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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未尽期瀚海飘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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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女子双眉细长而飞挑,丹凤眼蕴著幽光,如今回思,眉目之间与他确实有几分像似。

  她五官较他斯文秀气,他脸容轮廓则棱角分明,又多她一份峻厉之⾊,但那诡的气质倒十分相合啊…他诡在那双银蓝眼,湛湛然若两泉深渊;而她却教人在那⼊笑音的语调里,嘴角常似微翘著,说话时笑,不语时亦笑,倘若真笑,如昑哦著奇曲引。

  魂啊魂,那女子也懂魂之术哪,就用她带笑的声嗓…

  “我记起来了,她前也有红痣,你与她…咳咳…孪、孪生姐弟?”芳津倒呛,害得⽩霜月⾆头打结。

  此时分,月半隐在云里,中原的气候与西塞相较,自是和暖不少,即便⼊了夜,也仅觉晚风凉面罢了。但尽管如此,傅长霄仍取出收纳在柜中的一被褥和枕头,见⽩霜月尚陷在自个儿的思绪里,他没多说什么,到厨房翻箱倒柜只找到一瓦罐的香片,烧来一壶茶。

  他提著茶返回,她沉思过后,冲口便问这么一句。

  暗长霄淡淡道:“她早我一刻出世。央红痣是‘沧海傅家’嫡系长子才有的印记,她则是例外,虽是女子,与我皆有这样的记号。”

  “孪生吗…我本以为她年岁约莫二十四、五,没想到她竟与你同龄。”已过而立之年的脸蛋瞧不出一丝风霜。

  他斟茶过来,嗓音持平。“香片有些陈旧,味道尚可,先将就著喝。你肚饿吗?我怀里还有半块青稞饼,勉強能止饥,待天明我们再…”

  “她在仿效你。”⽩霜月忽地打断他的话,下意识接过递到面前的茶杯,捧在手心里喃喃道:“不…不对,说不准…她以为她便是你。”

  暗长霄静望着她眼下的黑影和虚红的双颊,知她內息虽调,但元气尚未恢复,实该好好休息,但今夜若不把事情尽说明⽩,依她情哪能安生睡下。

  暗叹,他撩袍坐在榻边,终启道:“她只是觉得,我与她是一体。小时候,她情形还没这般严重,我与她拜了同一位师⽗习武,跟著又在太叔公的引领下,初窥魂之术的奥妙,她见我学,也闹著太叔公一块儿教她。她瞳⾊不似我,催动魂的功力无法大展,太叔公便教会她以音人,她学得极好。”

  “太叔公?”⽩霜月愈听愈奇。“原来‘沧海傅家’还有一位这样的人物。”

  他瞥了她一眼,神情有些古怪。“我太叔公,你是见过的,他与你爹可是至,与你情亦是不浅。”

  咦?当真?“他是…”

  “‘延若寺’里的老住持。故悟大师。”

  “啊?!”⽩霜月轻呼了声,饮得还剩半杯的茶没能拿稳,全赖傅长霄眼明手快,把杯子接个正著。

  换他拿著茶杯把玩,见她瞠眸张,他嘴角略扬,语气好淡。“隐秀的想法,我以往倒觉无所谓,她爱扮我,那就由著她扮。直到后来‘天枭’开始在江湖上行走,明里暗里昅收各方势力,与中原武林作对,她竟也以‘天枭’的名号暗中聚集另一匹人马…还要茶吗?”

  她怔怔‮头摇‬,脑中思绪翻飞。瞧他将杯中余津一口饮尽,跟著宽袖略挥,以巧劲将茶杯安稳地抛回桌面上。

  垂眉,似思通几处重点,她眼睫又抬。

  “所以,当时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说‘天枭’在皖浙一带现⾝,东北几个帮派的徒众却是指证历历,说同一时候,自家总堂皆遭‘天枭’袭击,那时许多人曾怀疑,‘天枭’不只一个。她…她便是第二个‘天枭’吗?”

  琉璃眼‮勾直‬勾锁住她,幽沈中自有深味,他略颔首,道:“她说,我与她是一体,是同样一个,我做过的事,她自然也得做过。”语气一顿,那古怪神情再次浮上。“包括娶。”

  闻言,⽩霜月虚红的肤颊转浓,眸底稍歇的怨恼也深浓了,忽地恍然大悟道:“宅子里缀満喜缎和大红灯笼,布置得与之前你把我掳来时一般模样。她诸事向你看齐,才不远千里跑去西塞把我挟来,她、她莫不是真要我也与她拜堂成亲吧?”

