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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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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准离开是什么意思?”小蛮以为接受流川骏野大半天的盘问,应该已经去除他心中的疑虑。

  “少主待,杀害大少爷的凶手没抓到以前,任何人都不许离开‘都银台’。”宮崎彦好奇极了,怎么才一天‮夜一‬,她竟换了一个人似的,昨儿个她犹病奄奄,虚弱瘫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今儿个却已活蹦跳,神采奕奕。

  “你们想软噤我?早知道你们不安好心,我宁可死在荒郊野外也不愿跟着到这儿来,我娘见我一天‮夜一‬没回去一定急死了,算什么英雄好汉。”她跌在台阶上,头脸埋⼊两臂之中,肩膀微微颤抖,不时传出菗咽的声音。

  強行要她留住“都银台”似乎真的有以大欺小的嫌疑,但是少主的命令他又不得不遵守,怎么办呢?

  “你娘住哪儿,我帮你去知会她一声好了。”如果她娘愿意,一并接进府里住也不成问题,反正“都银台”大得很,多住一、二十个人,仍绰绰有余。

  “谁晓得你是不是⻩鼠狼给拜年?我信不过你也不希罕你帮忙。”她陡地站起来,朝宮崎彦扮个鬼脸,怒气冲冲地折回寝房。忽地,不知道想起什么,又转回长廊。“我手臂的伤,需要天天换葯,你可以答应让我出去一、两个时辰再回来吗?”无论如何她都要想办法和靖弟取得联系,让“立雪园”的人知道她平安无事,只是暂时行动不自由而已。

  “从这儿到城外最近一家葯铺莫七、八里路,甭说一、两个时辰,即便四个时辰,依你的伤势,恐怕也无法往返。”宮崎彦老早帮她准备好了金创葯,只是尚来不及告诉她。“还是我家少主自研制的伤葯,对于创伤尤具神效,我找一名侍女替你敷上。美黛!”

  嗒!真的有这号人物?

  小蛮目瞪口呆地盯着巧笑盈盈走来的侍女,霎时背脊一阵冷凉。

  “宮崎先生,小蛮‮姐小‬。”美黛拥有东洋女子特殊的温柔婉约,眉间畔一团和气,看了就教人打从心里喜

  “你街道该怎么做?”

  “奴婢明⽩。”她接过葯瓶“你伤的是手臂,宮崎先生请回,二少爷在前厅等候着,说有重要事情跟您商量。”

  小蛮惊觉她的力道奇大,拟于得她的手臂微微发疼。这哪叫“扶”本是“押”好个⾝怀绝技的侍女!

  “都银台”的丫环个个都像她这么孔武有力吗?小蛮不自觉地充満危机感。

  “见过大‮姐小‬。”一进⼊寝房,美黛却恭谨地跃然伏在榻前。

  “你是…”此名女子她之前没见过,来历可疑。

  “奴婢是靖少爷派来接应大‮姐小‬的,靖少爷吩咐,请大‮姐小‬一并解决流川骏野,为立雪园永除后患。”十年来“立雪园”和“都银台”为了三河口的四处属地,争战不断,两方几乎成了宿敌,非拼个你死我活不肯罢休。

  其实说穿了,僵持不下的只是流川健和跟北条秀次而已,小蛮不了解她弟弟怎么突然要她连流川骏野一并除掉,他们说好不滥杀无辜的呀!

  十三年前,流川骏野的⽗亲因误中小蛮她爹织田信玄设下的陷阱,⾝负重伤,江湖上还曾一度传言,他已命丧⻩泉。

  流川骏野为报⽗仇,数度潜潜⼊“立雪园”图谋织田信玄。幸好小蛮的⺟亲朱雩妮深谙医理,费时一个月,总算从鬼门关将流川吉都硬给救回来,这才消除了一场⾎腥杀戮。

  若⼲年前,织田信玄偕同子朱雩妮远赴中原,寻找失散多年的兄姐,将“立雪园”的大权予手下大将北条秀次,并嘱咐他好生照顾小蛮和靖儿。

  怎知,他们才离去半年,北条秀次便派人暗中夺取流川氏在三河口的属地。双方冲突⽇益扩大,流川健和不甘示弱,改以更残酷的手段反击,于是你来我往,各自造成相当严重的损伤。

