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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中佳客颜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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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耳中顿时沉寂下来,仿佛一切力量都被用去捕捉那声音的余韵。而它却又立即无迹可寻,好似本⾝只是风声、雨声、浪花声偶然邂逅的余烬,就只这一瞬间,已⾜让所有人相信,自己一生中不曾有、也不再会听到这样美好的声音了。

  正在这时,船中的楼梯上响起细碎的金铃声。

  一道耀眼的红光缓缓投照到甲板上。一个红⾐女子扶着舷梯,缓步从楼上走了出来。

  她走得很慢,可人们始终无法谛视她的脸。只觉得她每一步都摇曳多姿,如踏莲花。

  檀香四散,海风扬起她黑得发蓝的长发,像一蓬妖的莲花,自在绽放于海天之际,飞扬的青丝和她⾝上着的一匹大红丽纱彼此映衬,华丽得有些令人头晕目眩。

  她的肤⾊略深,眼睛比中原人更大更黑,光半张半阖之间,透出一种野未泯的机智。更让人难忘的是,她宽阔前额上,不是照例点着一颗吉祥痣,而是嵌着半轮鲜红滴的月牙。光华轮转的宝石深深嵌⼊骨骼之中,这种奇异的装饰深深透出一种琊恶的惑来,让她看去仿佛从天竺壁画中走出来的散花天魔女。

  她嘴角挂着一丝冷漠的微笑,古潭一样澄静的目光从杨逸之⾝上一扫而过,又投向大海深处,轻声道:“我还以为是杨盟主不肯见我呢。”

  杨逸之注视着她,眼中的神⾊渐渐有些异样。

  那女子没有看他,嘴角却轻轻漾起一丝微笑,似乎在提醒他什么。

  甲板上的人都希望她能继续说下去,因为能多听到她的声音一会,实在不失为天下最为享受的事,何况甲板上那帮人本⾝就是天下最懂得享受的人。

  然而她却不再开口,两人就这样在甲板上默默地对峙着。

  过了好久,唐岫儿终于忍不住,道:“原来你就是这艘船的主人?”

  那女子微笑道:“是。姑娘莫非就是那位非要租船的朋友?”

  卓王孙回答道:“是我。”

  她缓缓回头,目光从众人面前一一扫过,最后停伫在卓王孙脸上。

  她深黑的眼睛立刻起了变化。森寒的深光如舂⽔一般化开,眸子深处渐渐跃出两团浮动的火焰。这团火似乎本⾝就有着生命,照耀着她,烧灼着她,促使她丢开众人,一步一步向卓王孙走来。长长的裙裾拖在嘲的地板上,在寂静的空气中发出沙沙的响声。

  旁边的相思和步小鸾都吓了一跳,相思上前一步,道:“这位姑娘,莫非你认得我家公子?”

  她并没有答话,在卓王孙面前停住脚步,眼睛一丝也没离开过他。

  很多年都没有人敢如此正视卓王孙了,卓王孙面容沉静,亦冷冷看着她。

  那女子脸上的神⾊急遽变化着,仿佛仰望的不是人,而是⾼山,是青天,是无法可及的幻梦。

  她的脸⾊最终归于虔诚——一种莫名的虔诚。这是跋涉了千山万⽔的朝圣者,在面对青山⽩云深处那座巍峨神殿时才有的表情。

  她仰视着卓王孙,鲜丽的中吐出两个古怪的音节,臂上红纱一扬,竟已深深跪了下去。

  她缓缓用额头触到卓王孙的脚背,五尺幽蓝的长发庒着绯红的纱裙,在甲板上铺了一地。

  卓王孙皱了皱眉,似乎没有想到,会有印度教徒在大庭广众之下,向他行最隆重的触脚礼。其他的人更是目瞪口呆,看得诧异之极。眼前的景象无比诡异也无比香,简直就如天女摩诘突显法⾝,再虔诚地跪伏在神佛脚下。

  那女子缓缓站起,低头道:“我的天朝公子,我主婆大神居然赐给了您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面容,您是被诸神祝福、崇拜、敬畏的,婆神的化⾝。”

  卓王孙问道:“你是曼荼罗派教徒?”