  “她当夜挟你离去,确实是我太过大意,后来仔细斟酌,猜她或者要带你来此。我和你在一块儿,她自然也要把目标转向你。”傅长霄微微笑,手指自有意识地探去卷来她的发,凑在鼻尖轻嗅。“去年,咱们在这处宅第里拜堂成亲,我没你,我只是拐了你。”

  这男人…还有心情说笑呢?⽩霜月红著脸,心地瞪住他。

  “你是我的。”忽地,他道。

  “什么…”

  “你是我的。”他语调变得极沈,短短一句,话中的力道却十分⾜劲,嘴角的微笑不知不觉间全收敛了,眼神变得深幽且…‮忍残‬。“你是我的,我一个人的,没谁能相抢。”

  方寸波澜再兴,他鸷的神情让她蓦然心痛。

  他承诺过她,可以不要这中原武林,与她在⾼原上骑马牧牛羊,如此过一辈子。成亲后,两人回西塞⾼原生活,他外表孤傲依然、冷峻不改,狠绝的手段却已收敛许多,但收敛并不表示改变,他若轻易由人改变得了,也就不是傅长霄了。

  她心痛,是因他又流露出那种教人打心底透寒的神气,只因为她。

  目光相凝,谁也不放过谁,一幕黑影陡地对她扑来,将她合⾝抱住。

  “我一个人的!”他双臂箍得好紧,如要把怀中的柔躯挤进自己⾎⾁里一般,紧抵著她的发鬓,咬牙低咆:“我一个人的!”

  “霄…”她听得出他隐在话中的懊恼和狠厉,內心一叹,便由著他捆抱了。

  动也不能动地躺在榻上任人吻,且不管下手的人是男、是女,感觉自是羞辱至极,也幸得他来得够快,她肤上虽留下一堆殷紫吻痕,却并未受到更深的伤害,仅是觉得好难堪,傲气大折。

  “我其实还好。她、她正在…正在…然后你来了。你、你还是及时赶来了。”话说得结结巴巴,她面河邡⾚,不再嚷著要他放开,两手反倒悄悄抓住他⾐袍,进而环住他的

  暗长霄浑⾝一震,手未放,仅缓慢抬头,端详著贴在前的小脸。

  “你不怒我、恼我了?”

  她略咬,摇首,眸光不自觉瞥向他颈侧‮肿红‬的牙印。“…很疼是不?”

  他抚著她的发,一遍又一顺抚,眉宇间的风云诡谲稍淡,不答反道:“说你在意我。”

  她先是一愣,微敛的眼回到他脸上,与他纠

  “我要听你说。说你在意我,心里有我。”琉璃眼烁著野蛮,他几近迫,五指揷⼊她丰软的发丝中,托持著她的后脑勺,绝不允她闪避。

  ⽩霜月低声叹息,吐气如兰。“既成夫,我自是在意你,心里有你。若非这般…当初怎肯由著你拐来拜堂成亲?”

  她脸容晕暖,眼前陡黯,已被他衔住。

  男来回厮磨著她的,克制著、不敢吻得太重,因她下有著自个儿咬伤的小口子,可她却不领情,张嘴‮住含‬他的⾆,深⼊到彼此的气息里,久久不愿歇上。

  深吻转为细啄,绵间,他抵著她的小嘴,再次迫道:“告诉我,你心里明⽩。”

  “…明⽩什么?”她息不已。

  “明⽩我对隐秀说那些话,是情非得已。明⽩我、我…”

  他忽而放松怀抱,一袖沿著她的腿侧抚下,直到袖中大掌握住她的脚踝,细细‮抚爱‬那踝肤上专属他一人、永不褪泽的印记。他呼息灼灼,似极难启口,挣扎片刻终又道:“…明⽩我亦是在意你。”

  猛地记起她毫无预警消失在眼前的那刻,⾎⾁犹似剥离了,痛得他惊惧难抑。

  以往,她曾为他⾝受重创,那时的心境一样痛彻至极,但受伤的她教他圈抱在怀,他能救她、护她,而不像这一次,她在他眼前遭劫,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教他既疯又狂。

  “告诉我。”他以命令的语气再次索求。

  ⽩霜月心跳飞急,望着他执拗的峻颜,思绪几番动

  他说,他亦是在意她…这已然够了吧?她与他皆是冷然的情,如此这般,应也⾜用,求不来太甜腻的话语啊!

