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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美绝人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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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斯同这才明白尤新贵的⾝份,笑笑道:“世上像尤兄这般赤胆忠心,知道大体的人实在太少了,尤兄对凌兄不减尊敬之心,更值得我们钦敬,我们可是朋友,没有那些拘礼了,来!坐下谈吧。”

  凌美美笑道:“尤叔叔就是这些地方固执,有爹在场的地方,他绝对不肯坐下来的!”

  钱斯同笑道:“今天尤兄就算是钱某的朋友,这些话说来很长,你总不能老是站着!”

  尤新贵道:“小的站惯了。”

  凌云峰笑道:“钱兄别勉強他了,新贵就是这样一个人,如果叫他坐下,他反而会浑⾝不自在!倒不如站着舒服些,钱兄有什么话快说吧!”

  钱斯同沉昑了一下才道:“四大天魔中飞天神魔已死,那人倒是条义烈的汉子,不像江湖所云…”

  尤新贵道:“是的,这些事我们已听说了!”

  钱斯同微微一怔。

  凌云峰笑道:“新贵虽然足不出庄子,但是他等于是凌云别庄的灵魂,凡是武林中所发生的事,他很少有不知道的,王大光⾝死,古秋萍与陶芙等人在姑苏的事,等等,我们都得到消息了!”

  钱斯同笑道:“只是各位所得的消息不够确实,否则就不会对飘萍剑客有所误会了!”

  凌云峰脸上微红道:“那当然,有些事只有一方面的传闻,消息是三魔散出来的,难免有所歪曲,都因为配合事实,使我们难以深人探求!”

  钱斯同这才道:“古秋萍的事暂且不谈了,他这次前来示警,还有一个最隐密的消息要告诉凌兄的!”

  “什么消息?”

  “三魔之所以要进窥凌云别庄,不仅是想取代凌兄的‮导领‬地位,最深切的原因,都是在凌夫人⾝上!”

  众人俱是一怔。

  尤新贵忙问道:“这是怎么说呢?”

  晏小倩见钱斯同准备说了,虽然不加反对,但记起古秋萍的嘱咐,忙抢着把刘光远垂涎游天香美⾊的野心说了出来,只是将他消息的来源改成古秋萍潜入刘光远家中,偷听到他们的谈话而得到,隐下了花素秋密告的事。

  钱斯同听得事情有出人,随即明白妻子的用意,觉得不牵出花素秋也是对的,遂也不加更正了。

  果然凌云峰的脸⾊变了一变,冷笑道:“火眼神魔居然对凌某的老婆感到‮趣兴‬,倒算他有种的!”

  尤新贵却忧形于⾊道:“庄主!假如事情属实…”

  晏小倩未免不⾼兴了道:“事情是古秋萍听来的,我相信他不至于造谣生事吧!”

  尤新贵连忙道:“钱夫人别误会,在下绝无怀疑古大侠之心,只是这消息令人太吃惊了!”

  凌云峰道:“消息的确令人难以相信,但我认为绝对不会错,因为没有人会造这种谣言,只是刘光远几年不出来走动,眼光变短了,该想想天香不是当年的天香玉女了!”

  尤新贵道:“那倒不然,夫人虽已中年,仍然是艳光照人,而且刘光远也是六十望外的人了,他不会再对少女感‮趣兴‬,何况夫人的年岁正是女人最成熟动人的时候!”

  说完感到措辞不当,忙又赔笑道:“庄主,请恕小的失言,但小的说的却是真话,夫人近几次出游…”

  他又不说下去了,凌云峰用眼盯着他道:“新贵,你别呑呑吐吐的,有话痛快地说出来。”

  尤新贵只得道:“邻近的浮浪‮弟子‬,对夫人神魂颠倒的大有人在,如果不是庄主的威名远震,恐怕还有人会闹到庄里来呢!即使这样,依然有几个不怕死的…”

  凌云峰沉声道:“真有人闯到庄里来吗?”

  尤新贵答道:“那倒不敢,前两个月夫人出猎时,有两个家伙一路尾随夫人来到庄前,被小的抓住了,正想痛惩他们一顿,却被夫人放走了!”

  凌云峰一拍桌子道:“混账!这成什么话?”

  尤新贵叹道:“这也怪不得他们,因为夫人有时故意撩拨他们引以为荣,这几年小人尽量拦阻,已经好得多,前几年夫人每到一处,总有一大堆的青年男子追在后面…”

  凌云峰怒道:“你怎么不告诉我!”

  尤新贵笑道:“这种事小的应付得了,何必要主人烦心,何况夫人只是逗他们好玩,并不是真有什么…”

  凌云峰怒道:“还要有什么,这已经不成话了,如果你早告诉我,我根本就噤止她出门去的!”

  尤新贵低头不敢作声了。

  晏小倩笑道:“女人的美丽总希望有人欣赏,凌庄主平时可能对她太不注意了…”

  凌云峰长叹一声道:“她走了也好,新贵也这样说,总算证明我没有冤枉她,即使她再闹出什么笑话,王老英雄也不能怪我了,这个担子实在太重,重得我挑不起!”

  尤新贵道:“现在倒不是对王老英雄交代的问题,江湖上谁不知道她是庄主的夫人,只是怕夫人落到刘光远的手里,那对庄主就太难堪了!”

  钱斯同忙道:“兄弟也是这个意思!”

  凌云峰沉思良久才道:“我不管了!”

  凌芳芳连忙道:“爹!您怎么能不管。”

  凌云峰道:“如果她是被三魔掳劫,我当然会尽最大的努力来救她出来,跟三魔一拼,如果她自动跑到刘光远那儿去,我有什么颜面去!”

  凌芳芳道:“娘不会这样吧?”

  凌云峰叹道:“你问问尤新贵,还有钱伯⺟,你⺟亲是否有这种可能!”

  凌云峰低头不语,绿杨侠侣也默不作声,可见他们谁也不敢保证这件事,使得两个女孩子窘得脸发青!

  凌云峰的神情异常萧瑟,长叹一声道:“嘉宾远莅,我本来应该好好陪二位尽欢一醉,可是发生了这种事,我实在⾼兴不起来,对不起,我有点头痛,想回房去休息一下,新贵!

  你替我陪陪客人。”

  钱斯同忙道:“不!愚夫妇也要告辞了!”

  凌云峰苦笑道:“二位千万不能走,否则兄弟更无以自处了,明天我们再好好谈一下…”

  凌芳芳与凌美美也帮着苦留,总算把他们夫妇留下了,凌云峰告罪退席,尤新贵才道:

  “钱大侠,在下也想告退一下,虽然庄主那样说,在下却不能这样想,要多派几个人出去,紧蹑夫人的行踪!”