  小蛮当时年仅十余岁,对“立雪园”外的风风雨雨,毫无所悉,仅凭北条秀次和侍女们的描述,约略知晓流川健和些许下流的行经。

  但野心的北条秀次却积极地将她训练成武功超凡的冷面杀手,他算准了昨夜是流川健和成亲的好⽇子,便唆使小蛮假装负伤,以博得宮崎彦等人的同情,顺利将她协⼊“都银台”好伺机解决流程健镑。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她还没来得及下手,流川健和即已一命归,害她意外而且倒楣被留置地“都银台。”

  而今她弟弟织田靖更匪夷所思地要她“一并”除掉流川骏野。一并?流川健和断气未満一昼夜,他从何得到这项消息?这名叫美黛的侍女,又是何时混进“都银台?”凭什么认定流川健和一定是她杀的?

  有问题?

  小蛮若有所思地抿着小嘴,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道:“你…你别害我,我只是…只是一个又穷又病的小甭女,哪…哪是什么大‮姐小‬?我只会…拿菜刀…做…做好吃的菜肴,解…解决鸭鹅,哪…哪有本事去…去解决…那个…你说他叫什么来着?”她对流川世家的认识,仅仅来自北条秀次口中,若非在三河口罔崎城见过流川健和,她势必得按图索骥,找个半死都有办法发现“目标”所在。

  至于流川骏野就实在抱歉,她真的一点概念都没有。自昨晚到今晨,她对他的印象只有八个字“神出鬼没,冷洌无情。”

  “大‮姐小‬莫非是怀疑美黛?”为取信于她,美黛大刺刺地撩起和服下摆,露出一双⽩皙圆润的‮腿美‬。“大‮姐小‬请看。”

  看哪里?

  小蛮让她豪放的浍,羞得俏脸通红,明眸拼命往两旁滴溜溜地打转,就是不好意思停在她腿上。

  “这里。”担心小蛮看不清楚,她⼲脆将裙裾再掀⾼点。

  矣唉!非礼勿视,这是做什么呢?

  嘿!有字也,她…居然在柔细的‮腿大‬上刻了一个“靖”字!

  “美饔谠天发誓,今生今世都是靖少爷的人。”她认真的表情,不容他人有丁点怀疑。

  即便如此,又能证明什么呢?

  小蛮和靖是一对双胞胎姐弟,她今年方満十五,她弟弟自然也仍是个半大不小的少年郞,然美黛?她虽秀丽可人,仿佛‮纯清‬稚嫰,可总有二十出头了吧,一个女人再佯装、再扮小,那双眼睛还是会不小心怈露关于年龄的秘密。小蛮眸光锐利,两下子就瞧出她眼尾有淡淡的纹路。

  一个花样年华的女子,没道理爱上个啂臭未⼲的小伙子,还爱得那么义无反顾?

  可疑,太可疑了。

  靖弟什么时候变得那么人了,她怎么不知道?

  小蛮决定在真相没弄清楚以前,仍旧继续装疯卖傻。

  “那个靖少爷是对你恩重如山,还是生得英俊拔?要死心塌地爱上一个人并不容易。”比如她,忙着长大都来不及了,哪有时间去搅和这种费神“伤⾝”的事情。

  “大‮姐小‬,您一迳隔着肚⽪说话,教美黛怎么跟您商量机密大事?”她气愤地口角生嗔跌倚在薄团上。

  “小蛮只知道料理跟火候,针线纫勉強也可以应付。‘机密大事’我娘没有教过,还是还要跟我商量比较好,反正我一窍不通,说了也等于⽩说。”守口如瓶是杀手第一条戒律,她十岁的时候,表叔荻原定岳就曾告诉过她。

  “料理跟火候?”堂堂“立雪园”的大‮姐小‬懂得烹饪技巧,你骗谁?

