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无名指的红色发丝（下）

　　那仿佛从天际终于飞回来的碧叶，带着一丝云的气息，和雨水的润落在了菲莉亚和段悠扬两人的中间。

　　就如同一片落入湖面的树叶。

　　轻轻地，微微地，泛起了一丝涟漪。

　　一圈一圈地向外扩散。

　　在小菲莉亚睁大的双眸中，倒映的是一片悬浮在两人空中转动着的叶子，神奇地没有掉落下去。

　　“很有趣是么？”

　　段悠扬缓缓抬起了右手，系在无名指上面的红色发丝随即飘舞，然后轻轻地点在了那片叶子上。

　　叮――

　　很多年以后。

　　每当小菲莉亚回忆起这个泛着阳光的正午。

　　山间的香草气息旋绕在马车周围。

　　面前那个黑发少年的十指下，忽然出现了一排黑与白错的金属感十足的“琴”这排琴键是半透明的，隐约可以看到绿色的光芒…那是叶子的颜色，转在其中。

　　然后。

　　黑色风衣啊…还有那红色的发丝…逆风飞扬。

　　段悠扬对着菲莉亚神秘一笑，就仿佛是准备揭开什么掩藏了许久的序幕。

　　（“梦游者”的成名之作――生命赞歌…我的导师啊…就这一次…恐怕能够弹奏您的乐曲啊…学生只有这一次了吧…）

　　指尖与黑与白的触碰。

　　琴键被下。

　　一瞬间。

　　仿佛是那小小的琴键包含不了那么多的绿色，伴随着出现在心间的水声，那碧绿溢了出来，成涟漪状，一圈一圈地，如泛起波澜的镜湖，向外扩散，渲染了黑发少年，渲染了红发少女，刹那间传遍了整个山间。

　　“下雨了…？”

　　菲莉亚怔怔地抬起头。

　　――

　　菲莉亚想不到。

　　段悠扬也想不到。

　　这场碧绿之雨对这个山间的洗礼、甚至是这个大陆，会带来多大的影响。

　　段悠扬运用银眸的精神之力，模拟出前世钢琴，并且用“梦游者”的音乐元素能力，演奏出的乐曲，只是想完成那个导师的愿望――让音符在另一个世界也可以传播开来。

　　但是。

　　精神上的治疗之力，虽然因为扩散的范围过大而导致抚慰效果下降，却依旧带来了不小的冲击力。

　　而这个森林，除了那些山间生灵，是否还会有什么恶的生物的存在呢？

　　当他、她或者…它受到了这股精神上的洗礼…又会有什么样的变化呢？

　　如果妖魔没有了妖力…会如何呢？

　　――

　　“呐。这个东西我收下了哦。”

　　黑发少年用左手亲昵地了菲莉亚的头发。

　　“嗯？什么东西。”菲莉亚这才从那股仿佛被湖水所包围的沉静感挣脱出来，就感觉到脑袋被拍了拍，顿时不地鼓起了脸颊。

　　“我送给了菲莉亚护身符。”段悠扬扬了扬右手，大概是被那绿色给洗礼过了，无名指上面的红色发丝中此时竟变成了碧绿的颜色，阳光洒过，看上去如玉一般晶莹剔透。

　　“那么。这便是小菲莉亚送给我的护身符了。”

　　黑发少年认真地说道，“我很喜欢。菲莉亚不会这么小气收回去吧？”

　　“切…”一愣，菲莉亚小脸绯红地转过头去，“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

　　“小菲莉亚还真是可爱呢…”段悠扬笑了笑。

　　“好了。好了。”就连白皙的颈部都渲染成了红色，菲莉亚像是小脑袋要蒸出汽来一般慌乱地摆了摆手，整个身体都僵硬地转过去，“都说给你啦。”

　　浅笑着，黑发少年翻身下了马车，眺望着远处渐渐升起的炊烟。

　　“到站了。”

　　――

　　马车缓缓驶进小镇。

　　菲莉亚毕竟还是小孩子，呆坐了一下午早就按耐不住了，顿时被小镇里面喧闹的气氛所吸引。

　　“咻…”

　　菲莉亚慵懒地伸了个懒，挽了挽淡红色长发，然后精神十足地跳下了马车。

　　“这里的气氛很好嘛。并不像是镇长所说过的有妖魔的感觉啊――”

　　“菲莉亚――”蓦然，段悠扬走到菲莉亚面前，单膝跪了下来，平视她清澈冰凉的眼睛，语气温柔地打断了她的话，“能暂时闭上眼睛，将右手交给我么？。”

　　菲莉亚一怔，旋即将小手放在黑发少年的左手，乖巧地闭上了双眸。

　　段悠扬的右手缓缓抚过菲莉亚的脸颊，轻轻打了个响指，碧绿色光芒从无名指的发丝上溢出，旋绕在这个红发少女的颈部。顿时菲莉亚感觉到那些喧闹繁华离自己远去，只有耳畔传来不停歇的水叮咚的声音、仿佛置身于森林中…很好听呢…

