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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三章 涅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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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驾是二月二十九回驻畅舂园的,京城的王公百官早已开始筹备万寿节贺礼。

  每年圣驾出巡回京后,都要召开大朝会的,这次却是始终没有大朝会的消息。就是小朝,也不过是几个大学士同轮值尚书往园子见驾。

  其他‮员官‬的陛见、陛辞,却没有被翻牌子。

  虽说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地质疑什么,但是也不是傻子,多都嗅出些不对来。

  往几位大学士、尚书家求见的‮员官‬,就多了起来。

  甚至有的人,开始揣测,是不是要“变天”了。

  今年过了年,就是异相横生,前些⽇子山西与陕西传来的消息,二月里仍是暴雪不断。

  虽说康熙的威仪尚在,但是自打“二废”太子后,他还是添了老态。这次畿甸之行,又赶上天气乍暖还寒之际,保不齐有什么…

  “一朝天子一朝臣”沾了权利后,有几个肯舍得放手的?

  京里看似波澜不惊,实际上着急的人已经不在少数。

  圣驾初回驻畅舂园时,曹寅原是要递牌子请见,但是后来听说圣驾接连几⽇都没有翻牌子,便按奈不动。

  只是数⽇之內,头⽩了不少,回到家后难掩忧心之⾊。

  虽说⾝份有别,但似乎曹寅同康熙少年君臣,另有份情谊在。

  曹劝了⽗亲几⽇,却都没有什么收效,

  就是太仆寺衙门里,下边的属官也都是议论纷纷。相比起来,四位堂官倒是如常的样子。就是素来爱传闲话的伊都立,也没有提及过此事。

  是啊,祸从口出。平⽇里嬉笑怒骂没什么,如今看着势头不对,他表面上没什么。心里也是添了小心。

  王景曾是随扈回来的,想从他嘴里探听消息的汉官也不少。===不只是太仆寺衙门。

  王景曾却端着架子,对于随扈之事闭口不提。因为这个,他这些时候的⽇子也不好过,听说得罪了好几个同年。

  他只能暗暗叫苦,这太仆寺卿随扈不过是个章程罢了。万岁爷⾝边,有內大臣与內务府的‮员官‬应承,他虽说随扈。但是也没见过圣驾几次。

  唐执⽟是本份当差那种人。对于权利纷争素来不关注。

  就算他听说万岁爷许是龙体欠安,也没有放在心上,在他看来,那本就应是太医院心之事才对,⼲他这个臣子何事?

  京里的气氛越来越诡异,连曹也不噤疑惑起来。历史,到底是什么样地?

  他同曹寅⽗子两个本应消除在历史长河中的两个人还活着,难道那个按说还有七年寿命地帝王就要归天?

  不过,冷眼旁观了几天。曹就放下心来。

  就算康熙真病着,应该也是有惊无险。只是不晓得他是无暇顾及京里的暗流,还是刻意如此。想要看看臣子们的反映。

  三月初三,圣旨下,以“管兵不严”、“人才不及”为名⾰了两个副都统。同⽇,还有两个宗室因“举止不堪”除了宗人府的属职。

  这下子,却是使得大家越惊心动魄。已经有人暗暗揣测,是不是明年就要改元。

  诸位年长阿哥中,到底哪一个奇货可居?

  这如同是‮博赌‬一般,要是庒对了。那可就是锦绣前程?

  就连略带些书生气的孙珏。也是不能免俗,还专程往曹府来了一遭。

  他已经离开礼部。如今在任吏部稽勋司郞中,掌管‮员官‬名籍、丧养、勋级之事。

  同四年前刚进京时的清⾼倔強相比,孙珏的为人处事圆滑许多,再也没有当年那份孤介。*****

  他来给曹寅请安,话里话外,不外乎是想探听些內幕。同时,他也想探探曹家地底,看看他们到底要支持哪位阿哥。

  虽说心里嫉恨曹家,但是孙珏也不得不承认,曹家同皇家地关系是孙李两家无法相比的。

  连曹都放心下来,更不要说是曹寅这个老狐狸,自然早已经是气定神闲。

  瞧出孙珏的浮躁,再想起儿子的疑虑到从容,曹寅心里隐隐地生出几分得意。

  每逢遇到别人在他面前夸奖曹时,他嘴上都说是“⽝子资质平平,不堪大用”本心还是为有这个的儿子骄傲。

  想到惨死京城的李鼎,曹寅待孙珏态度温和许多。

  虽说这个表侄有些肤浅浮夸,但毕竟是孙家嫡长,曹寅也不愿看着他在京里走弯路。

  想到这个,曹寅对孙珏那些试探的话停而不答,端起茶盏,掀起茶盖,喝了一口,道:“再有十来天,便是万寿节,虽说比照往年的例,都有章程,但也要忙活一阵子。两相对比,贤侄现下的差事倒是轻省。听说吏部地冰敬、炭敬甚多,虽说要与光同尘,却也不可失本心。想太多了没用,掌管好份內差事,才会使人挑不出错来。你升任郞中刚旬月,想要再升一级,还要看贤侄这三年的考绩。”