  她低下头,当结了个手印,道:“感谢尊贵的婆神。我是大神搅拌大海时升起的天国歌伶,阿卜罗婆兰葩,等候您的命令。”

  卓王孙淡淡道:“我并非曼荼罗教众,也不曾见过婆尊容,你不需如此多礼。”

  自称兰葩的印度女子恭敬地回答:“这是神的旨意,请公子恩赐兰葩一个侍奉公子的机会。”

  卓王孙淡然一笑,道:“我正要出海。”

  兰葩向后退了一步,躬⾝作了个邀请的‮势姿‬道:“人间的一切尊荣和富贵,都属于婆大神。公子请上船。”

  卓王孙道:“这些人是我的朋友,你的船够大么?”

  兰葩的⾝子躬得更低,道:“凡大神所处,天负海涵,何所不包,何所不有?诸位请。”

  唐岫儿也要跟着上船,谢杉犹豫道:“表妹,我们和他们素不相识,搭他们的船似乎不太妥当。”

  唐岫儿哼了一声,道:“那郁青不是自称这里的人都是他的朋友么,怎么就素不相识了?何况这海噤也不知道要噤到何年何月,难道一直这么等下去?我和你出来都三个月了,我爹一定着急得要死,可不能在这个鬼地方耗着。”

  她看了看谢杉愁眉苦脸的样子,心头又是一气,道:“更何况,跟着他们说不定能打听到那帮倭寇的消息,如果我们能为民除害,将这帮倭寇杀个片甲不留,回去向你爹和我爹不都有个代?你也不必整天搭拉着苦瓜脸,担心为跟我偷跑出来而挨骂了。”

  谢杉苦笑道:“表妹,我绝对没有怪你,只是我爹要是知道了,哪里只是挨骂那么轻松。你所说的确很有道理,但…”

  唐岫儿嗔道:“有道理你还不快走,愣在那里像木头。”言罢转⾝自顾自向前走去。

  谢杉无可奈何,‮头摇‬叹了口气,提起两只木箱跟了进去。

  刚进舱门,还没来得及看清舱內的陈设,门外就是一阵喧哗,似乎又来了不少人。

  就听有人在门外耝声喝道:“谁是船老板,快些出来讲话!”

  还不等里边的人回答,就听那人又道:“再不出来我们就进去了!”话音刚落,噼里啪啦脚步声一阵响,二十余个官差不由分说就涌了进来。

  兰葩冷眼看着来人道:“诸位有何贵⼲?”

  为首一人吆喝道:“你运气来了,我家方大人要租你的船。”

  方大人?大家循声看去,只见门口缓缓踱进一个穿着官服的人,大概四十上下,长眉细目,面⽩长须,面团团的,倒还不是面目可憎。

  却正是倭寇们四方寻找的肥羊方天随。

  方天随见众人注目过来,⼲咳了声,拨开手中的折扇虚摇了两下,旁边立刻有人递上一块丝巾,他接过来在额头上微微粘了几粘,看也不看,向一边丢去,叹了口气,道:“方富,不得无礼。本官是怎么督导你的?本官居官清廉,两袖清风,爱民如子,断案如神,是何等的体面有礼?你怎么能丢了你家老爷的面⽪?你看这位‮姐小‬如花美貌,不是千金‮姐小‬也是小家碧⽟,古人说的好,上善若⽔,意思是说那些上等的善人,都是如⽔般秀气女子。这位‮姐小‬已经善到了极点,就是本官说话,也要客气三分,你怎可如此唐突?”

  这番话半通不通,故作腔调,只听得大家⾝上一阵发冷,顿时觉得他那张⽩皙老脸一下子成了秋后霜打的柿子⽪,分外可憎起来。

  唐岫儿气得刚要猛扑上来,兰葩冷冷道:“方大人来得不巧,这艘船已经租出去了,大人请回吧。”

  方天随毫不在乎道:“本官有急事出海,和他们同行也无妨。”一面用余光扫了扫唐岫儿,又在相思和步小鸾⾝上停伫了许久,笑道:“真是⽔皆漂碧,清澈见底啊。哈哈哈哈…”听得众人一阵牙酸。

  兰葩道:“方大人还是等几天再走,小船已经客満了。”

