　似乎没听见，抑或不屑，圣上转身回了龙椅，朝着还在哆嗦的人下了死命令“明御膳若无法让寡人满意，你们应该明白结果。”

　　“是。”伊尹躬身应承，两把就拽住了左右两只非人类，半弓着退了出门。被留下来的夏冰，决定暂且静观其变，也就乖乖由着侍卫们把她从侧门押走。

　　“大叔，你干嘛！”伊尹的这一把，非同寻常，本是妖界法力数一数二的德尔，都无法抵御他的力道。

　　而他一三次可施展的法术，在被他捉住的瞬间，就像是被什么法器锢住了一般，全然无法施展“我不要阿冰被坏人带走。”

　　“你个死小子！说什么混话！圣上是坏人吗？”伊尹就着扯他手的动作，狠狠给了他一巴掌，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你…你也是坏人！”德尔不知该如何应对，他无力反抗，但却真心觉得，对夏冰不好的人都是坏人。圣上抓走了她，让他不能在她身边，自然是坏上加坏。伊尹的助纣为，简直让他恨得牙。

　　“别说了小狐狸，伊大叔有上古神力护身，我们在他手里就只能乖乖听话。”看着怒不可遏的德尔，卡拉觉得就像是瞧见了当年刚被伊尹逮到的自己，难得好心的做起了解释来。

　　伊家过去似乎是祭师世家，拥有某种神秘的力量，像他们这种无往不利的异族，在他手里都得栽跟头。

　　“你说破作甚，我还没教训过这个不长眼的小子喃！别以为头上长了奇怪的瘤子，老头子就允许你蹬鼻子上脸。臭小子！”捏了把卡拉的手，满意瞧见他吃痛闭嘴。伊尹逮着德尔胳膊，又是一阵狠抖。

　　被抖得如台风中小树苗的德尔，这会儿才领教，何谓“大力士”加强版。更明白了，往日夏冰对他的拳脚相加，不过是“挠”罢了。被治得服服帖帖的两只，跟随伊尹回家，拖起又扒了几块金砖出来的长，四人，不！

　　是一人三妖开始行动，为明圣上想要的吃食做准备。可是，这些天来，因为夏冰表现太过良好，伊尹就懒得好好学习。这会儿轮到他亲自刀，自然无妨烹饪出她的精致美味来。

　　“书到用时方恨少”便是伊大叔此刻最真实的写照。那些七八糟的瓶瓶罐罐，让自诩为厨艺顶尖的伊尹，根本无法明白其真正用途。

　　“臭小子还真有两把刷子。”撇嘴，伊尹不得不承认，自己技术欠缺。“好吧，让我和德尔想想办法好了。”而把一切看在眼中的卡拉，无奈得拽着德尔出了伊家厨房大门，朝着皇宫方向走去。

　　“耗子，我们来这儿干嘛？”一时不察就被拖拽到皇宫高墙外，德尔皱眉疑惑道。“死狐狸，我是蝙蝠，不是耗子！”

　　一把拍向他脑袋，却被利落躲开，卡拉挑了挑眉“现在是用到你力量的时候了，我们去找阿冰妹妹，你别说不知道该干什么！”

　　“要你多嘴！”其实，一向有勇无谋的德尔，在卡拉道出目的之前，还真不知道要干什么。不过，自诩为最佳男主角的他，当然不会把自己的缺点暴出来。耍帅地牵起某耗子苍白冰冷的手，闭上眼，念叨了几句咒语，两只瞬间消失在了宫墙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