  听着前面,孙珏还有些着急,腹诽曹寅不厚道,有岔开话题之嫌。

  到了最后,见曹寅神情越来越郑重,孙珏才听出其话中之意。

  万寿节既是能如期举行,那万岁爷那边就算真染疾,想来也是无关痛庠。再说他自己个儿,年后才由礼部调到吏部,由正六品主事连升两级为正五品郞中。

  他不过是举人出⾝,出仕四年的功夫,已经到了这个位置。****就算现在想要投机,想要往上升也要熬年头资历。

  想通这些,孙珏来前地志得意満顿时烟消云散,意兴阑珊地同曹寅说了几句闲话,便告辞了。

  出了曹府大门,孙珏上马,回头盯着⾼⾼挂起的匾额。脸上神情莫测…为朝野变幻影响。

  经过数⽇的调养。李氏已经痊愈,去看过兆佳氏两遭,却只是哭笑不得。

  兆佳氏脸上的伤渐渐好了,只有鼻梁,是彻底地塌下去。

  她的记是越老越不好,半夜吃烟的时候,吃着吃着睡了。烟锅里地燃着地烟草倾倒在褥子。差点走⽔。

  原本一个丫头值夜。如今却得两个。就怕有一时看不到地地方,就要出些闪失。

  太医嘱咐,兆佳氏的饮食要清淡少油,才好慢慢去了浮火。因此,静惠就不敢让厨房再给她做荤菜,多以素菜为主。

  因为兆佳氏平素都是无⾁不地,静惠还专门请了个烧素的师傅,将素菜烧成荤香来。

  兆佳氏吃了两天,又惦记起鸭子来。静惠便让厨房将鸭子去了外边的肥⽪。用鸭⾁烧了菜给兆佳氏送去。

  兆佳氏见了,差点没有掀了桌子,将静惠好一番数落。而后打人到厨房叫菜。

  静惠虽说没有法子,只能听了,但是下顿饭的时候仍是叫厨房那边少油少⾁。

  兆佳氏有的时候记得上顿吃什么,有地时候不记得,不管如何,这嘴上都没有停地时候。

  李氏同初瑜两个过来的时候,兆佳氏都不避讳,直接当着静惠的面。指桑骂槐地。没一句好话。

  李氏与初瑜怕静惠难堪,只有为静惠说好话的。兆佳氏却越恼。认为长媳是奷诈之人,背着自己对长房耍乖卖好。^^^^

  这一比较,她就越觉得另外一个媳妇乖巧。

  她转过头,皱眉问静惠道:“你也别⼲杵着,还不去瞧瞧你弟妹,她⾝子不好,得多留心呢。”说着,还是有些不放心,就要下炕亲自去探望。

  却是脑袋沉,扶着炕沿,她直觉得眼前昏。

  李氏忙将她劝住,到底是看着静惠去了,她才算是放下心。

  奉命去照看如慧的静惠,心里却感概万分。

  兆佳氏病后,静惠同如慧两个轮流照看。不晓得是怕的缘故,还是劳累的缘故,如慧迅地消瘦下去。

  静惠劝她歇着,她也不听,终是酿成恶果,小产了。晓得的那一刻,静惠连眼泪都没有掉,只是怔怔的,跟丢了魂魄似地。

  曹硕见先前那般跋扈的子,如今神容枯瘦,失了鲜活,自是无比自责內疚。

  静惠同曹硕商议,原是要使人打法人给侍郞府去信,被如慧开口拦下。

  结果,她小产之事,除了瞒了兆佳氏外,还瞒了侍郞府那边。

  曹颂随扈回来,见了⺟亲模样,晓得是因如慧之故,火冒三丈。

  他虽是鲁莽子,但是重孝道,怎会容如慧忤逆?

  他原想要斥责如慧,行行家法,要不然就请舅舅舅⺟好生管教管教。

  一直不吭声的曹硕却是不同意兄长如此,开口道:“哥,要打要罚,都由弟弟承受吧。事情究溯缘,还是弟弟地不是。要不是我食言而肥,如慧也不会愤怒失礼。她早就晓得错了,现下又…当罚的是我才对。”

  曹硕这些⽇子也不好过,面上难掩痛苦之⾊。

  曹颂想起自己少时的荒唐,又哪里有颜面责怪弟弟,想要责罚如慧之事还是不了了之。*****

  分家还不到两月,二房就生这么变故,使得曹颂、曹硕等人都迅成长起来。

  只是,这成长中,伴着伤痛与咸涩,让人失去少年的天真与活泼,多了几分稳重与缄默。

  静惠想到这些,叹了口气,走进了如慧的西跨院。

  如慧披散着头,半倚在炕边的柜子上,脸⾊刷⽩,原本就大的眼睛因消瘦的缘故显得更大了。

  静惠进屋时,陶嬷嬷坐在炕边,手里端了碗粥,正劝如慧多吃两口。

  如慧只是‮头摇‬,不肯再吃一

  见到静惠地那刻,如慧轻轻点头。道:“你来了…太太还好么…”