  “对呀,我做的菜一级,以前在三河口时,我跟我就在罔崎城內开了一家小食铺,生意好得不得了,可惜松平来了一群浪人,把我们的食铺砸了,钱抢了,还砍伤我的手臂。”应景地,小蛮滴下两颗晶莹的泪珠,增加“故事”的可信度。

  她的厨艺得自“立雪园”总管阿发的真传,无论煎、煮、炒、炸,样样都不含糊;前前荻原表叔的⺟亲到“立雪园”小住,更将精堪的‮华中‬料理传授给她,让她成为名副其实的大厨师。

  美饔讪定的望着她,企图从她的语句中找出破绽,但…

  难道她的“主子”弄错了?

  “既然大‮姐小‬抵死不肯承认,美黛也无话可说。”她取出金创葯,细心谨慎地替她敷上,扎好⽩布带子后,眼睛怔怔地盯着小蛮肘上嫣红滴的朱砂痣发愣。“这是与生俱来的?”

  “是啊?”普天之下,除了她⽗⺟和靖弟,应该没有人见过这颗小红痣。

  美黛点点头,似笑非笑地:“如果真是美黛认错人,烦请小蛮‮姐小‬,千万别将我们谈话的內容怈露出去。”她诚挚地恳求。

  “一定。这种话一旦传了出去,你我恐将惹来杀⾝之祸,所以劝你…下次先搞清楚对象再透露‘机密大事’否则冤枉别人,自己也可能种下祸。”第一个饶不了她的就是流川骏野,小蛮到瑞只要一想起他凶巴巴的样子,就⽑骨悚然。

  “是,多谢您好意提醒。”

  “不客气。”望着她婀娜的背影缓缓移向长廊尽头,小蛮思绪顿时复杂得无从理会。

  美黛不是靖弟派来的,她十分肯定这一点。

  但谁又能一个晚上就查出她的底细?唉!堂堂一名杀手,居然不到四个时辰就被人家识破⾝分,真是跌股跌倒外婆家。

  美黛不是值得深的朋友,一定是她把消息透露给流川骏野,才会害她剑伤刚刚结痂而已,就被命令到厨房帮忙。

  本来煮菜也没什么,但是一想到是要做给那个只会对她大吼大叫的男人吃,她就心不甘情不愿。

  “听说你技艺⾼超?”厨房赖永大娘用讽刺且嫉妒的口吻询问她。

  “哪里,只是懂点⽪⽑,希望别碍着大娘就万幸了。”谦卑永远是获得友谊的不二法门。瞧,赖永大娘马上笑逐颜开。伸出友善的双臂,准备接纳她。

  “那就先过来帮我切菜。”今天的主菜是新鲜红鲷,这种鱼类⾁质鲜美,适合刺⾝、清蒸和煨汤。

  厨房共有二十一名人手,分别负责配菜,雕饰、冼菜,以及跑堂。

  赖永大娘见小蛮刀法纯地将三条偌大的红鲷斜切去骨、剔刺,心中已暗暗佩服她果然有两把刷子,当场决定,试她一试。

  “今天我人不舒服,想请你代劳,做八菜二汤,供骏野少爷当午膳。”

  “就我一个人?”此时已时已过,离午时正仅剩半个时辰。嘿!这欧巴桑存心考验她喔!

  “我尽力便是。”小蛮不敢多作拖延,立即抄刀执铲,指挥若定。

  在“立雪园”她是出名的嘴刁老号,由于老是嫌弃别人做的东西不好吃,偏又好吃得紧,不得已勉強自己三不五时洗手作羹汤,如此这般竟也练就一⾝的“大将之风。”

  离午时尚差半柱香,厨柜上已琳琅満目摆上中⽇合壁的刺⾝、金⽟満堂、龙凤呈祥、花开富贵…一共“嘟嘟好”八菜二汤,还外带粉蒸圆当甜点,和一大盘雕刻得美仑美奂的素果。

  初试啼声的丑小鸭立即获得満堂彩。

  包括赖永大娘,个个向她坚起大拇指,且非常克制、用力地猛咽口⽔。

  “端出去。”赖永大娘于惊讶之中。作出最英明的判断,好吃的菜肴一定要趁热吃。

  “大娘见笑了。”抹去额间的汗⽔,小蛮拉过一把竹凳歇歇脚。

  “太过谦虚就是虚伪。”赖永大娘颇不⾼兴她的“⽪⽑”居然比她三十年功力还要好。“你几岁开始学烹调?”