  娶她为,因她大有用途…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两人之所以结为连理,是他们彼此在意著对方,她心里有他,他、他心里亦然,不是因为她的“大有用途”…

  她⽩家与你“沧海傅家”结的梁子不小啊,你不取她命,当真释怀、没往心里头去了?

  发寒似的,⽩霜月心头一凛,被那似有若无的音搅思绪。那是当⽇傅隐秀丢给霄的嘲语,生般盘踞在她脑子中,教她想过又想,忍不住一遍遍细思,却总是徒劳。但…这又何必?何必啊…她信他的,不是吗?

  她信他、信他、信他。

  将那模模糊糊的惘庒下,她颔首,对著近在咫尺的英俊面容牵起角。“我明⽩。明⽩你也是在意我:心里有我…”

  她话音未歇,又茫茫然跌进男人宽实的怀里。

  他的吻没欺上她带伤的小嘴,却狂猛地吻了她的颊、她的耳、她柔润的肩颈,而后,‮吻亲‬的力道一转温柔,似⽔般的温柔,更如草海南风那样的温柔,浸润著她、轻拂过她,让那酥心软意的温柔啊,静静覆盖至每一处留在她肌上的红痕,教她只记得他…

  *********

  两⽇后。

  往湘大城的上道上,越近大城,往来的百姓越多,怕不小心伤著旁人,女子忽地放缓缰绳,让疾驰的马蹄改作轻踏,她后头的男子也控制住舿下座骑,慢呑呑地跟著,但隐在帷帽下的银蓝眼透过黑纱盯住女子背影时,却露出几分火气。

  懊死!

  这差不多是傅长霄近⽇以来最常挂在嘴边的话。

  如果可以,他只想带她返回西塞,把她‮全安‬地护在那里,其他的事他自然有办法解决,不需要她揷手,更不要她过问。若非这回事情闹开,惹得她泪眼垂垂、气苦难受,他本没打算让她知道隐秀的事。

  本就不是乖乖听话的脾,他心知肚明,却仍是被恼得満肚子火,想来真是一物克一物。他现下大可強行带她回西塞,但接下来呢?傅长霄內心不噤苦笑。他和她之间若起冲突,似乎常是为著那些不相⼲的人。

  前头有一处小茶棚,⽩霜月迳自翻⾝下马。

  她正把马牵至树下,手中缰绳已被一只男大掌抓去,心微促,嚅了嚅没出声,只提著银霜短剑走进茶棚里。手中的贴⾝兵器在她被劫那天掉在草海野原上,还是男人帮她拾了回来,一路带进中原。

  她随意选张小桌坐下,放妥短剑,觑著傅长霄不发一语地将两匹座骑一块系在树下。

  待傅长霄走回她⾝边,落坐,伙计已俐落地送来两碗茶。

  他举碗,一口便喝下半碗茶。

  著帷帽,⽩霜月瞧不清他此时神态,纠著的心绪终教她按捺不住,出声打破这闷死人的沉默。

  “你不要去。”

  “我要去。”语调冷冷的。再一口,把茶喝得底朝天。

  “我不要你去。”

  “我也不要你去。”宽袖略扬,伙计见状,忙提著茶壶过来帮他添茶。

  ⽩霜月瞪著那黑纱后的轮廓,抿抿又道:“我去,把事情告知,不会停留太久,你在这儿等我。”

  “你去,我就去。你不去,我就不去。”

  苞她玩绕口令啊?“你、你…”⽩霜月深昅口气,勉強宁定下来,试著要同他说理。“去年秋,你使计擒‘刀家五虎门’的少夫人慕娉婷,后来义天大哥赶至,狠狠同你斗将起来,他…”

  “不用心,你的义天大哥绝不是我的对手。”当时恶斗,他臂弯里除挟著慕娉婷外,另一手还抱著她,犹能与刀义天过招,他武功在对方之上,这一点他十分清楚。只不过,他的话听起来颇有酸味,毕竟当年和自个儿子有过婚约的,正是那位“义天大哥”

  ⽩霜月脯起伏略剧,搁在桌边的两手都收成小拳了,沈气又道:“他单一个或者不是你的对手,但他‘刀家五虎门’底下好手众多,若一言不合掀起冲突,对谁都没好处。”

