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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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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风自耳畔阵阵呼啸而过,冷夜,又无情地来了一场大雨,摧残山岭上的花草,也煎迫小蛮孱弱的⾝躯。

  她徒步走了三、四个时辰,天⾊已然微暗,却依然找不到下山的路。

  这是什么鬼地方?走了大半天,竟还是在原地打转。

  她人累、气促、又冷又饿,难过地趴在大树边呜咽地哭了起来。

  就在她伤心得行将昏厥的当口,忽然闻到一股烤⾁香,令她精神大振。

  天际依稀苍茫,小蛮犹眨着倦眼,是什么人会在这样严寒的晨曦中燃出人垂涎三尺的烤⾁香?

  小蛮如游魂似的,一脚⾼一脚低地寻着⾁香的源头,蹒跚过去。

  就在斜坡上,她望见一缕轻烟袅袅飘向苍穹,地面上的石块架着一横木,横木当中那只山正是香气的来源。天见可怜,小蛮饿得四肢发软,挣扎着爬上斜坡,哪怕只是小小一口,她就心満意⾜了。

  但一上了坡顶她就傻眼了。怎么会?怎么会是他?

  流川骏野好整以瑕地翘着二郞腿,斜倚在石台上,饶富兴味且含讥诮的嘴角,凝视一抹可恶透顶的笑颜。

  小蛮停⾜良久,疲乏的⾝心拼命地和理智搏斗。他是安着坏心眼回来看好戏的,她才不要上他的当。

  回首走了两步,她就被澈底打败了。饿,她真的是饿极了。

  好女不吃眼前亏,先留住一口气,改天再好好跟他算总帐。

  大模大样走过去,一庇股坐在他⾝旁,指着上的烤⾁,大言不惭:“我要吃。”

  流川骏野二话不说,伸手撕下一只腿,递到她面前:“考虑好要说实话了?”

  死脑筋的家伙。小蛮愤然矍地而起,但腿便住他的腹下踢去。

  她冷不防出招。虽然力道差了些,却也狠辣得很,流川骏野不闪不躲,猿臂自袖底同,‮大巨‬的手掌稳稳擒住她的小脚。

  “你果然⾝怀绝技。”

  “那当然,不然你以为那桌酒席是瞎蒙做出来的吗?”半是佯装,半是倦极,只见她一个重心不稳,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吃屎。

  又想含混其词。流川骏野耝鲁地将她拎起,眼底眉梢恣意妄为覆上一层杀气。

  “杀了我,你以后再也找不到像我这么的厨娘,吃不到那么美味的佳肴。”灵光一闪,她想到了一个报仇雪恨的妙计。

  “至少我可以⾼枕无忧,不必担心有人趁夜行刺我。”其实他已经有一些儿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走眼,眼前的小女孩狼狈邋遢,可怜巴巴的,没有半点杀手该必备的冷凝肃杀。

  谤据宮崎彦到“立雪园”探查后回报,织田信玄和朱雩妮早在多年前,便远渡重洋去游中原而去,至今仍未返回。

  “立雪园”现在由北条秀次主政,他虽贵为总院,但仍是一名下属,的确不太可能有权力支使织田蛮行凶。

  “我才没‮趣兴‬杀你,况且…我本也杀不了你。”她说的是实话,数⽇来,流川骏野任意对她疾言厉⾊,威吓欺凌,她连反击的能力都没有,怎么杀他?

  “很有自知之明嘛!”嫌恶地松开她淋淋的颈项,将手中的腿丢给她。“‘都银台’戒备森严,你凭什么以为混得进来,就一定出得去?”

  小蛮饿虎扑羊般,捧着腿⾁大中大嚼,隔了好一会儿,才腾出空来,回答他的质问。

  “我没想过那个问题,我以为自己的轻功已经够好的了,哪晓得…”一山还有一山⾼,半路杀出你这个程咬金,否则人家早已逃之夭夭了。

  小蛮讨厌看他飞扬桀傲的嘴脸,挪动庇股,歪到一边专心祭五脏庙。

  她从来不知道烤野是如此美味可口,若今⽇得以幸存,她保证要烤一大箩筐来孝敬自己。

  流川骏野瞧她那副馋相,觉得好笑又好气。这么没心机的小女孩,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不像是个会拿刀砍人的女罗刹。

  “杀人总有理由,我大哥曾经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他藐视且轻狂的霸眼,明⽩写着:你不够格让流川健和招惹上。

  门里瞧人…没眼光!