  “十二岁。”她据实以告,这种事没啥好隐瞒的。

  “今年多大?”

  “十五。”

  十五?槌!槌!区区三年便有如此道行,简直气死人。矣!好想吐一盆⾎淹死她。

  赖永大娘退往“壁角”挣扎许久,才把一腔怒火加妒火浇熄得只余灰尽,讷讷地走到小蛮面前“不聇下问”:“你想收徒弟吗?”此言一出,旋即引起一片哗然。

  “别折煞我了,这种小把戏顶多只够跟大娘切磋、琢磨,当然,前提是如果蒙大娘瞧得起的话。”小蛮虽然“芒龄”才十五,其圆滑,狡诈的程度绝对有三十年的功力。

  亏赖永大娘已经是五十多岁的“老先觉”了,竟然还是被她的油腔滑调哄得服服帖帖,一张阔嘴硬是笑得合不拢。

  “好好,以后我们没事就来切磋手艺,大娘绝不蔵私,你教我一招,我就授你一技,咱们谁也不占谁的便宜。”

  “感之至。”小蛮粲然一笑,颊间梨窝盈盈仿佛可以盛酒。

  赖永大娘这才惊觉她长得标致的,就是太瘦了,这么单薄有违大厨本⾊,非強迫她努力加餐饭,多长几斤⾁不可。

  “大娘,不好了。”侍女丽子仓皇冲进厨房。

  “怎么,那菜不合骏野少爷的口味?”

  “不,不是,少爷和宮崎先生他们反菜吃得精光,还叫小蛮‮姐小‬立方到大厅去。”

  “去做什么?”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可没本事当场变桌酒菜出来给他们吃。

  “别怕,大概是少爷想奖赏你。”她在“都银台”四十年,从小看着流川骏野长大,从来没见他胃口这么好过。纵使居丧期间,胃口大开,实在不是件光彩的事,她还是忍不住要窃喜一秋,谁叫少主待她恩重如山。

  “我宁可不要奖赏也不要见他,他的样子好凶。”小蛮拉着赖永大娘的手,露出可怜兮兮的眸光。

  “傻孩子,少爷又不是坏人,他是标准的面恶心善,你住久一点就会了解。”在赖永大娘眼里,流川骏野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主子。

  她是厨娘兼娘,一⾝视少主如已出,试想有哪个做娘的会嫌弃自己的孩子?就算他真的有点坏,或则…坏得可能还満澈底的。

  “那你去,你告诉他那些菜肴是你一手包办,我只是从旁协助而已。”小蛮对他仍是余悸犹存。

  “来不及了,少爷问我的时候,我一五一十全说了。”丽子还夸张地添油加醋,几乎把小蛮给捧上天了。

  “所以我是非不可。”

  在众人強大庒力下,小蛮才委靡不振,拖拖拉拉地走向大厅,去见那头冷⾎猛兽。

  大厅上。

  只余流川骏野冷冷注视着手脚无惜,屈居下首的小蛮。

  “站起来。”他倨傲地命令她。

  虎落平被⽝欺。

  小蛮忍着怒气,依言垂立在屏风旁,脸面微侧,愠怒地不肯正眼瞧他。

  “把脸转过来。”威严的喝斥,教他不乖乖听话也难。

  不,绝不!

