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自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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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狠归发狠，可对陈三郞来说，退烧才是当务之急。不然一旦久烧不退，引起并发症，可就九死一生了。正看见两个弟弟在门口，他便让五郞扶自己回去躺着。

　　小六郞跟着进屋，看到边的油纸包，便呼一声道：“有点心！”打开一看，果然是几块桃酥饼。对于吃不的孩子来说，自然是挡不住的惑。他拿起一块刚要往嘴里送，却被五郞一下打掉道：“不吃他们家的臭东西！”

　　小六郞泫然泣，陈三郞揽过他来，瞪一眼黑五郞道：“这是四郞送来的。”

　　“都一样。”黑五郞上来牛劲了。

　　“真是笨蛋！”陈三郞骂道：“老妖婆的东西，不吃岂不便宜了她？！”

　　“哦…”五郞一想也是。

　　“所以，要把它当成老妖婆，狠狠的吃下去！”陈三郞怜惜五郞饿了一宿，先递一块给他。

　　小孩子就是好糊弄，五郞果然狠狠的咬下去，差点咬到三郞的指头。

　　陈四郞怕他娘发现，只拿了几块点心，一眨眼，就让两个孩子吃得只剩一块。这才想起来三哥还没吃，陈五郞红了脸，六郞赶紧把最后一块给他吃：“三哥吃…”

　　“三哥病了，吃不下饭，现在得吃药。”陈三郞笑笑，让小六郞先收着，然后对黑五郞道：“有劲儿了吧？”

　　五郞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现在我需要热⽔。”陈三郞慢慢道：“我方才看到，窝棚背面有个灶台，有锅有柴。你会烧火么？”他刚才出去看了看，这间窝棚，应该是烧炭场闲时，看场人住的地方，自然可以做饭。

　　五郞摇‮头摇‬，为自己的无能而內疚。

　　“你去管鲁大叔借个火来。”陈三郞道：“就说翠花姐要给我们烧⽔。”

　　“翠花姐？”五郞知道，翠花是大伯家里的丫鬟，呆呆道：“她在哪？”五郞不明⽩，就算是后来那个时代，谁也不敢给个仈Jiǔ岁孩子玩火。

　　“照说就是，问那么多⼲啥。”陈三郞瞪他一眼：“扶我到灶台去。”

　　“我⼲什么？”小六郞希望也能帮上忙。

　　“你呀，”三郞笑眯眯道：“去拣点⼲草吧。”

　　等五郞拿着半截著着暗火的竹炭回来，陈三郞已经把柴火在灶里摆好了，还強撑着打了⽔。为免引火不顺，他用⼲草打底。但看到拿来的是烧着的竹炭，便知道自己多余了。

　　将竹炭吹出明火，放在⼲草上。因为柴堆搭成拱形，空气流通顺畅，⼲草熊熊燃烧，继而引着了柴火。炉火熊熊，锅里不一会儿便有了动静，陈三郞不噤松口气，暗道：‘终于可以不用喝生⽔了…’他太知道喝生⽔的危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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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有开⽔用了，陈三郞先猛喝三大碗，然后让五郞把汲⽔的木桶提过来，准备烫脚！

　　在陈三郞所知的几种物理退烧法中，热⽔泡脚要比用酒精擦浴或冰袋降温舒服，也更管用。因为后两种方法是通过酒精挥发或冰块融化，昅收人体热量来降温的，而热⽔浸脚却是由全⾝⽑孔散热，达到降温目的。一个‘外而內’，一个‘內而外’，⾼下立判。

　　方法很简单，将两膝以下部位泡⼊热⽔中，因为⽔温缘故，小腿及脚部⾎管开始扩张，导致全⾝⾎管反扩张，⾎循环增快，全⾝⽑孔也张开，这就可以通过出汗蒸发达到散热目的。

　　他也是个不管不顾的子，找不到合适的脚盆，便直接用汲⽔的木桶。倒⼊适量热⽔，泡几分钟后，将脚拿出，再加一碗热⽔，⽔温一次比一次⾼。如此多重复几次，使小腿及脚部完全浸泡在⽔中。

　　如法炮制之下，陈三郞汗如雨下，跟⽔里捞出来的似的。只是忙坏了五郞，里里外外的打⽔端⽔倒⽔，都是用小跑的，让他慢点都不听。六郞那么小的孩子，乖乖在外面添柴看火，整个上午一动不动。三郞的体温渐渐降下来，心里却満是暖意。

　　中午时分，趁着他娘午休，四郞匆匆赶过来，天还不热，他却満头大汗，把三郞需要的物事放下，就匆匆跑回去，要是被他娘发现就惨了。

　　而在他到来之前，陈三郞早让五郞弄了竹子回来。在泡脚的时候，便将竹子最外面一层绿⽪刮掉，露出里边青⽩⾊的部分，一条条小心刮了下来，这就是一味中药，叫‘鲜竹茹’。若是放久彻底⼲了，就叫‘竹茹’。

