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二爷醒来

　　大姨娘怕二被老太君的话惑，侥幸以为下不了堂，最后被老太君打个措手不急，便在一边善意的劝了起来，并提起了大老爷当年的事儿，只顾说着，没发现梦溪听她提到张姨太是大老爷的青梅竹马时，正往外取针的手抖了一下。

　　这让梦溪想起两年前二爷中毒的事情，她早肯定是张姨太所为，但梦溪始终没把自己当作萧家人，所以两年来，也没有替二爷讨个公道的那份心，张姨太对她也有所觉，两人明里暗里了几次手，直到张姨太怕了，才算罢休。

　　如今听说她竟是大老爷的青梅竹马，看看这曾经爱的死去活来的两个人，想起她们曾经只要能够相守，而不在乎名分的爱，终是被这无情的岁月噬，被这没有人的深宅扭曲，到最后竟要亲手暗害爱人的孩子！不觉一阵心灰意冷。

　　这种世家深宅，最容不得的便是“真情”抬眼看向昏睡中的二爷，明知是一段孽缘，他却用了真情，一时间竟失了神。

　　“二…”

　　大姨娘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拉回了梦溪飘走的思绪，偷撇了一眼大姨娘，只见她仍在说着，收回心神，一边有条不紊的取着银针，一边听大姨娘说道：

　　“…二，婢妾也知素里老太君对您最是疼爱，按说，婢妾不该说这话，只是婢妾实在见不得您吃亏，婢妾在府里住的时间比您长，有些事情也看透了，二您别看老太君平里慈眉善目的，真做起事来，可是毫不含糊的，老太君的杀伐果断，这萧府里，没人能够比得上。”

　　大姨娘说到这里便住了嘴，看着二，只见她仍一心一意的做着手里的事情，好像跟本不明白自己的意思。暗叹了一声，最后，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看着二说道：

　　“二入府两年了，婢妾也没见您的娘家人来过，想二在娘家也不讨喜，婢妾的父兄都在青州做小官，家母为人也很慈爱，如果二有事，婢妾给家母休书一封，定能对您照顾一二，只是二千万别嫌弃婢妾的母家寒舍鄙陋。”

　　大姨娘这话已说到肺腑里了，自从上次二救了她的两个女儿，她便对二上了心，两年下来，二也拿她当个亲人，从没拿她当个奴才看，苛待过她，本是情敌的两个人，因为都对那个男人死了心，倒也建立了一份深厚的姊妹情。

　　今天见二有难，大姨娘虽知这么做不合礼法，但她深知在这个时代，一个女人失去了婆家和娘家的宠，那结果会是多么的凄凉，她真怕这个高傲的二，只为了要一口气，最后会冻死街头。

　　虽然那天老太君当着众人的面说，梦溪还是她萧家的媳妇，但她从老太君的眼睛中已看到了那份果决，二下堂是迟早的事。思量了两个晚上，终是抵不过心底对二的未来命运的担心，伸出了援助之手。

　　大姨娘话，如果被有心人听到，传到大太太那里，不知又要生出多少是非，听了她掏心窝子的话，梦溪忍不住鼻子一酸，险险的落下泪来，下了心底的酸楚，强作淡然的开口说道：

　　“有些话，说过了，也就说过了，以后千万不要再提，大姨娘入府的时间最长，自然知道这府里的规矩大，一点差错也不能出，这些话，大姨娘以后就是烂在肚子里，也不要再说出来”

　　大姨娘听了二的话，也知是为她好，不愿她受到牵连，想到二自身难保，还在替她着想，鼻子一酸，两行热泪滚落下来，有些哽咽的说道:

　　“二…”

　　“儿今年7岁了，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我们这样的人家，女红是要学的，那功课也要学一些才好，将来总有个立足之本，嫁入夫家，也不会让人小看了去，以前是我教她，她又恋着妹妹，也便由着她没去塾里，以后大姨娘还是让她去塾里念些书，总是好的，实在不成，大姨娘便求了二爷找个女先生回来教教两个姑娘也好”

　　梦溪见大姨娘还要说下去，忙出口截住了她的话，提起了女儿的事情，这也是她出府唯一牵挂的事情，萧俊的三个女儿都拿她亲近，尤其儿和凤儿，常常会赖在东厢里听她讲故事，然后就睡在她的上，这让两世都没真正做过母亲的梦溪心里充了柔情。早想找大姨娘说说这事儿，现在正好是机会，便说了出来。

　　大姨娘听了，用帕子试了试眼睛，接口说道：

　　“婢妾这两天也正琢磨这事儿，想听听您的主意，二今天说了，婢妾听您的就是”

　　看着这个待自己如亲妹妹的大姨娘，梦溪叹了口气说道：

　　“大姨娘还年轻，不要把什么事情都看的那么淡，该争的事情不妨争一争，大姨娘有两个女儿，这是谁也夺不去的，二爷虽然情薄了些，但人不坏，大姨娘好好伺候了，二爷以后总不会亏待了你们娘们。”