  小蛮堂堂菗一口凉气上来,坚持保留所剩无多的尊严。

  “为什么不敢看我,心虚?”他的嗓音顺着钻⼊窗孔的冷风扫过去,郁的眉宇更显狂妄。

  “才不是!”她长这么大,没被人在数天之中吼这么多次过,鼻子一酸,居然淌下下斗大的泪珠。“人家又没做错事。”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有数。”他不会因为几滴眼泪,就排除她行刺流川健和的可能

  这女子可以把⾖腐切得跟纸一样薄,想当然尔她的刀法一定令人叹为观止。

  “那你可不⼲脆杀了我,反正我福薄命命比只蝼蚁还不如。”这里的“老头子”专门喜欺负小女孩,都怪秀次大叔用话她,害她把持不住傻呼呼地自告奋勇。完了!看来“立雪园”回不去了,连小命都朝不保夕。

  “求死?容易。”流川骏野忽地一跃而起,环臂扣住小蛮的纤,两个纵落已跨骑在廊外的马背上。

  “好疼!”他手劲奇大,险些扭断她仅供盈盈一握的柳

  “装蒜!”他将她置于座前,‮腿两‬奋力夹向马腹,一边狂啸震耳,那‮大硕‬威猛的“黑神驹”已然绝尘前驰,隐⼊蔽⽇⻩沙中。

  小蛮的骑术不亚于任何征战沙场的武士,但这节骨眼也只好假装心悸胆寒,过度受惊。

  怕?

  流川骏野冷凝殊不知,不得不赞叹她表演的功夫也是一号。

  料想她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倾力提起缰绳,迫使黑神驹‮速加‬到最顶点,直冲濒临梅川大河的悬崖峭壁上。

  眼见即将俯冲⼊河,他才紧急勒住坐骑,让小蛮经历一场惊心动魄的死亡游戏。

  “你…你想做什么?”小蛮花容失⾊。

  两手死命抓着他的⾐袖,怕他发起狠来,将她丢到湍急深不见底的河流里去。

  “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又为什么要那么做?”那晚他瞥见小蛮⾜尖沾有⾎迹,廊下、沿上亦有浅浅带⾎的⾜印,不噤疑窦叶生。

  她不会是个寻常的厨娘,那样凌厉精准的刀法,必然出自行家之手。可惜她太嫰了,嫰得破绽百出,犹不自知。

  哼!唯有傻瓜才敢在他“剑南楼主”面前班门弄斧,恣意妄为。

  她必须为她无知、幼稚却可恨的行为负责。

  “做什么?办一桌丰盛的酒席吗?那是大娘教我做的,你不喜?”她边拖延时间,边目测这样深长的崖顶,凭自己还算上乘的轻功,是否⾜以死里逃生?

  “再敢顾左右而言他,休怪我施狠招。”嫌恶地拂开她紧握的小手,用力按庒她的小脑袋,要她正视迫切的危殆。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以我这点微不⾜道的功夫,哪有本事杀人!啊…”天,他竟然将她半个⾝子拎在空中。天杀的臭男人!

  “说是不说?”汹涌澎湃的流,每冲击岩石便发出怒吼般的声响,一如他骠野烈的咆哮,具有令人魂飞魄散的功效。

  小蛮咬紧牙关,一再提醒自己得沉住气,冷静以对;然而一波一波的催,理智都快丧失了,遑论沉着应付。

  “我说。”他是个可怕的恶魔,一只手擒着她的背心,犹能掷握自如,识时务者为俊杰,还是明哲保⾝要紧。“我承认,我的确意图谋刺那贼…”

  “放肆!”即便流川健和待他不仁,他仍视他为手中至亲,凯容她任意诋毁。

  “否认并不能改变事实,你兄长的为人你应该最清楚,捣住我的嘴巴,就能杜悠悠众口吗?”骤然疾掠的寒风,刮得她粉嫰的小脸蛋像被细竹鞭打似的,疼痛裂。

  胡挥舞的两手,幸运地扯住他那随风鼓舞的⾐袂,她合使尽浑⾝的力气,将⾝子支起,但因为力道没拿捏好,一不小心跌仰而下,栽进他怀里去。

  “对…对不起。”小蛮仓促单手顶住他的膛,迅速拉开彼此的距离。

  她笨拙的求生举动并没引起他多大‮趣兴‬,只冷睨一眼,便飞⾝将她拖下马,丢掷在悬崖边。

  “谁派你来的?”他转⾝面向河,黑黝的眸子平眺远方,蓄意漠视她的存在。

  “没人派我来,我是…”她不会拖累秀次叔,也绝不能将靖弟拖下⽔,一人做事一人当,何况她本什么还没做,他没理由滥杀无辜。

  “是织田信玄还是北条秀次?”流川骏野没耐听她废话连篇,⼲脆直指核心,要她罩子放亮,别瑞胡扯道。

  “那…那两个人是谁?我…”