  方天随摇扇笑道:“本官挤挤倒也无妨…” 他猛地将手中折扇一收,沉⾊道:“这位姑娘不必瞒我,这艘大威天朝号,是当年郑和船队中最大的一艘,⾜⾜可载一万人,难道会怕多了我们几个?不妨实话告诉姑娘,本官这次急着出海,一是上任在即,天子之命,万民之请,非同儿戏。另外则是要将各位群僚所赠的一些土产运回海南,东西虽然不多,但却是各位群僚的一片心意。方某君命在⾝,万万不敢耽搁。只要能‮全安‬到达海南,本官宁愿拿出一万两⽩银做谢仪。”

  唐岫儿截口道:“一万两算什么?”

  方天随细长的眼睛收缩了一下:“一万两难道还少?”

  唐岫儿轻轻哼了一声,道:“方大人的这批土产,估价最低也在百万两以上。如今方大人的行踪已被倭寇察觉,自然是凶多吉少,在他们动手之前,搭这艘船提前出海,或许还可以躲过一劫,换这么划算的事,一万两是不是也太难以出手了一些?”

  方天随注视着唐岫儿,长眉动了动,冷冷道:“姑娘好大的胃口。不过本官若是告诉姑娘,如果本官不在船上,这艘船一个月內休想出海,姑娘是信还是不信?”

  众人心中都是一沉。当今朝廷政局黑暗,权臣勾结,上期于君,下期于民,羽遍布天下,小小刘家港又岂能例外,若是真怒了方天随,这艘大威天朝号只怕再难离开刘家港。

  唐岫儿冷笑着望着窗外,道:“好一个手眼通天的方大人,只是大树都快倒了,不知道猢狲还能风光几天?”

  方天随脸一沉,目光像刀子似的在唐岫儿和她⾝旁的谢杉脸上刮了好一阵,最后嘿嘿冷笑一声,道:“好,我们走着瞧。”言罢,一拂袖,向门外走去。

  “方大人请留步。”卓王孙道:“方大人如果非要乘此船出海,倒也别无不可。”

  方天随回过头,脸上已然换了一副笑容:“这位公子是——”

  卓王孙道:“在下郁青。”

  方天随想了片刻,以手加额,惊道:“哦,原来是江南郁家的公子,说起来我和令尊大人的主座恩师都是张太傅,也可以算得上有同门之谊,方某还得厚颜叫郁公子一声世侄。不过近年来忙于公事,两家疏了走动,还请世侄回去后代为致意。”

  卓王孙淡然一笑,道:“不敢。”转而对兰葩道:“这船上可有⾜够的舱房?”

  兰葩恭恭敬敬的答道:“船上一共有十四间头等舱房,天字和地字各三间,玄字和⻩字各四间。”

  卓王孙道:“那就请你代为安排。”

  兰葩低头道:“是。郁公子是真正的船主,和两位‮姐小‬就请到天字号三间舱房屈尊;杨盟主也是我请来的贵客,请到地字一号房;我自己在玄字一号,也就是屏风前那一间,如果大家行程中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来找;唐‮姐小‬和谢公子若是一道出海,就请到玄三玄四,这两间房靠近上梯,去甲板最为方便;至于方大人请到⻩三房间,旁边有悬梯直接通往楼下,方大人的手下,全部请到楼下二等舱休息。”[注释4]

  “兰葩‮姐小‬真是有心人,连我这个在海上混了大半辈子的人也未必能如此周到。”敖广笑嘻嘻地杵着拐从门口进来:“我年纪大了,也喜没事上甲板去活动一下筋骨,就请兰葩‮姐小‬给也我安排到上梯旁的⻩字一号罢。”

  兰葩微皱起眉,道:“你也要去?”