　　（小菲莉亚啊…无论你表现得多么开朗…我仍旧可以感受得到，你内心的寒冷…你那深深埋葬在心底，不愿让我知道的…阴暗啊…这血腥，且让我来承担吧…）

　　黑发少年猛地站了起来。

　　“那边那个小伙子。你们是从外面来的吧。背那么大的剑，别告诉我你是大剑啊哈哈。不过大剑不可能是男的吧！怎么样啊…要不要尝尝看这里的特产啊。”

　　一个身着白色衣衫的大叔吆喝着说道。

　　牵着菲莉亚的小手，段悠扬看了他一眼，眼神冰凉。

　　“果然啊…无论你们再怎么隐藏啊。那如同墨一样浓的黑色气息，仍然是让我浑身都不舒服啊。”

　　“哈？你说什么？”

　　嗡――

　　“所以。请你消失吧。”

　　银色的光芒一闪而逝。

　　大剑疾速出鞘，段悠扬握住大剑的右手似乎轻轻一动，随后看也不看地缓缓走过水果摊。

　　“开玩笑吧…”

　　一秒钟后，身后的大叔的嘴角忽然出一丝古怪的笑容，紫鲜血噗嗤一声从他颈部而出，一颗头颅骨碌地掉在了地上。

　　一瞬间刺耳的尖叫声传遍了整条街道。

　　“杀人了…杀人了――啊！”“小孩。你很吵啊。”

　　黑发少年仿佛是漫不经心地走向那个尖叫着的男孩，那个小孩顿时一下子脸色苍白地跌坐在了地上，手脚并用地爬到了墙角。

　　“喂。我觉得你不如换种方式，来的有用多了。”

　　“你说什么…？可恶！我可不是妖魔！我的父母都是被妖魔杀死的！我怎么可能会是妖魔？！”小男孩却仿佛是被怒一般，猛地站起来，争辩道。

　　“哦？”段悠扬笑了笑，“是么？”

　　说着，他用手拍了拍小男孩的肩膀，俯视着那双慌乱的眼睛，“我说…你在怕什么啊？”

　　“我才、才没有在怕…”

　　嗡――

　　伴随着一闪而逝的银色剑芒。

　　“貌似…我从来没有说过你是妖魔啊？”风衣猎猎翻飞，黑发少年出恶魔一般的笑容，“我说、你在争辩些什么啊？”

　　紫血从颈部箭而出。

　　近在咫尺的鲜血，血腥味飘在空气中，菲莉亚仍是闭着双眸，只有那淡红色的发丝被风轻轻吹起，精神却受不到一丝影响，仿佛沉入了某个世界。

　　“还有四处让我不的气息啊。真是麻烦呢。”

　　段悠扬徐步向前走着，忽然出一个微笑，握住大剑的右手猛地一翻腕，剑锋逆转，斜斜地刺向了旁边的墙壁，大剑顿时入了墙体，只听见噗嗤一声，仿佛斩中了什么。

　　“人类――！”

　　一声怒吼炸响在上空，一个畸形的阴影一瞬间遮住了那个大剑已经刺入了墙体、还未拔出的少年。

　　“噢？你是觉得你的同伴为你争取了时间，还是说…你觉得现在有机可乘么？”

　　“很可惜。事实不是这样呢…”

　　腼腆地笑着，他头也未抬，脚步不停，右手往上一提，坚硬的墙壁顿时如同被巨斧劈过一般，沙石飞扬间，被划出一道扭曲的伤痕，大剑划破了墙壁，掀起了屋檐，最后那道银光去势不减，如一只骤然起飞的银燕，咻的一声，破空穿云而去。

　　墙体轰然倒塌。

　　然后那道阴影，在半空中被一分为二。

　　紫的鲜血在半空中倾洒而下。

　　黑发少年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紧紧抓住他左手的红发小女孩。浅浅一笑，握住大剑的右手轻轻一个旋转，那大剑顿时在虚空中绽放出一朵银花，如雨伞般将所有的鲜血与沙石都旋转着挡开。

　　“咦。你倒是…跑的快嘛。”

　　说话间，段悠扬很是随意地把手中的大剑往后面一抛，银色光芒在虚空中打着旋，冰寒的气息划出一道抛物线，辗碎了一路金色的阳光，嗖嗖嗖地飞向城门。

　　“可恶…这个是人类么？！怎么可能这么强…妈的。再也不会遇到他了――”

　　噗嗤――

　　刚刚出庆幸笑容的妖魔，顿时表情凝固。

　　正在疾奔的身体先是一个仄歪，难以置信地望着穿自己脖子的银剑，不甘心地往前走了两步，望着咫尺可触的城门，颈部的鲜血出来，轰然倒地！

　　“哎呀。”段悠扬嘴角出不好意思的笑容，就像是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大男孩，

　　“手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