  钱斯同道:“有人跟着她吗?”

  “当时在下只以为夫人是负气出走,只叫纪侠非偷偷地跟在后面,既然三魔对夫人有不良企图,在下认为有多派几个人前去保护的必要!”

  钱斯同点点头道:“那也好,最主要的是设法拦阻她别跑远,知道她的下落后,由我们去劝劝她!”

  尤新贵点点头。

  晏小倩又问道:“‮出派‬去的人⾝手如何?三魔的爪牙可能已经来到了!”

  “纪侠非是庄主的大弟子,剑法已得真传,只是火候稍欠,但在下会再派几个得力的人手前去的!”

  凌芳芳道:“尤叔叔,最好您自己也去一趟,几个师哥的武功固然还可以,但他们的经验阅历不够!”

  尤新贵想想道:“也好,不过短时间內不会有问题的,我们对三魔的行踪已在密切注意中了。”

  晏小倩笑道:“刘光远手下全是新面孔,来了你们也未必会注意,尤总管,我不是挑剔你的办事不力,但你们的注意力还有疏忽,比如说吧,我们前来你就不知道!”

  尤新贵脸上一红道:“在下没想到钱大侠会从另一条路上来的。我们倒是注意古秋萍的行踪的,但因为他与大侠等一路,我们只注意一男一女了…”

  晏小倩笑笑道:“我们绕了个大圈子,但三魔的人也可能会绕圈子前来的,还有古秋萍离去后的行踪,你把握住了没有?知不知道他们上哪儿了?”

  尤新贵道:“他们离了本庄后,投宿在镇里的一家客店中,相信不会走远的,我们一直在注意中!”

  晏小倩冷笑一声道:“尤总管出去时,不妨顺便探访一下他们的行踪,如果还知道,就证明你们的眼线不错!”

  尤新贵似乎感到有点不信,也有点难堪,但绿杨侠侣与古秋萍等四人前来时,他未能预先知道也是事实,被人抓住了缺点,他也无法再说什么,只得道:“也许多少年来一直平安无事,大家的警觉性都松弛了,我马上就去追赶夫人,同时大家特别留神就是了,至于古大侠…”

  晏小倩道:“古秋萍可以不必去管他了,他不会是贵庄的敌人,对他的行踪也不必盯得太紧,引起他的误会反为不美,倒是贵庄附近要特别戒备,尤其是陌生人经过时更应刻特别留心,我们来的时候,发现守备很松弛…”

  尤新贵苦笑道:“那可没办法了,庄前就是官道,所以我才请庄主挖了这条庄河将庄院隔开,警戒的工作也只能在庄里加強。”

  尤新贵告辞退走后,凌芳芳与凌美美姐妹陪着绿杨侠侣夫妇也聊了一下,才送他们到屋子里休息。

  夫妇二人坐定后,钱斯同目不转睛地盯着晏小倩望着,晏小倩有点不好意思地嗔问道:

  “你尽看我⼲吗?”

  钱斯同笑道:“小倩,我发现你特别美。”

  晏小倩也笑道:“客气,客气,做了几十年的夫妻,你今天才发现我美,实在不容易。”

  钱斯同道:“是真的,以前你不打扮,今天突然妆饰了一下,我起初还以为是脂粉的缘故,可是你已经洗了两次脸,没有重施脂粉,依然是容光焕发…”

  晏小倩道:“但我还是比不上你的旧情人…”

  钱斯同怫然道:“小倩,你不该说这种话的。”

  “连凌云峰都知道了,难道还是假的不成。”

  钱斯同苦笑道:“凌云峰是听了游天香的渲染,我不便置辩,但我与游天香实在没什么,何况今天你们两人在一起比起来,我觉得你并不逊于她。”

  晏小倩‮头摇‬道:“这倒不敢当,我自知不如她远甚。也许是因为她行为的原故,使你减低了对她的评价。”

  钱斯同忙道:“不是的,在以前她或许比你娇艳,但今天一比她显得比你苍老憔悴,我相信她自己也有这个感觉,在席间我们曾经擦过一次脸,游天香怕弄乱了脂粉没有敢擦脸,你却擦了,结果并没有减却你的美丽,红透肌里,完全是天然的姿⾊,当时游天香就很不自在,我想她的负气离去,跟这一点也有关系。”

  晏小倩道:“这么说是我把她逼走了?”

  “那绝不会,不过你令她有自惭容衰⾊老的感觉,奇怪得很,以前你没有这样容光焕发过,这有什么秘密呢?”

  晏小倩一笑道:“以前你从没有注意过罢了。”

  钱斯同‮头摇‬道:“没有的事,我每天都注意你,才能发现你今天的不同,你一定有什么秘密。”

  晏小情这才微笑道:“秘密是有的,那是我懂得医道,晓得如何葆⾝驻颜罢了。”

  “绝不是的,驻颜只是保持青舂不老,但你突然变得年轻而娇美,比你年轻时还娇艳动人…”

  晏小倩脸⾊微动道:“你还记得我年轻时的样子吗?”

  “怎么不记得,你的样子早已刻在我的心里,在你最美的时刻,也不像现在的样子。”

  “你喜欢我哪一种样子呢?”

  钱斯同沉昑片刻才道:“你原来的样子,虽然不如现在美艳,但我还是喜欢从前的你。”

  “你不愿意我好看一点吗?”

  钱斯同笑道:“假如你从前有这么样美,我自然喜欢,可是多少年来,我已经习惯你的浅雅了,现在我反而感到害怕了,你的美艳中带点妖媚,不像是我的浑家了。”

  晏小倩眼中忽有泪光闪烁,轻叹一笑道:“斯同,我做了一件傻事,白吃了许多苦。”

  钱斯同愕然道:“小倩,这是怎么会事?”

  晏小倩擦擦眼泪道:“我以为你一直没忘记游天香,才特意跟她较量一下,怕你又为她着迷了。”

  “这是什么话,我从没有为她着迷过。”

  “我才不信,从我们结缡至今,你经常一个人呆呆地沉思,神不守舍,好像在想着谁似的。”

  “你太多疑了,我绝不是在想游天香,从我跟她分手后,根本就忘了这个人,如果我为她倾心,游天香也不会嫁给凌云峰了,那时她急于想嫁个男人,而我们虽然成了婚,如果我真要爱上别人,相信你会玉成的。”

  “你倒是把我看透了。”

  钱斯同大笑道:“当然看得透了,正因为我了解你,才毫无顾忌地跟游天香交往,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吃醋或误解我的,想不到你竟然还是放在心里…”

  晏小倩笑了一下道:“当时我的确不在乎,因为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可是后来你神态使我不安,我相信你心里必然有着一点秘密,不是游天香也必另有一个人!”