  小蛮丢掉手中的骨头,抹⼲边的油渍,继而昂起小巧的下巴,不驯地‮逗挑‬他的目光。

  “天下人管天下事。我小蛮没别的优点,就是喜打抱不平,凭你兄长有何能耐做出对不起我的事?”她连流川健和的模样都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仅依悉记得他是个长相斯文,⾼⾼帅帅的…中年人。

  小蛮轻托香腮,星眸半眯,认真研究起流川骏野;这人长得还不赖,浓眉⼊鬓,黑瞳深长,⾼耸的鼻梁,配上含威紧抿的薄,若除去形诸于那股不讨人喜的酷寒冷绝,应该会比金⽟其表,败絮其中和流川健和还好看几分。

  “无冤无仇,你就敢痛下杀手?”

  “我说了,他不是我杀的。”要她说几遍他才信?

  小蛮愤然转⾝,他马上以竹挡住她的去路,她朝左,他挡左;朝右,挡右,只凭一

  这样的一个老男人,坚石般气定神闲,浑⾝溢着慑人的力量,将她团团困住。

  吾命休矣!

  ⾖大的汗⽔自她两颊滑下,原已狼狈不堪的‮型微‬,这会儿更是丑呆了。

  “有何差别?也许真如你所言,杀死我兄长的另有其人,但你假冒村妇,欺瞒宮崎彦等人在先…”看她越委屈凄楚,他就越想逗弄她,这让人无端升起一股莫名‮感快‬。

  是‮忍残‬的本作崇吧,她不过是个小女孩,与他远⽇无冤,近⽇无仇,实在不该死盯着她不放。

  他一直主认为自己⾎里流着流川世家残的劣,流川健和无论丧命于何人之手,九成九必须怪他自己太过凶狠。

  锲而不舍地想找出刺客,目的不在为流川健和报仇,而是为了流川世家的声誉。任何人,不管基于何种理由,胆敢擅自闯⼊“都银台”杀人,便只有死路一条。

  再过有三天,他⽗亲流川吉都就要到“都银台”拿流川健和的死大做文章,怪他不念兄弟之情,蓄意袖手旁观。

  矣!想起他⽗亲便情绪在坏。

  嘿!这小妮子跪在地上做什么?

  “你打我吧,我的确很对不起宮崎大叔、前田大叔和京极大叔。”她前向流川骏野曲膝及地,两手平举,认命地等候发落。

  他们三人是她这辈子见过仅次于她爹和靖弟,待她最好的男人,她是不该害他们受风寒,险些冻毙于杂树林內,所以挨几下板子也是应该的。

  流川骏野一怔,角微扬。

  “我打人很痛的,你确定承受得住?打完之后,如果让我查出,你就是那名刺客,你…你照旧难逃一死。”他菗出马鞭,狠甩两下,每一下都发出令人胆寒的声响。

  小蛮低头俯视,讶然于地面上的花草全拦折断,鞭痕的狠劲,极有可能像“割”草一样,毁去她的手臂,再轻取她的双⾜。

  “后悔啦?”他得意地一笑,脸上仍是那抹讨人厌的狂傲。

  “咱们条件换如何?我帮你找出那名刺客,你就放我回‘立雪园’。”很公平的易,他没理由不答应才对。

  “请作贼来捉贼?”他反问:“如果找不到呢?”只要能把她留在“都银台”他就有筹码可以协迫北条秀次听命行事。

  至于刺客…他才不认为她有那份能耐。

  “找不到我就无条件留在‘都银台’每天做菜给你吃。”先施展拖延术保住小命,再伺机逃之夭夭,小蛮心中拚命地打着如意算盘。

  流川骏野冷然浅笑,她那丁点心思,岂瞒得了他?

  “成。”他慡快应允。“吃了吗?”

  “还没。哈啾!炳啾!”淋淋的⾐裳,熬不住冷风吹拂,连续几个噴嚏突然发觉头痛裂。“算了,我吃不下了,回去好吗?”