　　“二说的是，只是这人心死了，也就没什么渴求的了，儿和风儿打小多灾多难，要不是二，两个孩子早就没了，怕是我也像二姨娘一样，就那么去了”

　　大姨娘说到这，顿了一下，抬眼看看二，又接着说道：

　　“自两个女儿那次出事，为了给女儿祈福，婢妾便常常理些佛事，这以后也体悟到，世上的诸事诸物，比如这繁华无比的萧府，又比如这府中各的人，原都是相幻化而来，论其本来，都是空的，只因这世人有了七情六，才会空中生，让人失了本，如果不是两个女儿牵绊，婢妾真想斩断这三千烦恼丝，皈依佛门，也好为儿和凤儿多积些德，减些孽障。”

　　听了大姨娘的话，梦溪不觉心中难过，嗫嚅了一下，却什么也没有说出。好好的一个人，竟会生出这般想法，大姨娘不过24岁，在她的前世，正是花样年华，追求幸福的年龄。

　　可偏偏生在这男尊女卑的古代，早早地便做了一个低的姨娘，早早的便失了夫君的宠，劝她回头，又能如何，终躲不过后半生的孤寂，想到这，梦溪竟也没再劝她看开些，只将取出的银针一一在盒子里摆好。

　　屋里的空气异常的沉闷，知夏在一边也紧闭着嘴巴，颇为同情的看着大姨娘。良久，大姨娘的声音仿佛从空中传来，飘忽不定，显得异常的不真实：

　　“我放不下女儿，放不下二，尘缘未了，斩不断这烦恼丝，也跨不过那铁门槛，终是俗人一个…”

　　叹息了一番，大姨娘起身告辞走了，梦溪唤红珠进来，和知夏一起，给二爷喂了药，大夫那天虽也开了药，但梦溪只看了一眼，便放在一边，这两天一直用她的药，每只让红珠和知夏喂了，并不让小丫鬟瞧见，红珠见这药管用，也由着她。

　　看着二人喂完药，收拾停当，梦溪又打开萧俊右手的药布，检查了二爷的伤口，只见糜烂的地方已有些泛红，像是要长出新，有渐渐愈合的趋势，又重新清洗了，上了药包扎好。

　　看了看二爷的脸色，被打的青紫还没有完全退去，但已恢复了正常，今个儿早上就不烧了，听着二爷平稳的呼吸，暗道：他也该醒了。

　　想到这，叫来红珠，将二爷这两天用的、吃的药，都一一代了，最后说道：

　　“二爷的热已经退了，一会儿就该醒了，吩咐人去做些粥送过来，二爷醒了好用，二爷醒了，就去给老太君传话，我先回东厢了，再有什么事情，派个丫头去东厢传个话就是”

　　红珠一听二要回东厢，便是一愣，这两天在屋里伺候的人都知道，二爷昏不醒一直说胡话，叫的都是二的名字，惊得她都不敢让小丫鬟进来，只她和红杏在屋里伺候。

　　用膝盖想也知道，二爷醒来的第一眼，最渴望见到的人便是二，可这个不省心的二，在这衣不解带的伺候了两天，该表功了，却要躲开，难到她一点也不想在二爷面前留个好念想，至少二爷能帮她争一争，兴许真就争过老太君了。

　　自从二是庶女的事被揭开后，萧湘院里的丫鬟婆子们对这事儿都讳莫如深，每里小心翼翼的伺候着，生怕说漏了嘴犯了忌，连红珠和二说话，都不如以往那么自然了，她猜不透二的心思，当然也不敢说话，但此时不同往时，见二要走，鼓足勇气劝道：

　　“二累了，奴婢伺候您休息一会儿吧，二爷就快醒了，奴婢想，二爷醒后第一眼，一定希望看到…”

　　正说话的红珠，被二扫过来的威严的目光，吓得咽回了后面的话，嗫嚅了一下，再没发出声音，紧张的看着二。

　　见红珠不说了，梦溪收回目光，指着最后一瓶药说道:

　　“这瓶药是才从颐堂买回来的，说是能够生机活血，不留疤痕，红珠想着按时给二爷的手换药”

　　梦溪说完，没再理红珠，扶着知夏走了出去。

　　“奴婢谨遵二吩咐，奴婢恭送二”

　　红珠在二身后追着说道。

　　二爷睁开眼睛，迷糊糊的不知身在何处，他记得因为顶撞了和父亲，被父亲罚了跪，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是自己的卧室，想是自己晕倒了被送了回来，记得昏倒之前溪儿去看过他，想到溪儿，猛然想起了什么，伸手像怀里摸去，空空的什么也没有，心下一惊，挣扎着想坐起身来。(，请登陆"qidian" >qidian，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