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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天啊暗暗叫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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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在那之前,所有的讲座和讨论都将从最基本的开始。作业以及考试也会根据你们的水平,要求有所不同,请仔细阅读教学大纲。”

  廖汉维听上去很吓人,也确实吓住我。我暗暗瞄了眼周围人,一个个倒是面目平静、毫不紧张。我考研的数学分数并不高,而且一直以为考出来的数学水平应付学分没问题,我开始后悔遵循网上搜索来的那些过来人的学习经验。

  “我知道你们很多人来这里并非自愿,”廖教授接着说:“你们今天坐到这里,只是因为数据分析与统计推断是必修,不是出于对数学的热爱,也不是为了通过数学去了解生活、社会或国家。

  你们在这里只是为了能够赚足学分、顺利毕业,然而,我需要你们理解,我非常认真地对待这门学科,不会为了学校的通过率而降低对你们的要求。

  这门课非常严肃,我希望你能像我一样认真对待,否则你的成绩会受到不同程度的负面影响。”这和明目张胆的威胁有什么区别!我暗暗叫苦,幸亏只有一节课,再糟能糟糕到哪去?结果很糟糕。廖教授花了一个小时才结束这节课。

  而且在打发我们回家时,交给我们一份五十页的阅读作业,连同需要为阅读分析总结的论文,还有一系列推荐讲座。数学教材似乎是最深奥的一个科目,我每天都会花时间反复阅读这些材料。

  但我就是搞不懂。我只是在阅读,而不是理解。一周的时间是那么快,直到上课前的午夜,我发现自己坐在书桌前茫然地盯着书页,渴望第二天来一场剧烈的沙尘暴、地震、火警…廖教授说得很清楚。

  他在上课期间将会随机叫人名回答问题,以确保我们每个人都能完成他布置的阅读任务。我有种感觉,自从上次迟到后,他会特别关注我。凌晨一点钟的时候我终于放弃,倒到上昏睡过去。

  ***这次,我至少按时坐到教室里,并设法在中间偏左又偏后的位置坐下,确保自己淹没在茫茫人海中。我希望廖教授能够忽视我的存在,永远想不起来才好。当廖教授走进教室时。

  他连头都没抬,径直走向讲台,将办公包放到讲桌上,然后拿起马克笔刷刷刷在巨大的演示板上写起来。

  我长松一口气,想起在哪儿看过一则关于牛顿的故事,他曾经走进一间教室,讲完一节数学课然后回家,从头到尾都没注意教室里一个学生都没有。

  我希望廖教授也能如此,将今天所有的课堂时间都花在演示板上写字,忘了底下的学生,忘了我。既然廖教授背对着我,没了严肃吓人的表情,我也敢大胆盯向他的方向。

  他看起来异常整洁优雅,可能从小到大过的都是养尊处优的生活,他的手很大,手指很长,字迹秀气飘逸。头发不厚,整整齐齐向后梳理,他的双腿很长,黑色的牛津皮鞋一尘不染。

  大衣肘部两个设计补丁很扎眼,似乎在大声宣扬衣服的主人保守、传统、严肃,千万别和他开玩笑。我肯定没盯着他的股看,我也什么都看不着,他的大衣下摆刚好遮住股,根本看不出大小形状。

  廖教授转过身。我还没来得及移开目光,他就朝我看过来。我心里一惊暗道不好,廖教授不仅一眼锁定我的存在,而且逮着我偷窥他,不过这谈不上偷窥吧。

  他是老师、我是学生,我有权看着他,不是吗?他不该生气或者意外吧…我的意思是他站在教室讲台上,我还能看什么?大家都在看他啊!即便如此,我仍然感觉到面颊忽然变得滚烫,不用照镜子我就知道面色通红,好像我在做什么顽皮的事…他是不是知道我刚才在看他的股?

  “我们开始?”廖教授忽然开口,仍然直视着我。我几乎要张嘴说好,幸亏意识到廖教授只是在和全班同学打招呼,赶紧闭上嘴。

  “我们先讨论上次留的阅读材料!”廖教授抬起胳膊指着我,说道:“你,总结一下案例一的基本思路和解题步骤。”哦…天啊…噩梦正式开始。我清清嗓子,行的,没问题,我可以做到。

  记得有一次上历史课,老师用一整堂课的时间让同学讨论唐代农耕技术发展,我喋喋不休一直都在发言,所做的不过是翻来覆去用不同方式复述教科书上的一个段落而已…但那是在中学。

  也不是在廖教授的仔细观察之下。“我,嗯…”连我都觉的声音尴尬又尖锐,我清清嗓子,又试了一次。“是这样,参数估计和假设检验是统计推断的两个组成部分…它们都是利用样本对总体进行某种推断。

  但推断的角度不同…参数估计讨论的是用样本估计总体参数的方法,总体参数μ在估计前是未知的…而在假设检验中,则是先对μ的值提出一个假设…然后利用样本信息去检验这个假设是否成立…”

  我的心怦怦直跳,脑袋一片空白,使劲儿搜索着接下来该讲什么。我记得案例一的前言部分,并且背了下来。

  但是之后说的什么一头雾水。我停下来,静静等待自己成为下一个人体自燃的受害者。这不是没有可能的,譬如球状闪电、静电、灯效应、体内酮体过多等都会引起自燃。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时候想起自燃和自燃的原因,不过已经丢脸了,原因已经不再重要。我看着廖教授,他的样子就好像一个盲人被告之吃瓣桔子结果放到嘴里的是老干妈一样。

  然而他很快恢复过来,转向另一个学生,让他回答相同的问题,之后发生了什么我一点儿概念也没有,我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羞和痛苦中,听不到任何声音,不管是廖教授的讲座还是周围同学的讨论。

  我无法决定该怎么办,如果我匆匆走出教室,一言不发离开,廖教授会怎么看我?他会认为我是个懒惰的学生,一点儿不重视他留下的阅读任务么?或者认为我是个脑子不够使的白痴,仗着爸妈有权有钱被破格录取为这个学校的研究生。

  我哪个都不想,必须解决这个问题。我不得不做最讨厌的事…向教授求助。如果让我给自己的性格列单子,独立一定排在单子里的第一位。我几乎总能自己想办法、自己做决定,并勇敢面对后果。

  依靠别人的帮助和支持让我很不舒服,好像我很软弱,像是在给他们添负担。我当然知道老师的职责就是传道授业解惑,帮助学生学习是他们这个职业存在的原因。

  不过,我仍然不喜欢找老师寻求帮助,还是一对一的帮助。可现在的形势很明显,我要么向廖教授寻求帮助,要么这门课不及格。

  所以,当廖教授宣布下课,其他同学从座位上站起来,陆陆续续走出教室时,我故意拖到最后一个起身,慢慢向讲台走去。廖教授背对着我在擦演示板的板书,我清清嗓子,但他没有转过身。

  “抱歉…廖教授?”“怎么了?”他问道,仍然没有转过身来。“我想…你的教材…我想我需要一些帮助。”廖教授在用力抹擦板书前稍稍停顿一下。

  但他只是快速滑动演示板,继续擦另一块板子“今天下午两点半后是我的答疑时间,你可以来我办公室,仁行楼2042…不用担心,仁行楼不像这里那么难找。”

  我以为我能听出他在笑,但直到他擦完板书,转过身面对我时,我才确定他真的在笑,甚至还是嘴角上翘那种。这似乎与他在课堂上给我们留下的印象大相径庭。我的脸颊开始发烫,天啊…我暗暗叫苦,别是又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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