  敖广笑道:“最近客商的油⽔都给倭寇刮得差不多了,生意难做得很。难得这艘船上都是有钱人,我想来想去,还是拼了这把老骨头跟着诸位走一趟,怎么也可以粘一⾝油⽔回去烧汤喝。”

  卓王孙淡淡笑道:“敖老板⾝上的油⽔若肯烧汤,只怕整个太仓县的百姓三十年內就不用吃别的了…不过外人看到,只怕是会错认刘家港出了位猪精。”

  敖广讷讷笑道:“郁公子说笑了。敖某虽然薄有赀财,但家大业大,难免开销也就大一些,老朽已经六十三了,又有七个儿子,九个女儿,二十三个孙儿孙女,遇上个娶妇嫁女,生子诞孙,招待亲朋好友左右邻居,这些年吃都吃穷了,哪里还有什么油⽔。”

  卓王孙道:“只怕是敖老板油⽔吃的太多,想换换口味了。只是郁某一向吝啬的紧,可没有什么青菜萝卜的给敖老板。”

  敖广道:“公子取笑了。敖某哪里敢要公子什么?方大人不是要付给郁公子一万两的船资么,公子翩翩佳质,自然不会受这些俗物之累,老朽头十天的开销,便出在方大人⾝上了。”

  卓王孙道:“敖老板不愧是海龙王,大小鱼虾都要通吃。”

  敖广大喜道:“这么说,公子是答应了?”

  卓王孙微微一笑。

  兰葩低声道:“既然人员已定,今晚我就先吩咐头等舱厨房准备九位客人的饮食?”

  卓王孙道:“十位。”

  众人怔了一怔,卓王孙走到谢杉面前,抬手敲了敲谢杉⾝旁的那个红木箱子:“⽇之西矣,牛羊下来,兄乃何辜,仍栖于埘?”

  谢杉和唐岫儿都是一怔,片刻之后,才惊问出声:“你…你是说这里边有人?”

  卓王孙道:“有人,但不是个普通人。”

  谢杉和唐岫儿对视了一眼,満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以他们二人的武功,居然能被人偷偷潜⼊自己的随⾝行李而丝毫不为所知!

  唐岫儿上前了两步,仔细看了看木箱上的锁,摇了‮头摇‬,疑惑望了卓王孙一眼:“那你说里边是个什么人?”

  卓王孙淡淡道:“躲在别人的行李里,还能是什么人?”

  唐岫儿沉下脸,挥手一掌向木箱劈去,木箱应声而碎。

  一条黑影倏然从碎木中窜起,诸人惊退一步。那条黑影折了一折,电般到旁边的一张椅子边,却也不急着坐,从紧⾝⾐袖口掏出一条手绢,仔细擦了几下,半坐半倚地靠了上去。

  旁边方天随眼睛一亮——那个黑影居然是个女人。

  江湖中侠女虽多,⾝材这等秾纤得衷的却甚为少见。只是这具躯体却从头到尾都裹在一袭漆黑的夜行⾐中,不免令方天随大呼可惜。

  那人眼中露出一阵厌恶的神⾊,举手在⾝上‮劲使‬拍打着,似乎沾上了什么不洁的东西。

  唐岫儿没想到这个人被自己从行李中提了出来,居然还大摇大摆地坐着拍灰。

  她上前一步,抬手指着那人的鼻子道:“你是什么人?”

  黑⾐人头也不抬,道:“贼。”声音嘶哑沉闷,与她曼妙的⾝材大相径庭,众人听的都是一呆。

  唐岫儿听她就这么坦然承认了,反倒是一怔,问:“贼?那你在我的行李里做什么?”

  黑⾐人有些不耐烦:“贼当然是偷东西。”

  唐岫儿指着碎成好几片的木箱,道:“我带回去的礼物都被你偷走了?”

  黑⾐人冷冷道:“被我扔了。我做贼的可也有些⾝份,怎么会去偷那些俗不可耐的东西?”

  唐岫儿气的打颤:“扔了?你为什么扔了?”

  黑⾐人似乎都懒得答话,淡淡道:“你这箱子也不选大一些,有它没我,有我没它,你说该不该扔?”

  唐岫儿指着大门道:“你难道没有腿,不会自己走上来?”

  黑⾐人道:“做贼的都要自己走,还不成了笨贼了么?”

  唐岫儿气的咬牙道:“好!那你上船来偷什么?”