  钱斯同笑道:“是谁呢?”

  “我要知道就好了,正因为不知道,才以为是游天香了!”

  钱斯同摇‮头摇‬道:“别傻了,没有人,我的心里只有一个你,没有人会比得上你的!”

  “可是你为什么要跟游天香交往呢?”

  钱斯同一笑道:“别忘了她是你的朋友,她到我家来,是看你的,我是男主人,自然应该招待她一番!”

  “可是你招待她的时间比我招待她更多!”

  “那是她自己来找我的,起初我还以为是偶然,后来发觉情形不对,我自动避开她了,她才没趣走的!”

  “现在我相信你不是为游天香而失魂,但一定有个人,你不肯说我也不问了,那个人能使你如此,必然比游天香更美上十倍百倍,我也⼲脆认输了!”

  钱斯同苦笑道:“你们女人真多心,硬要无中生有,我也没办法,不过你今天容光焕发是怎么回事呢?”

  “告诉你可以,但有个交换条件,说出你心里的人!”

  钱斯同想了一下道:“可以!你先说!”

  “我先说也行,但你不准赖,我们相处多年,相互之间了解已深,我绝对不会无的放矢来冤枉你!”

  钱斯同想想也同意了。

  晏小倩道:“那也没什么了不起,我用了一种药,能将脂粉的颜⾊透入肌肤,擦洗不掉,必须经过五六天的时间才慢慢退去!”

  “世上有这种药吗?”

  “当然有了,只是医者不传,知道的人很少而已。”

  “这倒很可惜!如果广为流传,世间将无丑女了!”

  晏小倩叹道:“这种药是有毒的,使用时脸皮绷紧收缩,痛苦万分,用久了会使肌肤白嫰的。”

  钱斯同斥责道:“你那为什么要用它呢?”

  晏小倩苦笑道:“我只是为了气气游天香,惩罚她当年居心不良,想抢走我的丈夫,再者也试探你一下。”

  “这简直是开玩笑!还不赶快把药洗掉!”

  “药性深入肌里洗不掉的,我只有受几天罪了!”

  “真是自找罪受,你太不信任我了!”

  晏小倩一笑道:“我觉得值得的,因为这说明了你不是个见⾊思迁的坏丈夫,幸亏,你并不喜欢,否则我为了抓住你,要经常使用这种药,那才更惨了!”

  钱斯同一叹道:“笨!傻!你真是既笨且傻!”

  晏小倩黯然道:“我承认笨傻,但你也该了解一个女人的苦心,从前你遗弃我还没关系,我还有机会去找个比你更好的男人,现在我可不能失去你了!”

  钱斯同握住她的手道:“小倩,以后可不准有这些傻念头了,我们很遗憾没有儿女,一生一代一双人,我们一定要互相爱护,因为没有人会疼我们了!”

  晏小倩羞红了脸菗回手道:“现在该说你的秘密了!”

  钱斯同笑了一下道:“那不是秘密了,只是一个很幼稚的回忆,说出来怕你会笑我,我才一直不讲!”

  “讲好了,我绝不笑你!”

  “那是我二十五岁的时候,也是在游天香之后,我出门访个朋友,在中条山里遇见一个女孩子…”

  “她很美吗?”

  “美!美极了,美得没有文字能形容,但你别误会我有什么琊意,她那时不过十三四岁,可是她的美使任何人见了都忍不住会盯着看的!”

  “她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我根本没问!”

  “连名字都不知道,就使你一辈于神魂颠倒!”

  钱斯同苦笑道:“小倩!你用字雅一点好吗?这怎么叫神魂颠倒呢?我难道会为一个小女孩子神魂颠倒吗?只是她给我印象十分深刻,使我难以忘怀而已!”

  “好,算我说错,以后呢?”

  “因为我看得太出神了,引起她的不快,跑上来就给我一掌,我来不及躲开,挨了这一掌后,我很生气,向她责问为什么随便打人,可是这女孩蛮横得很,一言不发,还要再打我,而且出手很快,像是练过武的样子,就跟我动起手来了,我的武功虽不如现在精纯,⾝手却比现在矫捷,大江南北,数来也是有名的人物了,结果你想如何?我居然在她手下吃了亏!”

  晏小倩笑道:“你一定让着她,舍不得用重手!”

  钱斯同苦笑道:“起先是如此,后来越打越心凉,盛气之下,我把十成功夫都用上了,谁知不认真还好,一认真,她的功夫更厉害,结果在四十多招后,我被她点了⽳,丢在山沟里,整整过了两个时辰才自动运气‮开解‬!”

  “那个女孩子呢?”

  “点倒我之后,把我扔下山沟,她就笑着走了,从此再也没见过她,这件事既丢人又可笑,所以我始终没对人说,单独一人时,我就想起她,一半是为了她的美丽,另一半也是为了她神奇莫测的功夫,小倩,你总不会为了这件事而怀疑我吗?

  凭心而论,换了你,也会对她盯着看的!”

  晏小倩道:“以后你再也没听说过这个女子吗?”

  “没有!她比游天香美上千百倍,武功又如此出奇,江湖上真要出这么一个人,一定会大轰动的,可是始终没听说有这个人,我有时还怀疑那番遭遇会不会是做梦?”

  晏小倩沉思片刻才道:“不是做梦,真有这个人!”

  “你见过她?”

  “没有!但有人见过!她很可能就是传授古秋萍武功的那个怪女人,因为这种美绝人寰的女子不会太多!”

  钱斯同连忙问究竟,晏小倩才说了一遍,然后道:“这是聂红线告诉我的,她听古秋萍的叙述,大概不会错!”

  钱斯同黯然道:“可能是了,照年龄推算也差不多,真可惜!这么美的一个女子,这么好的武功,居然默默无闻死了,她死得太早了一点!”

  晏小倩道:“她还是早死的好,一个游天香已经闹得天下大乱,如果再出现这么一个尤物,天下的男人都会疯了,照她临死的情形看,似也是为情所苦。红颜多薄命,一个女人生得美,未必就是幸福!”

  钱斯同感慨之余又笑道:“所以你还是设法洗去铅华,恢复本来的好,照你现在的姿容,如果被刘光远见到了,说不定会将对游天香的相思转到你头上来了!”