　　这味中药微寒，味甘，可清肺化痰。若是鲜品，则长于清热。与蚕砂和陈⽪一起熬⽔，便是一记退烧止吐、解除发烧引起的头痛和全⾝疼痛之良方。一般的人喝一次就可以退烧。严重的可以喝两到三次，完全退烧以后就不用再喝了。

　　陈三郞恢复心切，连喝了三碗，蒙头大睡一下午，到傍晚时起来，便感到浑⾝轻松，头不再痛，⾝上也有了力气。

　　见到哥哥彻底好了，六郞‮奋兴‬的又蹦又跳，五郞也乐得直咧嘴。

　　看着一脸煤黑的小六郞，和一脸汗土的黑五郞，一种从未体会过的手⾜之情，从陈三郞的心底丝丝滋生出来。他紧紧抱住两个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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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咕噜噜…’不‮谐和‬的声音，打断了这片刻的温情。

　　“靠，又饿了。”陈三郞郁闷的松开手。

　　“是我…”黑五郞很诚实道。

　　“我也饿了…”小六郞小声道。

　　俩孩子为他忙活了整整一天，那几块桃酥早就消化光了。虽然没断了喝热⽔，但光靠饮⽔哪能？

　　好在这时，那位好心的鲁大叔和另一位侯大叔下工过来探视，见三郞已经没有大碍，两人很⾼兴，又放下三块饼子，嘱咐道：“且将养利索了再去打⽔，有我们一口吃的，就饿不着你们。”

　　把他们送走，五郞和六郞，因为晚饭有着落而开心。陈三郞的脸⾊却很难看…单纯的孩子们没意识到，算上昨天，那个可恨的婶娘，已经整整两天不给他们饭吃了，更别说为自己延医问药。

　　要不是有陈四郞和好心的工友，要不是拥有不属于十岁孩童的记忆，自己现在就算不死，也得奄奄一息了。这一觉悟让他出离愤怒，再想起早晨老虔婆的那些话，他更是怒不可遏，就算不提刀杀人，也非得先出了今天的恶气才行。

　　拿定主意，他便不再生气，把昨天许了小六郞的青蚕⾖煮上，然后让两个弟弟靠在⾝边，一边吃饼子，一边听他胡诌‘孙悟空大战黑旋风’的故事。

　　饼子吃完不一会儿，人的⾖香味从锅里飘出，两个孩子便没心听他胡扯，都瞪大眼睛，眼巴巴等锅里的⽔开。孩子这时候的饥饿感，是后来他们的子孙无法理解的。人只有长时间吃不饭，才能体会到那种，无时无刻只想着吃的悲剧…陈三郞讲故事再精彩，也比不了吃食昅引人。

　　实在猴急的时候，他们就掀开锅盖看看‘咕噜’有没有冒上来，一来二去，反而耽误了开锅，还不小心被热气烫到手。

　　但这时候，俩孩子的忍也是极強的，只默默‮摩抚‬着退回乃兄⾝边，待疼感消失了就又巴到锅台边来。待⽔汽终于顶开了锅盖，连黑五郞都忍不住呼一声。

　　陈三郞替他们将蚕⾖打捞上来。还没冷却，两个孩子就急着吃起来，一边还得嘶嘶昅着气。

　　陈三郞又是好笑又是怜惜，便也拿起一个⾖荚，在嘴边一挤，几粒滚圆的蚕⾖便滑⼊口中。轻轻一嚼，口感酥绵、口味鲜嫰、齿清香，竟让他一辈子都没忘记过。

　　夕西下，照得湖面金光粼粼，也洒在兄弟三人⾝上，这一刻，是那样的静谧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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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子，陈三郞早早撵两个弟弟去‮觉睡‬。他自己却出去转悠起来。

　　半夜里，两个小家伙睡得正浓，却又被他推醒。

　　五郞不情愿的睁开眼，六郞⼲脆很烦的装死道：“要‮觉睡‬…”

　　“想不想吃⾁？”陈三郞一句话，就让小家伙困意顿消。

　　为什么这样说？因为他这两宿，至少听到了小家伙七八次说梦话，翻来覆去就是三个字：‘⾁、大⾁…’

　　什么叫做梦都想？这就是。

　　五郞也清醒了，想了好半天，才慢慢道：“好久没吃⾁了…”感情是在回忆上次吃⾁的⽇子。

　　“还不快起来，我带你们去吃⾁！”陈三郞下了，给小六郞穿好鞋，带着两个弟弟就抹黑出了门。

　　到了屋后的灶台边，借着明亮的月光，两个孩子便看到一只又肥又大的大公，直的躺在地上。

　　陈五郞太悉这只万恶的大公了，因为每天早晨，他都要被这扁⽑畜生叫起来，早用眼光杀它一百遍了。

　　只是猛然看到它壮烈眼前，五郞还是惊得张大嘴巴了。

　　【注】：本书中的方子，虽然向专业人士求证过，但没有落到陈三郞的地步，不要自己动手，还请谨遵医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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