  他不语,但⽩霜月却能感觉到,帷纱后的那张峻脸必是飞眉勾,笑得冷傲。

  两⽇前,他从孪生姐姐手中夺回她,原本休息一⽇夜、待她元气全然回复后,夫二人便要回西塞⾼原的。

  后来,预计启程的那一⽇午前,她觑见有人为他送来两匹⾼大骏马,还特意备妥银两、食物和饮⽔等等,虽不知姓名,但她认得对方那张脸,以往也是“天枭”底下的“黑袍客”之一。

  她知道他虽处西塞,仍时不时地与之前那批黑⾐手下有所联系。

  他说过不要这中原武林,想与她在西塞厮守,她信他的。即便之前有消息传进,说武林盟主惠炎得了失心疯,当众削掉自己的两耳和鼻、挖出眼珠、割去⾆头,最后举刀切腹,死状相当凄惨,她自然猜得出那是他动的手脚,早已中了魂术的惠炎是“沧海傅家”的大仇人,他不要中原武林,却不可能饶过傅家的大仇人。

  必于惠炎之死,她没向他多问什么,也觉得没必要去问,两人相守在一块已然⾜够,他与底下那群黑⾐人之间的事,她从来不深探。

  然,那⽇那位送马匹过来的人神情严肃,一张嘴飞快掀动,不知正对傅长霄说些什么,后者状若沉昑、微微蹙眉颔首。她好奇心被‮引勾‬了,听分晓,已尽量放轻脚步,可惜仍被察觉,只来得及捕捉到几个字…“天枭”、傅隐秀、湘刀家、“⽩家寨”、婚约…

  但是啊,光是这几个字,便⾜以教她悬念在心,头顶泛⿇,非向傅长霄问个清楚明⽩不可。

  若他不说,她就不走。

  反正是卯上了,两人的情一般要強,但她较他还倔。

  “隐秀再次以‘天枭’名号聚众,打算一举踩平‘刀家五虎门’各堂口,动机不明,但若真要推敲其中因由,可能是为了刀、⽩两家曾有婚约。如今你是‘天枭’的女人,跟你有任何牵扯的男子,都该死。依隐秀的思维,绝不会留你义天大哥活命。”

  八成是教她的倔气给惹恼了,他最后虽松口,提到刀家时却面带冷笑,仿彿傅隐秀如此为之,恰巧投他所好。

  中原武林里的大小风波,⽩霜月以前没放在心上,成了亲,与他返回西塞生活后,也更与自个儿不相⼲。但这一次不同,先不提“刀家五虎门”与“⽩家寨”多年来的私和江湖情谊,若单只因她一个,就累得整个刀家作赔,她这辈子如何安心?

  她是启程了,可不往西走,却北上湘,赶著到“刀家五虎门”报信。

  暗长霄知她意图,自是又恼又恨,偏偏离不开她的人。

  去年与刀家一战,他伤了刀义天大腹便便的娇,梁子已然结下,此次登门“拜访”会出什么差池,他倒也期待。

  哼哼,最好再大斗一场!不用隐秀聚众前来,就让他单匹马来会会他们湘英豪,那也痛快!

  举碗又饮,尽管清茶甘甜,却灭不掉他的心头火,也不管此刻的心态是否赌气意味太浓,尚未踏进湘大城,便拟要同对头大战三百回合。

  ⽩霜月把自个儿的茶推到他面前去,一口也未饮。她并不渴,在此下马是为了再次劝他,别随她上刀家。

  她毕竟为他担忧,可惜他不领情,丝毫没把刀家瞧在眼里。

  麦⾊脸蛋微凝,握成拳的双手改而覆在一起,手指相互紧扣著,仿佛內心正自天人战,为著某事委实难以决定。

  “你跟定了,非去不可?”最后一问。

  纱帷后的那双奇瞳注视著她,低嗓透出。“你去,我去。”

  意思已清楚阐述,要他不去,很简单,她也别去。

  “好。”⽩霜月微颔首。“等会儿咱们进湘城后,先找一家客栈休息,我请店家小二准备纸笔,我手书一封,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仔细写下,将知会的事全记在里头,请人送信上‘刀家五虎门’。我们回西塞去。”

  帷帽震了震,圈围的黑纱被男人吐出的灼息拂摆著,隐在里边那双眼好似湛著辉芒。

  “你要跟我走?”嗓音依然低且淡,若不细分,听不出強抑著什么。

  他的问话惹来她嘴角一弯浅笑,淡淡然,却有其独特的韵味。“把事办好,我自然是要跟你走。嫁,嫁狗随狗,嫁你这只‘枭’,自然是随‘枭’了。你要飞回西塞⾼原、回沧海之地,我不跟你去,能上哪儿?”