  晏小倩恬淡的胸怀并不要别人的阿谀,但这种话出自丈夫的口中,听来还是很甜藌的,因此微微一笑道:“是吗?假如我真有这么大的魅力,我倒是愿意试试看,把刘光远迷得神魂颠倒,然后一剑宰了他,岂不省了许多⿇烦!”

  钱斯同忙道:“使不得,凌云峰对游天香毫无感情,听见刘光远的企图,犹自醋劲十足,我们是恩爱夫妻,我怎么受得了呢,你还没迷死他,先把我气死了!”

  晏小‮白清‬了他一眼道:“老夫老妻了,你真不害臊!”

  钱斯同见她娇嗔浅笑,别增媚态,忍不住拥她的肩膀道:“小倩,你的脂粉既然洗不掉了,也不能让你白受罪,你等于变了个新人,我要荒唐一下尝尝新!”

  晏小倩连忙推开他道:“要死了,这是人家家里!”

  钱斯同仍然耷拉着脸道:“管他在哪里,关上房门只有你和我,这一阵为了古秋萍与聂红线把我们挤得无容⾝之地,连亲热一下的机会都没有,熬得我心火上升。”

  晏小倩正在半推半就,忽然房门上有人敲得很急,同时喊道:“钱伯伯,钱伯⺟,请你们出来一下,事情糟了!”

  听声音好像是凌芳芳,晏小倩连忙上前去开了门,同时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瞧你急成这个样子。”

  凌芳芳含泪道:“我娘被三魔掳去了。”

  晏小倩也猜到这一点了,问道:“是谁传回来的消息,靠得住吗?”

  凌芳芳道:“是尤叔叔派人回来送信的,他带了我两位师兄追踪前往,结果在镇外二十里处发现原先保护我娘的大师兄纪侠非被人杀死在旷野的树林子里,我娘则不见踪影,判断必然是三魔下手掳劫去了。”

  晏小倩想想道:“仅有纪侠非一个人被害吗?”

  “是的,没有找到娘的尸体,她一定是被劫走了。”

  “没有人目击,怎么确知就是三魔下的手呢?”

  “除了三魔之外、谁会杀害纪师哥呢,再说纪师哥的武功十分了得,除了三魔谁也杀不死他。”

  晏小倩本来想说游天香为了摆脫跟踪,也有杀人的可能,但话到口边,又忍了下去,这究竟不便对凌芳芳说出来,想想又问道:“尤新贵呢?”

  “尤叔叔派了柳师哥回来报信,他跟张师哥继续追踪出去,尤叔叔说无论如何也一定要把娘给救回来。”

  “你父亲听到消息后怎么说呢?”

  凌芳芳顿了一顿才道:“爹对娘的事好像并不关心,只对纪师哥被杀的事感到很愤怒,他只叫柳师哥带人去把尸体抬回来,说要隆重举办丧事,然后查明凶手,广召天下豪杰,为纪师哥复仇雪恨。”

  钱斯同这才道:“令尊的措施十分得当。”

  凌芳芳急了道:“爹还叫柳师哥把尤叔叔追回来,吩咐他们不必追踪了,这怎么行呢。”

  钱斯同道:“这是对的,假如真是三魔亲出掳劫了令堂,尤新贵追上去也没有用,无非是多送两条命而已。”

  “难道就让娘陷⾝在他们手中不成?”

  “如果真是在他们手中,迟早可以追回来的,此刻却不宜轻动,三魔倾巢远出,目的不仅在掳劫令堂,主要的目的是在摧毁凌云别庄,如果令尊躁急轻举妄动也追了出去,后防空虚,连这个家也保不住了。”

  凌芳芳道:“您是说三魔会突击我家?”

  “假如三魔开始了行动,这就是他们的目的。”

  凌芳芳苦着脸道:“可是我们却不能这么想,我们不能听任娘陷⾝贼手,一定要救她回来。”

  钱斯同一叹道:“那是没办法的事,三魔的势力太強大了,我相信令尊也不愿意令堂失陷的,可是他必须镇定,以免陷入对方更大的阴谋,凌云别庄的防务十分严密,但没有人主持是不行的,而你家这份基业尤不能垮。”

  凌芳芳点头道:“听您解释后,对家父的用心是明白了,但对于家⺟,我们还是不能听其自然,是否能请钱伯伯与钱伯⺟带我们去追救一下。”

  钱斯同道:“贤侄女,我并不是怕事,以令堂与我们的交情,愚夫妇也不能坐视,问题是我们这一去是否有用,尤新贵的地头比我们熟,他比我们更有办法。”

  凌芳芳顿了一顿才道:“尤叔叔对爹惟命是从,接到柳师哥的通知后,他一定立刻就回来了,何况我知道,他一直是反对娘的,说不定他还希望娘就此不回来呢!”

  钱斯同道:“尤新贵对令尊忠心耿耿,你怎能这样说他,那对他太不公平了!”

  “正因为他对爹太忠心了,我才这样判断,我问过柳师哥,他对纪师哥被杀的事感到很激愤,对娘被掳劫的事丝毫不关心,所以我才来求伯父伯⺟!”

  钱斯同想想道:“小倩,我们跑一趟吧!”

  晏小倩道:“跑一趟是应该的,只怕太迟了,凌庄主一定不会答应我们去的,他不答应,我们连个问讯的人都没有,尤新贵也不会告诉我们追踪的方向…”

  凌芳芳道:“那不要紧,我想到有此可能,因此叫妹妹暗蹑在柳师哥后面去了,找到了妹妹,自然就知道了!”

  晏小倩失声道:“你们太胡闹了,怎么可以让妹妹一个人离家呢,万一她也出了点问题怎么办!”

  凌芳芳凄然泣道:“娘与爹的感情坏到这个地步,我们不能怪谁的不是,也不怪爹绝情,但我们做女儿的总不能坐视自己的⺟亲受掳,请伯父伯⺟可怜我们的一番孝心…”

  钱斯同一叹道:“芳芳,以你⺟亲的任性与胡闹,我的确有点懒得管她的事,但为了你们这两个孩子,我不好意思偷懒了,要走就要偷偷地走,别让你父亲知道!”

  凌芳芳道:“是的!我都准备好了,妹妹走的时候,已经把我们的马都牵了出去,拴在庄外的林子里。”

  晏小倩笑道:“你好像拿得稳我们一定帮忙似的!”

  凌芳芳含泪道:“您二位总是娘的朋友,而且我也没把握,万一求不动,我只好一个人走了!”

  钱氏夫妇不敢怠慢,略加整理就与凌芳芳出了屋子,庄子里已全面戒备,如临大敌,不过有凌芳芳陪同,没有人对他们注意,悄悄地从凌芳芳备好的一根吊索上过河,果然在林子里拴着三匹马。

  凌芳芳道:“这不是您二位骑来的,因为那样一来就要惊动爹了,不过马是我家里最好的!”