  他点点头,抱她坐向马背。

  回程路上,也许是风寒的缘故,小蛮不停颤抖着荏弱冰冷的⾝子,尚未回到“都银台”已昏厥在流川骏野怀里。

  他大方地把膛借给她,却也小气地不肯给予任何关切。

  在他森幽的面庞找不到丝毫情感,除了冷漠,特别是对女人。

  幼年悲痛的教训让他深蒂固地将女人视为祸⽔,非万不得已绝不轻易沾惹。

  “立雪园”一幢室町时代辽阔雅致的大宅邸,门口以木做横匾“笑尘齐”三字龙飞凤舞的草书,正是出自女主人朱雩妮之手。

  四野奇花斑斓,缤纷锦簇,天井下,紫藤恣意攀爬向墙垣极处;⽔池里,是‮媚娇‬的荷花和鲜的锦鲤。

  另一旁,木架凉亭內,一老一少喁喁浅淡,银髯老者的声音越来越大,俊美的少年则眉头深锁。

  “蠢蛋!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大丈夫何患无?有了霸业強权,要多少美女就有多少,从现在开始我不准你再提搭救小蛮的事,最好连她的人都不要再想。”北条秀次口沫横飞地指着他儿子北条治宇咆哮。

  “但,她毕竟是我最心爱的女子。”北条治宇痛苦地扭曲着那原本俊朗清秀的脸孔,两手握扭得青筋暴露。

  “放庇!狈屎!你若还是个男人就不要给我摆出那副没出息的样子。”他隐忍了二十年,图的便是有朝一⽇取得织田信玄的宝座而代之,岂容宇治因儿女情长胡破坏掉。

  “⽗亲!”北条宇治和小蛮青梅竹马一直长大,他因长她四岁,自幼即对她呵护怜疼有加。

  虽然小蛮一直表现得懵懵懂懂,但“立雪园”上下,谁都明了他深爱着小蛮。

  “住口!靖来了。”他低声提醒,虎视眈眈地眼睛堆満笑纹,望向由月洞內转出的⾼大男子。

  织田靖一⾝金⻩罩衫,刚霸气的神情和他⽗亲如出一辙。

  北条秀次不敢相信,自己刀口⾎了数十载,竟然还会对这名啂臭未⼲的小子心存警戒。

  “北条叔!”织田靖热情寒暄:“宇治你也在,怎么?派到‘都银台’的探子有消息传回?可有提到姐姐预备几时回‘立雪园?我去接她。”

  “没有。”北条秀次悄悄抓住宇治的手,制止他露出马脚。抢⽩道:“小蛮得手后就先行离开了,三方原的驻兵曾在菩萨村发现她的行踪,据说是要绕道滨松,玩个把月再回来。你看,这是武田将军的信。”

  “噢?”靖接过信封并不急着打开览阅,只轻轻捏在手中。“既然她平安无事的就放心了,宇治,我想到黑犀岭找猎,你去不去?”

  “稳櫎─”

  “他今儿个没空,天龙川的叛军还等着他去番讯呢。”

  北条秀次完全不给宇治说话的机会,甚至连和靖单独处一下下也不行。

  “是吗?”靖若有所思地瞟向宇治。“那就不勉強了。”

  待靖偌大的⾝影隐⼊花叶之中,宇治马上甩掉他⽗亲的手,悻然踅回寝室。

  一盏盏红⾊纱灯,于冷风中摇曳生姿。

  “红榭艺院”最里间的雅室內,来了一名娇贵的客人…流川骏野。

  和一年多前相同,他来的目的只为了红牌优伶泷川雾云。这儿是许多人的避风港,可以买醉、可以听曲、也可以寻,一个不需设防的所在。

  流川骏野端着温热的清酒,细细浅酌。他向来如此,无悲、无喜、不言、不笑,将自己隔绝于尘嚣之外,却又无奈地深陷其中。

  透过隐现的帘幕能够清楚欣赏到泷川雾云极尽浪騒的歌舞。

  因为他,她今晚特别用心,使出浑⾝解数只为博君青眯。而他,却仿佛视若无睹,今夜他总是心不在焉,一个闪神,思绪便偷偷流窜,多半时候烦他的,竟是织田蛮的病情。

  她死活关他什么事?

  一个叫他大叔的⽩痴小刺客,既不风流亦不‮媚妩‬,不…她连美丽的边边都沾不上。一个不美丽人的女子,凭什么害他心怀牵挂?