  “织田蛮!”他火冒三丈,狡然扣住她的咽喉,近她的眼睑,浓烈的男气息,直拂她的眼鼻,教她慌得心绪狂跳。

  “你怎…怎…怎么知…知道?”嗫嚅地反问后,才赫然意识到自己自曝⾝分。

  “哼!”他不愿说明,思绪快速飘回十三年前,某⽇⻩昏,又匆匆牵回眼前,竟难以名状地一阵颤动。

  “大叔?”他的神情变得好奇怪,该不会是思索着如何解决她吧?

  连番凶险,把小蛮吓得六神无主,只懂得紧抓住他,无论如何不能让他把自己丢在这荒郊野外,可推往汪洋流中去喂鱼。

  “嗯?”她叫他什么来着?

  叫大叔不对吗?小蛮自认家教良好,从小就很懂礼貌;这可恶又坏心的中年男子,至少长她十岁二十岁,不叫大叔叫什么?

  “既然你认得家⽗,想必了解家⽗的为人,他若有必除掉令兄,绝不可能派我这蹩脚的杀手到‘都银台’来丢人现眼。”亏她还自封“炙焰杀手”仅出第三趟任务,就被折翅,真是有辱家门。

  小蛮自责地咬着下,恨不得狠敲三百下脑袋做为惩罚。

  “你的⾝手够好的了。”流川骏野难得赞美人,这可是肺腑之言。

  只怪她倒楣,遇见了他,而他,正好十三年前潜进“立雪园”预备谋刺织田信玄,却差救了她一条小命的那名少年。

  岁月飞逝如⽩驹过隙,十三年了?

  他从惨绿少年一跃而为大叔。大叔?为什么这样的尊称让他百味杂陈。

  “不是你爹,那就是北条秀次派你来的?”他虽远在剑南,却也风闻北条秀次和流川健和闹得不可开,除了他,他想不出还有谁会处心积虑,下此毒手。

  流川健和死状奇惨无比,这名小娃儿心肠居然如此歹毒,万万不可饶恕。

  他横向她‮纯清‬的小脸蛋,怒焰越烈。

  “不,是我自己找上门的,没有任何人指使我,你看不出来吗?我已经够大到可以‮立独‬自主了。”搞不懂他为什么非要纤罪名给旁人,难道她长得一副很容易被人控的样子?

  “你?”他不同意这种说法,瞧她骨瘦如柴,发育不全的⾝子,怎么看都像个小娃娃。

  流川健和风流成,但对像她长相平庸的丑丫头是不会‮趣兴‬的;所以她本没理由恨他,而且还恨到非杀他不可的地步。

  “对呀!”小蛮用力点头以增加可信度。“我装病混进‘都银台’,本想趁夜谋刺那…呃…你兄长。”她慌忙吐着⾆头,把口边的话呑进去,避免祸从口出。“可是,昨晚当我到达‘银雪齐’,才发现他和新婚的侍妾及侍女全都死了。我可以发誓,我真的没杀他们。”

  “我不信。”言词闪烁,如何取信于人?

  流川骏野甩动⾐袖,将她善战落崖底。

  小蛮惶恐失措,他却视而不见,丝毫无动于衷。

  “那…要怎样你才肯相信?”她真的没杀人嘛!

  这男人的脑袋是泥巴做的,一点智慧都没有。

  “坦⽩招供。”

  “我已经够坦⽩了呀!”

  “死鸭子嘴硬。”他懒得再浪费⾆和她周旋,转⾝重新跃回马背。

  “喂!你别走!”

  她的声音在孤孑地飘,片片碎碎地落⼊河中…

  流川骏野对她的乞求、呼喊完全不予理会,残酷地扬长而去。

  小蛮垮着双肩,委顿在巨岩上,哭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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