  晏小倩笑道:“没关系,我们的马是在路上买的,还比不上这两头呢,你知道从哪个方向走吗?”

  凌芳芳道:“知道,妹妹留下记号了,往正东!”

  拴马的树⼲上刻了一个箭头,指向正东。

  钱斯同道:“这是江湖人指路最普遍的标记,会不会混错了?”

  “不会,妹妹跟我常玩这一套把戏,我们的标记有特定的暗号,只有我看得懂!”

  “这个箭头并没有特别的标记呀!”

  “有的!箭尾的羽⽑是上五下四,而且是反过来排列,别的人留记号,不会采用这个画法的!”

  钱斯同一笑道:“你们年纪轻,花样倒不少!”

  “我们是擎天华表的女儿,将来必定要到江湖上去闯荡的,因此我们无事的时候,常做些出外的准备…”

  三个人上了马,径直向东穿行,走了一阵,远远看见有灯球火把了。

  凌芳芳道:“这一定是尤叔叔回来了!”

  钱斯同看了一下道:“不错!是尤新贵,还抬着纪侠非的尸体,我们躲一躲吧,别叫他们撞上了!”

  晏小倩却道:“不!我们要迎上去问一问!”

  凌芳芳忙道:“那怎么行呢,尤叔叔一定会拦我们回去的,他一召即回,可是没有存心去追索我娘!”

  晏小倩道:“你躲起来好了,我们可没有理由要听他的,而且我要从他口里知道一下确实的消息!”

  凌芳芳见来人渐近,连忙隐入一边的树丛中,不一会儿,果见尤新贵驱马到近前,还有两个人抬着一副木板,搁着一个血淋淋的青年人尸体。

  见到他们俩,尤新贵感到很惊奇,忙问道:“二位怎么出来了,莫非庄中也出了什么事吗?”

  晏小倩道:“庄里很好,我们是出来看看的!”

  尤新贵道:“没什么可看的,二位还是回去吧!”

  晏小倩要检查尸体,尤新贵用⾝子挡住了道:“钱夫人,侠非死得很惨,你还是不要看吧!”

  晏小倩冷笑道:“我又不是没见过死人,还怕什么,我要研判一下是谁下的手!”

  尤新贵顿了一顿后才让开⾝子道:“夫人要看可以,但回去后不要把情形告诉二位‮姐小‬,我怕她们受不了!”

  晏小倩听得话中有因,忙仔细审查了一下,只见尸体上有两处伤痕,一处是由后心透达前胸,另一处却在咽喉上,不噤奇怪道:“一处伤口就足可以致命了,为什么还要再加上一剑呢,难道下手的人跟他有深仇大恨不成?”

  尤新贵叹道:“侠非从未与人结仇,随庄主学艺以来,也没离过⻩山,我发现他的尸体时,他的剑还留在鞘中没‮子套‬来,完全是在无备的状态下被人杀死的!”

  钱斯同道:“他怎么这么大意呢?”

  尤新贵戚然道:“侠非是庄主最得意的弟子,武功在同门师兄弟中最⾼,人也机警聪明,如果说敌人能在他剑未出鞘的情形下杀死他,那是万无可能的…”

  晏小倩道:“不知道三魔的武功⾼到何等境界?”

  尤新贵道:“哪怕三魔功力通神,也没有必要连刺他两剑吧,第一剑由后穿心透胸,血流得很多,第二剑割断喉管,只有少量的血,这是一眼就可看出的!”

  钱斯同沉昑道:“是啊!这就奇怪了!”

  尤新贵愤然道:“没有人能在他背后刺中那一剑,除非是他绝不会怀疑的人,而第二剑割断喉管,是怕他一时断不了气,这个人的心太狠毒了!”

  钱斯同愕然道:“你不会说是…”

  尤新贵飞快地接口道:“我不会乱说,但庄主一看就明白,刚才我不让柳川虹明说,就是怕引起许多闲言,这件事没有证明,就算是三魔下手吧!反正人已死了,凶手也跑了,没什么可追的,二位还是回去吧!”

  晏小倩道:“不!我们还要去找一下古秋萍!”

  尤新贵道:“这两人的下落我们打听过了,他们还住在镇上的裕新客栈,一直没离开过!二位去还找得到!”

  说完挥挥手,又叫人抬着尸体走了。

  等那些人走了之后,凌芳芳从黑暗中跳了出来,満脸凄苦之⾊,惨然道:“尤叔叔是不是说我娘杀死了纪师哥。”

  晏小倩‮头摇‬道:“他没有这样说。”

  凌芳芳哭叫道:“他只是没有明说而已,但他语气中的意思,分明指我娘是杀人的凶手。”

  钱斯同一叹道:“他只是按照尸体被杀的情况作一番判断,至于凶手是谁,他是个慎重的人,除非有了确实的证据,他不会轻易就下判断的。”

  凌芳芳道:“钱伯伯,您别安慰我了,虽然我年轻不懂事,但是我也知道,照这些证据,除了娘不会有别人。”

  晏小倩道:“不错,看起来很像她,但是照你的看法,你的⺟亲会做这种事吗?”

  凌芳芳想了一下道:“我不知道。”

  “为什么不知道呢?你只要决定会或不会。”

  凌芳芳道:“在平常我一定说不会,因为娘很喜欢纪师哥,那是子侄辈的喜欢,绝不会有别的意思。”

  晏小情道:“这点我明白,游大姐也许喜欢逗逗他们,但她是名门出⾝,对辈分与礼数还是很重视的。”

  凌芳芳道:“在爹所有的门人中,纪师哥最为忠厚老实,任劳任怨,娘喜欢他就是这一点,因此不可能对他下毒手的,但今天她正在气头上,发现了纪师哥对她跟踪,为了避免碍手碍脚,那就说不定了。”

  钱斯同长叹一声道:“你⺟亲太糊涂了!”

  晏小倩却不以为然地道:“你也以为人是游天香杀的?”

  钱斯同道:“纪侠非是凌云别庄首徒,武功已深得凌兄之传,假如是敌人,绝难在他背后下手,何况死后在咽喉上又割了一剑,看来真是为了灭口。”

  晏小倩‮头摇‬道:“我的想法不同,游大姐也许会为了生气而杀死他,但绝不会在咽喉处再加上一剑。”

  “那是为了怕他说出去。”

  “如果为了灭口,她应该将尸体蔵起来才是,留下尸体与这么明显的痕迹,不是欲盖弥彰吗?”