  用力把她赶出去!他的心只配美人⼊侵,而眼前的泷川雾云就是个活脫脫,如假包换的大美人,‮媚柔‬、妖娆又多金的她,才够格让他暂时忘却烦忧。

  这是女人的天赋,也是女人仅存的一点可资利的价值。

  舞毕,响起热烈的掌声。她是众多男人争宠的目标,从没哪个家伙抗拒得了她,然,对于那些俗不可耐的男人,她只是给予职业的慰藉,尽本分地取乐他们,直到遇见了流川骏野。

  是他的绝然、孤傲和漠视一切的情昅引了她,他愈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她就愈燃起‮服征‬他的火苗?鹨荒甓啵堑辉乘绽渥堪蔚挠⒆耍跚宜寄钊赵觯附巢恢兜牡夭健?br>

  他是个差劲透的爱人,五百多个⽇子未曾稍来只字片语。她恨极,却也爱得更痴。

  泷川雾云明⽩流川骏野只是利用她暂时⿇痹自己,他不会为她驻⾜停留,也许这辈子,没有一个女人可以掳获他的心。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他视女人如蛇蝎,只愿轻尝浅酌,从不眷恋?不管她怎么明察暗访,甚至对宮崎彦那些愚忠派的手下威迫利,仍是无法知晓。

  “流川大人,几时回来的?”她猫似的蜷缩到他⾝上,嗅闻那久违了却犹令她心旌悸动的体味。

  他由着她,没有嫌弃也不表示,轻松消受美人恩。

  泷川雾云钻进臂弯,滑向背脊,环搂住他,将粉腻的脸颊枕在他肩上,娇嗔地:“这么久不见,想我吗?”两手不规矩地带着‮逗挑‬,探进罩衫中,‮挲摩‬他‮硬坚‬的肌⾁。

  想?她还没那份量。一个转瞬,脑海又浮现该死的人影…小蛮。

  她还没死吧?听甲州大夫的口,她受了极重的风寒,严重伤及肺部,恐有命之忧。

  他必须为她的生死负责?不然为什么他会感到良心不安?错!是她咎由自取,谁教她不肯坦⽩招供,她是该受到惩罚。

  如果她就此一命呜呼,也没什么好抱怨,至少他给了她十三年的寿命,算来她还是得感他呢。

  流川骏野扳过泷川雾云的脸,藉她抹去小蛮的影子。她的确风情万种,最重要的,她懂得取悦男人。

  妈妈桑捻熄所有纱灯,只留下一盏给他们。

  子夜了,席上的客人全‮光走‬,只剩下他,他会留在这儿过夜吧?泷川雾云手腕⾼超,放眼松城数百名艺,也只有她才做到。

  妈妈桑打点完毕,遗走所有僮仆,会心地合上大门。

  就在最后一刻,她惊见流川骏野拨开珠帘,冷然步出花厅,他的随从亦起⾝追随其后。

  他撇下妖的泷川雾云走了?人家可是回绝了所有的宾客,他的专心伺候他一个,而他…

  泷川雾云切齿含泪,从来只有别人疼宠逢仰她,她何曾受过这种冷落?自从她认识这个“似铁悍郞”已不知捱过多少屈辱。她一迳委屈求全,只希望冀讨他心,怎知他一点也不领情。

  她迸出狠戾的眼光,目视流川骏野一行人走出大门。哼!奋力一掌击向桌面…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她失去的,迟早有一天会全数要回来。

  织田靖明里是到黑犀岭打猎,实则趁众人安营露宿之际夜探“都银台。”

  他若是连北条秀次那种漏洞百出的谎言都信,那他就是超级大笨蛋。

  普天之下,骗得了他,而且还经常把他骗得团团转的,就只有他姐姐小蛮。

  他们姐弟情深逾恒,她要到滨松玩个把月,竟会不告诉他一声?反常!

  织田靖给踩扁都不信,其中必然另有文章。北条秀次不告诉他,他只好亲自一探究竟。

  嘿!这“都银台”比起“立雪园”可毫不逊⾊,回廊、抚院、⽔榭、楼台…多得像个宮,每一处均是金碧辉煌,富贵人。

  织田靖心想,若逐间寻找,纵使找到天亮也未必能发现小蛮,必须先捉个人来问。

  不远处有间寝房灯光通明,侍女们进进出出颇为忙碌,过去看看。

  “拿走!统统拿走!”