  陶嬷嬷刚想要再规劝,听到如慧说话。才省得有人来了。转头见是静惠,她忙从小杌子上起⾝,给静惠见礼。

  静惠伸手拦下,并且从陶嬷嬷手中接过粥碗来。

  她走到炕边,坐在炕边,轻声道:“太太那边大好了,弟妹别惦记这个。好生调养才是。这个粥不是寻常地人参粥。里面搁的是大嫂送来地红参,是內务府那边淘换来的,最是养人。弟妹不为别地,就为了自己个儿少遭些罪,为了不让舅老爷、舅太太惦记,也要多喝些才是。”

  如慧原还木木的,听静惠提到自己地⽗⺟,眼泪却再也忍不住,簌簌落下。

  静惠见了。掏出帕子,忙要劝她别哭了,就听她幽幽地道:“我真是没用之人。在家就累⽗⺟心,嫁人了也要给他们丢脸。我只恨自己个儿不是男人,我只恨自己虚荣,不愿成了老姑娘,叫人背后指指点点,就稀里糊涂地将自己嫁了。”

  说到这里,她抬起头瞅着静惠道:“你是个有福气之人,二表哥虽子躁些。但是我却从没有见他对你冷过脸。这…真是令人心生羡慕…”

  静惠见她満脸是泪。也不晓得擦拭,便探过⾝子。动手帮她擦了。

  却是越擦流得越多,怎么也擦不尽似的,静惠皱眉,话里带了几分责备之意:“弟妹,仔细伤了眼睛,这可不是任的时候。”

  话说出口,静惠就有些后悔。

  她晓得如慧不喜自己,两人也不过是面上过得去,这句话却是有些浅言深,怕如慧要恼了?

  如慧却是破涕为笑,整个人都多了几分生气,侧过头道:“说起来,你比我还小一岁,怎么就跟小大人似的?莫不是同二表哥在一块儿时,你也这般似哄娃娃似的哄着他?”

  静惠听她取笑,満脸羞红,一时不晓得说什么好。

  如慧的眼睛鲜活起来,上下打量了静惠,不解道:“说也奇呢,虽说长得不像,但是瞧着行事做派,你同大表嫂倒像是姊妹两个。只是大表嫂太温柔了些,事事要听大表哥的;你虽不爱说话,却是能替二表哥拿主意地。”

  静惠听她口中换了称呼,带着几分疑惑,望向静慧。

  如慧已经将脸上地泪都抹了,伸手从静惠手中接了粥碗,拿起调羹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虽说低着头,但是静惠仍看到她的眼泪再次落下,她的声音却似无比快:“真是好吃呢,我要早早地好起来,姑姑那边就⿇烦二表嫂了,只是要记得多给我炖两盅补品…”

  静惠心里不由地感伤起来,只觉得眼睛酸涩难挡,轻轻地点了点头。一⽇。

  世事无常,主动去拼搏之人也好,随波逐流之人也好,谁又能完全掌控自己的命运。

  就算是贵为帝王的康熙,在这个舂天,也因意外的病倒,险些失了命。

  不晓得是洋人地‮效药‬力好,还是他帝王的坚韧意志力,使得他终于熬过了难关。

  生死关上走过这一遭后,康熙虽说更瘦了,但是心境却比以前不同。

  他已经是从垂暮的沮丧中摆脫出来,眼神越迫人,好像是年轻了好几岁。

  面对死亡,他都扛过来了,还怕什么?

  帝王地骄傲,使得他仰起头,俯视众生,不再将自己当成个老人。

  他只觉得骨子里有什么复苏了似的,迫切地想要证明自己还是锐不可挡的帝王,而不是在自怨自艾地小老头儿。

  不过数⽇的功夫,园子里就多了几位贵人、常在。

  三月十四,当康熙出现在三阿哥的园子时,随行的众位皇子都惊诧不已。

  这就是传言中病⼊膏肓的皇阿玛么?到底是真病了,还是因宠幸年轻宮妃的缘故?

  已经有人开始思量,是不是要打探打探,这些⽇子是哪位宮妃侍寝。

  早年得宠地四妃不算,康熙最宠爱地妃子是十三阿哥之⺟敏妃同十五阿哥、十六阿哥生⺟王嫔。

  十三阿哥昔⽇风头仅次于二阿哥,王嫔所出三子是康熙近年最宠溺的阿哥。

  大家地算盘从后宮打到前朝,都没有再去关注皇阿玛的岁数。

  就是之前有了不良念头的,也不噤后怕。幸好聪明些,没有轻举妄动,要不然的话,岂不是冤枉?

  始终怀着几分忐忑的曹,也陆续听到康熙的各种消息。虽说还没有见到康熙,但是晓得其无碍,他亦暗暗松了口气。

  在前些⽇子,心中慌时,曹再次认识到,直至今⽇,曹家的兴衰荣辱还是系于康熙一⾝。这种悲哀使得他不噤自责,自己如今是不是太放任了,没有了早年的畏惧与毅力。

  这边刚庆幸康熙能康复,十六阿哥私下里传的口信,却是惊得曹无语。

  西北有异动,康熙为马匹锐减之事震怒,曹的顶戴怕是要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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