  “匆促之间,她想不到这么多。”

  晏小倩笑道:“咽喉处的伤口已经没有什么血了,证明在下手的时候,人已经死了,游大姐如果能想到灭口,证明她并不匆促,为什么不能做得更仔细一点。”

  凌芳芳连忙道:“那不是我娘下的手了?”

  晏小倩道:“这也很难说,我只能确定你⺟亲不会杀人灭口,她离家出走的意志很坚决,对你爹是恩断义绝,要杀人是可能的,杀了她也敢承认,用不着断喉灭口。”

  钱斯同道:“你这是哪来的推理方法?”

  “从一个女人的心理来推定的,凌云峰的话说得太绝情,使游天香的尊严与骄傲扫地,在这种情况下,他发现了纪侠非跟踪,很可能会刺他一剑,但不会再刺后面两剑。”

  钱斯同忙道:“一共才两剑,你怎么弄成三剑了。”

  晏小倩‮头摇‬道:“不!你们都看错了,应该是三剑,前心一剑,背后一剑,然后才是咽喉上一剑,如果游天香下手,最多只有前心那一剑。”

  钱斯同道:“那一剑穿胸透背,怎么会分成两下呢?”

  晏小清道:“因为前后的剑痕太直了,我才认为是分两下刺的,如果是一剑而透,伤口应该有大小。”

  “用力很急,伤口必然是一样大小,剑⾝除了尖端较小,后面是一般宽窄的。”

  晏小倩道:“那除非是脸贴脸对立,才会刺得这么深,照他们晤面的情形看,不会站得这么近,再者纪侠非武功不错,即使为了对方是师⺟而束手挨剑,剑尖刺进⾝体后,必会有自然的躲让动作,剑⾝不会直透而过了。

  从纪侠非剑未出鞘的情形看,游天香可能刺了他一剑,这一剑不会太深,也不会要他的命,最多使他受伤而已,然后别人再补上两剑,造成这个样子。”

  “你有什么证据呢?”

  “因为尸体的手上有血,那是挨上第一剑后,用手抚住伤口,这时游天香已掉头而去,所以纪侠非的眼睛睁着,目送她离去,脸上只有悲苦的表情,没有发现背后来了人,透背补上一剑,真正地杀死了他。”

  “前后两剑何以能如此吻合呢?”

  “照你的判断呢?”

  晏小倩道:“一个⾼明的剑手不难做到这一点,这个下手的人自然也不会是个庸手。”

  钱斯同沉息片刻才道:“照你的说法,前面这一剑的伤口应该大一点,纪侠非难道不挣扎吗?”

  “游天香的剑艺很⾼,出手收手一定很快,她不存心杀死对方,纪侠非也存心挨上这一剑,所以伤口很利落,恰好是同剑⾝大小,至于背后那一剑,是纪侠非在失神的状态下刺人,直及要害,来不及挣扎了。”

  钱斯同相信了道:“那么是谁下的手呢?”

  “自然是三魔的人了,他们并不知道庄中发生了什么事,但听见她与纪侠非的谈话,知道游天香与凌云峰反目而已,这是个机会,杀死了纪侠非,再故意造成灭口之状,使游天香与凌云峰的误会加深。”

  凌芳芳叫道:“对,对,钱伯⺟,还是您的见解透辟,我们应该快点回去解释给爹听,以免爹再误会。”

  晏小倩一叹道:“您父⺟之间不是误会,而是真正的感情破裂,这道裂痕是补不好了。”

  凌芳芳黯然道:“那怎么办呢?”

  晏小倩道:“有些事则是别人无法帮助的,除非你⺟亲自己肯回头,那有可能吗?”

  晏小倩道:“既然不可能回头,解释也是多余的,三魔不杀死纪侠非,也挽回不了你父⺟的反目,这么一做,反而暴露了他们的阴谋,证实了古秋萍的消息绝对正确,你爹是个冷静而细心的人,他看过尸体,一定也明白的,现在我们最主要的是找回你的妹妹。”

  “是否还要去追回娘呢?”

  “照纪侠非被杀的事实来看,你⺟亲还没有被掳,最多是受人跟踪而已,一时不会有危险的,可是你妹妹就很难说,她的行踪如果落入三魔眼中,一定会不放过她的。”

  凌芳芳听得十分着急道:“那我们赶快找到她!”

  晏小倩道:“是的!不过有一件事你要考虑情楚,你⺟亲虽没有杀死纪侠非,也要负一半的责任,至少那第一剑是她刺的,纪侠非不挨那一剑,也不会轻易被人杀死!”

  凌芳芳垂泪点头道:“是的!娘刺出那一剑,表示她绝不肯回家了,我找到妹妹,立刻就回去!”

  钱斯同道:“这是对的,你们的孝心已经尽到了,而现在要安慰的是你的父亲,虽然他对你⺟亲说的话太重了一点,但以你父亲的为人,那样做是很痛苦的,你们如果还是要追随你⺟亲,我们就不能再帮助你了!”

  凌芳芳痛苦地点点头,三人再度上马前进,终于在一个林子里,发现了凌美美所留的第二个记号,箭头标向正东,离留下标记的十多丈处,地下有斑驳的血迹。

  晏小倩判断道:“这是纪侠非被杀的地点,你妹妹追踪到此地后,一定继续前去打听你⺟亲了!”

  钱斯同道:“这儿离你家才十来里,你父亲还说⻩山周围十里內,警戒绝无问题,三魔的人已经来到了,他却毫无知觉,由此可见府上的戒备疏忽了。”

  凌芳芳道:“是的!我回去后,一定告诉爹注意!”

  钱斯同叹息道:“三魔的人已经到达了,还不知道他们做了些什么安排,更不知道是否来得及补救!”

  凌芳芳道:“只要庄上不发生什么事情,应该还来得及的,据我所知,布防的实力是集中在庄子的!”

  三个人的心情都很沉重,催马疾驰,不一会儿就到达了市镇上,为了要得知凌美美所去的方向,他们四下找寻所留的暗记,却一点都没有发现,没有暗记,证明她没有离开此地,可是她的人上哪儿去了呢?

  这市镇不过才几百户人家,酒楼与客栈倒占了一半,因为⻩山是有名的胜地,他们多半是做游客的生意。

  所好现在是残冬将过,舂迹尚迟,否则游人杂至,往往会超过本镇的人口数量,那就更难搜索询问了。

  凌芳芳在镇上认识的人不少,然而她与凌美美十分相似,很难分辨,问了几处酒馆,辗转得到一点消息,说是凌美美曾在那几处出现过,等他们循址前往探询时,才知道那是他们先前找过的地方,那些人错把她当成凌美美,找来找去只找到了她自己而已!