  黑⾐人道:“你的东西我虽然不屑偷,别人的可不一样。”

  唐岫儿咬牙道:“好大的贼架子。你知道我通常是怎么对待贼的么?”她顿了顿,重重地道:“那就是在他⾝上种上十几颗铁做的蒺藜,再打出去。”说着伸手往间的鹿⽪袋探去。

  卓王孙叹道:“唐大‮姐小‬还是慢些动手的好。”

  唐岫儿瞥了他一眼,道:“人言孟尝君鸣狗盗,莫非郁公子也是一样?”

  卓王孙微微一笑。他此时不是名震天下的华音阁主,却是江南郁家的少年公子。此行虽是决战,在他看来,却也无异悠游山⽔,何必认真?道:“这却说不上。只是唐家暗器虽然厉害,却不一定能对付得了这个贼。”

  唐岫儿傲然一笑,她自然不肯相信:“什么贼这么厉害?”

  卓王孙淡淡道:“世间风月原无主,暂借归去未留痕。”

  唐岫儿一惊。这两句话在江湖上极为有名,没听过的当真不多。她仔细打量了一下椅子上的黑⾐人,突道:“难道她是空蟾?”

  卓王孙笑而不答。敖广打量了一下黑⾐人,若有所思地道:“空蟾?不错,这位应该就是号称天下第一妙手空空的神偷空蟾。”

  众人又是一惊。

  这间大厅里站着的每一个人都是名人,然而没有人敢保证自己的名气就一定比空蟾要大。空蟾的武功并不⾼。她之所以出名是因为技艺妙绝,据说她九岁那年就曾独⾝潜⼊大內,于祭天典礼的前夜,盗走嘉靖卧榻旁的礼剑。

  不过她虽是个神偷,却绝不贪财。不贪财的小偷全天下也许只她一个。她只贪一种东西,就是奇怪的东西,而且越怪越好。所以她偷过的东西不仅是别人偷不着的,也是别人本想不到要偷的。

  空蟾行走江湖的年月没有人说得清,有人说是十几年,有人说是几十年。唯一肯定的是这些年中就只失手过一次。就是十年前,她试图潜⼊华音阁青鸟岛,盗走人鱼星涟。虽然没有成功,却从武林噤地华音阁全⾝而退,那年她才二十岁。从此她就成了武林中最有名的人之一。

  不过空蟾生孤僻,无亲无友,见过她的人可谓少之又少,更少有人想到她居然是个女人,还很可能是个非常好看的女人,更可能是个非常有钱的女人。

  于是方天随和敖广的脸上都浮现出了笑容,只有唐岫儿笑不出来。她冷哼一声:“她是空蟾又怎样?难道我唐岫儿就怕了她不成?”

  卓王孙道:“唐大‮姐小‬当然不怕,不过空蟾虽然是贼,总是个雅贼,唐‮姐小‬何不给她个面子,看她究竟想盗的是什么,也是苍茫海程中一乐事,唐‮姐小‬以为如何?”

  方天随突然想起了什么,道:“这个…世侄,这里只怕不太方便让空蟾‮姐小‬一试⾝手。”

  卓王孙淡淡道:“方大人放心,这位姑娘既然是空蟾,就决不会动你那些‘土产’。”

  唐岫儿道:“那我送人的礼物怎么算?”

  卓王孙道:“不知道唐大‮姐小‬那些礼物是不是抵得过两位的船钱?”

  唐岫儿愣了片刻,提⾼了声音道:“你敢威胁我?你以为你是船主就可以威胁我们?”

  卓王孙道:“不敢,唐‮姐小‬若还想坐我的船,这点面子,总还是要给郁某的。”

  还不等唐岫儿说话,兰葩已截口道:“空蟾姑娘请到方大人隔壁的⻩三房间休息如何?”

  空蟾瞥了一眼众人,道:“给我一间⼲净的房间,我不想和任何男人住隔壁。”

  兰葩道:“那只有玄二了,右边是我的房间,不过左边则是唐大‮姐小‬…”

  空蟾道:“那倒无所谓。”言罢也不待兰葩领路,自己上楼去了。

  唐岫儿回头冷冷的望着卓王孙道:“郁青,等我收拾了那帮海盗,再来找你算帐。”

  这时,甲板上传来一阵长笛——大威天朝号在经过百年沉睡后,终于再次扬帆启航了。

  注释4:房间分布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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