  她绞扣的指猛地被他握住,他的掌心厚实温热,她的手被拉了一只过去,帷帽內,他的在她手心里烙吻。

  那枚‮吻亲‬热呼呼的,害她办竟也诡异地热⿇起来。

  得到更确切的答覆似的,傅长霄嗅著她內腕的淡香,又道:“那⽇在大宅,我以掌力震伤隐秀,她虽当场呕出⾎来,但若依本门內功专心调息行气,约莫十数⽇便能复原。你别以为她受了伤,便没能耐踩平湘刀家,她底下召来的人与我以往相较有过之而无不及,别说‘刀家五虎门’,就算要取下整个中原武林,也非难事。你当真不上刀家?”

  她确实想亲行一趟。

  除报信外,亦想知道他们是否有对应之道?刀、⽩两家情义深厚,从上一代便往至今,若知刀家有万全之计⾜以自保,她心里也会踏实一些。但,她仍是顾及他啊!把他放在心口上,故不愿他再与谁起冲突。

  內心悄叹,她轻语:“你不管江湖事,我也不管江湖事。托人送信上刀家后,我便跟你去了。”

  稍停顿,她忽而闷笑了声,感觉到他帷后询问的注视,以及略重的掌握,她启又说:“你第一次见我时,就要我跟你去。如今真是随你去啦!”

  暗长霄记起了,与她初遇在西塞雪原,他当时要挟她,却淡淡对她丢出一句“跟我去吧”之后,他⼊“⽩家寨”的地牢救她,亦说过同样的话。

  在那时便对她有心了吧?仅是內心不愿多想,拿她当仇人之女对待。

  热泉在中直冒,单单咬她的小手已然不⾜,他倏地揭开碍事的帷帽,倾⾝凑近她的藌脸,作势要吻。

  “啊!”⽩霜月轻呼,没被握住的一手忙伸出挡住他那双琉璃眼,怕教人瞧见。她顾著他,结果嫰便遭劫了,被重重啄了一下。

  “你这人…”这是茶棚啊!虽然小小一处,可有好多双眼睛看着啊!

  她脸蛋烧烫,下意识要推开他,⾝旁的男子霍然间却移形换位。

  暗长霄单袖挡在她面前,另一袖抛出那顶帷帽,去势強猛,直攻某处方位。

  “哇啊啊~~需要这么狠吗?!”骇叫声大起,是个湖绿劲装的小姑娘家,见帷帽疾旋飞至,她往后急退,慌间轻功使得不错,就是⾝形难看了些,逃得一点也不飘逸。

  “霄!”⽩霜月大惊,生怕那小姑娘无端端丧命在帷帽下。

  千钧一发之际,一队人马由上道上策马赶来,一名黑大汉忽地从奔驰的马队中飞跃起来,抢在前头,直扑向茶棚。

  “十三哥快来…”小姑娘喊声未歇,黑大汉已然奔至,那顶追击一段距离的帷帽劲道已弱了几分,当下被黑大汉的铁臂劈作两半。

  那小姑娘见救星驾到,攀著黑大汉的手,一张子诏得好快,清脆便说:“十三哥,我没惹祸,真的没有啊!我只是听到那位姐姐要托人送信到‘刀家五虎门’,心想咱们也要上刀家,所以好心想帮忙,可她⾝旁那位仁兄好不讲理,啥话都不及说,他就先了我一招!十三哥,他、他他…咦?他的眼睛?!”

  小姑娘瞧见他的眼,黑大汉也瞧见他的眼了。

  ⽩霜月只觉寒意窜上背脊,额际不噤疼痛起来,不单是因为小姑娘和黑大汉,更因为那支纷纷围将过来的马队。

  为首的男子坐在马背上,居⾼临下看着她,嗓音奇异的温和。“霜月妹子,听说你嫁人啦?”

  ⽩霜月內心苦笑。

  “义天大哥,别来无恙。”说著,她也学那小姑娘攀住黑大汉的姿态,两手勾紧⾝旁男人的臂膀。

  后者肌理紧绷,宽袍下暗蓄劲力,惊得她心头猛颤,倒是他神情瞧起来自若得很,即便和刀义天“仇人相见”琉璃瞳向对方那双意味深长的黝目时,也没掀起丝毫的波澜。

  难道,这才是她该担心的吗?⽩霜月唉唉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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