  经过近一个时辰的索问,依旧消息茫然,不但凌美美没有消息,连镇上人人皆知的游天香也没人见到过!

  如果为了避免被人跟踪,这个镇是必经之途的,除非是走山间的小路,那就无从搜索起了。

  游天香为了避免被人跟踪,或许有此可能,但凌美美所留的暗记是指向此地,怎么会失踪了呢!

  最后没办法,他们只好去到那家叫裕新的客栈,尤新贵说古秋萍与聂红线落脚此处,古秋萍愤离凌云别庄后,不马上离去,居然住了下来,可能是有所发现,他们希望从古秋萍那儿或许能得到一点消息。

  柜上记得有这样两个客人开了两间上房,下午来的,在一起用过饭后,分别回房去休息了。

  听说古秋萍确实留下未行,绿杨侠侣都感到很惊奇,于是在伙计的引导下,来到古秋萍的门口,晏小倩先叫了几声,里面全无回音,乃不顾一切地破门而入,却发现古秋萍躺在床上蒙头大睡。

  钱斯同上前一掀被子道:“古老弟!你别装睡了。”

  话才说到一半,他就怔住了,床上的人一动也不动,背上揷了一柄匕首,分明已死去多时了。

  掌灯的伙计吓得怪叫一声,连烛台都掉在地下灭了,钱斯同则比较沉稳,重新拾起烛台点上,翻起尸体一看,才吁了口气,这是一个青年男人,穿着古秋萍的‮服衣‬,却不是古秋萍,店里的伙计斗着胆子上前看了一看,才叫道:“怪呀!这是隔房的客人,住了两三天了,怎么会死到这间屋子里来了呢?一定是被这间屋子里的客人杀了,我得报官去。”

  钱斯同朝凌芳芳示了个眼⾊,凌芳芳立刻会意,伸手一拦道:“慢着!不许声张!”

  伙计紧张地道:“‮姐小‬,人命关天,小店可担待不了!”

  凌芳芳沉声道:“一切有我负责,你乖乖地听钱老爷问话,不许说一句谎,出了事情有凌云别庄担下来!”

  凌云别庄在此地的声势很大,镇上人也知道凌云峰是有名的江湖人物,得到了凌芳芳的保证,伙计才放了心。

  钱斯同问道:“这个死人是哪一天来的?”

  伙计想了一下道:“是前天来的,本来住在楼下的房间里,今天来了男女两位客人后,他就换到上房来了!”

  钱斯同点点头道:“就是他一个人来的吗?”

  “不!同来的有好几个人,可是其他的人在今早上退了房间走了,就剩下他和一位女客!”

  “那女客呢?”

  “她一直住在上房,就在这屋子的左边。”

  “今天下午来投宿的那位女客呢?”

  “在这间房子的右边,楼上就是四间上房!”

  钱斯同道:“到隔壁去!”

  他们又来到聂红线的房间,不再敲门,直接破门而入,但见床上躺着一位‮妇少‬,背对着门,⾝上盖着棉被,露出了一头长发,却不是聂红线,晏小倩上前先摸了那个女子的头道:

  “这个女的还活着!”

  说着将她翻了过来、发现是个很年轻的女孩子,颇有几分姿⾊,那伙计叫道:“这是左房的女客人,怎睡到此地来了,她们为什么要换房间呢?”

  那年轻女子鼻息均匀,似乎睡得很熟,可是晏小情推摇了半天,仍然弄不醒她,钱斯同忽然俯头,在那女子的鼻子前闻了一下。

  晏小倩忙道:“你做什么?”

  钱斯同苦笑道:“小倩,我还会怎么样不成,就是要做坏事,也不敢当着你的面呀!”

  晏小倩自觉失态,笑笑道:“我真没有怀疑你做坏事,只是觉得你奇怪而已,你闻她做什么呢?”

  钱斯同笑道:“夫人!你虽然精通医道,却不懂这些江湖上的门道,她是被闷香迷过去了,快拿冷水来!”

  桌上有冷茶,凌芳芳忙倒了一杯递上。

  钱斯同朝那女子的脸上泼了过去。

  给冷茶一激,那女子才慢慢地醒了过来,揉揉眼睛,望着他们道:“你们是谁?”

  晏小倩笑道:“先别问我们,说你是谁吧!”

  那女孩子一昂头道:“为什么要告诉你们,你们闯到我房里来⼲什么,快滚出去,否则我要官人来抓你们了。”

  晏小倩微笑道:“你自己偷偷跑到别人的屋子里来‮觉睡‬,居然还敢叫官人来抓我们。”

  那女孩子怒道:“胡说,这明明是我的房间。”

  这时伙计上前道:“姑娘,你的屋在左边,这是另一位女客人的屋子,你怎么过这儿来了呢?”

  那女孩子怒叫道:“放庇,我才不会到聂红线这个臭女人的屋子里来呢,要不是大伯拦着我,我真想杀了她。”

  晏小倩愕然问道:“你认识聂红线?”

  “我怎么不认识她,她是个最不要脸的臭女人,她背叛了我大伯,还引诱了古秋萍。”

  晏小倩突地一震,她知道这女孩子是谁了,是苏州将军李光耀的女儿,也是分水天魔李光祖的侄女儿李小桃。

  因此她慎重又轻声地道:“你是李小桃吧?”

  那女孩子果然一震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是谁?

  是古秋萍的朋友,还是我大伯的朋友?”

  晏小清放低声音道:“是古秋萍的朋友。”

  李小桃眨眨眼睛刚要开口,晏小情用手掩住她的嘴道:“别说话,是古秋萍叫我来看你的。”

  这句话很有效,李小桃果然不说话了。

  晏小倩道:“芳芳,你跟钱伯伯到柜上去打个招呼,对隔屋死人的事作个交代,最好私下解决,不要声张出去。”

  钱斯同听说这女孩子是李小桃,也明白晏小情的意思了,她虽然跟着李光祖,但目的还是古秋萍,不会成为己方的敌人,从她口中也许可以问出三魔的动态,但必须把凌芳芳调开,以免引起许多误会,所以忙拉着凌芳芳出去了。

  那个店伙则因为店里被杀死了一个人,势必为店中引来很多⿇烦,假如有凌家出头负责,就可以解决,忙跟着他们一起到柜上去报告了。

  这三人出门后,晏小倩掩上了门,才对李小桃道:“李‮姐小‬,你怎么这么糊涂,从家里跑了出来。”

  李小桃有点不好意思,但仍勇敢地道:“我不要做千金‮姐小‬,我喜欢跟古秋萍一起闯江湖,他答应过我的。”

  晏小倩一叹道:“古秋萍亲口答应了你吗?”