  是个男人怒斥声。这个人铁定是个大角⾊,随便吼两句,惊得仆婢们纷纷退避。

  织田靖轻轻搬开屋顶上的瓦片,朝內窥探。

  是松蒲信岐。

  他坐在流川健和的灵堂內做什么?边喝酒还边骂人,有意思。

  “什么东西!”他气呼呼地在棺木旁蹁方步,似乎在跟什么人呕气。“主公尸骨未寒,他就流连花街歌楼,是何居心你们看不出来吗?他本没把主公放在眼里,他的目的只为夺取‘都银台’,哪有心思去捉刺客。不行,我绝不让他如愿,必要时,就算拼死一搏,也在所不惜。”用力把一只青花瓷砸得稀巴烂以示决心。

  “松蒲大人请息怒。”垂手躬立一旁的青⾐男子忙向前劝阻:“小不忍则大谋,这时候‘都银台’军心惶惶,正是大人收服人心的大好时机。流川骏野喜买醉寻便由他去,他越荒唐无度,越会惹得人心反背,届时流川吉都不把‘都银台’的大权付你,恐怕也由不得他。”

  说得也是,这么简直的道理他怎么没想到。

  松蒲信岐嘉赏地瞟向他。

  “但那‮八王‬蛋现在就紧抓着大权不放,那些狗娘养的东西,亏我平常待他们恩重如山,居然造反地全靠到他那边去,你说这口气我怎么忍得下?”他最擅长的本事就是笼络人心,期望养兵千⽇,用在一时。万万料想不到,流川骏野不费吹灰之力,就瓦解了他多年辛苦维系的局面。可恶!千刀万剁不⾜以消他尽头之恨。

  “不会太久的,大家听他的,只因他是主公的亲弟弟,一时之间不好跟他反目,只要假以时⽇,发现他不是率领千军,攻城掠地,抵御外侮的料…”他奷琊地歪嘴一笑。“你想,他众叛亲离的⽇子还会远吗?”

  说的也是,这点他怎么又没想到?

  这阵子整个思绪都被流川骏野搞了,该杀的直娘贼!回来做什么?害他成天提心吊胆,吃不好睡不着,妈的!他只带三个小喽罗而已,就飞扬拔扈,把他放在泥地上践踏,妈的!

  真想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三天三夜,再狠狠捅他个七八十刀,宣怈这股鸟气。

  问题是他不敢。对!就是这股没种的瘪三心态,让他连自己也恨得牙庠庠。

  他到底怕什么呢?实在说不上来。“都银台”有上万的武士,还打不过他们四个‮八王‬乌⻳?他想了又想,气过一回又一回,给自己归纳出肯定的答案…是打不过。

  他们不是‮八王‬乌⻳是鬼魅。流川骏野更比青面獠牙还恐怖三分。

  亏他笼络了三十年的人心,年纪比他多出一大截,吃过的盐巴比他咽过的⽩米多个几桶,却不得不承认,自己斗不过他。恨哪!

  突然过头,恶狠狠地瞪向青⾐男人,令他脸⾊骤变。

  “你懂流川骏野这个人?”他的问题十分突兀。

  “不是很懂,但大凡是人总免不了…”

  “不懂还说个庇!”他暴怒的脾气是来自对流川骏野深刻的认知。“流川骏野那么好对付,我还会留他到现在?”差一点就被他似是而非的论点把原本已经够的思绪弄得更加七八糟。

  流川骏野如果不是带兵打仗的料,那世道上大概就没有人配为将军了。

  他怕他,正是这个原因。他够冷、够強、够悍、也够狠。思及此,竟无端背脊冷凉,且沁寒⼊骨。

  “我待你去办的事,进行得怎么样了?”

  “都安排好了,那个叫小蛮的丫头片子,应该熬不过今晚,等她一死,所有的罪过就会全推到她⾝上,流川骏野就是想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吓!屋顶上的织田靖闻言,口一窒,差点跌落下去。

  他们指的小蛮应该就是姐姐吧?原本真如他所料,她没到滨松,也没如预期逃出“都银台”而是命在旦夕。

  天哪!北条叔为什么要骗他?罢了,此刻他没心思想这些,救人要紧。

  他蹑⾜快速‮墙翻‬掠瓦,到了别馆后方,逮住一名侍女,问明小蛮的住处,一刻也不敢停留,旋即飞奔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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