  李小桃道:“没有,但是那个姓崔的老婆子答应了,都是聂红线那个臭女人,她自己‮引勾‬了古秋萍,还偷偷对我娘告了一状,把我关了起来。”

  晏小倩道:“所以你恨透了,从家里跑了出来,到你大伯那儿反告她一状,害她挨了一顿毒打。”

  李小桃垂下眼皮道:“是她先出卖了我,我们说好一起跟古秋萍走的,她想撤下我,我自然不饶她。”

  晏小倩叹了一声,道:“你简直胡闹,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千金‮姐小‬不做,竟然想跑出来闯江湖的呢?”

  李小桃不耐烦地道:“别说废话了,我讨厌做‮姐小‬,我学过武功,江湖才是我喜欢的出路!”

  “你的那些本事,还不配在江湖上闯呀。”

  李小桃悄声一笑道:“你别瞧不起我,我的武功比聂红线她们⾼得多,连我娘都比不上我了,那是大伯在暗中教我的,他说我有练武的天才,要把我造就成一个出⾊的女剑客,带着我邀游江湖,可是我不喜欢跟他,我觉得跟古秋萍那种人闯江湖才有意思,你跟古秋萍很熟悉是吗?”

  小倩心中一动,随口答道:“熟得很,我是他嫂子!”

  “你胡说,古秋萍没有亲人,哪来的嫂子?”

  晏小倩笑笑道:“他是我丈夫的结义兄弟,武林结义的兄弟比手足还亲,我等于是他的亲嫂子!”

  “那好极了,你可以告诉古秋萍,我的武功很好,不会成为他的累赘,反而对他有帮助的!”

  晏小倩笑道:“我的‮姐小‬,你既然想跟古秋萍在一起,就不该跟你大伯一伙,他们是生死对头冤家!”

  李小桃‮头摇‬道:“不!你错了,他跟我大伯无怨无仇,完全是为了帮那个姓陶的女孩子而已,所以我大伯并不恨他,还想慢慢地拉拢他,栽培他!”

  “我是古秋萍的嫂子,对他的了解比你清楚,他跟你大伯作对,并不只是为了帮助陶芙,而是他跟你大伯完全不同一类,永远也拉不到一堆去!”

  李小桃想想道:“那我可以离开大伯跟他一伙,对了,古秋萍叫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要问你为什么到这儿来?”

  “为了找古秋萍。他带了聂红线离开木椟后,不知道躲到哪儿去了,刘伯伯说找他不容易的,引他现⾝倒很方便,我们走到哪里,他自己会跟来的,于是就叫我跟一批人来到此地,住了两天,古秋萍果然跟到了,每天我故意在门口晃来晃去,被他看见,他就住进了这家客栈了!”

  晏小倩这才知道古秋萍何以留此不行了,想想再问道:“你大伯他们也来了吗?”

  “大伯来了,刘伯伯跟马伯伯来没有我却不知道,他们另一批人住在镇上的源通米号,那是刘伯伯开的!”

  晏小倩心中一动,暗惊三魔的手段果然厉害,早就在这儿布下了据点了,凌云别庄还自夸部署严密呢!

  不过也难怪,刘光远对游天香既有染指之心,自然早有安排,这个据点可能已设置多年了,用的全是新人,平时规规矩矩做买卖,凌云别庄又何从发现呢!

  于是她问道:“古秋萍住进来后,没跟你见面吗?”

  “你不是古秋萍叫来的,怎么还问我呢?”

  这女孩子江湖经验不足,心倒很细的,只是跟练达的晏小倩一比还差得多,她笑笑道:

  “古秋萍见你跟刘光远的人在一起,不敢跟你接触,才叫我来问问你,因为很匆忙,来不及细说,我只好找你问问清楚了!”

  李小桃道:“我本来想马上找他的,可是同来的刘四海把我拦住了,叫我等一下,而且我讨厌聂红线,一赌气在屋子里‮觉睡‬了,也不知怎么会换到这间屋子里!”

  晏小倩又问道:“刘四海就是住在隔房的那个年轻人吗?”

  李小桃脸泛厌恶之⾊道:“是的,这家伙讨厌极了,人也很不规矩,对我老是嬉皮笑脸,动手动脚的,要不因为他是刘伯伯的侄子,我真想一剑杀了他。”

  晏小倩心中一动,连忙道:“不错,这家伙对你没安好心,他想占你的便宜,用迷药把你迷住了,要对你不规矩,幸好古秋萍一直在注意着你。”

  李小桃恍然道:“是吗?难怪他说我房里有气味,给我点了一枝香,我闻到味道,就迷糊过去了。”

  晏小倩原是借景生情,随口胡说的,没想到真给她撞对了,于是更有信心地扯下去道:

  “说起来你该感谢聂红线,古秋萍因为隔着你远,叫她照顾着你一点,他知道你一定是受了李光祖的骗,怕你吃亏。”

  “我大伯怎么骗我呢?”

  晏小倩笑道:“你真傻,李光祖教你武功,是为了你天资很好,要用你做他的助手,他明知古秋萍跟他势不两立,怎会允许你跟古秋萍交好呢?他与刘光远马光前并称三大天魔,他们才是一路的人。”

  “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自然有关系,刘四海是刘光远的侄子,你是李光祖的侄女,你们配成一对,才会死心塌地地为他效力,而且也可以把你父亲拖下水,有苏州将军做靠山,不是更增了他们在江湖上的势力吗?”

  “我离家出走,爹早已不认我这个女儿了。”

  “但你是将军‮姐小‬大家都知道的,生米煮成熟饭,等刘四海霸占了你的‮白清‬,你父亲为了面子,不认也不行了,认了下来,岂不是由他们‮布摆‬了,如果不得到李光祖的默许,刘光远的侄子也不敢对你如此吧。”

  李小桃想想道:“可是他们为什么答应我找古秋萍?”

  “那是做做样子,因为你心中不忘古秋萍,为了稳住你,不得不哄着你,他们以为古秋萍绝不敢公然现⾝的,却不知古秋萍硬是出头了,刘四海急了,怕你真跟古秋萍走了,所以当时拦着你见他,而且立刻用药迷住你。”

  李小桃咬牙道:“这个家伙真该杀,我要宰了他。”

  晏小倩信口编造故事,不但哄信了李小桃,连自己也几乎认为是真的了,所以很顺利地扯下去道:“的确是该杀,但用不到你下手,已经有人替你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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